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手还伤着呢,这几日就不要碰水了。”以前歇在乌拉那拉氏那里时,都是她身边的奴才伺候他起居。福晋嫁进来之后每日亲力亲为,而且伺候得很是舒服,皇太极对此非常满意。但如今她的手伤着,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让她继续伺候了。

“那叫福禄进来吧。”看着自己刚刚结痂的手,海兰珠无奈的妥协。但是她又不想让别的女人接近皇太极的身体,只好折中一下唤了贴身太监福禄进来。

福禄伺候皇太极穿好衣服,海兰珠自己也快速收拾好,□兰进来给她梳个一字头,然后拿起梳子给皇太极梳发。

“妾身的手只是小伤,给爷编个发辫还是可以的。”看到皇太极又想阻止她,她忙笑着开口止住了他,看到皇太极略显无奈的眼神,她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拿起梳子把他的略显凌乱的发辫打开,慢慢从头顶梳到发梢。看到一头乌黑有光泽的头发,海兰珠心中很是高兴。第一次给他梳头发时,她看到里面夹杂着几丝白发,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他的身体状况明显好了很多,头发也恢复了光泽。

一下下耐心梳顺后,她把一头乌发分成了三股,编好系上她新绣的发带,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最上面的紫檀木匣子,伸进手去拿出两个精致的荷包,一个挂在她的腰间,一个则是递给皇太极。

“爷每日散落的头发妾身收了起来,跟妾身的一起放进了这个荷包里。”皇太极这一个月来,除了她身子不方便的那几日,全是在她房里过夜,早上整理好行头才去上朝。所以她才有机会在一个月之内收集了足够的头发,再加上她自己的编成了两个同心结放在荷包里。

皇太极看着手上精致的荷包,上面绣着两朵并蒂莲,绣工一如既往的精致。打开一看,里面用透明的丝绸做了夹层,透过可以清晰地看到乌黑的发丝盘成精致的图案固定在荷包内。

海兰珠殷切的看着皇太极,这么长时间她能感受到爷对她的*护,今天看他那么关心她的伤势,她十分感动,于是就拿出了这个荷包,向他委婉的表达她的心意。

结发为夫妻,恩*两不疑。熟读诗书皇太极自然明白荷包中青丝结的意思,对于小福晋的心意,他自然是知道的,也很是受用。他对这个福晋很是满意,小时候就是个可*的小丫头,让人心里温暖,嫁给他之后更是再合格不过的福晋了。只是他自认不是儿女情长之人,只能对她更加宠*,事事为她撑腰,他认为给她福晋的体面和女人的宠*就足够了。

“兰儿的绣工很是不错,爷以后就用这个荷包了。”兰儿如水的双眸满含期待的看着他,让他难以招架。于是他顺手摘下腰间的旧荷包,把它挂了上去。

两世为人,海兰珠哪能不明白皇太极的意思。上一世爷虽然宠*她,但也没做到专宠她一个人的地步,不然福临跟博果尔怎么可能生出来。这一世她想求更加浓烈的独一无二的宠*,肯定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努力。但是她并不觉得委屈,因为没有爷也就没有他们的今生,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一次机会,陪着他一起到老。

“爷喜欢就好,”她笑着说道,吩咐春兰摆饭,“看妾身耽误了不少时候,今早准备了金丝糯米粥,爷趁热赶紧用点,一会还要早朝。”

两人来到正房,在丫鬟的伺候下用完了早膳,亲自送他到府门口,然后回来接受众人的请安,看账册。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三日,到了太医给哲哲复诊的日子。对于惠哥的死,哲哲亲自叫伊哈娜姑姑来向她赔罪,说是惠哥魔怔了,她御下不严,请求责罚。那日惠哥的话那么多人在听到,令她很是棘手。这个时候重罚她只会坐实福晋刻薄的名声,但如果轻罚的话,众人就会认为哲哲不会管教奴才。想明白这一点后,海兰珠只是罚了她三个月的月钱,让她安心养病,以后好好管束院里的奴才。

