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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向她爸,而此时江源达也在看她:“你那手咋回事儿?”

  江男没吭声。

  江源达也习惯了,平常闺女也不爱说话。打小谁多逗两句就抿嘴一笑拉倒,不像人家那孩子似的咋咋呼呼。他姑娘性格好。给江男夹了块排骨:“干啥玩意别毛楞,小心点儿。划着了是怎么着?”

  苏玉芹边倒酒边替她闺女回答:

  “说要给我分一半橙子,没拿住菜刀划个大口子。你不用那么瞅我,我上周刚买的,家里桔子橙子有的是。呵呵,她今儿就是瞎孝顺。行了,咱别说她了。来,小莲,姐祝你生日快乐。来男男,你喝饮料啊是咋的,跟你秦姨也干一杯。”

  我跟她干杯?她算哪根葱!

  江男看着面前她爸那酒杯和秦雪莲的轻轻一碰,嗖的站起身:“我上厕所。”

  躲过了干杯这事儿,等江男再回来坐下时,一面吃着妈妈的菜、品着熟悉的味道,一面时不时看向对面的“老三”。

  她根本不care那仨大人说啥话题,在她听来,此时说啥都是谎话。更觉得自己真是用了洪荒之力在控制别吐槽,因为怕气死自个儿。

  比如那老三一口一句“我家门市”。你家的啊?不要脸!你给我等着!

  集中精力时不时观察老三的相貌。

  她母亲微胖、白,一米六四的个头,一百三十多斤。而这老三瘦、黑,那眼角由于总爱笑,褶子可比她妈多多了。

  纹的那个眉,眉峰翘成那个样,画两道线,纹的年头长了,还有点儿黑中带蓝。

  薄薄的嘴唇这个能说啊,习惯性小动作总是爱说完话舔唇。这么大岁数了,黑长直的发型也就算了,还弄个齐刘海。

  江男怎么瞧怎么都觉得秦雪莲像个啥啊?要打分也就三分,满分一百。

  其实她上辈子就纳闷,怎么婚外情弄个这样的。她爸不是没有机会接触年轻女人。

  要知道商铺的服务员可都是一水的大姑娘,长相不好都不能雇用。有的甚至才二十出头。更不用说外市外县来这批发男装的那些女老板们了。

  你说这“老三”,还是妈妈的朋友,被发现后不提伤害面大,就说风险,是不是也太大了点儿?

  她爸这到底是因为点儿啥?!

  窝边草有瘾?刺激?真爱?有共同话题?嗯,以她多年主持情感节目的经验,或许还有奶奶没的早,到“老三”这找安全感来了?可要真找安全感,岁数小的不好找,岁数大的不一片一片的?

  靠!当听到那秦雪莲不知在和母亲说啥话题呢,还一阵浪笑,江男心里爆了粗话。

  她想起妈妈没了后,这“老三”虽然没进江家门,她爸还恶心啦的在母亲墓地旁边给他自己预备一块,但是那女人却给她儿子全款买了婚房、让她儿子开上了本田。

  越想越觉得真窝囊,真想现在就干死她!

  就在江男那难看的脸马上就会被父母发现时,秦雪莲的bp机响了,她笑着转身去回电话时还扬了下及腰的黑长直:

  “喂,谁呼我了?哎呦,儿子,啥?你来啦?那你等着哈,妈马上回去,就在那小卖部呆着,别乱走。”

  秦雪莲眼里是遮不住的欢喜,对苏玉芹欢快道:“小亮来了。这孩子,你说他还记着我生日呢。自己坐客车来的。我得回去了,姐,你今天辛苦了啊,我吃的挺好。”

  “那你赶紧着,我不留你了。那孩子有心了,你算熬出头了。”苏玉芹说着就拽冰箱门拿事先准备好的饺子馅:

  “我寻思明早给男男做馅饼,特意多拌了点儿馅儿给你带一份。你一人早上捏几个饺子或是烙饼啊方便。正好,小亮来了,你明天给孩子包饺子。”

  江男…

  瞧她妈这实在劲儿。人家不要,非往人兜里塞,还给送门口让领小亮来家溜达。

  不行,得速战速决,要不然容易给自己气回前世。

  江男摸着下巴,回头看秦雪莲换鞋的背影:

