“妈妈放心吧,我不会的。”绮罗拉着何妈妈的手说道,比起前世那不明不白的成了棒打鸳鸯的恶妇,今生心甘情愿的去做妒妇,便是被人骂了,最后败了,她也甘之如饴。

何妈妈见她是一头栽进去,不肯回头了,也想绮罗是前些日子心提着担心的久了,如今与楼家的事定下来了才会如此高兴,等着过些日子静下心,脑子冷起来,定会改了的。想通后,何妈妈不再劝她,只管笑着与她说嫁妆上的花样子该如何选。

晚间,吃罢晚饭,绮罗便叫初一去看看苏睿轩有空没有,若是有空,便将他带到马场。

不一会,初一果然将苏睿轩领到了马场。

早在马场等着的绮罗打量着苏睿轩,天色已经暗下来,远处昏黄的烛光下,苏睿轩更显得老成。先前倒还不觉,只将他当做孩子看待,今日见苏清远隐约透露出给他做亲的消息,绮罗再看苏睿轩,也觉他长大了许多,一张脸若不是上面还肉呼呼的,竟是与苏清远有十成像了。

“姐姐,你叫我有何事?今日听说周先生来家了,他……”苏睿轩欲言又止道,虽说给绮罗说的是楼家,且那人是他师父,心里想着绮罗要出嫁了,他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十分不舍。

“既然你知道了,那少不得我也要跟你说说你的事。”绮罗笑道,先前便是觑着屋子里人多,才叫人将他领到这空旷地方的。

“我有什么事?姐姐,我没在学堂里惹事。”苏睿轩忙道,唯恐是绮罗从旁人那里听到了自己的不是。

绮罗见他如此,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笑道:“你慌什么,我并没有说你怎样。只是今日听父亲偶然提起丽人,你觉得丽人如何?”

“她如何姐姐如何不知,还不是先前姐姐看到的那般。”苏睿轩茫然且又坦然地回道。

见他脸上并无局促窘迫,绮罗心想苏睿轩大抵是尚未往那处想的,低声道:“你当真对她没有旁的心思?听着父亲今日的意思,他是想将你与丽人妹妹促成一对的,你可愿意?”

苏睿轩涨红了脸,半响讷讷道:“……也行。”

马场上,不远处闹腾又开始每日的嘶叫,跑马场上,随着暖风冒出来的小虫子四处乱撞,撞的人心烦不已。

“你这可是觉得勉强?”

“……不是,姐姐怎么也问我这样没有正经的话。”苏睿轩蹙着眉头问道,随着绮罗的话,在心里想了一通。何丽人乖巧听话之余,又很有些娇憨之气,平日里他也是乐跟她一处玩,往日不曾想过,今日听绮罗一说,他心里也有些异样情绪。

绮罗叹了口气,说道:“往日里我不曾跟你说过,今日却不得不跟你说了。你看我家如何?比之楼家,何家,杨家,肖家,白家如何?”

“姐姐一股脑要我跟这么多人家比,我哪里知道。”苏睿轩郁闷道,随即心知绮罗这样问定有深意,便道:“比不过楼家何家,跟杨家并列,那白家不甚清楚,但肖家先前还是楼家的奴才,怎么也不该将肖家与苏家比。”

“你这就错了,只看肖家在京城有人有权便知苏家是不及肖家的。虽说是襄城四大家之一,资历又比楼家何家深,但如今不过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爹爹今日还嫌丽人妹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我不问旁人,我只问你,你想着在秋实馆中的何羡之何觅之对何丽人如何?平日里又是怎样看待你们一处玩的?”