海兰珠站在哲哲寝房中,等待太医诊脉的结果。皇太极在书房处理公务,只是派了福禄过来传话,让福晋全权负责此事。

哲哲躺在床上,面上镇定心里很是忐忑,隐隐有些后悔。事情败露惠哥死了,她失去了一条得力的臂膀,真的怀上了还好,怀不上的话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太医跟哲哲很是相熟,因此这次诊查来的人仍旧是他。太医上次诊断时,就觉得这喜脉与常人略有不同,可又十分相近。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可侧福晋于他有恩,而且侧福晋为人处事实在是让他信服,因此他便报了出来,就当偿还侧福晋当日的恩德。

他把丝帕搭在女子的手腕上,把手放上去细细诊脉,刚接触到脉象心里一惊,前几日还很明显的喜脉现在完全消失不见。正诧异时,却感觉到她胳膊动了一下,他微一抬眼看哲哲的眼色,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对啊。”太医边说边摇头。

“太医,可是侧福晋有什么问题。”海兰珠见太医如此,心里有底,但还是佯装不知的问了出来。

“回福晋的话,前几日奴才给侧福晋诊脉时,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却实是滑脉之相。可刚才奴才诊断,却见脉象恢复如常人,着是奇怪。”

“怎么会这样,你说的不是真的,我的孩子呢。”哲哲听到此话,立马从床上弹起来,暗地里朝太医打了个手势,便开始厉声质问他。

“姑姑稍安勿躁,让太医慢慢说。”海兰珠投给哲哲一个鄙视的眼神,她站在这个位置,丫鬟婆子全在后面,因此只有哲哲看到了。

“奴才敢问侧福晋几天前是否来过葵水,而且量比较少。”

“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奶娘说可能是作态不稳,让我好好调养。”收到海兰珠的眼神,哲哲心里升起一股寒意,这个侄女什么都知道了。但是她这几年在贝勒府的经营也不是假的,海兰珠没有证据,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她再次给太医使了个颜色,然后捂脸抽噎起来。

太医看到她暗示,心里一横,跪下说道:“福晋、侧福晋,全是奴才一时疏忽。妇人来月事之时,有时会呈现出滑脉,因个人体质而异。侧福晋前些日子屋里燃的檀香,会让脉象更加相近,因此奴才误认为是有喜。”

太医这么说,算是把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哲哲倒成了受害者。海兰珠微微有些失望,这事情看来只能这么算了。但她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哲哲不会这么容易就倒台的,前世后金人人都夸她贤良淑德堪为女子典范,后世的史书中提起她也全是溢美之词,手段如此高杆的人,肯定不会因为这么一件事就彻底倒下。不过这次也不算毫无收获,最起码惠哥这个大隐患彻底消失了。

“姑姑莫要伤心了,全是这起子奴才的错。”海兰珠上前一只手拍扶着哲哲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抓起她的胳膊细细安抚。外人看起来像是福晋安慰伤心地侧福晋,其实她抓着哲哲胳膊的那只手,指套狠狠地掐进她的肉里。

这次对哲哲无可奈何,只能这样为她出一口气,哲哲如果推开她就是不识好歹,她只能受着。随着力道的增大,看着哲哲隐忍的深情,海兰珠心情陡然变好起来。

“姑姑看如何处置这奴才。”海兰珠假意征求他的意见,实则把她推到了刀尖上。她明白了太医是哲哲的人,便让她亲自处置。连滑脉都真不清楚的太医,处罚轻了那偏袒的意思太明显,重了肯定会让暗地里跟着哲哲的奴才寒心。

哲哲这几日身体不适,大部分时间在昏睡,没有多做算计。她自然明白了海兰珠的意图,暗恨这死丫头把她推到了如此境地,今天只能给这奴才点苦头吃了,不然前面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想到这里,她终于开口了:“如何处罚奴才本该是兰儿决定的,但既然兰儿让姑姑来,姑姑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这奴才是爷请来的,罚中了不合适,就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吧。”

“爷已经吩咐过了,此事关系重大,必须从重处罚,姑姑你看?”海兰珠自然不能让她如此轻松过关。

看着站在一旁的大总管福禄,哲哲咬咬牙,“如此奴才留着也无用,拖出去重大五十大板,侥幸不死就让他去喂马。”

太医听到此话,抬起头看向哲哲,却见她无声的向他摆出口型,吐出儿子的名字。想起家中的妻儿老母,他默默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面如死灰。

