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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越收了笑,有些怅然:“你小时候究竟有多圆啊?可惜孤不曾见过。”

沈宜秋一哂,心道你分明见过,不过转念一想,那时她瘦得皮包骨头,想来已经名实不符了。

尉迟越将她搂紧:“如今还是香小丸,却不是肉小丸了……”偏在这时,他胳膊触到一处温软,心道也未必尽然,顿觉喉间发紧,只盼陶奉御的药汤和药小丸能快些见效。

再这样下去,还没等太子妃的身子调理好,他怕是先要憋出病来。

入了冬月,朝中事务越发繁忙起来,各地的税赋陆陆续续运往京都,地方官员也要入京述职,各藩属国的朝贺使也带着贡物汇集到长安。

另有一件朝野上下万众瞩目的大事——进士科省试已近在眼前。省试虽由礼部主持,可举贤任能是国之大事,太子也不能置身事外。

尉迟越又开始宵衣旰食。沈宜秋本指望他忙起来顾不上自己,能躲掉几日晨练也好,可太子似乎猜到她所想,无论多忙,都雷打不动地拖她起床习武。

沈宜秋知道躲不开,只得认命,一个多月下来,倒也渐渐适应了。

十一月望日,长安落下了今岁第一场雪。

每月朔望日都有大朝会,太子天未亮便要去太极宫,因此朔望日也是沈宜秋难得的假日。

然而她习惯了早起,到了平时起床的时刻,不觉醒转过来。

她翻来覆去酝酿了一会儿睡意,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起身。

刚撩开帷帐,便见素娥兴冲冲地走过来:“娘子,昨夜落雪了,庭中已经积起来了!”

沈宜秋幼时总盼着下雪,因为朔方的初雪总是特别早,长安的雪总要叫她等上很久。

如今虽然没有小时候那样的心境,但初雪总是叫人欢喜的。

她便即叫素娥替她洗漱更衣,披上厚厚的狐裘,穿上鹿皮靴,走到廊庑下一望,只见细雪纷扬,满目的银装素裹,琉璃瓦被雪覆盖,只留了一条翠绿剪边,被灰蒙蒙的天空衬得越发鲜亮。

不时有寒鸦从树梢间飞掠而过,枝叶晃动,扑簌簌落下一抔雪来,片刻后又积起。

她对素娥道:“一会儿等天大亮了,叫人去西院传个话,请两位良娣去园中赏雪。”

沈宜秋怔怔地望了一会儿,蓦地回过神来,只觉光阴如白驹过隙,倏忽年关将至,她嫁入东宫也也有小半年了。

湘娥递来一只手炉:“难得逢望日不用去校场,娘子怎的不多睡一会儿?”

沈宜秋这才想起今天是十一月十五,进士科礼部试的日子。

第67章 初雪

想起进士科举,沈宜秋不由想起宁十一郎那轴惊才绝艳的行卷,免不得有几分不安。

尉迟越虽称赞过宁十一才华横溢,但毕竟有议亲之事在先,他当真会毫无芥蒂么?

沈宜秋记得礼部侍郎和宁老尚书有龃龉,本要将其孙儿黜落,是中书门下复核时改了判卷结果——中书门下复核只是走个过场,其实是太子爱才心切,这才力排众议,不惜给礼部侍郎难堪,点了宁十一为状元。

若是他对宁十一心存芥蒂,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袖手旁观,宁十一便会落榜。或者他惜才,将他置于榜末,既全了礼部侍郎的体面,又足以让宁家感恩戴德。

沈宜秋虽与尉迟越夫妻多年,知道他爱才如命,但究竟结果如何,却全系于他一念之间。

沈宜秋发了一会儿怔,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答应与宁十一相看,如今再怎么愧悔,也是无能为力了。

这时尉迟越已冒雪到了太极宫,东宫距太极宫不过咫尺之遥,从承恩殿出来,过丽正殿,往西行,穿过武德路门,径直往前,穿过朱明门,便是太极殿。

他不耐烦坐车,便是寒冬腊月也骑马来回,又哪里会将这点雪放在眼里。

宫人内侍已连夜将夹道上的积雪清扫干净,马蹄踏在湿漉漉的青砖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尉迟越不觉想起上辈子,每年初雪,沈宜秋都会去后园中赏雪,起初她总是遣任相邀,不过这段时间总是朝务最繁忙的时候,他哪里有心思赏雪,每年都是叫人送些狐裘貂鼠之类到承恩殿,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待哪一年冗事少些,便去陪她赏一次雪。

