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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两三日,赵姨娘才缓过劲儿来,贾环却已经活动开了,每日里绑着沙袋绕李家村跑十圈,回来对着木桩练拳脚,发现李大富也爱舞刀弄枪便把他设在前院的武场给占了,两个教头因武功平平,略问几句便辞退,这才知道红楼的世界没有所谓的内力,也没有所谓的轻功,若武者能做到以对十而不落败,已算是顶了天了。

即便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武力值普遍不高,贾环也没有松懈,强练筋骨的同时又开始淬炼肺腑。李家庄的仆役可比贾府的规矩多了,丝毫不敢非议主子,只看见被主子踢断的木桩时,身子会抖抖。

这日,贾环训练结束,忽然兴起想在庄里逛逛,与小吉祥见弯就转,见台阶就上,不知不觉竟来到座环境格外清幽的小院,院子里假山环绕,花木峥嵘,颇有几分意趣,又有只养得膘肥体壮的孔雀,正拖着长长的尾羽在草坪上踱步,看见生人也不惧怕,歪着头打量。

“呀,是孔雀呢!这等神鸟,寻常可不多见!若是能给咱们开个屏就更好了。”小吉祥拍着手叫起来。

贾环的审美早被丧尸玩坏了,并不觉得孔雀有多么稀奇,反笑问,“瞧这油光水滑的,养得真肥!也不知孔雀肉是何滋味?”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小吉祥额角滑下滴冷汗,心说三爷的想法总是这么‘实在’。

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老李头差点没厥过去,边跑边喊,“吃不得吃不得!这只孔雀可是送给太太的年礼,太太怪罪下来,咱们谁也担待不起啊!”

要说贾环最厌恶谁,那非王夫人莫属。他本是顺嘴说,并没有要吃的意思,听闻老李头的喊话反倒非吃不可了,立时便冷了面色,捡起粒石子轻弹。

石子破空而去,发出阵短促的尖啸,而后精准地击中孔雀头颅,串血花在草坪上炸开。

老李头哎呀声惊叫,跪倒在地,表情欲哭无泪。这可是近千两纹银啊!就这么没了!

“三爷,这可是太太指明要的年礼,正好养在老太太正院里,大节下的逗她老人家高兴高兴。您这石子儿下去就没了,老太太太太问起来,奴才如何交代?”

贾环踱步过去,扯下根孔雀尾羽把玩,笑得十分漫不经心,“既是王夫人指明要的,我还真得尝尝。你如何交代?实话实说啊。要么叫王夫人贾母亲自到金陵来治我,要么暗中授意,让你除掉我。想怎么来,我接着。都离开贾府了,我还怕个什么?”

他也曾出身豪门,明白内宅争斗的残酷,但自从离开基地个人生活后,他渐渐忘了如何与人勾心斗角,也厌恶勾心斗角。在贾府他还要千防万防,到了李家庄属他为尊,自然力降十会,无需玩那些阴的。

老李头可算是看出来了,三爷对老太太太太非但没有半点敬意,还恨之入骨。这次发配庄子没准儿就是他自己设计的,要不信中提到难以根治的癞子,怎么出发便好了呢。到了金陵他就威风了,名义上是主子,又练得身绝强武功,谁奈何得了他?况且就算给京里递消息,老太太太太也万不会放下身段千里迢迢的来教训他,更不会许他回去,最多写信申饬几句,哪里伤得了他根毫毛?

这真真是粒铜豌豆,蒸不烂煮不熟炒不爆捶不扁,叫人无从下手啊!他才几岁?再过几年又是何光景?

老李头直觉前途灰暗,干脆给跪了,颤巍巍表忠心,“三爷说得什么话?太太送你来是养病的,这整个儿庄子都由你摆布,你爱如何便如何,焉有旁人置喙的理儿,不说吃孔雀,就是龙肝凤髓奴才也得给您找来。奴才只管服侍的您高高兴兴,若起了点子背主的心思,叫奴才天打五雷轰!”