苏睿轩闻言怔住,半响喃喃道:“不是爹爹想的她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她。”

“不是配不配的上,我们只看丽人妹妹丧了父母之后,尚且能保有原来的纯真之气,便知何家是未曾苛待她的。何家的男儿女儿一个个都是精明强干的,唯独寄养的侄女养成这么个无邪性子,看这个,你也能猜到何家养着她的时候,也是怕别人说他们苛待她,因此比之亲女更要护着她几分,这样护着长大的女儿,何家怎会在说亲的最后关头,将她说与我们家,叫旁人说嘴?”绮罗说完,唯恐对苏睿轩打击太过,又接道:“你也莫灰心丧气,何家看不中的是苏家罢了。生意上也要仰仗杨家,如今又与钮太监那等溜须拍马没有一点子真能耐的人交好。你人是好的,自小聪明懂事,只是你该知道,轮到你当家的时候,奶奶爹爹他们给你留的是什么摊子。咱们家先前的那些事,我也没全避着你,你也该知晓咱们家里那群人的心思。先不说丽人妹妹会不会嫌弃你,你只说,若是她不嫌你,她那性子,能在咱们家活几年?”

苏睿轩听了这话,脑子里惊雷一般,绮罗虽提过苏家的光景一年不如一年,但听着众人口口相传襄城四大家,他心里也当绮罗是小题大做,如今她径直将苏家的事说出,他才觉得往日那种名门世家的自豪感,根本就是夜郎自大,徒增他人笑料罢了。心里一害怕,又如幼时一般,只管拉着绮罗的手。

觉察到他微微发颤,绮罗用力的握着他的手,心想还是个孩子,与他说这些,若是出门他自视卑微了更不好,“我只是叫你心里有个防备,须知坐吃山空也是须有本钱的。等着你大了,苏家的架子更空了,到时候你便是想安稳的去做个二世祖也不成了。

“姐姐,你不会不要我的吧?”一日之内,绮罗先是定了人家,之后又晓得苏家不过是表面风光,苏睿轩心更悬了起来。

“我怎会不要你,只是你若是将来也成了靠个太监过日子的人,姐姐只会将你当做打饥荒的,不会真心照应你了。”嘴上这样说,但她心里也明白,便是有一日苏睿轩成了苏清远那样的人,她虽会怒其不争,也会竭尽全力帮他。正如养大的儿子,便是他不孝,又能如何?

苏睿轩闻言,额头轻轻靠在绮罗肩上,喃喃道:“我不会像爹爹那样的,只是姐姐以后也别扔下我。奶奶虽疼我,但她到底老了,她说的话,我听着不顺耳,也没法说她。”

“我知道,好不容易养大的,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绮罗笑道。

苏睿轩闻言抬头一笑,“姐姐,什么时候叫我见师父?他回来这些日子我没见到他?”

“过两日。”绮罗说道,见着外面飞虫更加多,生怕苏老夫人多心,便与苏睿轩一路向回走。

看着苏睿轩进了苏老夫人院子,心想过不了多久,苏睿轩就该搬到前面院子去了。心里这样想着,便向春晖院去。

向前走了几步,听着脚步声,回头,却是绫罗带着清风明月回来。

绫罗脚步虚浮,却撑着不叫清风明月扶她。虽只随着那先生练了几日,但她本身就是极有天赋的,又肯吃苦,如今举手投足间,姿态翩然,也很有些韵味。

“绮罗,恭喜了。”绫罗似笑非笑地说道。

绮罗呡紧嘴唇,心里又隐约觉察到绫罗心中的委屈,说道:“别太急了,若是累了,便叫那先生慢慢教就好,也不急在一时。”

少见绮罗对她这般好脸色,绫罗直觉的看了一圈,除了她们两人的丫头,并无旁人,心想她定是自己今日得意了,才对自己关心那么一句,“蹉跎岁月可不好,你也莫太悠闲了,旁人家都忙的要命,嫁衣嫁妆,与婆家的见面礼等,哪一样不是要忙的天昏地暗。”说完,又仿佛才想起一般,掩嘴道:“呀,我说错了,他们家人口简单,用不着那么多,也难怪你清闲呢。”