海兰珠看着房中的情况点点头,立刻有侍卫上前拖住趴在地上如晒子般颤抖的太医,把他拖了出去。院子里响起‘啪啪’的板子声和他的惨叫,听得一屋子奴才脸色发白。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行刑完,那太医早已晕了过去。哲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很是精彩。海兰珠看时候不早了,起身对着哲哲说道:“姑姑身子弱,过年时间宫里闹腾,还是好好在府里养着吧,需要什么药材就派人跟侄女说,侄女一定会替姑姑寻来的。时候不早了,侄女先回去了。”说完带着娜仁走了出去。

哲哲掀开衣袖,发现那里一片青紫,想起这几天之内连续折损了两个得力的奴才,一阵肉痛。看着海兰珠的背影,她眼里迸发出刻骨的仇恨。

作者有话要说:掐人神马的最爽了,不信亲试试,为啥那么多女主忍着被人掐,我家女主掐别人~

45东珠

哲哲的怀孕又误诊的事如一颗石子投入水面,激醒了沉睡的四贝勒府,很快便成为了众人的谈资。府里*嚼舌根的下人每次见面第一句话必然是“你知道么?西园那位没怀孕呢”。海兰珠虽然当时下令封口,也没想过事情会完全捂住,她再次禁足了短暂解禁的哲哲后,便下明令禁止众人提起此事,毕竟快过年了闹出这样的事并不光彩。八卦的众人看到福晋这几天阴暗的脸色,赶忙识相的噤声,事情终归是慢慢平静下去,只是该知道的却也是知道了。

转眼便是新年,年三十早上府里的侧福晋早早的打扮好,齐聚正堂请安,等待一齐进宫请安。她们平素无宣召不得随意入宫,这次机会很是难打,因此很是积极。海兰珠坐在正座上,俯瞰着下面精心打扮的一众人,大体知道她们的小心思,不过她也没多管,毕竟这些侧福晋们不会害爷。转眼看到二格格也有奶娘抱着站在其母身后,合计着现在就只差大格格了。

想起这位还未到的大格格,海兰珠一阵头疼。皇太极孩子不少,但是到目前为止活下来的只有三个,以他现在的年纪,在兄弟里着实算是子嗣单薄的。其中大阿哥与大格格均是前大福晋乌拉那拉氏所出,大阿哥豪格年十四,年前被皇太极送去八旗军营,如今正在前线历练,至今还未回府。

二格格如今才两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日日由奶娘照顾着。由于海兰珠的重生,这位历史上本该是哲哲所出的格格,变成了叶赫那拉氏院里一位不慎得宠的侍妾所生的女儿。由于侍妾地位低下,孩子现在由叶赫那拉氏代为抚养。

大阿哥常年在外,与海兰珠还无甚交集。至于二格格那边,她除了按规矩来之外,还着人告知叶赫那拉氏缺什么找人来正院说一声,万不可委屈了二格格,并把伺候她的奴才们仔细敲打一番。这样一连串动作下来,叶赫那拉氏自然没什么话好说,二格格生母看着越发圆润可*的女儿,也对福晋感恩戴德。

但大格格这边却着实让她感到棘手,哲哲嫁过来之后没几年从大福晋手里抢过了贝勒府的管家权,在乌拉那拉氏的影响下,大格格对哲哲很是恼恨,连带着对科尔沁女人很是抵触。后来大福晋被休回家,大格格一下从尊贵的嫡长女变成了庶女。一番变故之后,她选择性的遗忘了乌拉那拉氏被贬的原因,而是把一切都算在了科尔沁女人头上。

现在哲哲称病不出,大格格自然把矛头对准了同样来自科尔沁的海兰珠,认定她害的额娘被休离,每次来请安必然弄出一些幺蛾子。对此海兰珠感到非常无奈。大格格毕竟是爷的孩子,而且满人的女儿向来娇贵,着实罚不得。可大格格完完全全继承了乌拉那拉氏娇蛮的性子,对她这个新任的嫡母没有丝毫尊重,屡屡挑衅于她。

对此她只能忍,并且心平气和的跟大格格讲道理。前世她从未见过这位后来的固伦敖汉公主,嫁过来之后她本想着既然与乌拉那拉氏无冤无仇,那边照看大格格两年,然后为她择一处好人家,添一份丰厚的嫁妆把她嫁出去。可看大格格如今的态度,每每请安时她眼中的恨意,海兰珠只能转变了想法。无奈之下她选择眼不见心不烦,以天冷为由免了两位格格的请安。

