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觉得眼前这两个真是刺眼得厉害。

“阿宁既然想回王府,陛下不必逼迫。更何况王府还有我在。”楚王转头拒绝了皇帝的盛情,皇帝无奈地点了点头,虽然心里有些不甘心,可既然楚王已经开口,他到底没有多说什么,便对楚王说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叫太医院每日拨出两个太医先去给王婶诊脉。再……拨出几个御膳房的人,叫他们在王府服侍王婶的膳食吧。”

他心里有些遗憾,不过到底楚王与燕宁都不愿意留在宫里,皇帝也不想勉强。

在他的眼里,如今再也没有比燕宁这一胎更要紧的。

甚至皇帝曾经本还想叫十皇子回头纳个妾,如今想想也算了。

燕宁正有孕呢,这如今可是千金之躯,如果知道她表姐受了委屈,影响了她的心情可怎么办?

“也不知是男是女。”皇帝搓着手小声说道。

“是男是女都好。”楚王对儿子还是女儿的感觉都是一样。他既没有期待这一胎是个撑起家门的儿子,也没有期待这非得是一个软乎乎的小女儿,不管燕宁生男生女,楚王觉得都是一样的,他便淡淡地说道,“在我的心里,无论儿女都是一般无二。”

他没有偏爱,不偏不倚,皇帝脸上的笑容僵硬,不过也知道不要给燕宁太大的压力……燕宁嫁给楚王三年才有孕,既然能有孕,就说明燕宁是能生孩子的。既然能生,那皇帝就不担心燕宁往后生不出楚王的儿子。

生一个不行,那就多生几个,皇帝又不是养不起。

“也对。无论男女,都是朕的心头爱。”皇帝笑眯眯地对楚王说道,“若是生子,就叫他打小儿和皇孙们作伴儿去。”那样的话,楚王府的孩子和皇孙们一同长大的话,必然与皇孙们感情深厚真挚,楚王府的兴旺自然可以延续到皇孙的时候。

皇帝心里打着小算盘,对脸色淡淡的楚王继续说道,“如果是个闺女,那就养在宫中……朕一定给她世上最多的宠爱!”他这么个高兴的劲儿,只怕叫他亲生的公主们看见得唾他一脸,不过皇帝本就是个偏心的人,楚王只是摇头说道,“陛下的爱重我心里知道。不过那是我们的女儿,养在宫中不能常见,对我来说是锥心之痛。”

如果是个闺女,八成也是一只哭包,如果养在宫中,那皇宫没十日就得被洪水淹没。

皇帝没吭声。

他被楚王拒绝也不在意,反正没关系……等日后把孩子抢到宫里来,他王叔还能说什么不成?

“既然如此,那王婶就好好养着吧。”皇帝见楚王的手轻轻地盖在燕宁的手背上,燕宁一副夫唱妇随的样子,笑着靠在楚王的肩膀上由着楚王的决定的样子,他觉得这一幕怪叫他心里酸涩的。

不着痕迹地看了站在燕宁身边微笑的李贵妃,皇帝心里叹气……他今日做出盛怒的模样,本以为李贵妃会妥协,谁知道他冲出了宫殿,心里都急死了,李贵妃竟然没有叫他回头……如今他再一次有了台阶下,便顿了顿对李贵妃温和地说道,“还有贵妃,王婶年少,又是第一次有孕,你素日里多照顾照顾她。”

“我知道了。”李贵妃见皇帝厚着脸皮又假装之前没有争吵过,便温和地说道。

皇帝这才笑了笑,沉吟着说道,“如今宫中是一件大喜事,要不再一同吃个饭。”他试探地看着楚王,楚王便冷淡地说道,“我不想见到长平。”

长平长公主这一两年里在端阳伯府闹得厉害,还传出了刻薄端阳伯爱妾幼子等等的传言,闹得满城风雨,这京都里没有一个不背后对长平长公主指指点点的。

更何况或许是因与端阳伯夫妻失和,长平长公主如今对旁人越发尖锐,摆出长公主的身份时常说一些叫人下不来台的话,楚王如今是不想看见长平长公主,看见长平长公主在燕宁的跟前叽叽歪歪的。

