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叫她林校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忍不住脱口问道,“你不是来问我要钱的吧?”

话都说不出口的顾丹丹听到这个话,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怯弱的脸,顿时充满了亮色,满含希望地看着林校,“能不能、能不能…”

把林校气坏了。

从去年到现在,都好个月的事了,去年顾丹丹就想要回钱,被她给堵了回去,没想到今年还会来要钱,她能不气嘛,——这钱她不偷也不抢,说好的做作业,她都给做了,如今人家到是来要钱回去!

“能不能什么呀,”林校火大,“当初你们愿意给的,我辛苦挣的,你现在要回去,算什么呀,当我白给你弟做作业呀?你以为我是专门救济别人做作业的?”

“不、不是这样的,”顾丹丹慌乱地试图解释,面对林校,她还有点害怕,脸色微白,“那、那是我、我攒下来的钱,全是我自己的钱…”

她一口气喊出来。

声音比平时都重。

叫林校真是万分羡慕,同样是初中生,人家就能攒个千把块的,她要不是挣了这些钱,还真是连整张的五块钱都拿不出来,人比人,真是没法比,“那怎么样?你是想把我的钱拿回去,再跟你爸妈要笔钱给我?”

顾丹丹闻言就摇头。

“那是怎么样?”林校没了耐心,“我把钱还你,你再也不给我钱?我白给你弟弟做作业一场?你是这个意思?”

顾丹丹立马摇头——

可出乎林校的意料之外,顾丹丹之后又犹豫地点点头。

“你以前不是老给同学帮忙抄作业的?你就当是帮我弟弟的?”

这句话真把林校噎了个半死,到不是自己以前免费给人抄作业的事给翻出来,而是惊讶面前的小女生有这样的想法,也许她听到的是什么天外来客讲的稀奇话,——她忍不住了,“我跟你弟弟有什么关系呀,认都不认识,凭什么我给你弟弟白做作业?”

“我们不是同学吗?”

顾丹丹好像说话比之前有了底气。

“呵,同学!”林校无语了。

实在是懒得跟她再讲话,再讲下去,她估计自己的脑筋要打结了。

可顾丹丹同学并不让她走,那些怯弱并没有消失,还是大着胆子想要拦住她,——细长的双臂张开,“你别走,你别走,把钱还给我好吗?我攒了好久的,攒了好久的…”

她说着就哭了。

这会儿,还有人走过,看着顾丹丹在哭,就看向林校。

林校无视那些目光,只是觉得头疼,以前网文,别人重活后挣钱很容易,怎么到她这里就歪成这样了?好好挣的钱,人家还想着要回去,让她白干一场吗?——得了,她换条路就是了。

不光是换条路,她还跑了起来。

长跑健将的美名,不是吹出来,而是有实力的。

她跑走,让顾丹丹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阳光洒在她身上,明明有些热,她却一点都没觉得热,反而觉得冷,——

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她给缩回了张开的手臂,慢吞吞地走回去,看到站在楼道口的顾景晟,她下意识地将双臂围在胸前,步子更慢了点。

“要到钱了吗?”

顾景晟问她,小小的年纪,偏做大人样,绷着张脸。

“…”顾丹丹摇头。

顾景晟睨她一眼,“真没用。”

顾丹丹低头,没说话。

“明天你去告诉她们班主任。”顾景晟往上走。

顾丹丹低头跟在他的后面,跟个小跟班一样,“这、这样不太、不太好吧?”

“随便你。”顾景晟让她自己选择。

林校根本不知道他们姐弟之间的对话,一路从新城小区跑回了家,那跑得的速度,还把在家门口的赵霞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她饿坏了——

“怎么了,后面有什么追你吗,跑得这么快?”赵霞就那么无心一说,“还是要体育考试了,在练?”

林校慢慢地缓过气来,倒了杯凉白开先填肚子,没打算跟赵霞解释她今天经历的怪事,反正那些钱她就让林洁开了银行户头,钱都存好了,谁来要钱,她都不会给的,”下星期就去二中考试了,我怕跑不快。”

“噶也是,”赵霞点点头,叮嘱她一句,“饭吃后别跑。”

“他人呢?”林校坐下吃饭,夹了空心菜往嘴里送,才发现平时早就跟大爷似的林长富竟然没在家吃饭,这种不寻常的现象立即引起她高度的关注,“怎么在家吃饭?”