今日要去皇宫给大汗大妃请安,大格格是必须要带去的。想起大格格那横冲直撞的性子,海兰珠一阵头疼,这孩子完全没有继承到爷的冷静睿智,不仅长得像乌拉那拉氏,性子更是其母与颜扎氏的综合。

“大格格到。”怕什么来什么,太监的通传声传到屋内,大家停下交谈用一种兴奋又八卦的眼神看着门边,厅内霎时安静下来。海兰珠从沉思中醒过神来,连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同时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熬过这段日子就好,等过完年豪格回来完婚后,大格格也该出嫁了。

“给福晋请安。”大格格穿着一身红色旗袍走了进来,桀骜的眼神扫过众人,敷衍的对坐在上首的海兰珠草草福了一礼,话音刚落不等她开口,便自顾自的站起来,寻一靠门边的位置远远坐下,像是避瘟神一般的看着海兰珠。

“咱们大格格真是随性爽朗,不拘小节。”海兰珠早已习惯了,她笑着看向大格格,发现她今日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再仔细一看,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大格格毕竟是主子,不拘小节也就罢了,你们这些做奴才的什么时候这么粗心了。”她脸色一冷,开始冲着大格格身后的奴才们发难,吓的跟着大格格丫鬟奶娘跪了下来。

“奴婢不敢。”

“奶娘向来都是尽心尽力的照顾我,哪有做错什么,福晋你干嘛对着她吆五喝六的。”大格格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窜起来,对着海兰珠怒吼道,心里想着反正她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混账东西,看你说的什么话,给我跪下。”皇太极从刚走进正院,就听到正房这边尖利的争吵声,大女儿对福晋说的话原原本本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让他本来愉悦的心情迅速蒙上了一层阴影。听到严厉熟悉的声音,大格格一哆嗦跪倒了地上,对于这个不常见面的阿玛,她还是很怕的。但想起这是她最讨厌的福晋无端找茬,说什么她也不能落了下乘,于是她便抬起头委屈的说道:“女儿好好的一大早来给福晋请安,她却无端处罚女儿的奶娘。”

“你刚才朝福晋叫什么,她是你额娘,乌拉那拉氏以前是怎么教你规矩的。”没管跪了一地的众人,他亲自上前扶起小福晋,拉她一起坐在上首。低头看向倔强不知事的大女儿,看到她眼中的不服气,皇太极心里一阵烦躁,对被休回家的乌拉那拉氏更是升起一股怨恨,好端端的女儿被她教养成这样。

“我额娘才不是她,额娘早就被你赶回老家了,现在没人教我规矩。”大格格被戳中了痛脚,顾不得恐惧,不管不顾的跳起来高声反驳。

大格格此话一出,众人抬头看向上首坐着的爷和福晋,皇太极气的站起来,扬手想要教训这个不知事的女儿。海兰珠看着盛怒的皇太极,连忙起身抓住他的胳膊。

“爷,今个儿可是年三十,一家人就该和和气气的在一起团圆。大格格年纪小不懂事,以后慢慢教就是了,您可千万别跟她置气。”

皇太极刚起身就已经后悔了,今天毕竟是年三十,实在不宜出这样的事。现在福晋开口了,他也就借坡下驴,坐了回去。

站在下面的大格格却是犟脾气上来了,看着如往常一般不敢责罚自己的福晋,她心里一阵痛快,顶着海兰珠不依不饶的问道:“额娘干嘛没事拿我的丫鬟做筏子。”

海兰珠看着她那得意洋洋的眼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今天是年三十,她本不打算与大格格多做计较,但如今众目睽睽怕是不行了,“大格格今日的打扮着实不妥,妾身怕带她进宫冲撞了大妃。”

此话一出,大家的眼睛唰一下全都往大格格身上瞅,看得大格格很是紧张,暗暗回想她的衣着打扮有什么问题,想着想着突然睁大了眼睛,然后低下头跪在那里不做声了。

众人刚才只顾着看大格格难为福晋,自然没人注意她的打扮,现在一瞧也是明白过来。这个时候的后金虽然不重视规矩,但那只是相对于礼仪繁琐的明朝而言,后金的贵族还是有他们独自的章法的,只是没那么严苛琐碎罢了。