“那也好。”皇帝犹豫了片刻,虽然也心疼妹妹,不过到底楚王更要紧,便一口答应了。

他就带着东宫的一家子与楚王一同吃了个饭。

吃饭的时候,大皇孙坐在燕宁的身边,因如今长大了些,大皇孙越发姿容秀雅清贵起来,坐在燕宁的身边,时不时看燕宁。

“怎么了?”燕宁今日心情极好,笑眯眯地看着大皇孙问道。

大皇孙纠结了一下,对燕宁问道,“曾叔祖母难受么?”他坐过来一些,挺直了脊背,做出一副充满了尊贵的样子,可是却把燕宁面前的一小杯清酒推了推严肃地说道,“有孕的时候最好不要喝酒,还有,是不是闻起来这些菜味儿不好受,犯恶心?”他一副端贵的样子,问的话却这样接地气,燕宁呆了呆,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大皇孙说道,“你懂的真多。”

她的确是觉得桌上的菜的味儿叫她有些不舒服。

大皇孙优美地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

那是自然。

作为看着三个笨弟弟降生的兄长,他自然知道女子有孕的时候可不舒服了。

“要注意饮食,有些吃食都不能吃。螃蟹,山楂……”大皇孙板着脸给燕宁数数儿,一旁的二皇孙脸色严肃,一张小脸儿绷得紧紧的,肃容地说道,“阿兄说得有理。曾叔祖母该小心才是。不过无妨,我与阿兄时常看望曾叔祖母,会提醒您。”他虎头虎脑的,偏偏小时候小老虎似的的样子,如今慢慢地成为了小脸儿坚毅,气色沉稳的样子。

燕宁看见二皇孙脸色沉稳地和自己说话,不由下意识地偷偷去看楚王。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大皇孙与二皇孙摆出淡然的样子,仿佛不大感兴趣不过是为长辈捧哏,然而两双小耳朵却扑棱扑棱地竖起来。

“怪不得陛下说我家王爷当年……”燕宁正想说怪不得皇帝曾经说楚王当年跟二皇孙似的,她从前还不相信。然而如今看见二皇孙慢慢地沉稳严肃了起来,这似乎还真的叫她相信了。

“王叔当年就是极出色的!”皇帝万万没有想到告状精竟然一件事记得这么多年,听了就知道不好,顿时哈哈大笑打断了燕宁的话。

他笑得很高兴的样子,又见大皇孙与二皇孙正板着小脸儿看着自己,那样子叫皇帝的压力大得不行,急忙转移话题对楚王说道,“只要王婶需要的东西,王叔便去朕的私库中去取,不必拘礼。”他见燕宁瘪了瘪嘴角去和太子妃说一些女子有孕要注意的话题,便压低了声音对楚王问道,“王叔,王婶有孕,你那王府就寂寞冷清了。要不要……”

楚王如今已经娶妻,想来已经习惯了有软玉温香陪伴的日子。

燕宁有孕的时候却不能服侍楚王,那难道还叫楚王一个人苦巴巴地睡着?

就算楚王还与燕宁同床共枕,可是也不能恩爱,楚王就一直这么憋着?

只是皇帝的话被楚王冷冷的一眼扫过,说不下去了。

皇帝不由觉得委屈。

他也是心疼楚王,更何况这不是已经顾虑到燕宁的心情,因此压低了声音偷偷地问了么。

“我的妻子这样辛苦,为了孩子亏空身体,劳累虚弱,只为了我的子嗣。难道陛下叫我在她这样辛苦的时候还去宠爱旁人?那是畜生不成?”见皇帝叹了一口气,楚王便垂目淡淡地说道,“更何况我娶妻,只不过是我想要和阿宁在一处。除了她,别的女人我从没有兴趣。”

他喜欢夫妻之间的欢愉,也只不过是因为对象是燕宁。

如果那一个女人不是燕宁,他看都不会看一眼,什么孤枕难眠,对于楚王来说都是笑话一般。

因此,楚王同样压低了声音,扫过正与太子妃说得高兴的燕宁对皇帝说道,“日后这样的话我不想陛下再提起。”

“知道了。”皇帝无奈地说道。

他目光扫过一旁的李贵妃,见李贵妃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不知怎么,心头一凛。

皇帝本能地觉得自己与楚王说的话被李贵妃听到了。

那李贵妃会怎么想?会怎么看他?

