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声,五王爷徐徐开口,“够了,文将军替本王镇守边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王何曾说过要降罪于他?都给本王闭嘴!”话落冲立在身后的稽延下令,“把沙盘取来,明日战本王亲自上阵,看看那默卓究竟杀不杀得死!”

王爷五年未曾领军,将士们日日对着脾气温和的文青,胆子便也大了,然而王爷脸色变,他们立马又找回曾经那种敬畏不已,高山仰止的心情,围在沙盘边俯首听令。

“明日咱们改连环阵为鱼丽之阵,胡将军率领战车冲前,廖江军率领骑兵护卫战车,弓箭手与步兵垫后……”布置完战阵,五王爷看向少年,笑道,“环儿,做我的镇军大将军如何?”

镇军大将军乃从二品的武职,率领部分兵力压阵后方,倘若元帅有难亦或战况逆转,则由镇军大将军接过掌兵之权,在军中是十分举足轻重的职位。

而这样的职位不颁给劳苦功高的文将军,却给了个兔儿爷,众位将领如何能服,立马站出来劝谏。

还是心直口快的胡将军最先开口,“将军,此事万万不可!大庆的生死存亡,百万将士的生死存亡,怎能交到兔儿爷手上?王爷您忒儿戏了!”

兔儿爷?贾环眼睛眯了眯。

五王爷正在喝茶,口水呛进肺管,差点没咳死过去。稽延边替他拍背,边暗暗打量环三爷的表情,生怕他暴怒之下把这些口无遮拦的全宰了。

“胡将军说得对,镇军大将军之位事关军心稳定,怎能随意颁给……”

又有人想要劝谏却被缓过气来的五王爷喝止,“谁他娘的说环儿是兔儿爷?环儿是本王媳……”瞥见少年眯眼看来,他立马改口,“是本王挚友,正经的世家公子!他雄才大略,文武双全,坐镇军大将军的位置绰绰有余!谁他娘的再劝,本王刀劈了他!”

上古传下来的鸣鸿宝刀把铁衫木制成的案桌劈成两半,倒塌声震耳欲聋。

众位将领齐齐闭嘴却面带不甘之色,唯独文青淡然依旧。

倒塌声平息后,帐内死般寂静,直过了半刻钟,才听道粗犷的嗓音响起,却是直未曾开口的老将熊昌海,“敢问贾公子可懂兵法?”

贾环摇头,笑得十分漫不经心。

“敢问贾公子可懂战阵?”

贾环继续摇头。

“敢问贾公子可曾领过兵上过战场?”

上辈子无时无刻不在战斗,这辈子却是没有过的。贾环迟疑片刻,终是摇头。

所有人皆露出鄙夷的神态。什么都不懂,来边关作甚?抢人军功吗?这些世家公子忒厚颜无耻了些!想不通英明神武的王爷怎会如此纵容对方,果真是美色祸国啊!

熊昌海叹了口气,追问道,“敢问贾公子最擅长什么?”总得给他找点事干吧,否则伤了王爷颜面,日后哪还能消停。

贾环轻飘飘开口,“我最擅长杀人。”

熊昌海微愣,其他将领却哈哈大笑起来,“咱们都是军人,哪个不擅长杀人?这也值得提?”

稽延默默扭头,心道环三爷所谓的杀人,跟你们的杀人可不样。等上了战场,希望你们别被血流成河的景象吓到。

五王爷怒不可遏,正欲开口斥责,却听少年淡然开口,“镇军大将军是干什么的?”

连最基本的军职都不晓得!这人当打仗是什么?儿戏吗?众位将士越发替文将军不值。

五王爷按捺怒火,凑到少年耳边细细解释。

贾环明了的点头,摆手道,“我来边关是上阵杀敌立军功的,不是坐镇后防的。这镇军大将军的位置,你还是留给别人吧。”话落他指了指文青。

五王爷胆儿都快裂了,正欲表忠心,却不料熊昌海再次瓮声瓮气的开口,“贾公子有志气。老夫这里有份名录,你若能取了这些人的项上人头,迟早能坐上高位,却是无需王爷替你操持。”

贾环接过厚厚的名录翻看。

这是份军功对照表,千个西夷士兵人头可换取从九品下的归德执戟长职;两千个西夷士兵人头可换取从九品上的陪戎校尉职;三千个西夷士兵人头可换取…… 越到后面,可换取的职位越高,贾环干脆略过前几页,直接翻到最后:

默卓的人头可换取从品的骠骑大将军职;副都统阿尔托的人头可换取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职;协都统巴彦扎拉嘎的人头可换取正三品的冠军大将军职;正参领济尔哈朗的人头可换取正四品的云麾大将军职……

贾环将名录递还,问道,“倘若我把最后这页的人头全都取下,能换个什么职位?”