“这世上若真有天道,你早被轰成渣了。”贾环冷笑,将手中羽毛的尾巴尖折断,斜插在自己鬓角,负手而去时命令道,“把尾羽都拔了给我姨娘送去,肉拎到厨房煮了。”

“奴才遵命。”等他走远,老李头才艰难的爬起来。

回到正院,赵姨娘正歪在炕上,个小丫头捶腿,个小丫头捶肩,还有个小丫头将剥好的桂圆放在碗里供她取用,炕桌上放着各色糕点并些珍稀果品,李大富和个管事妈妈跪在座下禀事,排场看着比王夫人还足。

“我好歹也是贾府里半个主子,这李家庄除了我儿,还能有谁比我更尊贵?为何这账本我看不得?”她竖起两道柳眉,指着李大富怒问。

“按理,这账本只有太太派来巡庄的账房先生才能看,年底下他需带回去给太太过目,若让闲杂人等碰了,出了问题我们不好交代。现如今账本已经封了,不好取来给姨娘看,请您多担待。”李大富陪着假笑。

“莫要糊弄我,说是封账,那是方便你们弄鬼。收上来的租子给府里缴四成,剩下六成全私底下吞了,当我不知道呢!”赵姨娘蔑笑。她也是贾府的家生子,这些个阴私她如何能不清楚。

李大富心中恨恨,直想用针缝了赵姨娘的嘴。这是敲诈来了啊!

“我姨娘要看,你就拿来。”贾环慢悠悠踱步进来,取下鬓角的尾羽,插到赵姨娘头上。

李大富吓得抖了抖,再不敢有丝毫推脱,忙应承着与那管事妈妈同下去了。

赵姨娘忘了生气,摘下尾羽笑得欢喜,“我的儿,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好东西?有钱也买不着呢!”

“你喜欢就好,等会儿我送你捆做大氅。”贾环用湿帕子净手,捻粒桂圆含住,当即被舌尖上蔓延的清甜滋味给征服了,魔魅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真的?我记得宝玉就有件金线织的孔雀毛大氅,穿出来可气派。”赵姨娘露出憧憬的神色。

贾环摸摸她脑袋,笑道,“用不着羡慕别人,以后我定叫你吃最好的,住最好的,穿最好的,谁也不能轻贱于你。”

赵姨娘感动的想哭,偏还假作没好气的戳儿子脑袋,“好听话谁不会说。真有本事,给我挣个诰命回来,我也管你叫爷!”

“挣诰命?”贾环挑眉,除了修炼异能,他还真没给自己做过职业规划。末世人只需要知道怎么杀丧尸和寻找食物就够了。

“是啊,你用功读书,将来考个状元。咱们扬眉吐气,衣锦还乡,气死那毒妇!”赵姨娘目露兴奋,忽又惴惴不安道,“只是,方才我脑子热,真当自己是这李家庄的主母了,竟要李大富拿账本子给我看。若让那毒妇知道,不会立时便要我们回去领罚吧?”

贾环吐出桂圆核,摆手讽笑,“不会,且不说她费尽心机把我弄走,断不会轻易让我回去。单老李头家,就绝不可能将这事禀给王夫人。他们本是奉命来整治我们的,若让王夫人知道他们办事不力,这庄头的位置也保不住了。为了利益,他们自己就会瞒得死死的,姨娘且把心放宽。”

“说得在理!”赵姨娘放心了。

贾环又道,“既然姨娘想当诰命,那明天就给我请个先生吧,我要读书。”

赵姨娘当即喜的牙不见眼。

老李头从私房钱里拿了八百两,打算使人再买只孔雀,正自痛心着呢,见儿子黑头黑脑的进来,揣了账本便走,忙上前拦住,“干什么去?”

“赵姨娘要看账本。”李大富没好气道。

“她个侍妾,有什么资格看账本?”老李头瞪眼。

“凭她那煞神儿子,她想干嘛咱不得供着?否则个不高兴把咱宰了,上哪儿伸冤?爹,你得写信告诉太太,叫她派人来收拾他!”李大富咬牙切齿。

“太太另派了人来收拾他,咱们家子焉有立足之地?你这傻子!”老李头狠戳儿子脑袋。

李大富想也是,立马蔫了,唉声叹气道,“那咱怎么办?跟个阎王日日相对,还要不要活了?”