皇帝的心里不知怎么,就有些忐忑,甚至有一些慌乱。

她会不会对他失望了?

为什么会用到“失望”二字,皇帝也不知道。只是看到李贵妃没说什么,皇帝的心里只觉得有些难受。

然而皇帝的心情从来不会被旁人察觉,在世人的眼中,帝王的心一向开阔坚韧,怎么可能有小心翼担心旁人看重怎么看他的时候,因此楚王都并未在意,只是听着燕宁和太子妃说了许多的经验之谈以后,便带着燕宁回了楚王府。

他回到楚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何泽兄弟重新叫到了面前,在燕宁有些不好意思的目光里对何泽兄弟说道,“王妃有孕需要静养,这段时间你们兄弟接手王府的庶务,有小事自己解决,有大事便来回禀我。”

何泽兄弟肃容答应了。

“其实不需要这么紧张的。”燕宁见楚王这样严肃,便急忙说道。

“你这是头胎。”听说女子头胎的时候最是危险,楚王看着都已经十八岁却依旧娇软一团的燕宁,不由脸色有些发沉。

“怎么了?”燕宁见他看着自己,不由茫然地问道,“王爷,你不高兴了么?”

“没有不高兴。只是担心你年少就要经历生育之苦。”

“可是我都十八岁了。又不是小姑娘了。”燕宁笑眯眯地说道。

“如果二十之后再有孕就好了。”楚王沉声说道。

燕宁脸上的笑容呆滞了一下。

如果不是楚王独宠她,她都要怀疑楚王是不是在蒙她了。

从十五岁拖到十八,竟然她的王爷还想从十八给她拖到二十岁。

“我听太医也说过,女子生育的年纪越大,身体越长大,风险越小。”楚王见燕宁呆呆地看着自己,沉默片刻摸了摸燕宁的发顶缓缓地说道,“可是我心里是高兴的。阿宁,你我有了血脉,我怎会不高兴。”

他只是更在意燕宁罢了,如果生育会叫燕宁痛苦,有危险,那楚王宁愿自己没有子嗣也无所谓。他握了握燕宁的手,燕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却觉得心里软软的,依偎进了楚王的怀里小声说道,“王爷,其实你这样的态度,我的心里也更高兴。”

当所有人都为了楚王后继有人而高兴,皇帝甚至狂喜的时候,楚王却不在意子嗣更在意她,燕宁心里才是最高兴的。

“我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而已。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和孩子争宠似的。”燕宁红着脸说道。

楚王垂头亲了亲她的嘴角。

“那王爷还要和我睡在一块儿么?”何泽兄弟和丫鬟们都已经退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燕宁与楚王两个人,燕宁便忍不住问道。

楚王的嘴唇沉默地停在了燕宁的嘴角,半晌才问道,“你想叫我出去睡?”

“没有没有。我就是担心有孕以后晚上有许多的麻烦,会叫王爷睡不踏实。”

听太子妃说,女子有孕的时候会变得很麻烦,楚王还要去上朝,如果晚上不能好好休息,那多辛苦啊。

燕宁觉得要不要给楚王在屋子里摆个小床叫楚王用。

至于叫楚王去睡别的屋子,燕宁才不答应呢。

“你是我的妻子,我本就该好好照顾你。没关系。”楚王见哭包立刻就答应了他这句话,不由抱着这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抓着他衣襟撒娇的哭包怀疑,这是不是哭包专门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面无表情地想了一会儿,楚王觉得想得太多也没什么好处,到底抱着燕宁睡了。只是燕宁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感觉到夜半时仿佛楚王一直都在看着她似的,迷迷糊糊得张开眼睛问道,“王爷,为什么还不睡?”

