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佩瑶咬住下唇,眼眶中的泪珠再也控制不住,哽咽着跑回房里。

傅妈妈望着女儿的仓皇离开的背影,再瞅瞅两个儿子漆黑的脸色,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怕佩瑶难堪甚至想不开,她说什么也得噎张妈妈几句。

“佩瑶,这彩礼可是女人的脸面…”傅妈妈走进女儿的房间,努力组织语言,意图用平和一些的语气和三闺女沟通,佩瑶在学习方面虽然比不上佩岚,但其他方面可不差,不愁找不到更好的男人嫁。

想到早亡的小女儿,傅妈妈的心颤了颤,再低头看看炕上哭的伤心的傅佩瑶,原本想要劝说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面子、偏心和固执,她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

连傅妈妈都妥协了,不拘小节的傅沛林更是不会违逆妹妹的心意,傅沛齐见母亲和兄长已经欢天喜地的开始为傅佩瑶准备嫁妆,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咽下。

不论如何傅佩瑶和张浩也算是两情相悦,张妈妈虽然有些小盘算,但性子还算温和,张家两姐妹也不是爱挑事的人,傅佩瑶嫁过去倒不至于受气。

就这样,傅佩瑶和张浩结了婚。

傅妈妈含着眼泪将女儿送出了门,一个人回了房间看着墙上的全家福,释然的笑了一下,她这辈子已经对不起小女儿了,如今总算是没有亏待佩瑶这个孩子。

傅沛林和傅沛齐也如此想着。

可傅佩瑶的婚后生活却没有傅家母子预想的那样顺心。三天回门时她的脸色就有些苍白,而张浩眼中更是有着掩饰不住的怒气和猜忌。

傅妈妈等人忧心的询问,傅佩瑶却只是含糊的说有些不适应张家的环境和作息习惯,和张浩拌了两句嘴,过几天就好。

傅沛林和傅沛齐问了张浩,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佩瑶和张浩是自由恋爱,一年多的感情在那放着,咱们也别想太多。”傅沛林的心态很乐观。

傅妈妈和傅沛齐想想确实如此,便暂且放下心。

显然傅家母子放心的太早,张浩自从结了婚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动不动就生气发怒,甚至几次三番将傅佩瑶骂哭。

傅佩瑶一向都是将苦楚闷在心中的人,她不会和人抱怨,无话不说的妹妹又已经不在,傅沛林和傅沛齐都是男人,她的境况也不好告知他们,傅妈妈更是有病在身受不得刺激,刚开始她倒是有心和傅大姐倾诉,可每次刚起了个头总会被种种事情岔过去,久而久之,傅佩瑶也不想说了。

就这样吧,这就是她的命,说了又能如何?谁也帮不了她!

可纸终究保不住火,傅家众人终究还是知道了傅佩瑶所受的委屈。

张家在纺织厂附近,离傅家确实有些远,可也没远到让傅佩瑶一两个月不回娘家一次。要知道她原本就是个温柔孝顺的性子,怎么可能放心的□体不好的母亲和没成家的兄弟?

“结婚那天,我没流血,张浩怀疑我不干净,大姐,我真的没有…”傅佩瑶捂着脸对着傅大姐痛哭出声,“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没有血,我也想不明白…”

“这个张浩怎么能这样?!”傅大姐暴怒,佩瑶除了他连男朋友都没有处过一个,怎么可能因为没有落/红就怀疑她不贞?更何况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因为这个给媳妇气受?

“他怀疑我和钟强…”傅佩瑶红着眼珠哽咽道。

钟强?

傅大姐一愣,当年对于妹妹和张浩交往,她和傅沛齐的观点一致,都是不赞同的,甚至和张浩做过一番深谈,后来更是便想法设法的介绍了钟强,可傅佩瑶说什么都不同意。仔细算起来,傅佩瑶和钟强不过见了三次面,怎么可能发生那种关系?更何况,张浩是怎么知道钟强这个人的?

“和钟强的最后一次约会我不是没去么?当时就是去找了张浩…”如今的傅佩瑶肠子都要悔青了。那时候傅家人因为小岚的去世,明面上没有激烈的反对她和张浩处朋友,可背地里却小动作不断,她满腔的无奈无人可诉,张浩又是个细心的,一番关心之下,她怎么憋得住?