绮罗见她说这些没意思的话,也知劝不住她,又道:“马上要有冷风了,你自己保养着吧。”说完,转身向前走。

虽说何觅之态度可恶,绫罗态度也不好,但总归答应旁人的话还是做到的好,便是旁人不知道,老天还看着呢,这样自己也舒心。

绫罗见她走了,嘀咕了一句“刚将春裳翻出来,哪里就能冷了”,看着绮罗走远了,依旧不要旁人扶着,咬牙向自己屋子走去。

第二日,绮罗一早便被何妈妈催着选花样,看着那许多的花样,绮罗忽想到端午节眼看便到了,不如趁早给楼翼然绣了香囊。

因这一想法,绮罗将那鸳鸯海棠等花样子放在一边,一一看去,心觉这些太花哨了,便拿了纸笔,在纸上自己描画起来。

何妈妈见她懒得去选花,拉着青青等人去挑。

绮罗一笔一画地画着,慢慢画出一只鹰来。

那只黑猫如今越发懒散了,许是先前不得主人家喜欢,如今进了苏家,大鱼大肉地吃着,更显肥胖,身子圆鼓鼓的躺在绮罗桌上,不时地哇哇叫上一声。

“小姐。”初一进来小声道。

绮罗微微侧头,见着初一的模样,心知她又不知从哪里听了闲话要与她说,说道:“你过来看我画的如何?”

初一走过来,自然是要赞两句,随后附耳道:“等下孙妈妈要给咱们院子里送人了,还有一件稀奇的事呢。”

“什么事?”

“先前的雀儿,咱们都觉得她顶好的下场便是被关起来,等着生完了孩子就卖出去,谁知不知怎地,老夫人又要二夫人善待她了。我听红袖她们说,定是老夫人心里还记挂着姑小姐说她要回来的事。”初一轻声笑道。

绮罗笔一顿,知道初一说的是她先前装疯卖傻说苏清词要回来的事,如今事有凑巧,苏老夫人怕是疑心雀儿肚子里的也是苏清词了。先有锦绣,如今又多了一个孩子,倘若苏清词在的时候苏老夫人能拉下脸,将她接回家中长住,如今也不必这样左牵右挂,惶惶不可终日。

黑猫又哇哇地叫了一声,一双晶亮的眸子冷冷淡淡地看着初一与绮罗。

初一一颤,随后斥道:“这猫不喵喵叫,偏做这么个怪样子,也难怪被老太爷看上,上了它的身。”说着,怕黑猫扰了绮罗,又抱了它出去。

果如初一所言,不一会,孙妈妈当真领着人进来了。

一群足有十余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领了过来,本因不是家生子心就悬着的青青等人忙慌放下手中的活,偷偷地立在一边打量这群家生子。

因秘药之事,苏家几辈子下来,主子不多,奴才倒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了。除了在后院的那些丫头,许多人家中也养着没有差事的姑娘。今次听说是要跟着进楼家的,因此大多托了人,将自家女儿荐了上来。

苏老夫人先前将绫罗的丫头岸芷等人皆给了绮罗,后来又添了青青几个,因此春晖院里,这几年也没有空的位置。前世绮罗陪嫁的丫头,她也无从见到,不想今日,因着这么一出,她竟是又见到熟人了,虽是认了许久才辨认出来的,但总归是叫她认出来了。

孙妈妈陪着绮罗看人,见她一一打量过去,便一一给她介绍:“这是汀兰的妹妹,原先在针线房里作事,她针线极好,那嫁衣等,她也能帮上手。这是红翠的妹妹,也跟红翠一个性子,最是忠心不二的。……”

听孙妈妈介绍,绮罗看过去,上一世陪嫁的大丫头是六个,她虽不怎样,但到底是要进杨家的,因此那六个也很叫苏老夫人费了心,选的也多是出身好的丫鬟。出身好的丫头,如禄儿等,上一世是不会出现在她院子里伺候她的。所以,那六个也是婚前仓促的被苏老夫人送来的,婚前她与她们相处并不多,婚后,见着她那光景,那几个丫头大多也是不乐意奉承她的。

“孙奶奶。”绮罗向孙妈妈招手。

孙妈妈知晓她是有话不好当着这些丫头的面说,便与她一同进了屋里。

进了屋,绮罗叫人给孙妈妈上了茶水,请她坐了,才道:“这几个都好,只是有几个不合适。”