“他是人,不是阎王!是人就会死!你放心,爹有的是办法对付他。账本先拿去吧,且让那母子两嚣张几日。”老李头语气十分笃定。在李家庄手遮天数十年,他也不是吃素的。

十四

赵姨娘要账本并不只为显示自己威风。她爹原先在贾府就是管账的,颇有几分脸面,是故替她谋了个等的好差事。因她与贾政有了首尾,她爹被王夫人找了个借口打发掉,娘老子并几个兄弟也受了牵连,这才渐渐没落了。她虽不识几个字,但从小耳濡目染,看账本的功夫却十分利索。

因她素日里掐尖要强,撒泼打诨,名声不怎好,李大富便当她是个无知妇人,竟将没平掉的账册拿了来,料她看不懂。却没想不过半个时辰,赵姨娘指尖连动,点出好几个微妙之处,而后略略掐指便算出隐掉的利润有四五千两之多。

李大富跪在堂下抹汗,暗怪自己怎不早点想到:能生下贾环这等血煞魔星,赵姨娘又岂是好相与的主儿?

“这账本子我收下了。”赵姨娘边说边将账本递给宋嬷嬷。这可是老李头的把柄,无论如何也不能还回去。

“万万不可!姨娘收了账本,年底我们拿什么给太太过目?太太怪罪下来谁能担待?还请姨娘给小的们留条活路。”李大富忙磕头求饶。

“得了,我知道你们私底下有两套账册,你只管跟往年样把假账交上去。你们那些个弯弯绕绕我清楚得很!莫要糊弄我!别忘了,当年我爹也是干这个的。”赵姨娘得意笑,颇有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味道。

“可我们假账只抄录了半,否则哪会将原册交给姨娘。”李大富时心急,竟直接招供了,回过神来忙忙捂嘴。

赵姨娘笑得前仰后合,挥手道,“把往年的账册拿出来继续抄就是。太太眼睛长在头顶上,不稀得垂下眼皮子撩你们!且放心,账本放在我这儿绝对安全,只要你们让我们娘两过得舒心,你们也样过得舒心。”

李大富犹不甘愿,正要跪立起来膝行上前,见歪在赵姨娘身边假寐的环三爷忽然睁眼,用那漆黑地,涣散地,了无生气的眼珠子瞟过来,顿时头皮发麻,忙又跪回去,作揖道,“那便劳烦姨娘保管账册了。我们老李家原就是贾府的奴才,叫主子过得舒心是本分。”

“我儿说的是!”在门口听了半晌的老李头抱着捆孔雀尾羽进来,极力做出殷勤的样子,笑道,“这是三爷让送给姨娘做大氅的尾羽,姨娘您看看。我叫人仔细清理过了,这毛根根的油光水滑,在日头下照当真会发光样。”

“快拿来我看看!”赵姨娘立马坐正了,眼睛露出渴望。

宋嬷嬷忙取了来递给主子。

什么账册,什么把柄,什么榨点油水,赵姨娘时全忘光了,摩挲着华丽非凡的羽毛停不了手。

老李头在儿子身边安安静静跪着,大约盏茶功夫,见赵姨娘放下尾羽,搂过环三爷心肝宝贝直叫,这才谄笑道,“姨娘还有什么吩咐?奴才总儿给您办妥。”

赵姨娘瞥他眼,道,“把布庄的掌柜和裁缝叫来,我要扯几尺布给我儿做冬衣,缎子和毛料都要最好的,莫拿劣货来糊弄我。另给我儿请个先生,学问要好,名望要高。”

老李头应了,退至外院狠踹了儿子脚,骂道,“你猪脑袋啊?把没平掉的账册给她看?现在好了,她拿到咱把柄,若交给太太,够咱抄家的了!”

李大富很是委屈的抱怨,“这假账不是刚做了半吗?墨迹都还没干呢!再者,我出来的时候你也看着呢,怎就不说,现在反来怪我!”

老李头噎住了,不得不承认他也小看了赵姨娘,啐道,“这娘两个是扮猪吃老虎呢!怪我先前眼拙!她还想给她儿子找先生,若真让他出人头地了,太太还不活剥了我!”