然而年年都事多事之秋,如是两三回,沈宜秋便不再邀他了。

后来何婉蕙入了宫,她平日也不见多体弱,但每年长安落第一场雪,她总要卧病几日,他若不去探视,她便默默垂泪,他也只能来回奔波于前朝和后宫之间。

如今想来,沈宜秋从来没有邀宠献媚之举,想必是初雪于她而言有别样的意义。

他当真忙到一两个时辰都抽不出么?尉迟越胸中发堵,说到底还是因她愿意迁就包容罢了。

不知今日她会不会邀他去赏雪?正好前日五郎送了几坛好酒来,可以开一坛温了与她对酌。

他盘算着,一时又不太确定,虽说近来她对着他不再如以前那般拘谨,脸上也有了笑影子,但她心里有没有他,她心里还有没有宁十一,却是不得而知。

他一边骑着马一边胡思乱想,不觉已到得朱明门外,朝会的时辰还未到,群臣在东西上阁门外等候,尉迟越掸了掸落在肩头的雪,解了狐裘扔给来遇喜,走进太极殿的东朵殿。

他饮了杯热茶,将昨夜刚送到的奏疏看了两封,眼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对来遇喜道:“若是承恩殿有人来,立即来禀告孤。”

说罢便移步正殿。

不一会儿,群臣自东西阁鱼贯而入,尉迟越扫了一眼,不见礼部侍郎——今日是进士科礼部试的日子,几位考官半个月前便锁入院中不得出外走动。

想起进士科举,不免又想起宁彦昭,他回忆了一下,上辈子这一年进士科举中并无才华卓著、可与宁十一匹敌之人,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他在举试中定然出类拔萃。

虽然想好要点他为状元,尉迟越心中的酸苦并未减少半分,等宁彦昭入了翰林院,那张俊脸便要日日在他面前晃悠,真是想想便闹心。

正思忖着,朝臣们已经按班列站定。

尉迟越收回思绪,捏了捏眉心,朝一旁的黄门点了点头,朝会正式开始。

朔望朝的仪式完毕之后,群臣自东西阁门退出太极殿,一干股肱近臣随太子前往延英殿议事。

这一日要议的事务颇多,最要紧的一桩是遣使与吐蕃议和,吐蕃内乱,又接连被燕军重创,勉力支撑了数月,终于送出国书求和。

上至君王,下至臣僚,都着实松了一口气,十几万兵马压在西北,军饷吃紧,若是再打下去,恐怕国库都要打空了。

尉迟越道:“此次吐蕃以赞普长子艾雪勒为议和使,此子阴险诡诈,狼子野心,使者之任须慎之又慎,诸位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众臣便开始七嘴八舌地商议推举,一直从辰时议到午时,人选却迟迟定不下来,推举出的人不是年资、分量不够,便是对边事了解不足。

最后还是兵部老尚书权亚之自告奋勇道:“臣愿效全马之劳。”方才一锤定音,由他出任专使,过了上元便启程前往凉州与吐蕃谈判。

老尚书什么都合适,就是年纪大了些,这两年身子骨又不甚旺健,本已鲜少过问朝事,只在家中含饴弄孙,今日太子召他前来,其意不必明言,但他不开口,没人好意思提。

尉迟越虽解了燃眉之急,心中却有些愧疚,老尚书以如此高龄千里迢迢赶赴边关,实在是无可奈何。

当年梁王谋逆案闹得腥风血雨,几乎半个朝堂都牵扯进去,梁王一党被诛杀殆尽,无数能臣俊杰就此命丧黄泉,其中有多少冤假错案自不必说,如宁家这样扫到边的更是不计其数,以至于如今朝中多庸碌之辈——他能让宁家孙辈入翰林,但若要复用宁老尚书,却是犯了今上的大忌。

最要紧的一桩事定下,尉迟越心中略松,着翰林学士草拟国书,又与群臣商议了一会儿,便即宣布退朝。

走出延英殿,外头雪已霁,太阳破云而出,映照得殿庭宛如冰壶。来遇喜捧着狐裘跟上来:“殿下,可要传午膳?”