“怎不合适了?”孙妈妈忙问,既然苏老夫人将此事交与她管辖,自然她也是受了实惠才将她们领进来的,成不成都要给人家回个话。

绮罗心里盘算一番,虽是使钱进来的,但那些个丫头面子上确实是挑不出岔子的,便轻声道:“那翠绿衣裳的,还有那杏色衣裳的,另外还有那圆脸的,跟六角脸的,犯了楼伯母的忌讳。”

孙妈妈闻言很有些不以为然,但楼家怎样,应当是绮罗最清楚,如今她是挑自己的丫头,总不会好的不要捡差的,平白给自己添堵。又想楼家确实是忌讳颇多。

“那楼夫人究竟忌讳什么?”孙妈妈又问道。

绮罗微微摇头,很是为难道:“我也正犯愁呢,虽略知道些伯母的性子,具体的我也描绘不出个究竟。总归那些个若是被伯母见了,必定是要着恼的。再者说,我见着那里面还有两个相貌妖娆的,就是那个水蛇腰的,虽生的好,但是去了楼家就不适合了。先前诸葛先生给楼家算了命,如今楼少爷房里还要靠楼家姨娘看管着,虽不合规矩,但也是怕那些丫头生事。他的丫头虽说不上相貌粗鄙,但也是中平之人。咱们家带过去这样好的,少不得伯母要说我居心不良,有意挑唆坏了他。再者说,咱们的丫头,抢过了楼伯母丫头的风头也不好。”

本是拉拢人心的,带过去的人却将婆母给的丫头贬得一文不值,确实有些太张扬了。

孙妈妈看她说了一通,字字在理,且隐约将那婆媳相处之道也说出来了,心里感叹绮罗果然老成,随后又道:“奴婢只想着捡着顶好的人送过来,却忘了顾忌楼家夫人,实在该死。大小姐捡着看的过去留下两个,剩下的奴婢就领走了,过两日再送好的来。”

“有劳孙奶奶,叫孙奶奶多跑两趟了。”绮罗愧疚道。

孙妈妈忙笑道:“不费什么事,左右我平日里也清闲着呢。”更何况,绮罗折腾的越多,她赚的越多,别人要说挑三拣四也只会说绮罗,又与她没有什么妨碍。

绮罗谢了孙妈妈两次才送她出去,十几个丫头只留下两个。

看着这两个前世的丫头,绮罗心想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前世若是早早的硬气一些,也不至于拖累的她们与她一同受苦。良禽择木而栖,她眼看不中用了,也无怪乎她们另攀高枝。

“你们跟着我去谢过奶奶,总归是奶奶赏了你们给我的。”绮罗笑道。

“还请大小姐给奴婢赐名。”那两丫头磕头道。

绮罗微微侧头,前世她们的名字她也不愿再提起。左媚儿跟了苏清词,想必她从苏家出去的时候,心里得意面上风光,最后的下场却是年纪轻轻地就早早熬成了婆子模样。

“你是喜儿,你是悦儿。”绮罗指着两人笑道。

那两个正提心吊胆的丫头见她笑得亲切,心里松了一口气,忙欢喜地应了,殷勤地跟着绮罗去向苏老夫人谢恩。

121 梦了无痕

今日只留下两个丫头,绮罗也知不将人凑齐了,孙妈妈往后还会没完没了的荐人过来,打定主意只捡着相貌清秀,老实实诚的丫头带过去。

春晖院里只有绮罗一位小姐,且她不是事多之人,因此春晖院里的小丫头也是安逸日子过惯了的,只当自己会顺理成章跟了绮罗一辈子。冷不丁地进了新人进来,一个个都紧张起来,盯着喜儿、悦儿,唯恐自己的差事被她们抢了。

绮罗觑着众人的神色,心想往日她都是将小丫头交给禄儿、初一等人看管,平日里也知她们老实。但此时老实了,未必换了个地方依旧老实。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好歹要将她们的本性都摸清楚才是。

于是,绮罗只让喜儿、悦儿去做针线,旁的并未交代她们做,一心要慢慢等着看其他的丫头怎样做。

果然第三日,月末便与喜儿起了纠纷。

绮罗听旁人将两人斗嘴的起因等等说了一通,见初一也说此次是月末性子太冲,喜儿又得理不饶人,绮罗心里很不以为然。她幼时便见着莫姨娘不动声色地转移战火叫赵姨娘与大杨氏的亲信吵起来。如今看来,要怪也只能怪月末没有心眼,被旁人当枪使了。

