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用看那水果,就晓得这里的水果肯定不便宜。

回到住处,屋子里只有母女三人的东西,林长富把赵霞的钱拿走后,顺便把他自己的衣服全拿走了,没留下一件,别的东西,他似乎都不要了,都没有拿走,这也算是幸事,不然都得重新买家具,也是一笔支出。

赵霞去找房东说搬家的事,两姐妹挤在长凳子上看电视,注意力基本没在电视上面,还是黑白的电视机,实在是看不出来人物的色彩,她俩边看电视边忍不住对笑,那笑是发自内心的,好像打小就没有这么开心过。

其实跟林长富生活一块儿,要说没开心过,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也有开心的时候,林长富心情好的时候,或者是不作妖的时候,还能当个稍稍靠谱的人,但那些本性一出来,他简直就是个叫人厌恶的存在。

没人想厌恶自己的生身父亲,可林长富那样的人,实在是没办法叫林校两姐妹有丝毫的尊敬,尊敬是发自内心的情感,血缘关系是天生的,可惜她们没能从林长富身上领略到这点。

“姐,你说他以后会不会再找过来我们家?”林校给自己倒了碗凉白开水,白开水有点淡淡的盐味,这是她们这里的水特有的味道,漂□□的味道还能闻得出来,“他会来的吧?”

林洁双手摸了摸脸,似乎这么一摸能让她的困意消点,“我是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来,最好都不要来,不过恐怕只是想想罢了。”

对于这一点,林洁是这么想的,林校也是这么想的。

离婚是断绝关系的最简单途径,却往往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更何况林长富这个人特别的能屈能伸,他平时虎着脸装大爷,真觉得事情有变时,他姿态也会非常的低,林校有时候在想怎么就能林长富好好发挥这种本领呢,怎么就一贯的小打小闹就晓得在家里横着走呢。

事情证明,有家里横的人不一定在外面也能横,外面随便是个人都能小觑他;在家里软的人,不一定在外面就不横,也许还会横得厉害,叫谁都头疼,谁敢不敢小觑他一下。

“希望我们住的地方他不会发现的那么早,”林校咬着唇瓣,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你说妈还会去做鱼生意吗?这样子是不是还会碰得到?”

“可妈也没别的事可做,”林洁确实对这件事有点发愁,“她能做什么,没有学历,也没有关系,能干什么?到厂里去做小工吗?”

赵霞同房东算好账回来的时候,正巧听到大女儿在讲她的事,想想也是,她一没有学历,二没有关系,一时间还真的没能想得出来要干什么,想着不如就不做鱼生意了,不想跟林长富有交集,也许去剥虾?

“我也不知道,”林校回头,一看是赵霞站在门外,连忙站了起来,“妈,你回来了,跟房东全都算好了吗,钱也给他们了吗?”

赵霞走进来,往电视那边瞥了一眼,“都算好了,钱也付清了,明天早上就搬家。”

“那好呀,我们把东西现在就打包好,明天早上就叫拉车的过来把床什么的都给一块儿拉走算了,”林洁已经没心思看电视,如果可能的话,她想着晚上搬家都行,可谁家没有这么急的搬家跟逃债似的,“快点来。”

林校也是这么想的,越快越好。

赵霞也不打算这么早就睡,也跟着女儿一块儿打包东西,刚把冬衣打包好时,她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上回你们阿凤姨叫我去一家水产公司切鱼头去,我还没回答她呢,听说能挣得不错,挣的好的话,一个月一千多是跑不了的,多劳多得算钱。”

“那算是打小工还是算厂里的员工?”林校可能是经过一辈子的缘故,她对这个特别的敏感,就是打小工,厂里一般不给保险,如果算是厂里的员工,厂里也不一定给保险,但比打小工的肯定要好些,“阿凤姨她也要去?”

“肯定算是打小工,”赵霞直接就回答了,“哪里能卖厂里员工,现在都是这样子,小工还算是灵活点,想到哪里做就到哪里做,你阿凤姨丈夫没了,两个儿子压力也大得很呢,好像已经去做工了。”

那位阿凤姨人高马大,比赵霞要高要壮,力气是有一把,丈夫前两年得了坏病没了,大儿子跟林洁同岁,小儿子比林校要小上两岁,还在念初中,成绩一般般,不是挺好。

“那里干活还行吗?”林洁不像林校是重生的,她还是有点犹豫,“能行吗?你能吃得消那种活?”