五王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抚掌道,“环儿好志向!如此,我便上表皇上,让他给你封侯拜相!”

“那就这么说定了。”贾环弹了个清脆的响指。

见王爷好似打消了提携娈宠的念头,众位将领放松下来,跟着讪笑,心里却暗暗骂道:这黄毛小子口气忒大了些!待上了战场,可别吓得胆儿破了、魂儿丢了,腿儿软了,再窝窝囊囊的叫人抬回来!

稽延从熊老将军那里要过名录,翻到最后页看了看,替上面的人挨个儿点蜡。

主帅归来后的第次会晤总算在‘皆大欢喜’的氛围中结束。贾环脱掉外袍准备小憩片刻。五王爷心肝直颤,面上却笑呵呵的道,“环儿你先睡吧,我许久未归,在营中各处探看探看,很快就回。”

贾环闭着眼睛挥手,等他去得远了方半坐起身,笑容玩味。

五王爷径直朝文青营帐走去,半道与对方碰了个正着。

“王爷,文青正好有事要寻王爷。”文青笑得温文尔雅,俊秀的面容、白皙的肤色、修长的身形,令他在众皮糙肉厚的将士中格外打眼。

“你跟本王过来!”此处离主帅大帐不远,五王爷心里发虚,兜兜转转来到存放粮草的棚屋后,扬了扬下颚道,“文青,甭当本王是傻子。五年前你因何出现在本王面前,因何调任本王身边,又因何坐上云麾将军的位置,个中缘由你我皆心里明白。你那些若即若离,欲擒故纵,装傻充愣的招数,本王不是堪不破,只不过见你长相俊秀,身段风流,会来事儿又有些能力,这才陪你玩场。如今本王不想玩了你便识相的滚开,莫再鼓动他人对付环儿。你要知道,本王能把你捧上天,照样能把你摔下地,但看本王心情!”

这还是五王爷第次对自己疾言厉色,且他说得那些话,更叫文青无地自容又惊骇交加。原来他耍的那些手段,五王爷全都看在眼里,之所以不戳破,却是把他当个取乐的玩意儿。可笑他还以为能把对方玩弄于鼓掌之间,却没料直被玩弄的人反而是自己!

如此,自己这五年来大肆收拢军心的行为,王爷定然也心知肚明了?

正当文青陷入极度恐惧的时候,天上忽然飘落许多金灿灿的麦穗。两人抬头望去,却见少年曲起只脚坐在棚屋顶上,嘴里叼着根麦秆眯眼而笑,“我说那些人的神情怎如此怪异,原来你俩是对儿。我这是鸠占鹊巢了?”

“环儿我错了!环儿你听我解释!”五王爷举起双手凄厉的高喊,小心肝紧缩成团。

☆、第106章

上刻还疾言厉色、不可世,下刻却卑躬屈膝、奴颜媚骨,五王爷前后不的剧变令文青看傻了眼。

“环儿你别生气,咱们回大帐再说!快下来,我接着你!”五王爷疾步走到屋檐下,高举双手冲少年腆着脸笑。

贾环将嘴里的麦秆吐到他脸上。

五王爷丝毫也不生气,反笑得更为谄媚,拍打自己肩膀诱哄,“好环儿,这里有外人呢,咱们回去说吧?回去我好好跟你解释!来,踩着我肩膀下来!”

贾环笑睨他眼,翻个身,往对面屋檐下去了。

五王爷冲表情呆滞的文青做了个‘管好自己嘴巴’的手势,这才匆匆忙忙追上去,掀开主帐门帘,就见少年盘坐在榻上,正仔细擦拭把匕首。

“环儿,我与那文青并无任何关系,我当初无聊,就拿他当个乐子打发时间!”他紧挨着少年落座,小心翼翼开口。

“哦?当个乐子?那你觉得他好不好玩?”贾环眯眼问道。

呸呸呸!五王爷自打三个嘴巴子,改口道,“环儿你想岔了,不是那种玩法!我对他压根没兴趣,是他自个儿缠上来的……”

“所以你来者不拒了?还真是你的风格。”贾环瞥他眼,笑得漫不经心。

呸呸呸!又说错了!五王爷再次甩了自己三个嘴巴子,欲哭无泪,“环儿,我跟你说不清楚了我。总之句话,我与他半点儿关心没有!”