大格格今日头戴六支明晃晃的凤钗,耳朵上挂着三对东珠耳环。乍看起来很是贵气,但仔细一想这的确是大妃才能有的配制,海兰珠这个大福晋都只能降等戴了两对东珠耳环。

大格格哪想过这么多,她只记得乌拉那拉氏告诉她戴多漂亮首饰才能显出身份尊贵。想起今年额娘不在她身边,为了让大家知道她依然是四贝勒府最尊贵的女儿,她便戴上了压箱底的首饰,却没想到还没出府门,就被海兰珠看出了问题。

看着沉默的跪在那儿的大格格,海兰珠有点心软,毕竟是十二岁的孩子,额娘刚离开身边可能有点不适应。但此时她突然感受到大格格身边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怨气,看着她紧紧握着的拳头,她飞快的收起了那点同情之心,暗骂自己又如前世那般软弱。

“爷,时候不早了,不如就让妾身的丫鬟重新给大格格打扮一下。大格格快起来吧,你年纪还小,以后多注意些。只是这丫鬟嬷嬷实在是留不得,大过年的也不宜见血,就让她们去庄子上吧,额娘重新给你找一批好的。”

见福晋一下子打发了大格格身边的人,后院众人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遣散她们身边老嬷嬷的福晋。手段干净利落雷厉风行,但又丝毫让人挑不出错。一时之间因半个月来生活安逸固态萌发的众人立马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歪一下。

海兰珠看到一众姹紫嫣红噤若寒蝉,暗暗满意。大格格屡次三番挑衅她,真当她是软柿子么。今天竟主动凑上来帮她立威,重活一世的她怎么可能不把握住机会。

“我不让奶娘走,都是你…。”大格格从地上站起来,抓住奶娘的衣袖,怒瞪着海兰珠,强行制止了来带人的侍卫。

“傻站着干什么,去把她拉开。”皇太极等得不耐烦了,看着刁蛮任性的女儿,他彻底失去了耐心,边吩咐下人边对海兰珠说道:“让人带她下去换衣服,不换好就别进宫了。”

大格格本想反抗,听到后半句立马噤声,任由娜仁带她下去重新梳妆。娜仁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大格格头顶头顶一支步摇走了出来,双耳上也只剩一对东珠耳环。

“我们大格格带着这支步摇真好看。今天是年三十,进了宫你就可以跟你大伯家的姐姐玩了。”海兰珠打破了僵硬的场面,给秋菊使了个眼色,让她跟着伺候大格格。

大格格虽然十二岁了,但本质上还是个半大孩子,想起可以跟大伯父家的姐姐玩,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好了,走吧。”皇太极看时间差不多了,目光扫过站在海兰珠身边的大格格,吩咐启程。

46心意

一行人鱼贯走到贝勒府门口,管家李长生早已准备好了马车,远远地看到走在前面的贝勒爷和福晋,忙命车夫检查一遍脚踏。

海兰珠上了最前面的一辆马车,这是贝勒府里最为豪华舒适的一架马车,车由四匹马拉着,车厢外壁上雕刻着一只神骏的海东青,很像吴克善送她的小白。临行前她不放心满都拉图,便将已经通灵性的小白留在了他身边保护,当时还引得吴克善好一顿嫉妒。

就这样想着想着出了神,她只觉脚下一空,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仰,她闭上眼睛,默默等待跌在地上。预期中的疼痛感没有到来,她落到了一个宽厚结实的怀抱中。

“兰儿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连脚踏都踩空了。”皇太极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想着早上大格格给兰儿的难堪,他觉得自己疏忽了,就想与她同乘一辆马车,在路上好好安慰安慰她。

海兰珠看着后面众人已经往各自马车赶去,没人注意到这边,她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出太大的丑。

“这车上的雕像真是栩栩如生,让我想起了哥哥送的那只海东青。”海兰珠从皇太极怀中站起来,给一脸惊恐手还伸在半空的娜仁一个安抚的眼神,纤纤玉指一指车厢,解释了刚才失神的原因。

皇太极心思缜密,听她这么说就大概知道她在想念家人,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不过他还是扶着她上了马,随后自己也跟了进来。马车里很是宽敞,他把放果盘的矮桌往右边稍微移一下后,在小福晋身边坐了下来,双手如往常一样环住她的腰。