  自打进屋,这死女人就老偷瞄她爸。可这女人一提她儿子,急的直到走都没给她爸再递个眼神。

  这软肋,有点儿意思。

  而江南不知道的是,她爸此刻还真没心情管秦雪莲走不走啥的,那小亮爱来不来,又不是他儿子。

  他更关心姑娘咋不好好吃饭了呢?他要不挪菜盘子,姑娘连夹都不夹,大米饭还数着饭粒儿吃。

  这不对啊,平日里孩子一顿最少一碗半饭,也爱吃她妈做那红烧肉,今儿一个菜就叨两口。

第五章 每个女孩都有的冰淇淋爱情

  江男撂下筷子。

  苏玉芹还没等说啥呢,江源达先不高兴了:

  “这就吃完了?那是吃饭吗?饭碗里剩这么多。”

  没有等到女儿回答,江源达更不满了。

  他深吸口气,压着声音道:

  “现在外面有多少孩子,跟你一边大,一个月都吃不上口肉。父母下岗的,家里有困难的,都趁着寒假在外面顶暴雪拉煤挣钱。想吃顿像样的,那么容易呢?到你这就抿那么两口。坐下,再吃点儿。”

  江男直接扭头去厨房了,帮她妈把之前用过的炒锅刷出来。

  苏玉芹也挺纳闷:“这孩子今天是咋的了?”又冲厨房门喊道:“你放那,一会儿我整。听你爸的,再回来吃点儿呗,我白忙活了。”

  “妈,我吃饱了,特香。以后你再多给我做点儿蔬菜。”

  蔬菜?

  “那你明个儿是吃蒜苗啊还是豆角啊?”

  “豆角。”

  苏玉芹小声嘀咕:“冬天新鲜豆角可贵了,冻豆角你还不爱吃。行,明个就去早市,再买条鱼。”

  江源达听到那娘俩对话直拧眉。

  之前还觉得女儿是不爱说话,可这么一细寻思,明显是不愿意搭理他。

  因为啥啊,不理他?

  苏玉芹把女儿的剩饭递给丈夫:“你打扫了。”

  江源达接过饭碗。

  “她爸,你把那饭放红烧肉那盘子里,蘸菜汤那么吃,可香了。来,我给你泡这里头,省得明早再热。”

  江源达忽然一股邪火上心头:“你别管我!我愿意咋吃咋吃!我小孩儿啊?”

  苏玉芹撇了撇嘴,没敢吱声,她也干脆下桌走了。你不小孩儿你一人吃,没人陪你在这干坐着。

  厨房里,娘俩在有说有笑的刷碗。

  江源达站在客厅,喝着媳妇泡的茶水,看着那玻璃拉门倍感像个局外人:

  “男男?出来,跟爸呆着。别在里面帮倒忙,你妈能转开身吗?”

  他女儿照旧没搭理他。

  高大的男人有些泄气地放下茶杯。想了想,蹲在了电视柜那,按开vcd机。

  手指在一堆碟片里扒拉着。《甲方乙方》葛优那张脸都露出来了,江源达又给塞了回去,找到带有陈小春照片的碟片放进机器里:

  “男男?鹿鼎记开始了。”

  哗啦啦厨房拉门被推开,江男目不斜视路过她爸,径直走向卫生间:

  “妈,我洗澡去了。”

  “嗳!洗好了喊我,我给你找换洗的。”

  “知道了。”

  江源达以蹲的姿势侧头看他女儿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恰好苏玉芹端着洗脸盆出来了,他更无语了:

  “你是不是闲的?一天天不嫌累的慌,早一遍晚一遍,等会儿就睡觉了。再说咋擦那地,面积能擦大啊。”

  “你瞅你说那话,抬脚。这都烧暖气呢,冬天屋里灰大。我不收拾,都得吃你们爷俩肚里。”

  苏玉芹说话的同时,把洗脸盆往地上一放,动作利索的把头发挽了个发鬓,洗抹布。

  江源达摸裤兜里的烟去了阳台。边抽烟边时不时回眸看向穿他淘汰下来旧毛衣的妻子,那位恨不得连沙发后面的灰尘都给抠出来。

  挺大个体格子,吭哧吭哧的收拾,累的呼哧带喘,说也说不听。他媳妇啊,瞅着脾气挺好,实际犟得很。对着夜再次无奈地摇头。

  掐了烟,江源达开始翻柜子、烧开水。看了看手表,闺女应该快洗完出来了。就吃那么点儿,半夜不得饿?