尉迟越心中虽已明白,仍不免问道:“承恩殿没遣人来?”

来遇喜暗暗叹息,小心答道:“启禀殿下,老奴未曾见到有人来。”

他顿了顿道:“殿下政务繁忙,娘子向来贤惠识大体,又体贴殿下,定是怕打搅殿下。”

尉迟越不置一词,向千秋殿的方向走去——他往日若因政务繁忙宿在太极宫,便下榻千秋殿,来遇喜忙跟了上去。

尉迟越走进书房坐下,命内侍烹茶,来遇喜往香炉里填了香丸,又从小黄门手中接过茶炉,燃炭生火,添水煮茶,忙得胖脸上出了一层汗——他是太子最信重的大黄门,这些琐事原不必他亲历亲为,皆因他看出太子殿下心绪不佳,这才越发殷勤小心。

尉迟越叫小黄门取来未及阅览的奏疏,批了两封,放下朱笔,问来遇喜:“太子妃今日在忙什么?”

他知道来遇喜行事缜密,早晨他提了承恩殿,他一定会遣人去打探,以便他随时问询。

来遇喜果然道:“启禀殿下,娘子今日邀了两位良娣在后苑中喝茶赏雪。”

尉迟越垂下眼帘,“嗯”了一声,便又默不作声了。

来遇喜赔着小心道:“娘子未必知道殿下今日有暇,殿下若是有兴致……”

尉迟越心中微动,抬起眼,随即蹙了蹙眉道:“不必了,用罢午膳孤还要召见学士。”沈宜秋与两位良娣在一起远比对着他更开怀畅意,他此时赶过去,大约只会坏了她的兴致。

他揉了揉额角,对来遇喜道:“叫人去和娘子说一声,孤今日朝务繁冗,晚膳便在太极宫用了,她若是无聊,便叫两位良娣陪她吧。”

他顿了顿又道:“前日五郎叫人送了几坛波斯三勒浆来,你送一坛过去。”

来遇喜领了命便要去办。

退到门边,太子又将他叫住:“太子妃有胃疾,让两位良娣看着些,别叫她多喝。”

想了想又道:“再叫人去蓬莱宫传陶奉御,替娘子请个平安脉。”

来遇喜走后,尉迟越屏退了左右,自己执起茶壶,往越瓷杯中注了杯酽茶,又站起身走到门前,半卷起湘帘。

他坐在案前,一杯接一杯地饮着苦涩的茶汤,看着庭中的青松、红梅与白雪。

今岁的初雪,他只能独赏了。

第68章 状元

十二月廿二是进士科举放榜的日子。

晓色初分之际,长安城中已是车马喧嚣,士庶争相前往礼部贡院观看发榜,尤其是当科举子,更是坊门一开便迫不及待地赶往贡院。

白屋之士、贫贱之子,都指望着一举擢第,登为龙门,当真是朝为匹夫,暮为卿相。

城中高门华族,便是没有子弟应举,也都遣了僮仆前去打探消息。

宁十一郎亦不能免俗,早早便派了僮仆前去探榜。

按惯例,红榜张贴在礼部贡院南院东墙,宁十一的书僮到得贡院南院时,东墙外已里三层外三层围起了人墙,连水都泼不进,哪里挤得进去。

宁十一特地选了个目力过人的高个僮仆,奈何英雄所见略同,各家都选高个的,撞在一块儿,便没了优势。

宁家书僮只能干着急,耳边人声鼎沸,黜榜的举子或黯然低泣,或如痴如颠,狂笑不止的有之,破口大骂的亦有之,更有人激愤之下试图冲进棘栅中撕榜,被披甲执锐的守卫拿住。

而擢第者则意气风发、气定神闲,俨然一派俊彦国士的气度。

宁家书僮依稀听见人群中不时有人议论“宁彦昭”、“宁十一郎”,心怦怦直跳,忙拉住身边一白衣士子问道:“榜上可有姓宁的郎君?”