“说不清楚就甭说了。我又不是你的谁,你无需向我解释。”贾环将擦得亮蹭蹭的匕首压在枕头下。

“怎能不向你解释,你可是我~(xi)~(fu)”后面两个字五王爷自动消了音,企图蒙混过去,黏黏糊糊道,“我以前确实荒唐过阵儿,但因为你,我全都改好了!环儿你开口说句话,别对我不闻不问的,我心里瘆的慌。你骂我啊!大骂我,狠骂我,臭骂我!我全都受着,我甘之如饴,我句话也不辩驳,我活该……”

见少年和衣躺下,副不打算理会自己的模样,五王爷心肝都快裂了,在大帐里四处环顾,瞥见挂在架子上的寒铁甲胄,立即取下来平铺在榻边,扑通声跪下,“你不理我,我自罚还不成嘛?以后再碰见文青那样的牛鬼蛇神,我保证个照面就劈死他!环儿,我在甲胄上跪着呢,你要是不发话,我可就不起来了啊!”

那甲胄是用小片小片的寒铁拼接而成,跪上去绝对不比跪搓衣板或键盘舒服。能想出如此跨越时代的自罚方式,不得不说,五王爷是个天生的妻管严。

立在门口的稽延已经完全麻木了,心道王爷,您还能再贱点儿么?

贾环根本就没生气,不过闲得无聊,逗弄逗弄这蠢狗。听说他自跪甲胄,侧过身看,当即拍着床榻哈哈大笑,笑完冲他勾手指,“跟你闹着玩的,我怎会因个陌生人与你生了间隙,当我那般小肚鸡肠么?上来吧,赶了月的路,明天还有硬仗要打,该休息了!”

五王爷立马闪身上床,腆着脸笑,“好环儿,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倘若日后我再犯错,你就罚我跪甲胄,不,跪钉板也使得!”说着说着便摸上少年劲瘦的蜂腰,欲行不轨之事,被少年压在床板上狠揍了顿。

稽延默默捂脸,心道王爷,您果然还能再贱点儿!

翌日,五王爷召集众位将领再次商讨战事,所有布防皆齐备后走出营帐,命人敲响战鼓。

王爷带来的兔儿爷放出豪言要犬不死将军’默卓的人头,这话不过夜便传遍军营,引得众将士嗤笑不已,及至见了真人,嗤笑更化为深深的鄙夷。

瞧那纤瘦的仿佛折就断的小身板,苍白的从未经过风吹日晒的小嫩脸,上了战场还未被敌人杀死,恐就先吓死了!王爷向来用兵如神,怎去了趟京城就昏聩了呢!那兔儿爷哪里及得上文韬武略、足智多谋、礼贤下士的文将军!

少年策马跟随在五王爷身后,对众人讥讽的话语仿若未闻,黑而大的瞳孔紧紧锁定前方听见战鼓声迅速集结起来的西夷军队。

黑压压的全都是人,眼望不见尽头的人,挤挤挨挨的人,密密麻麻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浓烈到有如实质的杀气,这情景,与末世中的丧尸围城何其相似。蛰伏在心底的恶兽缓缓苏醒,仰起头,张开嘴,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它在渴望鲜血,渴望杀戮,渴望立即冲过去,削掉那些人的头颅!