海兰珠感受到他一系列的动作,心中闪过一丝温暖。她顺着皇太极的动作依偎在他怀里,重生后第一次过年阿爸阿妈不在身边,她稍微有些不习惯,但现在有爷陪在身边,她觉得就足够了。

“兰儿可是想家了。”

“前几天刚收到来信,那边一切都好。刚才只是看到小白,想起他们了。况且爷也是兰儿的家人,有爷在身边就足够了。”

听着小福晋的话,皇太极心里很是高兴。他知道福晋想家是人之常情,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悦,现在看来兰儿心中他始终是第一位的。脑部结束,他把怀中的小人儿搂紧一些,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马车里一片温馨,海兰珠靠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静静的享受着这片刻的舒适。想起大格格越来越激烈的态度,她觉得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

“爷,大格格对妾身如此抵触,这可如何是好。”她自然不会主动给大格格上眼药,那样肯定会在爷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但今天的事恰好被皇太极发现,她就趁此机会把烦恼说了出来。

皇太极沉吟一会,虽然在政事上他无所不能,但面对乖戾的女儿他的确是头一遭。这个女儿以前他一直很少见,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今日发现她性格如此乖张,不由心生不喜。可大格格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对这个女儿还是存有一份*护之心的,但女儿现在跟福晋关系势同水火,这可让他犯了难。

“爷,大格格这两年就要出嫁了。她对妾身不满是小,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是大。妾身听闻以前乌拉那拉氏姐姐跟颜扎妹妹关系很是亲近,颜扎妹妹虽然平素里性子急了些,可规矩什么的确实不差的,不如让她先照看着大格格?”

教养子女本事嫡母的责任,可满人实行的是一夫多妻多妾制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侧福晋所剩的孩子也算是嫡子,只是现实中大福晋的孩子还是比侧福晋的地位要高。颜扎氏是贝勒府四位侧福晋之一,把大格格放在她身边,也还算合适。

皇太极听完觉得这方法可行,但想起颜扎氏那性子,他实在是不放心把女儿交给她教养。低头看了一眼小福晋期待的眼神,他大体明白兰儿对这位前福晋所生的女儿十分棘手,忍不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颜扎氏那不合适。”看着她闪亮瞬间黯淡下去,他心疼了,决定还是不逗她了,“不过完颜氏性子还算可以,就放在她那吧,等过完年就让大格格搬到她那去。”

海兰珠听到第一句失望极了,她本想着这个办法最是妥帖,爷一定会答应的,却没想到被他否决了。但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让平素里是个隐形人的完颜氏抚养大格格。想起完颜氏,海兰珠突然发现她几乎对这位侧福晋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每次都穿着一身青色的旗袍,安静地随着众人请安,很少开口说话。

她突然觉得这个完颜氏有些蹊跷,如此没有存在感的人竟然安然无恙的稳坐侧福晋的位置,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现在她的心完全沉浸在被摆脱大格格这个大麻烦的喜悦中,也就没往深处细想。

“那妾身替大格格谢爷的恩典了。”海兰珠俏皮的站起来朝皇太极作揖,一双杏眼咕噜噜的转着,里面慢慢的溢出笑意。

“只替大格格谢爷?”看着小福晋穿着端庄严肃的贝勒福晋吉福做出如此可*的动作,简直让人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好好疼*。

“大格格虽然不是妾身生的,但怎么说也是爷的女儿,不管她如何对待妾身,妾身总是爷的女儿可以幸福,因为这样爷才能少操一份心。她一天天的大了,眼看快要嫁人,嫁人后不比在贝勒府,该知道的必须让她知道。”

海兰珠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大格格的命运她知道,嫁人以后不会跟她有太多交集。在府里的那些挑衅海兰珠可以忍受,左不过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但她如果出嫁后过得不好或者早逝,让爷挂心,那就是海兰珠不能忍受的了。

皇太极自然听出了这是福晋的心里话,看着如此为他着想的福晋,他突然觉得心里满满的全是她的身影,兰儿究竟什么时候在他心里留下了如此深的痕迹?