“那咱怎么办?不能不找吧?那煞星闹将起来谁抵得住?”想起那双幽冥鬼蜮般深邃冰冷的眼睛,李大富便心里发毛。

“找,谁说不找了!”老李头冷笑,“就村东头的李秀才吧,都赴了十年科考,学问肯定没得说,声望在我李家村也是最高的。”

“李秀才好,我这就去聘他!”李大富忍不住笑了。

李秀才十四参加科考,举中了秀才,李家村的人都说他天赋异禀,中状元是迟早的事,可打那以后连考十年依然是个秀才,渐渐成了全村的笑话。

当然,这些内情初来乍到的赵姨娘是不知道的,隔着屏风瞅了李秀才眼,见他虽然消瘦,但气质斐然,容貌清俊,看就是个有学问的人,立时便拍板了。

贾环正坐在新布置的书房里,歪着头似乎在看窗外株红梅,但离得近了会发现他的瞳孔根本没有焦距。

“三爷,先生到了。”老李头敲开房门,引李秀才进去。

“坐。”贾环收回目光,淡淡瞥了身材消瘦,面容蜡黄的青年眼。

李秀才被那空无地,黑洞般的眼珠子锁定,心跳顿时错落拍。师生见面,本是学生起来行礼敬茶,老师端坐高堂训诫,但他现在完全不敢计较,是因为这孩子看上去有点邪门,二是他急需老李头付给他的每月十两的束脩。

骨气是什么?早在十年的蹉跎中磨掉了。

“敢问公子之前进度如何?读过些什么书?”待老李头退走,李秀才毕恭毕敬的问。

“三字经还没学完。”贾环垂眸搜寻原主记忆。在末世挣扎求存十多年,他连简体字都有很多忘了怎么写,更何论繁体字?还是别逞强,省得出丑。

“公子可否写几个字让我看看?”李秀才又问。

贾环不答,拿起毛笔写下‘贾环’两个歪歪扭扭的字,收势时用力太猛,直接将‘环’字涂成团墨迹。

贾家权倾金陵,怎教出来的子弟如此不成器?还比不上般的乡野孩童!李秀才嘴角抽抽,强笑道,“我已了解公子情况,不如从头开始学吧?”

“可以。”贾环拿起三字经,难得露出些纠结的神色。

“公子且将这段话念120遍,背120遍,写120遍,明日我来检查。”李秀才指着第页说到。

“你不该先给我讲解意思吗?”贾环皱眉。

“正所谓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等公子读熟了,背熟了,自然明白它的意思。再有,抄写时请公子找本好的字帖,不拘什么字体,只要公子喜欢便可。”

贾环点头,果真读了百多遍,又背了百多遍,然后开始抄写。

李秀才端着茶杯在旁监督。本以为大家子弟,性子多多少少有些顽劣,没想贾环倒是蛮乖巧地。

然而,环三爷很快就让他明白,所谓的乖巧完全是他的错觉。

读书背书本就枯燥至极,花去了贾环为数不多的耐心。等他拿起毛笔,涂出个又个看不出形状的墨团时,眼珠子渐渐爬满血丝,骨头缝里都仿佛长满了倒刺,叫他只想掀开自己的皮,将所有烦躁和不耐拔去。

他忽然扔掉毛笔砸掉砚台,猛然将桌子掀翻。

纸张落了地,斑斑墨迹四处飞溅,头发乱了,衣襟皱了,衣摆脏了,叫他看上去十分狼狈。分明上刻还安安静静,下刻却似罗刹附体,眼角带着两撇绯红,模样说不出的鬼魅,更有乒呤乓啷阵巨响,把个李秀才骇得跳起来,连滚带爬缩到角落。

贾环胸膛起伏喘着粗气,双手拢在袖子里紧握成拳,露出手背上条条狰狞可怖的青筋。他早知道,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

上辈子,为了研制出治愈丧尸病毒的血清,几乎全世界的人都在抓捕他。为了保命,他不得不独自生活。人本来就是群居动物,再怎么坚强总有寂寞难耐的时候,所以他尽可能的让自己忙碌,用无止尽的杀戮使自己筋疲力尽,使自己狂躁的灵魂得到片刻安宁。然而这种方式无异于饮鸩止渴,只会让他心中的阴影越积越厚。