贾环摁了摁狂跳不已的心脏,眼珠渐次爬满血丝。虽然在大庆过了九年安逸的生活,然而活在这躯壳内的,依然是那个永远浸泡在鲜血中的贾寰。此时此刻,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无法伪装成个正常人过辈子。他躁动的灵魂需要杀戮才能平息。

五王爷抽出腰间的鸿鸣刀,只等大庆军队集结完毕便冲杀过去,听见环儿的马发出不安的嘶鸣,转头看,却见他眼珠子全都红了,正用捕杀猎物的眼神盯着西夷军队,唇角挂着抹嗜血的微笑。

这幅模样美的惊心动魄,美的危险至极。若不是身处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刻,五王爷真恨不得将他掠进怀里狠狠亲吻。

“看前方,不要看我。”少年笑着低语。

五王爷凑到他耳边,道,“你这样子真美!等此战结束,我定要把你红红的小嘴儿吞进肚子里!”话落十分饥渴的舔了舔唇。

“不怕挨揍的话,尽请品尝。”贾环用食指描画自己优美的唇线,笑容十足危险却又十足魔魅。

五王爷可耻的硬了,在少年戏谑的目光中调整坐姿,表情肃穆的朝黑压压的敌军看去。

两军对垒的紧要关头竟还你来我往的打情骂俏,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离两人最近的老将熊昌海颇有些受不住,咳嗽两声提醒道,“贾公子,西夷人高鼻阔眉,五官深邃,看上去长得都个样。您若是想找有价值的人头,只管看他们的帽盔。帽盔上插着彩色羽毛的便是西夷将领。你看,那就是默卓,听说他帽盔上的五彩翎羽取自神鸟凤凰。他出生的那日有铿锵凤鸣从九天之外传来,火红的祥云绵延数万里不散,受神鸟庇佑,自此拥有了凤凰涅槃的能力。”

贾环盯着默卓兴奋的笑了,舔唇问道,“割断头颅也杀不死他?”

“这个倒没人试过。”熊昌海指了指不远处的文青,目露钦佩,“默卓此人武艺高绝,只文将军重创过他次。能砍下他人头的,想来除了王爷,再无旁人。贾公子,你涉世未深,真正的战争与你想象中的不样,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有可能丢掉性命。这里是边关,更是修罗场,你还是量力而为吧。”此人毕竟是王爷爱宠,倘若他脑子热真冲上去送死,王爷指不定迁怒到自己头上。

贾环只听了第句,后面那些话全没往脑子里过。他盯着默卓的眼睛已开始冒出火光,兀自揣测道:也不知此人的脑袋里有没有结出晶核,不管怎样都要剖开看看!

军队集结完毕,冲锋的牛角号也已吹响,五王爷高举的刀尖缓缓落下,笔直朝默卓指去。大庆将士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似汹涌的海浪朝西夷阵营冲击。有了主帅压阵,萎靡了近月的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

贾环用力抽打骏马,径直朝兵力最密集的默卓所在的方位冲去。对方帽盔上的艳丽尾羽成了个醒目的标杆,催促他不断前进。

“环儿,等我!”五王爷大吼,可少年已经去得远了。

“王爷,我去保护贾公子!您是主帅,您不能乱了心!”文青打马上前,高声劝慰。保护在主帅身侧的众位将士纷纷露出愤懑的表情。他们最恨的便是这种上了战场不但毫无用处,还个劲儿给战友添乱,事后又抢走军功不劳而获的废物。倘若文将军真去了,也不知会被连累成什么样儿!王爷怎能如此昏聩?!

五王爷刀将袭至近前的西夷士兵劈成两半,口出讥讽,“文将军,你抬眼看看,我的环儿何须你保护?”

文青抬眸四顾,瞳孔剧烈缩了缩。众位将士也都露出惊愕不已的表情。

只见少年已弃了马,冲入西夷军队中砍杀。不,说砍杀倒有些过了,他只微抬手,四周便飞起无数头颅,因他速度实在太快,等他去得远了,那些没了头的尸体还笔直的站着,平滑的断颈不停喷涌鲜血,似绽开的烟火,又似盛开在地狱血池中的红莲。那景象远远看去很美,想得深了却令人不寒而栗。

少年所过之处已空出条血路,即便涌上再多的人,亦能眨眼间杀个干净,且均是刀削飞头颅。他的存在像枚钢针扎入默卓的眼睛,默卓指着不断逼近的少年,口里叽里咕噜阵大喊。

很快,敌军便如潮水般涌来,少年笑得越发灿烂,干脆跃而起,踩着密密麻麻的人头朝默卓袭去。

默卓举刀还击,少年却忽然矮□,鬼魅般飘到他背后,刀抹了他脖子,然后拽住他帽盔上的翎羽,轻轻扯。上刻还生龙活虎的人,下刻却成了具无头尸体,身边护卫着几百名武艺高强的将士,竟无人看清少年是如何得的手。