那人与他挤作一堆,自然也不曾看见榜纸,不耐烦道:“我哪里知道。”

一连问了几人,都道不知,书僮只得耐着性子一寸寸往前挪。

好不容易前面的人看够了离去,半晌之后,总算挤进了几步。

宁家书僮使劲踮起脚,从人墙的空隙中张了一眼,只见墙上张贴着大榜纸,榜头竖黏黄纸四张,粘成长幅,“礼部贡院”四个淡墨大字依稀可辨。

书僮也知道自家公子的处境,不去看榜首,却从榜末开始一个个往前看,看到中间仍旧未曾看见自家公子的名姓,正疑惑间,忽听前面一人道:“万万没想到,状头竟是宁十一……”

书僮以为自己听岔了,将信将疑地往榜首看去,魁首赫然是“宁彦昭”三个字,他呆了半晌,揉了揉眼睛,蓦地如梦初醒,转头便往人群外面钻。

宁彦昭正在书房中作画,前去看榜的书僮忽然一阵风般地卷进来。

宁十一微微蹙了蹙眉。

那书僮却是什么也顾不上了,抬袖揩揩脸上的汗,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小郎君……贺……贺喜小郎君……高……高中状……状元!”

宁彦昭一怔,手中的笔一顿,一团墨迹在纸上洇开。

书僮一瞥,不禁有些惋惜,好好一幅山石菖蒲,毁在最后一笔上。

宁十一却不以为意,将笔一撂,站起身,提起袍摆,一贯淡然的脸上难得显出几分喜色:“我去禀告祖父!”

承恩殿中,太子和太子妃正相对而坐用早膳。

尉迟越手执鎏金银箸,将一枚樱桃毕罗夹到沈宜秋盘中,沈宜秋欠身道谢,小口小口地吃了,却有些心不在焉。

尉迟越目光微动,她心神不宁已有几日,方才在校场学骑马时也不能全神贯注,虽极力掩饰,但太子今非昔比,哪里看不出来她在担心什么。

他的妻子记挂别的男子,他心中苦涩,却又不足为外人道,毕竟沈宜秋并不知道上辈子的事,这一世就是他拆散了她和宁十一的姻缘。

尉迟越顿时也觉食不甘味,放下银箸,望着沈宜秋小口啜饮酪浆。

沈宜秋回过神来:“殿下不再用些菓子么?”

尉迟越摇摇头:“孤已饱了,你再多用些。”

沈宜秋道:“妾也饱了。”便即命宫人撤了食案,换上茶床。

尉迟越往帘外看了一眼,这几日气候晴暖,连日未雪,屋瓦的残雪半消半融,滴滴答答地从檐头往下落。

尉迟越低头抿了一口茶汤,状似不经意地道:“孤忽然想起来,今日是进士科放榜的日子。”

沈宜秋不想他会提起这个话头,一时无言以对,只点点头:“日子过得真快。”

尉迟越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往下说,便是他不说,宁十一拔得头筹的消息不出半日便会传遍长安城,自然也会传到承恩殿来,她自然会知晓。

他站起身道:“孤今日要去一趟蓬莱宫,晚膳不必等我。”

沈宜秋站起身将他送至殿外,从内侍手中接过狐裘替他披上,细心地将带子束好,正要松开手,双手忽然被捉住。

尉迟越不觉用上了点力道,沈宜秋吃痛,眉头微蹙,抬起眼看他:“殿下?”

太子低头对上她青白分明的眼眸,心中仿佛被针刺了一下,便即收回手,转身匆匆下了台阶。

晌午,宁彦昭进士科夺魁的消息便传到了承恩殿。

太子妃曾与宁家十一郎曾议过亲,这在京都不算什么秘密,东宫众人也知道。

进士科擢第的士子是全城的谈资,尤其是宁十一这样年轻有为、才貌双全的,更是万众瞩目。宫人们当着太子妃的面不敢多说,私下里总忍不住要议论几句。

沈宜秋用罢午膳在寝殿中小憩,半梦半醒间听到窗外有人轻声道:“听闻那宁家郎君年方弱冠,不但写得好文章,还生得俊俏非凡……”

另一人道:“啊呀,那些等在榜下捉婿的公卿贵族富家翁,怕不是要抢得打破头、挠花脸……”

“那也不尽然,”先头一人道,“毕竟宁家那景况……”