“没什么。睡吧。”楚王的声音沉稳,叫燕宁一下子安了心,燕宁这才在楚王的怀里翻了一个身依赖地蹭了蹭他,重新睡了。

她一梦睡到天亮,等起床的时候却发现楚王已经不在身边,不由有些失落。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身孕就变得娇气了,她张开眼睛看不到楚王,身边没有楚王陪着她,就觉得心里怪难受,仿佛心里都空空的。

不过她怎么能因为有孕,就这么娇气呢?

燕宁心里批评了一下自己,觉得要改正的时候,却不知楚王已经身在皇帝的宫中。

皇帝刚刚下朝,僵硬着脸看着楚王带走了太医,御厨,还有私库里的补品吃食,这才看向他缓缓地说道,“陛下,我已经辅佐陛下半生。”

皇帝也知楚王兢兢业业辅佐他劳苦功高,便急忙说道,“王叔为朕付出了无数的心血……”

楚王却不是来宫中听客套话的,平静地打断了皇帝的话继续说道,“我半生戎马,伤病旧患满身,已经无力再支撑下去。如今我想歇歇。就歇息养病一年即可。”

皇帝惊呆了。

第145章

“一年?”

皇帝觉得眼前发黑。

燕宁才有孕楚王就要“养病”?这理由皇帝觉得心肝儿疼。

然而楚王却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他为皇帝兢兢业业半生,如今是应该多陪伴妻子的时候。

更何况不过是一年而已。

等燕宁生下了孩子,楚王自然还会重新回到朝中。

不过对外还是要说他是养病的。不然楚王妃有孕就令楚王离开朝堂,那燕宁成什么了?

妖妃不成?

明明那不过是个哭包。

“王叔,王叔你等等!”皇帝没想到燕宁有孕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的,急忙追了几步,却见楚王早就走了,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高兴楚王有后,还是该先郁闷一下楚王就这么干脆地撇开了他。

只是楚王却直接出了宫门往王府里去了,当他带着无数的宫中的东西还有太医御厨回了楚王府,正看见理国公夫人与姜二太喜气洋洋地带着家里的女眷来看望燕宁,同样也是带着不知多少的东西。

见楚王竟然下了朝就回来了,理国公夫人忙起身问道,“王爷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她笑容慈爱欣慰。

因阿蓉与燕宁都嫁人之后没有喜信,理国公夫人嘴上没说什么,可是也偷偷求了不少的神佛保佑了。

她不明白,自己养大的两个女孩儿怎么于子嗣上就这么艰难。

不说楚王的年纪大,如今宫中都盯着燕宁的肚子,就是十皇子府也并不是十分太平,皇帝几次要赏下美人,十皇子几次拒绝,虽然理国公夫人觉得女婿不错,可是看着女儿疲惫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如今燕宁第一个传来了喜信儿,理国公夫人便心里高兴极了,与家里的女眷一同迫不及待地看望燕宁,却没想到楚王竟然早朝之后就直接回来了,还带了这么多的东西与人回来。

楚王便对理国公夫人点了点头,目光温煦了许多。

“王爷,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燕宁才把娘家人迎进门,就见楚王回来了,顿时欢喜起来。

她一张已经不打胭脂水粉的小脸儿仿佛能发出光来。

楚王一边吩咐人将带回来的人与东西都分别安放,一边叫战战兢兢上前的太医正给燕宁把脉,对燕宁温和地说道,“陛下隆恩,允许我在家中歇息一年,我陪着你。”

他的话叫太医正的手微微一抖……楚王刚刚和陛下说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温柔的啊。不过燕宁却已经瞪圆了眼睛问道,“真的可以么?我,我不会耽误正事么?”她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高兴又不安,楚王见她十分忐忑的样子,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说道,“你最重要。”