第一次在科尔沁见到她的时候,那个顽皮的小丫头火红的蒙古炮,如一团火扑进了他的心底;省亲时河边那个一身鹅*袍子如水般温柔的女子,无助的诉说着她的婚事,让他发现自己强烈的占有欲;成亲那天掀开盖头时,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如水的双眸满含情意的看着他,绵绵情思织成一张大网,和着她小时候在他心里埋下的种子,从内到外缠住了他的心。

所以他才会不自觉的把额娘的玉佩送给她,尽全力说服父汗给予她大福晋的位置,领她去府中最隐秘的地方拜见额娘。

此时此刻,在小人儿顽皮的笑意中,他终于确定完全了自己的心意。他*新觉罗皇太极,心里喜欢上了眼前的小福晋,就如额娘全心全意的喜欢着父汗那样。

不过他比额娘要幸运,父汗一心记挂着姨母东哥,多年来只是把容貌五分像的额娘当做替代品,更是在找到更像的之后对额娘弃如敝履。

额娘临终前把玉佩交给他,告诉他找一个自己所*的女子,好好疼*她,不要孤独一生。当时他对额娘的说法很是不以为然,但为了让她安心走好,他还是答应了额娘的请求。

如今他终于明白了额娘的意思,对额娘临终前的话感动不已。他比额娘幸运,因为他能感受到小福晋对他的*,绝对比他的要深。

这些念头在皇太极的心中一闪而过,想明白了自己感情,他把眼前俏皮笑着的小福晋抱进怀中,紧紧地像是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海兰珠被皇太极紧紧抱着,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强烈情绪向她袭来。前世跟爷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之间就是这种感觉。她心中充满激动和不可置信,终于等到了么?

虽然成亲时日尚短,但她从六岁那年见到皇太极起,就试图慢慢给他留下好的印象。前世今生加起来,她已经*上了这个男人已经二十二年。*他已经深深地刻入了她的骨髓,成为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而第二重要的便是得到这个男人的*。

没想到成亲两个月,爷已经对她有了感情,这简直让她不敢相信,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感觉到那股疼痛之后,欣喜若狂,真的不是在做梦,前世那个*她的爷在十三年后终于再次回到了她的身边。

“兰儿一定要好好呆在爷身边。”皇太极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这种感情,只能紧紧抱住她,说出他脑海中的想法。

“爷,兰儿是你的,一定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海兰珠此刻想起前世两人仅仅相处八年就阴阳相隔,她也想知道后来爷究竟怎么样了,翻遍了空间中的书,却发现里面只有后世的一些相关知识,却没有关于大清的任何史实。她纳闷的同时也有所释然,前世毕竟已经过去,把握住现在才是最好的,有空间中的泉水和书籍,她和爷一定会白头到老的。

两人在车厢里一阵浓情蜜意,马车到了汗宫门口。海兰珠忙调整好过于激动的情绪,整理下她跟皇太极稍显凌乱的衣物,全心的准备应对今天的公宴,只是两人现在的心情已经跟刚上马车时大相径庭。

作者有话要说:皇太极:“鱼丸,我早已经很*兰儿了好不好,现在才让我说出来。”

鱼丸:“剧情需要作者安排么。”

海兰珠:“爷你是在太过分了哦,竟然让人家一再表白,今晚你去睡书房。”

皇太极威胁的看着作者:“鱼丸,嗯?”

鱼丸,谄媚:“爷、福晋,小的错了,马上改。”

看着皇太极抱着海兰珠进入寝房,鱼丸阴测测的笑着,皇帝陛下,您请好嘞。

小剧场一枚,送给大家,贝勒爷要主动出击了。

47大氅

皇太极从马车里走下来,伸手去扶车上的小福晋。看着早已下车跟过来的三位侧福晋一阵羡慕嫉妒恨,爷可从来没有如此温柔体贴的对待过她们。

海兰珠把小手伸到那双大手里,任由他牵着走下马车,寒风迎面扑来,她刚才激动地心情瞬间冷静下来。前世汗宫的宴会虽多,可她天生不喜那些闹哄哄的场合,加上哲哲也故意纵容,她便一直没有出面参与。算起来今天可是她第一次在这种大型的场合,而且还是以四贝勒府女主人的身份,想到这里她瞬间紧张起来。