赵霞笑了笑,安抚女儿,“还能吃不消?剥虾都受得了,还能受不了这个?”

林校是记得这个事的,上辈子这个时候,赵霞并没有去,而是在两年后,以她辍学的第三年,赵霞终于受不了跟着林长富去做鱼生意,再加林长富又一次作妖,她还是去厂里找小工了,这切鱼头的活一干就是好多年。

“那干累的话就早点回家,别拼命做。”林洁沉默了一下,心里在想这也许是个好的开始,“你一个人在家里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跟阿校在学校,你一点都不用担心,我们两姐妹会好好读书的。”

“嗯。”

赵霞应了,滚烫的眼泪就滴落在她的手背,她连忙转过身,悄悄地抹去眼泪,不想叫两个女儿发现。

第049章

大清早的才五点钟左右,母女三人都醒了,东西都打包好了,就等着找两手拉车过来把东西搬走,赵霞早饭都没吃,直接去找手拉车夫去了,林洁在家里待着,林校出去买包子跟豆浆。

两手拉车夫很快地就过来,他们是搬东西的老手,很快地就将东西全都往手拉车上里放,大件的床啦、桌子啦等大件的家具都放一车,再往空的地儿再塞几件小件的东西,另一手拉车全是放衣服啦被子啦还有林校两姐妹这些年念过的书啦什么的东西,都挤一车儿,也就两车儿,东西也就全收齐了——

林校骑着自行车跟着手拉车夫一起走往新家过去,当然是给手拉车夫带路,赵霞与林洁先走,到新家那里楼下等着搬东西。

陈丽正在读职高,镇上的职高,就在原来林校念过的新城小学的旧址,不过陈丽毕业后那职高就没再办了,成了社区成/人教育学院,林校本来还想跟陈丽打个招呼,想想她现在估计还睡着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手拉车夫年纪都有一点了,这拉一车得二十块钱,体力活儿,尽管十月都快到了,秋老虎的威力还存在,天气还是挺热,林校在自行车上还行,两手拉车夫没走出一点儿路就汗湿透了廉价的衬衣,他们的脚步很稳,似乎一点儿都不费力。

林校骑在最后面,速度很快地跟着,不时还看看四周,就怕见到林长富,四周都没有他的人影,她才放心下来,可没一会儿,走过一段路,她就要看四处打量一下,这就都是习惯性的动作,她也办法克制自己。

“林校?”

她一愣,就看到顾景晟骑着自行车就在前面,瞧方向是往她这边过来的,顾景晟的自行车一看就比较贵,反观她的自行车,一看就比较次品,价值都不是一挂的,——她到是不为自己有这样的自行车而难为情,上辈子会,这辈子她再也不会了。

“你去哪里?”林校还是问一句。

顾景晟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意外地看向她,又看看她身前的两手拉车,微微皱起眉头,“你们家要搬走了?”

她也没太对他没回答这个事太纠结,只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呀,不想住这里了,就换个地方咯。”

顾景晟对她家具体的情况其实不太了解,也就是知道她家情况有点复杂,连忙再自行车调了个头,与她并排着往前骑,没有再说什么话。

往前已经到新城小区,她这边是要往新城小区边上那条路过去,那条路她还挺记得一件事,就是当年她发飙将个露/阴癖给收拾了一顿,据说那人被派出所收容教育了几天才出来,后来就没有再听说过那些吓人的消息。

“你不回家吗?”林校下巴朝新城小区那边抬抬下巴,“你家到了。”

“卖掉了。”他神情略略冷淡,容易显得有种疏离感,他自己到是一点都不觉得,反而扬眉问她,“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好像还有一点儿的不耐烦。

林校是听出来他的不耐烦,并没有当回事,少年人总是在青春期里,脾气什么的总是有点古怪,林校也是从那样的时候过来,也就没引起注意,回答的也特别坦然,“有说过吗?我不记得了。”

顾景晟不吭一声,尾随着她往前。

他不说话,林校还奇怪呢,不过她也没有同这么大的少年相处的经历,也就任他跟着,他要是觉得没趣了,肯定会自己走的——

她想是这么想,可结果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顾景晟就一路跟着她,根本没走开,她回头看他,少年的脸,一副神情冷淡的样子,好像并不乐意跟人多谈,她也缺少安慰人的本领,不会像个知心姐姐似的问他。