少年扯下默卓头颅后又卷走他大红的披风,做成个单肩斜跨的背包,把头颅往里放,继续横扫周围的彩色尾羽。

幸运的是,能聚集在默卓身边的,皆为都统以上的高级将领,他们帽盔上的羽毛迎风飘摇,像面面象征死亡的旗帜,召唤着杀神的降临。

贾环双眼通红,理智全无,刀刀收割着头颅,然后随手往背包里扔。眨眼睛,默卓死了,正副都统死了,正参领也死了,主帅战车周围已被杀出块圆形的空地,尸体堆叠的足有半人高。

西夷人怕了,怯了,举起长矛对准少年却丝毫不敢靠近,少年举刀跨前步,他们就急急后退三尺,脸上浮现惊恐至极的表情。开战不过两刻钟,此人便杀了两千人不止,他究竟是人还是怪物?

幸运的是,少年对帽盔上没有羽毛的头颅不感兴趣。他抬眸,朝不远处的副参领看去,鲜红的唇角兴奋的上扬。

副参领吓得肝胆欲裂,声嘶力竭的喊道,“撤退,赶紧撤退!快啊!”主帅、正副都统、正参领,都已死亡,他便是军队的最高掌权者,他的话,将士们自然要听,连忙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往回狂奔。

举着长矛对准少年的士兵们齐齐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丢掉兵器没命的逃。这不是场战争,而是场单方面的屠杀,且屠杀他们的竟是不足弱冠的少年。他们早已被吓破胆了!

贾环攻克过无数次的丧尸围城,这些普通人在他眼里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与力量、速度、身体强度均得到全面进化的丧尸压根不能相提并论。但这弥漫着硝烟味的氛围却妙极了,勾起了他久远的,满带着血腥味的回忆。

他舔舐无意中迸溅到唇角的鲜血,朝那参领紧追而去。

参领边打马狂奔边回头眺望,见那杀神血红的眼珠子紧紧锁定自己,奔跑的速度竟比□□的千里马还快,吓得帽盔都掉了,叽里呱啦的催促士兵们加快速度,又往天上发射了枚亮红色的信号弹。

“环儿,别追了!他们有援军!”五王爷缀在少年身后高喊。

少年恍若未闻,奔跑的速度越发快。

五王爷咬咬牙,抽出匕首扎进马腹,拼尽全力奔到少年身边,跳下马将他抱在怀中护牢,在地上滚了十好几圈才堪堪停住。

“别追了,他发射了信号弹,援军很快就到。此战已经结束,环儿,你听见了吗!”五王爷捧住少年脸颊,望进他暗红如血海的双眸。

贾环眨了眨眼,逐渐从血腥和杀戮的无上快感中挣脱,把推开五王爷,走到那参领丢失的帽盔前,脚踩扁。

五王爷将他捞上马,慢慢朝营地踱去。绝大部分士兵已回转,休息的休息,疗伤的疗伤,还有的站在山坡上眺望血流成河的战场。

西夷人刀耕火种、茹毛饮血、野性难驯,宁愿战死也不愿归降。如今日这般被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情景委实不多见,然而造成此景的人,却只是名半大不小的少年。两刻钟,从号角吹响到战争结束,只经历了短短两刻钟,然而少年已屠戮了至少数千人,直杀得西夷人屁滚尿流,狼狈逃窜。

兔儿爷?究竟是谁说对方是兔儿爷?能以己之力抗衡千万大军,他分明是头凶兽,从远古时期便已存活的择人而噬的凶兽。

看见满地滚落的头颅,大庆将士们后怕的想到——幸好这只凶兽属于大庆,而非西夷!

☆、第107章

边关天气恶劣,不到十月便开始呼呼的刮着北风,却吹不散弥漫在战场上的血腥味。

贾环背着个巨大的,正滴滴答答渗着浓稠鲜血的包裹,坐在五王爷身后。

稽延策马迎上前,目光在那包裹上停驻,心道被环三爷惦记上的人,果然都没有好下场。

“帮我把人头收拾了,回去算军功。”贾环指了指散落地的人头。

稽延领命,抬手招来几名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

甫回到驻地,贾环便跳下马,朝火头营外摆放的大水缸走去。他眼珠赤红,面无表情,浑身上下沾满鲜血,所过之处隐隐弥散着股浓郁的腥味和慑人的煞气。

或瘫坐,或站立,或聚集在起说话的将士们见了他立即远远避开,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此战,少年不但杀的西夷人怕了,连大庆的士兵都觉得毛骨悚然。他们想不明白,为何看上去如此孱弱的少年,身体里却隐藏着如此惊人的力量。