如此想着,也不处置那两人,只静观那暗中之人一计不成,又要如何做。

楼翼然先前说过过两日来寻她,若是以前,那“两日”只是个约数,四五天,七八天,也算是“两日”。绮罗未必会死抠着字眼不放。

但如今绮罗心境变了,竟当真在别后第二日一心等着他来。

对着镜子细细梳妆,绮罗忽想到“女为悦己者容”,正在唇上点胭脂的手一顿,手指轻轻在唇上按了一下。想起那日楼翼然的鲁莽举动,脸上慢慢布起红霞。

先前还觉得自己老了,如今看来,作为女人,但凡还有人喜欢着,疼着,就不会真的老的。

梳了双鬟望仙髻,又插了两支四蝶银步摇,翻了箱子将如今穿着尚显单薄的石榴纱裙翻出,又配了一条橘黄绣海棠春睡的披帛。

初一等人难得见绮罗这样齐全的梳妆,往日绮罗那脸上,也只是点了点胭脂在唇上,就连铅粉花钿也鲜少用的。

“小姐这是要出去?”初一疑惑地问道。

绮罗笑道:“未必是出去,只是看那衣裳空放着可惜了。”

初一与十五相视一笑,心中都不信她说的话。

绮罗梳好装,便坐在屋子里看书,等着外头的人传话。

先前心里还平静,过了午眉头便微微蹙起来,等着傍晚,滂沱大雨落下,绮罗便知今日楼翼然是不会过来了。

初一将一外袍给绮罗披上,小心地说道:“小姐还是换了衣裳吧,受了凉就不好了。”

绮罗伸手拉了下那外袍,心想何觅之算的真对,冷风果然来了。

有些遗憾又失望地将脸上的妆洗去,绮罗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那张遗传自小杨氏的小脸,此时不笑,眉头微蹙,竟平生出一股幽怨之气。

绮罗忙将镜子翻倒,心想他一日不来,自己怎么就成了怨妇模样。况且他今日有事,或者是自己会错了意也未必知。

夜早早地降临,外面哗哗地雨声,催眠般,叫初一等人不住地打哈欠。

绮罗不忍心叫她们与她一起熬着,又知自己点着蜡烛,她们必定不放心,定要在一旁守着,便熄了蜡烛,催促她们各自去歇息。

躺在床上,绮罗枕着手臂将楼翼然小时候的模样想了一通,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他们二人如何会有今日这番情景。

正想的出神,那边窗子砰砰的响了两下。

绮罗从床上坐起,尚未起身,那边初一已经持着蜡烛进来了。

“怕是风大,将花枝扯下来了。”初一说道,又去查看那窗户,将窗户栓住,又向外间走,“小姐早些睡吧,小心着凉。”

“你也早些睡吧。”绮罗说道,见初一走后,那窗户又轻轻响了一下,心中电光一闪,忆起上次楼翼然是如何进来的,绮罗忙下床去开窗户。

外面的雨水随风落在她手臂上,微微探出头,尚未看到外边如何,便觉一冰凉的双唇迅速地在自己唇上一点。

绮罗一怔,随后直觉地向他身上摸去,摸到一手的潮湿,忙让到一边叫他进来。

楼翼然爬进窗户,又怕雨水渗进来,忙又关了窗户。

关了窗户,屋子里更黑,他伸手搂住绮罗,低声在她耳畔道:“今日我想过来的,只是要送五叔走,耽搁了。”

“我知道。”绮罗双手放在他胸前,将两人隔开,楼翼然发丝上的雨水落下,将她的脸也打湿了许多,“我拿帕子给你擦。”

见绮罗转身要走,楼翼然依然不放手,死死抱着她,咬着耳朵道:“太黑了,你点蜡烛吧,不然我不放开你。”说着,舔起她的耳珠,紧紧地勒住她的腰肢。

绮罗挣扎了一下,扑在脸上的热气叫她脸上发起热,心中乱跳,正要点头,却听外间初一听着窗子的声音问:“小姐怎么又起了?可是要喝水?”随即,又是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绮罗微微咬牙,一边说道:“不是,我没事,你睡吧。”一边拉着楼翼然向屏风后的恭房走。