他的灵魂已然浸泡在血腥中,喧嚣和狂躁根植于骨髓无法抹去。他从未奢望自己还能过上平静的生活。当他拿起久违的书本时,他以为自己会喜悦,会珍惜,然而书本上的文字就像个个令人眩晕的符咒,握着软趴趴的毛笔,他唯能想到的竟是如何将它变成致命的武器。

他安静不下来,时刻也安静不下来,除非闻到腥甜的血气。

他身在红楼,心却困在末世,根本没办法走出来,亦无所谓能不能走出来。但是他深知,自己必须掩饰这些异样,尽力去适应正常人的生活。否则,等待他的依然是排斥和捕杀。

想到这里,贾环的呼吸渐渐平静了,眼中的血丝退去,朝躲在门外的小吉祥命令道,“进来收拾,顺便拿根湿手帕并碟糕点过来。”

小吉祥应诺,叫来五六个小厮用最快的速度打扫书房,换上新的笔墨纸砚。

“叫先生受惊了,实在对不住。”接过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手上的墨迹,又将腮侧的乱发理顺别到耳后,贾环偏头冲先生微笑。

上刻还阴森鬼魅,下刻却乖巧安静,这是怎样的种神经病啊!李秀才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至于学生突然发狂的原因,他半点不敢多问。

贾环再次礼貌笑,捻起桂花糕小小咬了口,分外仔细的咀嚼。都说甜食有助于舒缓情绪,这话果然没错。他深呼吸几次,内心终于完全平静了。

“先生参加过几次科考?”

“三,三次。”李秀才半点不敢隐瞒。

贾环挑眉,又问,“分别是什么题目?”

“第次: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第二次: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第三次:裴度奏宰相宜招延四方贤才与参谋请于私第见客论。”李秀才作答。

“我朝开科取士以来,所有题目并甲答卷,先生可有记录?”

“无,但官府必定录有存档,公子乃贾氏子孙,着下仆带着名帖去索,想是十分容易。”

贾环沉吟片刻后徐徐开口,“先生你看这样如何?我先弄到历年科举试题并甲答卷,先生为我总结出考试范围、书目、最佳答题模式。我们由简至难,先准备童生试,再乡试,然后会试,最后殿试,争取用五年时间来完成这四个教学任务。老实告诉先生,我读书只为中举,不为其他,先把考试的框架立起来,至于旁征博引,修饰辞藻等细枝末节,待框架坚固了再添加未尝不可。”末世之前,贾环好歹也是大天朝培育出来的应试型高材生,太清楚如何走捷径了。

李秀才苦读十几年,向来以读书破万卷为目标,竟不知还有这等投机取巧的方法,心尖不免颤。且圣人有云,读书识字乃为教化万民,兼济天下,若只为追名逐利,则必受世人鄙夷诟病。贾公子此言格外真实大胆,竟叫李秀才有些欣赏。

“既是公子所托,在下定当尽力。”他欣然答应。

贾环点头,使人叫来老李头,让拿着贾家名帖去官府索要资料。

老李头满口答应,行得远了才露出阴狠的神色,啐道,“读书中举,出人头地?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十五

李秀才拿到资料如获至宝,连夜总结出考试范围,发现绝大部分出自四书五经,另有少量来自《左传》、《公羊传》、《榖梁传》,书单拟定后竟只需专精十二本,比他自小所学简单的多,时又是感叹又是扼腕。若早点遇见贾公子,说不定他已经高中了,不过现在也还来得及。

因怀着三人行必有我师的心情,李秀才教导贾环格外认真,可说是倾囊相授。两人亦师亦友,有疑难问题互相探讨,相处竟非常融洽。

如此,转眼就过了半月。

贾环正在练字,笔划苍劲有力,颇有几分峥嵘之相,感觉心底的狂躁翻腾不休时便停住,走到书房外看看花草,看看蓝天,告诉自己这里不是危机四伏的末世,安安静静的待在个地方不会要了自己的命,然后吃上几块甜的腻人的糕点,转回来继续。

李秀才知道他似乎不耐久坐,每隔半个时辰必定要出去走走,否则便会烦躁不安,便也丝毫不加拦阻,有时甚至会主动提醒。

这日下学,李秀才辞过环三爷,沿着小径往角门走,在座假山前被老李头叫住,“李秀才,教导三爷数日,你感觉他天赋如何?”