“那我算不算是迷惑王爷不理正事的狐狸精啊。”燕宁小小声地问道。

她其实心里已经美滋滋的了,不过还是要假假地推辞一下。

楚王沉默片刻。

“不算。”怎么可能是狐狸精呢?明明是哭包,是西湖成了精。

“这……”理国公夫人也在一旁听着,听到这里,不由欣喜地与姜二太太对视了一眼,脸上也欢喜起来。

刚来的时候她还担心燕宁有孕之后楚王会不会冷落燕宁,不过如今她什么都不担心了,笑着说道,“这其实也是好事。阿宁啊,被我娇惯坏了,娇气得不行,如今又是有孕的时候,心里难免软弱爱钻牛角尖儿,她心中最重王爷,王爷若是在她的身边,她心里还会觉得安稳些。”理国公夫人笑得眉目舒展,楚王便对理国公夫人说道,“日后还要麻烦夫人时常来看望阿宁。她这是头一胎,只怕有许多不懂的地方。”

他正说着呢,就见外头何泽进来禀告说道,“王爷,陛下从宫里赏了四个人过来。”

楚王看了何泽一眼。

理国公夫人脸色却微微变了,笑容也僵硬起来。

皇帝赏了人给楚王?

在理国公夫人的印象之中,皇帝最爱干的就是给各家各府赏赐美人。

难道这是见燕宁有孕,因此专门赏了四个美人服侍楚王?

一想到这里,理国公夫人恨不能晕过去算了。

“是什么人啊?”燕宁倒是没有理国公夫人那么紧张,因她知道皇帝最看重她这一胎了,怎么可能给她添堵呢?更何况她对李贵妃也有信心,皇帝想往楚王府里赏人,李贵妃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因此燕宁便好奇地问了一句。

何泽听见燕宁询问,也不敢耽搁,忙对燕宁说道,“陛下赏了四个嬷嬷,说是服侍过太子妃生产的,于有孕妇人服侍上头经验丰富。”他这么说燕宁就明白了,大概就是曾经服侍过太子妃生孩子的,因太子妃平平安安生了四个儿子,不仅吉利,而且寓意也好,皇帝觉得这些嬷嬷沾了太子妃的福气,因此专门赏给燕宁服侍她。

“那就多谢陛下了。”燕宁觉得既然是服侍过太子妃的嬷嬷,想来性子应该是极好的,不然也不会被太子妃容了在身边服侍。她十分感谢,对楚王说道,“王爷什么时候遇到陛下与太子殿下,就帮我多谢他们吧。”

她知道这是看重她,照拂她,因此自然是感激的。理国公夫人听见只不过是四个嬷嬷,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对燕宁说道,“也好。有经验丰富的嬷嬷在你身边,素日里我也能放心。”

“老太太知道了么?”燕宁不好意思地问道。

“知道了。老太太心里高兴着呢,不过因才吹了风有些不舒服,担心过了病气给你,因此没来看你。”

“我是晚辈,怎么也该是我看望老太太,怎么能叫老太太奔波。大舅母和二舅母过来我,我心里都很不安了。”燕宁又谢了坐在一旁的两个年轻的女子,这就是姜瑚姜瑾才娶进门的媳妇儿了,都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姑娘,性子斯文柔和,与姜二太太的严肃不同,相反性子都是十分温柔的,燕宁平日里倒是也十分亲近。

她与娘家的人说话,楚王就在一旁陪着,然而见仿佛因他在的缘故,理国公夫人几个都不怎么好说话,便起身往书房去了。

见他走了,理国公夫人便有些不安地问道,“王爷怎么走了?”

“没事。王爷担心咱们说私房话,碍着他在不好意思说。”燕宁便红着脸说道。

“王爷待你是没说的。”理国公夫人感慨地说道,“你们姐妹几个其实姻缘都很不错。”无论是燕宁还是姜家的三姐妹,嫁的夫君都是很好的人,理国公夫人便笑着对燕宁说道,“你三姐才有孕,你就传出喜信儿来,想必今年你大姐也能有喜报。”

阿静之前才被诊出有孕,因她有孕,姜三太太还在地方上千里传书愿意回京都来照顾女儿生产,不过也只是一封书信,人却没来,想必是被姜三老爷给扣住了,因此不能回来,理国公夫人心里自然放心许多。