进了那八张屏风围成的小小一间恭房,绮罗心悬了起来,初一比青青警醒细心,素日里看着确实很好,今日还是这般,就有些让人着急。

初一持着蜡烛进来,见床上没人,猜着绮罗是进恭房了,说道:“黑灯瞎火的,小姐怎么不叫我?这蜡烛给你留下了啊。”说着,放下蜡烛,人转身出去了。

听着初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绮罗才松了一口气,却觉方才还放在她腰肢的双手,此时已经移到了她双峰上,慢慢地揉搓着。

“放手。”绮罗轻声叱道,本就单薄的睡袍,被楼翼然手上的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心中异样的感觉升起,比起上次的一味疼,多了一丝似有若无的酥麻。

“不是说不要穿这样紧的么?”楼翼然笑道,心想果然丫头警醒了也有好处,至少绮罗不敢大动作地将她推开。一面说着,一面将手在那肚兜边缘肆意地乱闯,一副不伸进去不罢休模样。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绮罗恨声道,心里一阵发慌,扭头将额头撞向他的下巴。

“我做梦梦到你了,我想你了。”楼翼然低喃道,手不再乱动,却也不舍分开,只将手掌手指伸展开,尽力地固守住已经占领的领地。觉察到手掌下绮罗滑腻肌肤的起伏,楼翼然的气息又粗了两分,不住地用身子摩挲她充满韧性又紧俏的臀部。

绮罗一怔,回过头去,只见烛光透进来,楼翼然一双眼睛坦然地望向她。

那梦究竟是什么梦,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了。

楼翼然膝盖一弯,坐在恭桶盖上,被他抱着的绮罗也随之坐在他腿上。

绮罗侧着头用自己白皙的脖颈摩挲在他的脖子上,大腿之间被顶住,她不是毫无经验的少女,自然晓得那是什么。

楼翼然是色胚,这是他还是一个懵懂顽童的时候,她就晓得的,而他,自幼便没有掩饰过他的色心色胆。

“楼翼然。”绮罗低叹道,心里有了决断,放开自己的手,站起来,转身面对楼翼然。

因为她的动作,楼翼然哼了一声,双手不甘心就此放开,依旧勒住她的腰肢。

常年习武,绮罗的腰肢柔软,却不给人易折断之感,浑身上下的柔韧性,在那腰肢上极致的突显出来。睡袍被楼翼然分开,那里面紧窄的肚兜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烛光跳动中,一对鸳鸯暧昧地显出形来。

绮罗重又坐在楼翼然身上,挺胸抬头,双峰随着呼吸起起伏伏,一副任君采撷模样。

她越是如此,楼翼然越是不敢动了。

“我没有轻薄你的意思。”楼翼然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说完,却不舍离开,细细地去吻她的脸颊。他先前不过是玩笑,谁知楼燕然竟当真将那春宫图寻来送他。昨日拿着那图,他只看了一眼,满心满脑想的就是绮罗了。虽知不该,但他见到她时,还是忍不住想亲她、抱她。

“我知道。”绮罗低声说道,心急促地跳着,却还是忍住羞涩将身上的睡袍脱去。

丝袍滑过肌肤,落在地上,瘦削的锁骨,光洁的肩膀,圆润的手臂,隔着鸳鸯的双峰,一一在屏风缝隙中的烛光中呈现。

楼翼然怔住,却见绮罗微微探头向他唇上吻去,同样是笨拙的吻,绮罗却比他显得温柔了许多。

两片嘴唇碰在一起,楼翼然先前的犹豫全没了,两舌交缠,彼此生疏地学着如何与对方亲近。津液沿着嘴角慢慢滑下,紧贴着彼此的胸膛,两人的心跳也汇成一声。

楼翼然终于将那绳子解开,伸手将障碍扯下。虽没有看到,但那双峰释放之后在自己胸前的弹跳,让他忍不住又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