林长富很少不在家吃饭,他这个人一到吃饭的点儿就立即回家,要是回家没看到饭,还会冲赵霞发火,所以人没在,才叫林校紧张。

赵霞并没有跟林校一样紧张,稍稍皱起眉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气性这么大,都几个月了,还不叫人的?”

林校不耐烦跟她扯这个事,最烦赵霞跟她提林长富的事,一提起来她心里总有许多怨气,会忍不住怪起赵霞来,理智上她觉得赵霞也是个可怜人,一辈子被林长富这样的人所折磨,——可更多的是怨言。

“他去哪里了,怎么不回家吃饭?”她再问了一次。

赵霞见她没听话,叹口气,“你这孩子,他毕竟是你爸,还想一辈子不叫他了?”

“我吃饱了。”林校突间没了胃口,放下碗筷。

第029章

赵霞惊讶地看着她,“你吃这么一点就饱了?平时不是能吃两碗?”

林校简直是心累。

这事的重点并不在这里呀。

“我吃不下,今天。”她蔫蔫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赵霞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又碰碰自己的额头,“没温度呀,是不是中暑了?我给你刮两下?”

林校更没话想说了,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加菜,加菜,我买了红烧肉,”林长富兴冲冲地进来,提着个塑料袋子,里面放着塑料餐盒,他把餐盒取出来放在桌上,看向刚放下碗筷的林校,“你不是最喜欢吃肉,不吃点?”

林长富不作死时,其实还算是过得去,这点林校不得不承认,她喜欢吃肉。

“我吃饱了。”林校决定克制自己,视线并不往那肉看去。

林长富惊讶地看向她,“咋,是转性了,肉也不吃了?”

这话真让人泄气,林校有时候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有好的有坏的,坏的事能让她简直恨死他,好的时候,又让她舍不得——纠结又矛盾的情绪,即使再重来一次,她也没能从这种纠结的情绪里跑出来,依旧疯狂地滋长着。

“喏,钱给你,端竿快到了,给两个女儿买衣服。”他还出奇的大方,还能想到这事,拿出一张百元纸钞来,满脸洋溢着笑意,“别人家都穿着好看,阿拉女儿长得难看了点,穿还是要穿的…”

这人,才让人感动了一点儿,就瞬间让人冷心。

上辈子的林校恨死他这点,每次她觉得他可能是吸取教训了,下一秒就来个劲爆的事,让她明白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从本质上来讲,她这点也没比赵霞活得更高明点,别人都觉得自己孩子长得好,就林长富跟别人不一样,觉得自己女儿长得丑。

真叫人无力。

偏他还笑着,一点恶意都没有。

“是不是跟你妈闹脾气了?”林长富放轻了声音,看看赵霞,“她平时老是叨叨念,我都受不了,你嘛肯定也是受不了的,饭还是要吃的,你妈讲你,你就当耳边风听过就算了…”

林校干脆走了出门,不打算理他。

话没一句是正常的,尽管是劝她的话。

林长富看她走了,还一脸的茫然,“她怎么了?”

“天气热了,没胃口吧?”赵霞回答,对于小女儿自从上学期开学以来后悄悄发生的变化并没有半点认知度,平时只注意女儿有没有吃饱穿暖,至于别的,她是忙得没空顾,“别把肉吃完了,留点夜里给她拌饭吃,她顶喜欢肉汤拌饭吃了。”

林长富也不是什么细心的爸爸,跟赵霞一样是觉得可能是天气热了的缘故,林校哪一天不是看到肉就眉开眼笑的呀,可能真是胃口不好。

夫妻俩都没把如今披着少女外壳的林校闹别扭的事当作一般事处理了,甚至也没问她是不是考试考砸了,她要回学校,一个人都没拦。

端午是六月九日,中考的日子已经定了,六月十六日跟十七日,端午节的临近,意味着离中考的日子更近,各科老师拿来的试题足以他们做的头晕,天天翻来覆去的做题,测试,一模二模三模的,再针对容易出错的题目再一次又一次的讲解。

林校靠着记忆力这块金手指,也真的慢慢地将题目理解了个透,上学期还有些吃力,这学期基本上没有这种感觉了,即使没了这种感觉,数学还是她的弱项,不止班级里排名,现在是年级组都要进行排名,从最初的年级组前三十名,到现在的年级组前十名,她的成绩展现出惊人的成长——