十几分钟后,到达她们家新租的楼房前,手拉车夫们都停了下来,将车上的东西都小心的卸载下来,再慢慢地往上搬,赵霞跟林洁也上来帮忙搬家,把小件且轻点的东西都往楼上搬,林校也跟着提东西往楼上走——

只是,她没想到,顾景晟也从自行车上下来,将自行车一锁,就过来一块儿搬东西,挑的并不是超出他力气范围的东西,而是在他力气范围之内的东西,见他速度还比她快的上楼,到叫林校有点不好意思了。

“哎,不用你搬的,”林校追上去,想拿回自己家的东西,谁知道顾景晟根本没理她,迳自往上走,让她真是急了,“喂,你做什么呢,不用你搬的,我们家人手够的。”

林洁刚从屋里子出来,就看到顾景晟帮着搬东西,又听到林校在后边大呼小叫,惊讶地微张大眼睛,“怎么了,你怎么帮着搬东西,是不是阿校叫你过来的?阿校也是的,怎么叫这么小的人过来?”

顾景晟一下子就阴了脸,什么叫这么小的人——

却没当下就回了话过去,从林洁身边走过,还特别孩子气地跟往林洁身上瞥了一眼,好像在说他的身高比林洁要高了。

表现的并不十分明显,可林洁分明看出来了,站在原地,看着林校从后面追上来,她赶紧将林校给拉住,“好像是你那个教过的人,你怎么把他叫过来了搬东西了?”

林校一脸的委屈,压低了声音,“又不是我叫他过来的,我路上碰到,他就过来了,我还叫他回家呢,他说他们家都卖了。”

“啊?”林洁特别不明白位于新城小区的房子怎么会有人舍得卖掉,住在那里她是想都没想过的事,“可不能叫人搬东西呀,万一累着了,还不是会算我们的?”

林校也是这么想的,占点便宜她是想的,可占便宜的后果要是挺麻烦的话,她肯定要果断放弃便宜,不过,她这回到是摇摇头,“又不是我叫他来,他自己过来,难不成还能怪我们?”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林洁有点纠结,当然有个人手更好点,不过,她还是拍拍林校的肩膀,“你看着点,别叫他搬太重的东西。”

林校赶紧跟了上去,就见顾景晟将东西放好——

到是赵霞还没见过顾景晟,就觉得有点意外,“你是谁呀?”

没等顾景晟回答,林校就先回答了,“妈,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我以前教过的人,就是他呀,他在路上碰到我,就一块儿跟来了,是个挺热心的人,想帮我们搬家呢。”

“是吗?”赵霞半信半疑地看着顾景晟,身高比她两个女儿都要高,看着还稚嫩,应该是年岁比她两个女儿都要小,心里头即使压着悲苦的情绪,这个时候她到是有了笑意,“原来是那个呀,怎么好叫意思让你过来帮我们搬东西的,阿校你也太不懂事了。”

林校缩缩舌/头,“我都叫他,路上碰到他就过来帮忙了。”

“是的,阿姨,我是路上碰到就过来的,”顾景晟也就想帮下忙,至于别的还真没多想,“我就是搬点小东西,帮点小忙。”

赵霞这个人嘛,就是不想麻烦别人,再大的事,也不想麻烦别人,更何况是这么个小男孩子,瞧着都没她家两个女儿大,哪里能叫他帮着搬东西,“还是不要了,我们东西少得很,一会儿就搬好了,你要不先回去,这里实在是太乱了。”

林校正好不想欠人情,世上钱好还,人情难还的道理她最懂,“快点回家吧,这个点了,还得上学去呢,快点走吧?”

“那你呢,不上学吗?”顾景晟昨天没在学校看到她,就问了她同桌才晓得她没来上课,就连她姐林洁都没来上课,就寻思着她们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才大清早地就过来看看,本想着要是没事就回去了,哪里晓得她们是在搬家,“等会整理好一块儿回学校吧?”

“你也在二中?”赵霞一听这话,就立即接了话,眼里多了些欢喜的色彩,还以为要请家教的都是读书不怎么样的学生,这一听才知道人家也在二中,“跟我们阿校同年级的吗?”