姜三太太如果回了京都,只怕闹得更厉害。

“大表姐是有福气的人,一定会有喜信儿的。只是您别着急,咱们慢慢儿等就是了。”燕宁见理国公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便心情很好地说道,“等我再稳妥一些,就能回国公府看老太太去了。”

她的月份浅,太医正刚刚跟她说最好前三个月静养,燕宁也乖乖地答应了。

她正和理国公夫人说话的功夫,阿蓉与阿兰也都到了,因阿静有孕不能来,也写了书信过来,一时之间楚王府格外热闹,等十一公主也高高兴兴地来了,燕宁不由对十一公主好奇地问道,“你昨天怎么没进宫去和我们一块儿吃饭?”昨日皇帝在后宫与他们一同吃饭,十一公主没参加,燕宁不由十分奇怪。

“家里有事儿耽误了。我婆婆病了。”十一公主低声说道。

“周夫人病了么?”燕宁诧异地问道,“要不要紧?”

“没什么,不过是些小毛病,只是也为了避开沈家那点儿破事儿。”见理国公夫人正和阿蓉说着什么,十一公主便不愿叫燕宁冷落了娘家的人,对她飞快地说道,“伯府里为了那个爵位正闹着呢,姑母嚷嚷着沈言卿是嫡子,自然是该继承爵位。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把驸马拿出来当枪使,说我婆婆虽然是二房,不过却是伯爷原配,驸马自然也算得上是原配之子,身份比沈言卿更尊贵,说是如果要袭爵,怎么也该是我们驸马,如今姑母正把驸马与我婆婆当成眼中钉,说我婆婆老大一把年纪了还狐媚人。”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燕宁说道,“你也知道我们一家子的性子的,对那个爵位没什么企图,如果姑母当日只是说驸马是庶子不该袭爵,那无论她说得多么难听,我和驸马也不会计较。可是她竟然还敢攀扯我婆婆,口出恶言,婆婆能咽的下这口气,我和驸马为人子女,难道就要看着长辈被这样羞辱么?”

十一公主是真的恼怒了。

她和沈言江夫妻俩在沈家已经把意思说得清清楚楚,端阳伯的爵位爱给谁就给谁,他们夫妻不要。

可是沈家那些小人非要把沈言江给拖下水,长平长公主也是个蠢货,明明是小人挑唆,可是她却偏偏上了当。

难道素日里和沈言卿争夺爵位的不是端阳伯的那几个庶子,而是沈言江么?

那几个庶子不过是打着两败俱伤,螳螂捕蝉的主意,只是这也想得太美了,拿谁当傻子呢?

“那几个庶子的确是混账下作,可这些话既然是从长公主的嘴里说出来,也是她在羞辱周夫人。你们想怎么做啊?”所以说,沈家就没有一天安生的时候,上一世的时候燕宁就见识过了。

她关心周夫人,也不愿意周夫人无辜地受到长平长公主的羞辱,十一公主便对她笑了笑说道,“你别担心。我也骂了她了。我说我婆婆狐媚人不狐媚人的不知道,不过想当年姑母她激情落水湿身,光天化日引来围观无数,狐媚到的人多了去了,我婆婆哪儿敢与姑母这般狐媚人的祖宗相提并论呢?不过学了她的几分皮毛而已。”

燕宁目瞪口呆地看着十一公主。

长平长公主听了这话还不气死啊?

“那,那她怎么说啊?”

“她骂我没家教。我就说,我是宫里父皇养大的,她骂我没家教,不就是在骂父皇?父皇待她那么好,她却骂他,真是白眼狼一个啊。”

十一公主厉害起来也是能当个泼妇的,见燕宁呆呆地看着自己,便笑眯眯地说道,“她还能拿我怎样?摆出身份来教训我么?她是长公主,可我也是公主的身份,她还能对我做什么?嚷嚷我不孝,顶撞了她么?还是揭穿了她的那身光鲜亮丽的皮,露出里头的龌龊来?更何况当日她落水从湖里被捞出来,除了伯爷看光了她,本就是还有旁人也都看见了她,我说的是实话。如果她觉得我说的是错的,那大可以和我大声辩驳。”

谁还能嚷嚷这些事和她辩驳啊。

燕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