皇太极察觉到她紧绷的情绪,这么冷的天她的手心都沁出一层薄汗,他微微紧握她的手,给她无声的支持。

察觉到他的动作,海兰珠觉得轻松不少,不论如何爷现在在她身边。再说该做什么嬷嬷从小就开始教了,这几天爷也告诉她不少需要注意的地方,只要她静下心来,一定会平稳度过这第一个新年。

海兰珠随着皇太极向汗宫深处走去,后面跟着三位侧福晋两个格格以及此后的下人。因为男女并不在一处,所以走到一半两人就分开了,临分开前海兰珠收到皇太极的嘱咐,让她随意就好,万事有他。

她放下了一半的心,带着后面众人向大妃的清宁宫走去。来到清宁宫时,她发现有阿哥福晋已经来的七七八八,正围在阿巴亥身边说话凑趣。

“媳妇来迟了,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海兰珠让人把年礼单子递给阿巴亥的大丫鬟碧丽格,带着四贝勒府众人向大妃请安。

大妃也没急着叫起,而是从碧丽格手中拿过单子慢慢看起来,看了一遍发现完全挑不出毛病。

“看我这记性,看起东西来就忘了。快起来吧,大过年的别这么多礼,来我身边坐下。”阿巴亥从礼单中回过神来,似乎刚发现跪着的海兰珠,忙招呼她起来,亲热的拉着她坐下。

“你们看八福晋真是个伶俐人儿,穿什么都比别人漂亮。”看着满屋子穿着吉福的福晋,阿巴亥开口说出了这句话。说完似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打了众家福晋的脸,连忙补充道,“哎呀额娘糊涂了,你们个个都是标致的人儿。”

代善的继福晋也姓乌拉那拉,是大妃的近亲。这位乌拉那拉氏不同于四贝勒府的前福晋那般冲动易怒,她的秉性与大妃阿巴亥更为相近,都是极为聪慧有心计的女子。她明白自己能在大贝勒府站住脚,最为关键的便是大妃的支持,因此平日里对大妃很是亲近顺从,大妃也很喜欢她。她从刚才的话中敏锐地察觉到大妃的心思,因此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额娘就会拿着我们打趣,八福晋正是花骨朵般的年纪,自然穿什么都好看。但要我说还是额娘漂亮,如果能有额娘一半的风姿,媳妇就日日烧高香。”

海兰珠坐在大妃身边呢,听着两人一唱一和,把自己逼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很是着急。不过当她听到大福晋的最后一句话时,心情瞬间转为了镇定。

她任由大妃亲热的拉着她的手,笑着看向大妃,“二嫂这最后一句话说对了,额娘才是真正的美人,跟额娘坐在一起,真真觉得自惭形秽。”

她刚才想了一下,天生丽质这真不是她的错,可是女人可怕的嫉妒心她深有了解,所以现在只能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大妃身上。更何况大妃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与海兰珠出水芙蓉般的清纯美不同,大妃是沉淀了时间的那种成熟妖冶之美。

“是啊,额娘才是那真正的美人儿。”

“二嫂跟额娘长得像,站在一起真像一对母女。”

三阿哥阿拜和六阿哥塔拜的福晋开口打着圆场,她们丈夫跟四贝勒关系不错,皇太极重视这个新福晋她们是知道的。眼下大妃和二嫂明显在难为她,自然要开口解围。

海兰珠感激的看了两人一眼,这不是妯娌间的第一次见面了。新婚前几天,她在大贝勒府里见过了众位妯娌,当时的情况同现在一样:二福晋对她冷嘲热讽,三福晋六福晋忙着打圆场,其他人看戏。

“是啊额娘,您看八弟妹还给您做了新大氅呢,穿上让媳妇们看看呗。”褚英的福晋也开口了。广略贝勒早死,大福晋作为遗孀平日里很是安静,今天她一开口众人安静便下来。

阿巴亥为难海兰珠不成功,本来有些气恼。但见一众媳妇一齐恭维她,心情好了不少。见一向不怎么开口的广略贝勒福晋说话了,她就顺着她的话让碧丽格伺候穿上了大氅。

“媳妇嫁过来,理应好好孝敬额娘,就做了这件火狐大氅,希望额娘新的一年红红火火。”海兰珠凑趣儿的说道,阿巴亥总是难为她,她也不是很喜欢这位大妃。不过大妃是她名义上的长辈,她必须得尊敬着。

“这火狐皮子可难得了,额娘真是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