“没有,我读初中。”顾景晟实事求是的回答,“初二了。”

顿时,赵霞那些欢喜的色彩就黯淡了许多,身为一个当妈的人,她还是喜欢女儿同那些成绩好的同学来往,怕就怕小女儿意志不坚定跟人学了些坏习惯,这一年来都好像变了性子,她还是怕小女儿会走回头路,“那打算高哪个高中吗?”

林洁搬着东西上来就听到赵霞在问,不由得摇摇头,“妈,人家才初二呢,现在问不是太早了,阿校还要再教他呢,你可别把人问得吓跑了…”

“大洁,哪里你这么说话的?”赵霞还是不放心,朝林校使了个眼色,“下面还点有东西,全去搬上来,东西嘛就我一个人整理算了,你们待会就回学校去才好。”

林校收到赵霞的眼色,赶紧就跟了出去。

赵霞想跟小女儿私下说点什么,一回头就看到顾景晟也跟着下来,那些叮嘱的话也就只好收回肚子里,按下先不提。

顾景晟没搬多少东西,也算是帮上一点忙,他这个年纪时真没干过什么重活,这辈子也好,上辈子也好,都是别人纵着他的,就算他那个爸就一贯想着再生个儿子,可惜的是身体早坏了,根本生不了儿子,当然是想生个女儿也不能的,到最后只得将就他这个惟一的儿子。

幸好家里没有多少东西,一下子就搬上来了,床先摆好,煤气灶也摆好,就留下衣服要整理了,还有些日常用的东西,也就没多少了。

林洁与林校想想还是先回学校了,顾景晟也回学校。

拖顾景晟的福,林洁两姐妹俩搭了回货的,顾景晟的自行车就放在货的后面,车到学校后,林校想抢着付钱,顾景晟坐在前坐,就把她的钱给挡了回去。

两姐妹平白得了他的好处,都有点不太好意思。

顾景晟跟没事人一样,哪里能让女的付钱。

第050章

这边她们三人去学校且不提,到是赵霞这边,看着整理后还算是整洁的屋子,就她一个人在,空间好像显得特别的大,其实也就是二十来平方的屋子,根本不见得有多大,她忍不住拿出那本绿色的离婚证来看看,一人一本,还有张离婚协议书——

她跟林长富是自由恋爱成婚,林长富年轻时长得还不错,他爸又是村里的大队长,瞧着像是挺有条件的人家,可真嫁过去了才晓得这家人估计就没有什么向上的心,不止穷得厉害,搓麻将都是小事儿,问题还赌博,他爸赌,林长富本人也赌,林长富他爸妈是表兄妹成婚,那年头这样子成婚多了去,嫁到林家后一直干活,赵霞如今的境地简直就跟林长富他妈一个样,林长富他爸年轻时就没下过地,就他们家些地,都是林长富他妈种的——

到头来,赵霞也一样,好像真应了那句话,娶个媳妇像阿婆——这句话还真的是特别形象,简直一句话就道尽了她所有的心酸,林校她奶奶如今在家里,虽说是没钱,可一个人到底是自在些。

赵霞怎么也没想象得出来当时林长富那么决,居然还真就签字了,她一气也签字了,望着手里这两件东西,她的手都有点颤抖,一块儿生活这么久,她一时还真没能走出来,一想到林长富那张阴沉坚决的脸,她就难受。

当着两个女儿的面,她还是要开心,不然要叫两女儿跟着不开心。

他怎么就这么的狠心呢,不要她也就罢了,还不要两个女儿!

赵霞看着证婚证,不由得就流了眼泪,又怕眼泪把离婚证上面的字给弄模了,右手又赶紧地抹去眼泪,把离婚证跟协议书往枕头下一塞,她继续整理东西,中午的饭,她也没心情煮,看着家里明明整齐了,心里头还是乱糟糟的难受。

睡在床里一下午,她才睡不住了,本就是爱操心要干活的命儿,睡多了人也难受,感觉全身都软了,晚饭才打起精神用高压锅煮了点锅,幸好家里还有点米,不然她还真不想出去买米,就着豆腐乳就算吃过晚饭。

这边的屋子跟先头租的不一样,卫生间都是独立每屋都有,并不像以前,去个方便还得去后边的公共厕所,确实是方便多了,厨房跟房间连在一起是没办法,她们家如今这情况就别想租个厨房与房间隔开的屋子,她看了看房子又点心生欢喜——