而当时她之所以同意和钟强相亲也是张浩劝说的,他说不见的话傅家人不会死心,甚至还会有其他状况出现,不如见一两次想法子让男方主动放弃,这样傅大姐等人也说不出什么,她如实做了,最终却被张浩如此猜疑和冤枉。

傅大姐简直不知道说妹妹什么好了。

“如果是别的事,我会劝一劝你们,可现在…”傅大姐叹息,这种事情根本找不出证据证明清白,就算领着张浩去医院让医生给他讲一讲常识也是没用的,傅佩瑶的性子在那里摆着,她根本不可能有婚前性行为,可张浩仍旧心存疑虑,那只说明是他的心态存在问题。

“离婚吧!”傅大姐心疼的看着妹妹。

傅佩瑶浑身一震,纠结、不舍、迟疑、痛苦等等情绪在脸上不断闪现。

傅大姐知道她一时还断不了,便出了房间将事情和母亲弟弟等人说了一遍,傅妈妈气的直接蹿起来就要打到张家去,她好好的闺女下嫁到张家居然被他们这样糟蹋,老太太气的浑身直发抖。

“妈,您先坐下,这不是打闹能解决的。”傅沛林和傅沛齐一个按住傅妈妈,一个跑去拿药,老太太的病情刚刚好转,若是因为这件事再气出个好歹来可不划算。

“…离婚,离婚,佩瑶不跟他过了!”傅妈妈嚷道。

可最终傅佩瑶这婚还是没有离成,她自己舍不得加上张浩和张妈妈的苦苦挽留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她怀孕了!

为了孩子,她选择留在了张家,而此时的张浩也渐渐受到领导重用,地位和收入提升的同时也学会了抽烟喝酒,每次醉酒都要逼问傅佩瑶到底是不是钟强夺去了她的第一次。甚至傅佩瑶在厂里和男人多说两句话,张浩也会疑神疑鬼。

最终傅佩瑶终于在傅沛林又一次因为她受委屈而和张浩动粗时,下定决心离婚,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张浩居然会拿孩子威胁她。

“如果离婚,我就再也看不到诚诚了。”傅佩瑶含泪说道。她前不久刚刚下岗在家,如果离婚的话法院绝对会把孩子判给经济条件较好的男方,她虽然有探视权,可如果张浩有心阻拦,她根本无计可施。

“他敢,我揍不死他。”话虽如此,傅沛林心里却没底,因为妹妹的事情,他已经不止打了张浩一次,可那小子当时态度好,过后喝点酒就又变了个人,后来他也发现,他打的越狠,傅佩瑶就越受气。妹妹为了孩子不肯离婚,他也只能忍下那口气。

“大哥大姐,沛齐,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我心里有数,再等等吧,等诚诚上了学,我就离婚。”傅佩瑶咬牙说道。

可傅佩瑶最终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在张浩又一次喝醉,甚至当着刚刚开始记事的儿子的面辱骂她,逼问她时,傅佩瑶崩溃了,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母亲的尊严已经被张浩彻底践踏,她痛苦的跑回娘家。

“当初不让你嫁你非嫁,后来让你把孩子流掉离婚你舍不得,现在好了?被那个畜生欺负成这样,你说你窝不窝囊?”傅沛齐最看不得自家三姐这幅软弱样,如果她自己立得起来又怎么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看到傅佩瑶这样,傅沛齐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好了好了,佩瑶已经够难受了,你少说两句。”傅沛林瞪了弟弟一眼,又看了看正屋里睡得正沉的傅妈妈,小声说道,“佩瑶,咱妈这两天精神不太好,这事先别和她说,你先回原来的房间睡一觉,想想以后的路,明天我和沛齐跟你再去一趟张家。”

傅佩瑶猛然想起,明天就是傅佩岚的忌日,每年的这时候,傅妈妈都要哭一通,病一场。

“我还是回张家吧,我婆婆去外地闺女家了,张浩又喝得烂醉,我不放心诚诚。”傅佩瑶冷静下来,摆摆手阻止傅沛林的劝说,“大哥,你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对于这段婚姻,我会重新考虑一下的。”

傅沛林摇头叹息,“我送你。”

“不用,这才八点多,我打个出租车就回去了。”傅佩瑶推拒,依着傅沛林的暴脾气,到了张家若是和张浩闹起来,诚诚怕是要吓坏的。

傅沛林见她执意如此,也就没再坚持,过去几年中,傅佩瑶已经不止一次气的跑回娘家后又为了孩子回到张家,对于这样的状况,他和傅沛齐已经习以为常,他以为这一次也不例外。

在以后的日子里,傅沛林每每想起这一夜都会懊悔自己没有坚持送妹妹回婆家。

“啊——”看着打捞上来的尸体,傅妈妈尖叫着晕倒,傅沛林则挥拳揍向张浩,这个畜生,辱骂他妹妹不说,还把女人带回家鬼混,这让佩瑶情何以堪?