贾环将肩上的大包裹随手扔到旁,脱掉被鲜血浸透的衣服,只留下条亵裤,从水缸里舀了满满瓢水,从头至尾浇淋。猩红的色彩缓缓退去,露出苍白平滑的肌肤,还有背上那绚烂而诡异的刺青。

所有人都在偷偷打量少年,见此情景目露惊骇。独自人冲入千军万马中拼杀,屠戮几千条人命自己却毫发未损,这是什么情况?少年果真是人,而非披着人皮的凶兽?

贾环对众人的瞩目毫不在意,只瓢瓢的舀水,将身上的血迹冲洗干净。

五王爷将爱马送去军医那里诊治,然后疾步朝少年走去,什么话也没说,勒住他劲瘦的腰肢就是个疯狂的激吻。战场上的环儿像烈日般灼烧他的双眼,弄得他热血沸腾,心如擂鼓。除了盯紧他,追逐他,守护他,他脑子里空空如也。

贾环还沉浸在杀戮的快感中无法自拔,猩红的双眼扫过青年俊美的脸庞,发现这是自己纳入心防的人,微微怔愣就主动勾住他脖颈加深这吻。

五王爷眼里滑过狂喜,手掌摁压少年单薄的脊背,力道大的恨不能将他嵌入自己骨血。唇舌交缠的暧昧声不时传来。

周围的士兵纷纷别开眼,面露尴尬,却再没有人认为少年是以色事人的娈宠。倘若他不愿意,谁又能勉强的了他?

遍布瞳仁的红血丝缓缓退去,贾环眯了眯眼,拳捶打在五王爷腹部。

五王爷呲牙咧嘴的蹲下,哀怨开口,“环儿,你作甚忽然打我?”

“你亲我口,我打你拳,两清了。”少年用指尖抚了抚红肿的唇瓣。

五王爷立马忘了疼,腆着脸道,“那你再多打几拳吧,好叫我多亲几口。来,往这儿打!”他拍了拍自己壮实的胸大肌,见少年上身赤裸,白花花的嫩肉晃得人眼晕,嬉皮笑脸的表情瞬间被狰狞取代,三两下脱掉战袍裹住少年。

贾环脚将他踹开,兀自穿好战袍系好腰带,又将过长的袖子挽至手肘。

周围的士兵齐齐露出了然的表情,心道王爷果然降不住他。

正当时,稽延肃着脸过来,拱手道,“三爷,人头已清点过了,共计两千六百四十九个。”被三爷杀死的敌军实在太容易辨认,身上毫无伤痕,只刀削断头颅的,必是三爷手笔。他的军功谁也不敢冒认,也没那个能力冒认。

转过身,稽延朝不远处指去,“都堆叠在那里了,三爷可要自己数数?”

却见练武场上不知何时垒起了座人高的金字塔,建材均为西夷士兵的人头,远远看去分外可怖,还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仅来往的士兵退避三舍,连栓在马棚里的战马亦发出不安的嘶鸣。

“那些不过是添头,无需细数,好东西都在这里。”贾环捡起地上的包裹,眯眼而笑。

稽延感觉股寒气从脚底窜上头皮,脸依旧瘫着,心里却在哀嚎:三爷,求您别笑,您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瘆人!

五王爷绕着人头塔走了圈,徐徐开口,“西夷人不是喜欢肢解咱大庆将士的尸体做成稻草人树立在边境吗?咱们就搭几个人头塔给他们看看。”他冲几名将士招手,“你们过来,把这些人头摆放到边境去!”

将士们莫不对西夷人的残暴恨之入骨,听了这话强忍不适,将人头放入竹筐运至边境,依样搭建了座尖塔。西夷人见了如何惊骇愤怒暂且不提,这边厢,五王爷召集各位将领安排接下来的战事。

看见从屏风后走出的,换了身干爽衣物,显得斯文俊秀、孱弱不已的少年,众位将领心中再无丝毫的鄙薄,而是满满的惊惧。如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想象不出世上竟有人能强悍到那等地步。

想来,这就是传说中‘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境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