可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又觉得空落落的厉害,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索性拿着新钥匙出了门,跟女儿到是说得好好要去张玉凤,真到这地步,她又有点犹豫,底楼里的过道摆着桌子,有住户就放在外边吃饭,她就往后边绕道走,心里藏着离婚的事,就怕碰到熟人——

她就怕别人笑话她,她这么一直陪着吃苦,人林长富还要跟她离婚,简直都不敢想听到那话的场景,走得就越来越慢,步子也越迈越没有力气,好像随时都能失了魂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隔着新城中学,她最大的妹妹就住在新城中学下面新建的楼房里头,这一年,镇上特别的兴旺,楼房真是跟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好像一下子整个镇上的人都有了钱,而且是底气十足,她们住的地方就是新城中上头,跟她最大的妹妹赵琴隔着真不远,赵琴住在那地方都已经一年了,她也没去过她们家。

她向来不怎么去弟妹家,感觉去了都是给人添麻烦,特别是林长富,都叫她在两个弟弟面前都要快抬不起头来,最小的弟妹好像快生了,又得送生母,她摸摸口袋里面的钱,少得可怜。

林长富在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可怜,林长富没在了,她也是这么的可怜,好像一直就很可怜,谁也没能帮衬她一把,就只知道叫她离婚,离了婚,她拿什么过日子?家里空荡荡,真叫她待不住,林长富再不济,还是能伴着她的人。

可——

她不敢这么想,想到林长富那么狠,她的心就有点冷。

好像最坏也不过是这样子,不对,林长富在的时候,她更可怜!

她握了握拳,像是要给自己勇气似的,都四十出头的人,好像今天才晓得自己有多可怜,想想这些年林长富干的坏事儿,她的眼里也有了点坚决的意思,不是她非要离,是他非要离,——他不是说要看着她们三娘怎么过日子,她嘛也要看着他一个人到底要怎么样过日子!

她这些年,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两女儿的亲爹。

赵霞这么一想,想法算是真缓过来了,先头对着两女儿,那只是表面看着缓过来,心里头根本没缓,这一缓的,她的脚步也跟着快了许多,走起路来也有了精神头,也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

张玉凤家离她们还算近,新城中学再下面点有个村,后来变成社区居民点,就只是个居民点,户口性质依旧是农村户口,但是归社区管,住在那里,离城区很近,生活特别的方便,张玉凤家就租在那里。

她家也是租了一间屋,有能力的都想租两间,好歹跟两儿子分开来住,可张玉凤家负担也重,甭看大儿子已经到船上当帮工做渔民去了,可钱也从来没到她的手过,都是他自己用了,她还有个小儿子,还在读初中,儿子要读书,她还是供着儿子读书——

按张玉凤的说法就是看不惯赵霞的做法,两个女儿能干什么事,书读得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到头还不是要嫁人,花钱培养的才是傻瓜蛋。

每次赵霞总是要忽略这些话,才能跟张玉凤好好像相处,真到张玉凤家门口,她看着张玉凤在门口水槽那里洗碗,她两个儿子没见着人影,就她一个人在家。

张玉凤租的这楼房,也是新建的小楼房,这个村到处可见新建的楼房,大都上面都贴着“出租”什么的硬牌牌,赵霞也不懂这是什么东西,猜想那大概是允许房东出租房子的东西。

“阿凤,晚饭吃好了,在洗碗?”她走了进去。

张玉凤将碗往水笼下一冲,就把洗洁精给冲走,收拾一下碗筷,就爽朗地笑道,“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不是做生意头都做歪着了,还能来我家?”

她这话就是打趣的,人就是这个性子,就是话听着不太好听。

幸好赵霞都是习惯了她的话,并不生气,“你上回不是讲了去水产公司切鱼头的事,那边厂里还要人吗?我想去切鱼头赚点钞票。”

她这么一说,到让张玉凤微微惊讶地看她,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一遍,“你不跟林长富做生意了?他能同意你到厂里干活?你不是说笑的吧?”