初三一共是七个班级,一班跟三班是重点班,成绩好的自然是出自这两个班级,每次成绩都在学校最引人注目的学习园地里公布,她路过初二班级时,都能清楚地看到他们投过来羡慕的目光。

她享受这种羡慕的目光。

这点习惯,跟上辈子一样,她半点没改,比起上辈子没由来的自信及中二,这辈子的她至少努力了,所以骄傲点也没有关系,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底线。

下午课间时,她好像瞧见过顾丹丹从她们班外头走过,她不会天真的认为顾丹丹只是从她们班经过而已,再怎么经过也不可能经过她们班,五班可是在楼上呢,又不是她们班隔壁?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思及那些钱,她忍不住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翻白眼时,刚巧不幸地与刚好转过头来的王抗抗对了个正着,他顿时脸色变得很难看,叫林校更是翻了个白眼——

没一会儿,王抗抗的手悄悄地放在她的桌面,丢下一张小纸条。

讲台上语文老师正在努力地写些重点,林校视线掠过那张小纸条,看看还是背对着他们的语文老师,迅速地拿过小纸条,小心翼翼地拿书挡住老师的视线,才敢看小纸条上面的字:

洪婷婷跟你说什么了!

不是问号,而是惊叹号!

林校将小纸条撕得碎碎的,即使再拼起来估计也找不出上面曾经写了什么,语文科代表家里条件挺不错呀,能英国留学的家伙条件能坏到哪里去呢,——她眼睛悄悄地亮了起来,迅速地撕下草稿纸的一角,快速地写了几个字,以笔头轻轻敲磕王抗抗的后背。

王抗抗先看了看讲台的方向,才敢回过头来拿过小纸条,才看了一眼,就回头看林校,又怕被别人发现,他还是立即地就回头了——

林校坐在那里,即使再怎么样隐密的动作也能被同桌的秦静发现。

“洪婷婷在看你呢。”秦静写在了作业本子上,用铅笔写的,好像暗号一样,她写完就很快地用橡皮擦掉了,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班上哪个同学不知道王抗抗跟洪婷婷之间的关系呢,秦静自然也不例外,她的腕间戴着林校做的手链,似乎很专心地记下语文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的重点内容。

林校自然接受这份好意,眼角的余光还真的就看见洪婷婷在朝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非常认真地看着她,——专注地能叫她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她有强大的心理素质,淡定得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下课铃声一响,她还是坐在位置上没走开,依旧翻着书,不是语文书,而是乡土教材,乡土教材在语文中考也占有比例,厚厚的一本书,其实能考到的没有一点内容,最多在中间占了十分左右——

于她来说,十分也是绝对不能放弃,算总分的时候哪怕半分都能落了名次,十分足已经能决定你站在最顶点还是注定只能成为垫底了,努力不是说说而已。

两节课上完了,张明丽整个人就趴在桌上,动也不想动一下,好累呀,这初三也太累了,累得她都不想看书了,一看书眼里的字眼就跟蚂蚁一样在眼前飘浮着,让她再也没精力看书。

同桌范幼爱拍拍她——

她还有气无力地挥开同桌的手,“不跟你玩了,我快不能吸气了。”

范幼爱微胖,头发是自然卷,纯黑纯黑,不像林校,林校的头发那是不用染都是叫人觉得黄黄的,“去不去厕所?”她问张明丽。

张明丽长叹口气,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慢吞吞地回过头,她看向隔了一桌的林校,见她在看什么破乡土教材,不由得就觉得额头疼,“阿校,去不去厕所?”

“林校,一块儿去?”

她没等到林校的回答,到是中间插/入一个声音,叫她立时地来了力气,面色不善地看向发声者,果然如她所料一样是洪婷婷。

初中的女生们都喜欢组成小团体,还喜欢一块儿去厕所解放,林校经历这样的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人总有相处好的人,也有相处不了的人,不可能跟每个同学都能处得来,——但是洪婷婷的想法,她多少能猜得到。

“我不去了。”张明丽立即改变主意。

林校也摇摇头,不管谁来问都好,反正她没想去厕所。

洪婷婷眼里显而易见的失望,并没有漏过她的眼睛,她并没跟上辈子一样急巴巴地去跟洪婷婷要好,就算自己不去厕所,也至少陪着她去,“你快去吧,都快上课了。”

秦静一下课就跟刘蓉蓉那边去了,座位空着呢。

洪婷婷就坐在秦静的位子上,看看前面转身过去的张明丽,小心地凑到林校耳边,一手还挡着她小巧的嘴,“她是不是不高兴我找你呀?”