李秀才笑了,赞叹道,“贾公子高才捷足,记忆力超群,思辨方式虽迥异常人却往往针见血切中要害,常令在下有耳目新之感。更妙的是他十分善于阐述自己的观点并说服别人,于策论上独具天赋,来日必定前途无量!”

“当真?”老李头好容易才撑住脸上的假笑。

“自然当真。”李秀才笃定道。

“那便劳烦你多加教导,来日三爷出息了也是你的荣光。”老李头拱手。

“那是,那是。”李秀才哈哈笑着走了。

老李头盯着他背影良久,转过身时脸上的假笑已被阴狠取代。说老实话,对贾环下手他心里有些发憷,这才想着找李秀才问问,若是个不成器的便放着不管,若是个有大出息的,为自己家人的命着想,说不得便要使些手段。

贾环离开书房后换掉儒衫套上短打,直接往练武场去,耍了会儿棍棒刀枪便在四肢绑上沙袋出门跑步,临到饭点才回来,手里提着只脑浆迸裂的野兔。

上辈子,在能力还很弱小的时候,他练得手百发百中的好枪法,这辈子没有枪了,随便捡粒石子准头竟也不差,故而跑到后山时便顺手打些野味回来祭五脏庙。

将野兔交给大厨,回房简单洗漱,他慢悠悠朝赵姨娘的房间晃去。

“我的儿,可算是归家了。裁缝刚送来冬衣,快试试!”赵姨娘坐在炕上招手,身边摆满了各色冬衣并许多精致挂件。若还在贾府,这些东西只有看的份儿,能要到半尺好料做小褂已算是顶天了。但在这里,不用她开口,被抓了把柄的老李头自然会置办齐整。日子过得当真神仙样。

贾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展开双臂,任由赵姨娘摆弄。

“瞧这双龙抢珠的抹额,我儿戴上比宝玉漂亮到哪儿去了!平日里只听人说宝玉长得好,我呸!当真是不识货!单我儿这双潋滟的桃花眼就能勾魂,更别提这剑眉,这翘鼻,这红菱小嘴,长大了必定风流绝世!”赵姨娘用指尖描绘着儿子五官,表情非常得意。

“可不是嘛!三爷长相随您,自然是极好的!”小吉祥连忙凑趣。

贾环扯掉抹额,盘腿坐在炕上,指尖点了点小吉祥,戏谑道,“你这丫头会说话!更难得的,说得还都是实话。”

赵姨娘听了笑得前仰后合。

这档口,宋嬷嬷在外间喊道,“小吉祥,把炕桌上的东西收收,可以用膳了。”

“好嘞。”小吉祥边噗嗤忍笑,边把炕桌上的衣帽挂件等物收进箱笼。

宋嬷嬷掀帘,支使几个婆子将饭菜摆好。

“呀,今天有红烧兔肉,你带回来的?大前天吃的野鸡肉不错,下次碰见再打只。”赵姨娘说完,露出回味的表情。

贾环点头,慢慢咀嚼口中软糯清甜的饭粒。过了近三个月,他对食物的渴求已不似最初那般疯狂,然而那种根植在灵魂中的,对食物的执念依然无法抹去。他珍惜每粒粮食,每次用餐都像在进行场朝圣。因为他知道,在原来的世界,不知有多少人为了吃上饱饭,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

升级异能需要耗费大量精血,他吃了五碗饭才堪堪罢手,另叫小吉祥端来碟糕点甜嘴。

“听厨子说这核桃酥是用他家祖传秘技制成,味道跟点心铺子里卖的都不样,因工序十分复杂,故而做的不多,统共十块,都给三爷您端来了。”话落,小吉祥忍不住吸溜口水。没办法,闻着实在太香了!

贾环歪在炕上,捻起块仔细嗅闻,笑容有些玩味。

赵姨娘也被这浓香勾得馋虫大动,伸手就要去拿,不防被儿子用力拍开,手背立时红了团。

“好啊,护食护到老娘身上来了!块核桃酥就把你个白眼狼看透了!”赵姨娘狠狠掐儿子胳膊。

“别闹,这核桃酥你吃不得。”贾环掰开她手指,朝小吉祥看去,“把老李头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