“不要打我,我不知道,我喝醉了,我不知道王秀是怎么来的…”张浩喃喃自语。王秀是傅佩瑶的好友,他和她会发生关系完全是一场意外,他没想到傅佩瑶会那么快就回家,甚至将他和王秀的□□堵个正着,更没想到她哭着离开后会跑到河边…他没想到佩瑶会死,他不是故意的,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妻子的…他只是过不去心中的那个坎…

傅沛齐则忍不住双臂环胸跪倒在地,这样的场景是如此熟悉,多年以前,他的另一个姐姐就是这样满身泥泞的躺在河边,如今,噩梦又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这么多年来他已经这样努力的在赎罪了,为什么老天还不放过他,为什么还要收走他另一个姐姐?

还有傅妈妈,接连失去两个女儿,又是同样的死法,她以后的日子要如何过?她的病,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傅妈妈疯了,她再也不认识曾经最心爱的两个儿子,整日里痴痴傻傻的抱着那张全家福呆坐不语。

傅沛齐怔怔的看着一向最疼他的母亲,一滴泪珠从眼眶滑落。他害死了傅佩岚,所以他受到了惩罚,他失去了自己最在乎的前途和学业,这是他罪有应得,可张浩呢?他逼死了三姐,如今却要欢欢喜喜的迎娶那个姘/头,好不公平啊…

他的姐姐,白白的丢了命,不过短短三个月,丈夫就要另娶他人,只因为那个女人肚子里有了张家的种。

这不公平,张浩还没有受到惩罚,他有什么资格开始新生活?

还有傅妈妈,最疼他的母亲,病已经快要好了的母亲,都是张浩,都是他,他犯了这么大的罪,怎么可以不受惩罚?

他该给他们傅家偿命!

*****

傅沛林和傅大姐看着铁窗后的弟弟,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沛齐,你这是何苦?”

“可惜张浩命太硬,不过他那样生不如死,妻离子散的活着也好,让他每天都痛着,也就每天都能想起三姐…”傅沛齐扯了扯嘴角,“不过十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大哥大姐,你们一定好好好照顾咱妈,等我出去了就把她接到身边伺候…还有诚诚,他怎么样了?”

事到如今,傅沛齐唯一觉得愧疚的就是三姐的这个儿子。

“张浩一家子都搬到外地了,诚诚现在跟我住着。”傅大姐哽咽道,母亲没了,父亲又在二婚当天被舅舅砍成瘫痪,诚诚在张家地位尴尬,张妈妈和张浩也不乐意看着那孩子,在他们搬走之前,傅大姐把外甥接到了自家养着,“诚诚我带着你不用担心,我公婆的性子你也知道,看到男孩子就走不动路,如今给他们一个现成的孙子,也省的见天儿的往外地亲戚家跑。”

“那就好。”傅沛齐松了一口气,在回到牢房的路上,他看着铁窗外的蓝天,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们一家子姊妹六人围在傅奶奶的摇椅前听她讲古,那时候,傅爸爸拿着报纸坐在另一边读着,眼睛却时不时的望向他们这一头,而傅妈妈则搬了个小板凳在院子里择菜,偶尔还和邻居李奶奶的儿媳妇拌两句嘴。

傅沛齐微微一笑,低头看向双腕上的铁手铐,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一定会尽早悔悟,再不让兄弟姐妹因他受伤,再不让血脉相连的亲人为他忧心和难过,哪怕只能远远看着那样温馨的画面,他也心甘情愿。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那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篇冯霄前世的番外,明天上传\(^o^)/~

 

 

 

第一百七十四章 前世番外之冯霄

 

“我请律师拟了一份离婚协议,就在桌上,你看看没问题就签了吧。”女人摸着自己新画的指甲,冷漠的看向冯霄,“我只要五百万,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温馨,别闹了。”冯霄无视桌上的文件,疲惫的揉揉眉心,起身道,“我一夜没睡,又刚下飞机,又累又困。”

“闹?都这个时候了你以为我还在跟你闹?”温馨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吼道,“你累就可以休息,那我呢?我呢?”

“你别激动,小心伤到孩子。”冯霄见妻子又开始发作,担心的看了一眼她的腹部,“好好好,我不回房了,我听你说,这次又怎么了?”

“你总是这样!”冯霄的妥协并没有换来温馨的满意,反而更加生气,她癫狂的大笑,“孩子?你还想着孩子?我告诉你,我已经把他做掉了,你这辈子都看不到他了!”