“我跟他离婚了。”赵霞也没想着把这事瞒着张玉凤,都是同村的人,事情早晚有一天会被别人知道,还不如她先说,“昨天刚办的手续,现在我就跟两女儿一块儿生活,他个良心都是让狗吃掉的,两女儿都是给我的,他一个也不要。”

张玉凤还在震惊中,她丈夫活着的时候也没给她多少福享,临死的时候还得了恶病,还让她背了点债务,那是从来没想过要埋怨死去的丈夫,更别提丈夫活着的时候到处赌博欠债,想着两个儿子,她是离婚的念头都没有起来过!

“你傻了呀?”她乍呼道,声音立马提高好两个音阶,“你咋就昏头了,怎么能离婚,他要去潇洒了,你到是带两女儿?你脑袋有毛病吗?不会把女儿丢给他去?”

“我不离,能咋办?”赵霞坐在那里,面对张玉凤激动的态度,叹了口气,“女儿跟着他,还能有什么活路,我不离,他都能撕了我,我还能怎么办?”

张玉凤也晓得林长富那脾气,也跟着坐在赵霞身边,“他就那个脾气,你就不会躲着点,这离了,你以后要怎么办,没在男人在家里像什么样?”

“我这不才找你问问你那边干活的厂里还要小工不?”赵霞又叹口气,“我本来不就想做生意,半夜三更都得起来,以后是跟着他一块儿,现在不想去,还不如去厂里当个小工,多劳多得,我能挣多少是多少,至少不用三更半夜起来了。”

张玉凤是个热心人,一听这个就一拍手,“你别操心这个,厂里肯定要小工,明天我就给你去问问看,你就等我的消息就是了。”

第二天,张玉凤告诉赵霞厂里还要人,不过得交一百块钱的保证金,厂里发干活的制服,切鱼头的刀得自己准备。

一百块钱的保证金,还是张玉凤给凑了五十块钱,她的钱也是硬挤出来的,这个月干的活工资还没发呢,也是指着工资救急了。

第051章

这边赵霞去了厂里干活,看上去生活像是走上了正轨。

林校跟林洁在学校里基本不在一块儿,一个高一,一个高三,基本上不常碰一起,林校呢,还是挺相信她姐的能力,每天中午她就在图书馆里跟顾景晟一块儿,呃,还是给顾景晟做作业——

哈哈跟以前一样是做作业,并不是真教他。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她还以为自己要教出一个能考上县一中的学生,然后自己走向人生巅峰的事,可惜的是顾景晟拿着作业过来,她就晓得一切都是她多想了,想多了真是不太好,容易做梦。

林校是再脚踏实地不过的人,出钱的是老大,人家想怎么着,她就怎么着,做作业是吧,她会呀,不就是做作业嘛,很简单的,她对着草稿纸练了一下他的字,有一年没练,手法有点生疏,多练了几次,手法就熟练了起来,对于这个本领,她还有点小得意,“你看,跟你写的差不多吧?分不太出来吧?”

顾景晟坐在那里,都是趴着的,并没有好模好式地坐着,像一晚上都没有睡过一样的困,听到她说话,才慢慢地张开眼睛,眼里还有几分惺忪的睡意,“怎么?”

她把字送到她面前,请功劳般的冲他道,“跟你的字有没有差不多?”

“嗯。”顾景晟也就瞄过一眼,就继续趴回去。

反应真冷淡。

林校翻了个白眼,继续做起作业来,初二的作业,她做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就是比较遗憾这作业不够多,没半小时就做完了,——呃,他与她说好了是按时间做作业,价钱还是老价钱,他都是掐着时间算钱。

真精明来着,林校都烦了他了,可为了钱,她还得干呀,世上没有什么白吃的午饭,可算起来也不少了,就每天花点时间给他做作业,一星期也能至少挣个三十块钱,还不错的,至少是她生活费的一半钱了,对此她还是非常满意。

顾景晟真没想到她能把他的字写得这么样,除了她的字稍微柔和一点儿,就没有别的差别了,看着作业本上的字,他以前就知道她有这一手,顾伯平的遗嘱签字就是她亲手签字的,跟顾伯平签的字一模一样,最好的笔迹鉴定专家也看不出来。

他忘记说了,林校后来成了顾伯平诸多情人中的一个,而且算是最为信任的一个人,他甚至有点不太理解她与上辈子的不同,似乎变样了个人,还能在县二中读书,在他上辈子得到资料里,她就是家里穷就辍学了,早就出来打工,一直没有什么稳妥的工作,直到后来一个意外的与顾伯平相识,好像生活才算是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