“谁?”林校知道她说的是谁,还是装傻了一回。

洪婷婷没得到她的回答,不由得有些失望,“可能是我多心了。”

“什么?”林校当作没听清楚,装傻充愣。

“你可真没意思,”洪婷婷站起来,还是坐到王抗抗身边,这回到没有挤进去坐在王抗抗腿上,而是规规矩矩地坐在王抗抗同桌的位子上,很大方地拍向王抗抗的手臂,“上课时,你跟林校传什么小纸条了呀?”

她笑着问,还朝林校挤挤眼睛,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没等王抗抗回答,林校已经站了起来,掠过一桌,拉起装死的张明丽,“快点起来啦,不是要去上厕所吗,还不走?”

被她一拉,张明丽瞬间满血复活了似的。

离开座位时,还朝洪婷婷做了个孩子气的鬼脸。

林校简直拿她没办法。

只是,林校才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班主任老师走过来,脸色不是挺好看,平时就爱绷着个脸的班主任,这会儿,脸绷得更紧了。

“林校,跟我过来!”

她就这么一句。

口气极为生硬。

第030章

这态度,把张明丽弄得挺担心,她看看林校,又看看班主任,薄薄的嘴唇动了动,没敢开口。

林校跟上班主任的脚步,跟她回办公室。

张明丽拽住她。

“我没事的。”林校这么说,挺直了没有多少肉的胸脯,“你一个人去厕所吧。”

张明丽放开手,有点急,班主任的脾气她是领教过,上回还真让她在教室外头站了整整一节课来着,现在口气这么凶,脸色那么难看,肯定是有什么事儿——

什么去厕所呀,她哪里是想去厕所呀,只是讨厌洪婷婷,反正她就是看不惯洪婷婷,打心里的就看不惯。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林校被张明丽一拉,确实没跟上去,班主任一回头,又是严厉的话,震得张明丽乖乖地放了手,眼睁睁看着林校去了班主任办公室,回转身看到二班的同学都好奇地看向林校的背影——

不止是这些,她还看到洪婷婷站在教室外头,两手环抱在胸前,那神情,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表情,反正更叫她不喜欢了。

“看什么看,看西洋景吗?”她恶狠狠地朝二班的同学骂过去。

二班的老师班子跟一班一个样,他们的班主任是教自然科学的秦老师,据说秦老师的物理在县里都能排得上号,但因为是普通班,原来成绩好的学生们都被重点班割麦子一样割走了。

“张明丽,凶什么凶?”跳出来一个男生,以前还是她们五班的同学,叫陶利敏,个子就中等,人还没有些胖,吊尔郎当样,冲张明丽就接话道,“什么重点班学生嘛,还不是跟我们差班一个样,也不是还得让班主任训?”

张明丽听这话就恼了,气得满脸通红,“你想入重点班还进不了呢,酸什么酸!”

陶利敏原来是五班,进二班还是他姐夫给学校捐了钱才给安排的二班,成绩原来就不好,就算是进了二班,有着跟一班同样的老师,读不进书的人依旧没能在成绩上有什么起色,被张明丽这么一刺激,他本来还有点开玩笑的意思,此时到是被她给激怒了,从教室里就冲了出来,冲到张明丽面前。

一手就指着张明丽,“你说什么呢?”气势汹汹的样儿,比女生的张明丽要高出一个头来,本来就大的眼睛此时瞪得更大,就跟青蛙的眼睛似的。

身高的差距,还有气势上的差距,都能叫张明丽腿软,但她是个要面子的,就算是腿软也不肯嘴上就服了软,一把就拍开陶利敏的手,“你做什么呢,手指戳谁呢,秦老师就在那里呢,你看看我敢不敢叫老师?”

陶利敏的手被重重地拍开,能清楚地听到“啪”的清脆声,他皮肤有点黑,并不怎么白,要说一个男生不怎么白也不是件奇怪的事,到是这么一拍,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手背迅速地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