她记得上辈子直到她死时,宁十一的亲事似乎还未议定,他备受尉迟越器重,但毕竟家族处境尴尬,想来婚事上也有些坎坷。

只盼这一世他能觅得良缘吧。

第一个宫人又道:“开春曲江宴,宁家小郎君定是探花使,可惜咱们是无缘得见了……”

沈宜秋睡意渐沉,后面的话便听不见了。

进士科放榜十日后,今上从华清宫回到长安,于蓬莱宫麟德殿召见新科进士并赐宴,太子奉命监国,自然也要列席。

召见当日,尉迟越坐于皇帝右侧,新科进士在礼部官员导引下鱼贯而入,当先便是状元宁彦昭。

宁十一郎穿着与众人一般无二的素白衣裳,但举手投足间风采卓然,有如芝兰玉树。

他虽比同龄人端雅稳重,可毕竟有少年人的傲气与锋锐,一朝登越龙门,意气风发,更如宝剑出匣,光耀殿庭,其余三十一名进士,虽也是士林华选,不乏王孙公子、世家子弟,相形之下却是黯然失色。

皇帝对宁家心存芥蒂,本对太子极力保荐的状元人选颇有几分不满,此时见了这宁家小公子,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宁家确实一门英彦,宁老尚书当年便是进士科状元出身,只可惜太过八面玲珑,妄想左右逢源,却弄巧成拙。

不过宁家也算不得梁王党,已付出了两辈人的代价,太子要用他孙儿,便随了他的意吧。

当年京中有半数高门都牵扯进梁王案中,若真要计较起来,恐怕朝中清一色都是寒士了。

皇帝不由瞥了太子一眼,不得不说,他这儿子选士的眼光确实不错。

以宁彦昭为首的新科进士进入殿中,向皇帝、太子跪拜行礼毕,皇帝看了一眼众人道:“尔等是国之英彦,以文章显达,当思报效朝廷,勤习事君泽民之术,为社稷万民谋福祉。”

宁十一等人再拜道:“谨遵陛下谕旨。”

皇帝又勉励了几句,便吩咐黄门在殿中设宴。

文英荟萃,宴席上自然要饮酒赋诗,挥毫泼墨。

宁十一才思敏捷,旁人一首还未写罢,他已吟出三首,虽是应制之作,却佳句迭出,颇为清丽可喜。

皇帝亲执宁彦昭的诗卷,捋须颔首:“好个‘落月衔仙窦,初霞拂羽衣’好,好!”竟连道了五六个好字。

陪宴的臣僚方知这新科状元年纪轻轻却颇为通达,知道今上好求仙问道,便投其所好,果然令龙颜大悦。

尉迟越上辈子与宁十一郎君臣多年,倒是不以为怪,宁彦昭看似清冷,其实并非恃才傲物之辈,兴许是因为父祖多年来不得舒展,养成了他玲珑的性子。

皇帝圣心大悦,便即命赏,彩缎绢帛金银以外,又赐以良驹宝马一匹,美人一双。

宁十一谢恩领赏,皇帝又问道:“天赐良才,是社稷之幸,锦帛良马不足嘉赏尔之宏才,十一郎,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群臣面面相觑,连尉迟越也微微纳罕,看来宁彦昭这几首诗当真作得颇合圣意。

宁十一郎得了皇帝的青眼,面上却无半点骄矜之色,不卑不亢地再拜谢恩:“仆粗质陋才,蒙陛下不弃,已惶恐不已,不敢求赏。”

皇帝见他气度闲雅,越发满意,和善地笑道:“朕今日高兴,你不必有所顾虑,尽管提。”

皇帝执意要赏,再推辞便是不敬,但提什么赏赐,却也很有讲究。

皇帝名为赏赐,其实无异于一场考校,殿中诸人尽皆望着宁十一,等着看这新科状元会交出怎样的答卷。

宁十一郎沉吟片刻,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太子,向皇帝道:“承蒙陛下厚爱,仆闻太子殿下藏有王右军《兰亭序》真迹,若有幸一观,仆死而无憾。”

众人心中暗暗叫好,这赏赐提得果然极巧,既全了皇帝的体面,又显出自己重文轻财的风骨,还可借机与太子套个近乎。

皇帝朗声笑道:“不愧是清才俊士,要的赏赐也如此清雅绝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