冯霄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温馨被丈夫看的有些心虚,随即又挺起胸/脯将病历本扔到他怀里,咬牙道,“我说孩子没了!你既然不爱我又凭什么要我给你生孩子?没有爱的家庭,他出生也是个悲剧!”

“…那也是你的孩子。”冯霄艰难的说道,他做梦都想不到妻子会趁着他出差把孩子流掉。

“所以我有权决定他的去留。”温馨扭过头不想看他难过的表情,既然已经决定结束这段婚姻,那孩子的存在就没有必要了,没得让他一出生就面对父母分离。

“为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冯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受伤,他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对她好了。

“可是对我来说这些远远不够。”温馨的眼睛有些泛红,“我曾经以为只要我努力你就会喜欢我,可是我错了,我用十年的时间看清了你,看清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如果不喜欢,你觉得我会娶你?”冯霄哑着嗓子问道。

“可是喜欢不是爱。冯霄,我嫁给你不是为了钱,我只是喜欢你,爱你,我希望能从你身上得到相等的回报。”温馨流下眼泪,“不错,当初是我非要嫁给你,我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我不在乎你是否爱我,可是我错了,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我是个没有爱情就不能活命的女人,我对幸福的定义就是和相爱的男人共度一生。人家都说孩子是夫妻的纽带,可是我不想生,我不希望你因为孩子而爱我,我希望我的爱情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很可笑对不对,我都三十二岁了却还在为爱而活,可是我从没得到过,我想体验相爱的感觉…我曾经以为你不爱我是因为外面有人,呵呵,冯霄,你一定没想到我曾不止一次尾随你去青城,可是你没有背叛我们的婚姻,我却更加痛苦,以为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去埋怨你,如何去恨你…冯霄,你是身体累,可我却是心累,我现在不想继续了,我想趁着还年轻去寻找适合我的那个人。”

以前不想怀孕是因为渴望,现在流掉孩子则是因为绝望,温馨觉得,像她这样的女人,可能根本不适合做一个妈妈。

“温馨,我不年轻了,在我这个年龄,所谓的爱情已经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他以为忠诚、疼惜和尊重就是对妻子,对婚姻最大的重视,可是明显温馨不这样认为,冯霄重重的叹息,“我很抱歉,这些年没能让你感觉幸福。”

他们的婚姻源于温馨的主动,那时他已经三十三,可温馨却只有二十二,她大学毕业进到他的公司做翻译,两人因为工作有了接触,温馨的热情极有感染力,和她在一起,整个人都会不自觉的放松。

结婚那一刻,他是真心想要和她好好过日子的,温馨时常想念父母和家乡,所以他在水城买了房,为她勉强适应这里的饮食和气候,并将自己的产业迁移一部分过来。他不辞辛苦在水城和青城之间奔波,可是温馨却无法忍受分离,不仅性格越加脆弱,人也变得疑神疑鬼。

或许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明明不爱,却因为害怕孤单而结成一对。

如果他的妻子势力贪婪,她会乐于接受他给予的物质享受;如果他的妻子冷静理智,即使没有爱情他们的婚姻也能存续下去,可是偏偏他娶了温馨,一个骄傲又固执的大女孩,她不屑掩饰自己情绪,更不懂为了生活而妥协,她张扬又执拗,自我又自在。

冯霄的神情有些恍惚,多年前,他也曾经遇到过一个相似的姑娘,一个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抗议现实不公的女孩。

签下离婚协议那一刻,冯霄心中百感交集,十年的婚姻,其实没有爱情,也还有亲情和友情,在今天以前,他一直以为温馨会是那个和他一起白头的人。

没有了温馨,他也没必要继续留在水城,冯霄让秘书定了回乡的机票。

青城郊外一处墓地,冯霄将一束麦秆菊放在石碑前,静静的凝视着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待到日头西落,他才站起身,拍净裤子上的泥土,笑容中含着一丝苦涩,喃喃道,“如果你没死,我们俩在一起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

所有的可能都随着她的死亡而变得不确定,冯霄摇摇头,明知道再想这些毫无意义,却还是忍不住要遗憾。

临走前,冯霄弯腰从碑前那一束麦秆菊中抽出一支放在隔壁的墓碑前,两张照片,相似的容颜,在夕阳的余光下逐渐模糊。

“你也是我记忆中的一部分,佩瑶。”

(注:麦秆菊花语:永恒的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到此完结了,感谢大家的陪伴,下一篇文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