  给孩子冲了一杯高乐高。晾上,出来喝温度正好。

  此时浴室里,江男头顶水流哗哗作响,可她在浴头下面却做着伸展运动。不停地吸气呼气,试图平稳情绪。

  这重生的第一天太过混乱了。

  做完最后一个下沉动作:“呼!”

  她闭着眼睛提醒自己:

  江男,重生回来的意义,绝不是让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人身上,被他们气的七窍升天最没出息。

  而是补那些遗憾,性情不再有缺陷,从此要勇敢。也要让妈妈和所有爱我的人多姿多彩,让很多爱可以重来。

  江男在水流下握拳砸空气,这次喊出声了:“加油!”

  但她刚喊完就泄气了。掐着肚腩上的三层肉,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真可谓又高又壮。呲一下牙,她都不爱瞅自个儿。

  肩膀耷拉着,歪头自言自语道:

  “唔,怎么办?好多年没吃妈妈的菜,好馋吶。这一身肉,难道又要经历长达一年的魔鬼训练?”

  …

  江男刚从浴室出来,苏玉芹就摆手指着客厅茶几上的高乐高:“你爸给你冲的,巧克力味儿,来喝喽。”

  “妈给我找秤。”

  江源达将电视按暂停,明白为啥不好好吃饭了:

  “你要减肥?胡闹!正长身体阶段,营养跟不上影响长个儿。这再过半年眼看就要高三了,一切都以学习为重。再说哪胖了?”

  随着江源达这番话,苏玉芹脖子僵硬转头看女儿的身材。默默道:这还不胖啊?要不是怕女儿学习太累,营养跟不上,真该减减了。心里还有点儿自责:闺女随她。

  江男声音平静但很坚持:“妈,给我找秤。”

  电视遥控器啪嗒一声扔在了茶几上,江源达望着穿一身玫粉线衣线裤圆滚滚的女儿,立着眼睛:

  “不许减,听见没有?等你上了大学,自然而然就瘦了。胖点儿有福气,你看看你妈。”

  最后一句让娘俩齐齐翻白眼。江源达还不自觉继续道:

  “你也不需要整那些没用的。将来想干啥干啥,现在想吃啥吃啥。”说着话时,将装有高乐高的杯子往前推了推:

  “后半夜该饿了,喝了!”

  “你喝了!”江男扭头回自己屋,这也是重生后跟她父亲说的第一句话。

  江源达指着妻子,不可置信道:“她刚跟我喊?这什么孩子,你怎么教的?才多大就不听话啦。”

  苏玉芹和稀泥安抚:“别吵吵,我去给她找秤,那你趁热。”说完也赶紧溜进卧室。

  江男坐在书桌前,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草草翻阅摊开的寒假作业,头疼了一瞬。随后又拉开几个抽屉查看。

  随着翻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她慢慢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将毛巾放在了一边。

  少女的小胖手拿出个小钥匙,打开了一个大盒子。

  里面装的东西很杂:漫画书,歌词手抄本、林志颖苏有朋郑伊健的不干胶。

  她捡起其中一张,摩挲着苏有朋的脸蛋:“啧,这时候你真嫩吶。”说完又扔在了里面,注意力全转移到红大大卷的圆盒上。

  她忽然一笑,想起是啥了。打开看,果不其然。

  这里面装的不是泡泡糖,而是她们家这一片的学霸、比她高一届任子滔的一寸照片,初中时去任家“捡”的。

  想起任子滔,往事似浮现在江男眼前。

  小学五年级,任家和她家住对门。

  子滔哥他爸爱敞门吃饭,不,应该说是热爱蹲门口吃饭,说是改不了的老家习惯,还强迫他儿子一起。

  而她经常透过门眼观察,只要子滔哥哥端饭碗一出来,她就扭头催她妈开饭。

  那时候她仗着年纪小没皮没脸,端着二大碗也凑到任家门口。但凡不小心碰了下帅哥哥的胳膊,她就会冲任子滔傻笑,有种丑小鸭占了白天鹅便宜的窃喜感,越傻笑吃的越多。

  后来,她念初中时,任奶奶他们来了,两室一厅住不下,任子滔搬家了,她失落到捶床蹬腿跺脚生闷气。其实就隔六栋楼好嘛。

  江男想起过去的种种,笑看窗外正在飘落的雪花:

  嗯,现在任子滔应该是私立高中的头号重点苗子。

  再过几个月,他将赢来人生的第一个小高峰,这一片家属区也跟着与有荣焉沸腾了。

  清华北大复旦会纷纷争抢给任家打电话,开出各种条件诱惑任爸爸,而任子滔选择去了清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最终落脚美国。

  江男低头再次看向大大卷盒子:那张一寸照片、清秀大男孩的脸上,还放着一颗喔喔奶糖,是子滔哥给的。

  三年了,没舍得吃。

  她盖好盖子。往事真不堪回首,少女心啊少女心。

第六章 望女成小燕子,而不是凤

  江男把镜框里三口之家的照片换掉,换成了她五岁时搂着妈妈的脖子,眉心间还点着大红点的照片。

  她摩挲着镜框,大拇指流连在苏玉芹和她贴脸的地方。左右看了看,摆在书桌上小熊玩偶的旁边。这才起身继续收拾房间。

  皮套、发卡、头饰品通通放好;

  床头窗台散落的书本和碳素笔整理好;

  望着墙上贴的流川枫大幅贴画,江男手托下巴:灌篮高手真的是八零后这一代人最深刻的记忆。

  还记得以前非常纠结灌篮怎么能是略有遗憾的结局呢。

  后来长大了才明白,最最灿烂最精彩之处结束,不为名气或商业利益拖沓,这对人性来讲有多难得,真是最好的结局呢。

  她刷的一下,撕掉。

  苏玉芹抱着电子秤正好出现,极其惊讶道:

  “呀,你咋把他撕了?不是最喜欢那刀削发?又什么打球打的好、不理会小女孩的尖叫,说他长得帅。”

  虽然苏玉芹真没看出来哪帅,无非就是个画上的人,但她太知道闺女宝贝这“小伙子”了。要知道她那懒闺女不擦家具不干活,拿个毛巾总擦它。

  “现在不喜欢他了。”

  “那改喜欢谁了?”

  江男将贴画团团扔进了垃圾桶,又拿起抹布擦飘落的灰,边整理边逗她妈道:

  “改喜欢樱木了。他既豪爽又单纯,长的高高大大,心思却细腻。遇到喜欢的女孩还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很纯情。

  他在球场上也很专注,尤其是他第一次见到流川枫就会挥拳头,看不顺眼就揍一顿多霸气。妈,这就叫反差萌,明白了吗?

  我认为樱木才是井上雄彦笔下最成功的人物。我也更欣赏这样的男孩子。”

  苏玉芹笑呵呵接过话:“啧啧,小孩儿心性,今儿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等你到我这年纪了,还啥喜欢不喜欢的,过日子能干活才是好样的。”顿了下,又赶紧强调了句:

  “男男,我告诉你哈,喜欢这假的行,不能喜欢真的,主要任务是考大学。你看任子…”

  “又提任子滔。妈,不要老提邻居家的小孩儿,会让心智不成熟的十六岁有阴影知道吗?而且我提醒您,你老提他,我会崇拜,他可是真的噢,您想好了吗?”

  哎呀,江男这话给苏玉芹真吓着了,主要孩子们岁数太小了。吱吱呜呜不知该说啥时,她闺女的下句话分散了她注意力。

  “165斤。”江男倒抽口凉气:“妈,比你身高还重。”

  “没事儿的闺女。你爸不是说了吗?等你念大学了,自然而然会瘦。”

  “你信?”

  “唉,你是随我了,喝凉水都长肉。前些年那日子多苦啊,没啥吃的,我在村里也不属于瘦的。当姑娘那阵儿一百一。”

  江男从秤上下来,忽然一把搂住她妈的脖子:“唔,好难过啊,那你怎么补偿我?妈,今晚陪我睡呗,咱俩唠唠嗑。”

  “唠啥,几点了?再说你爸那衬衣还没熨呢,他等着我去…”

  “拉倒,你就是爱陪他不陪我。十几年了,你瞅他不腻歪吗?”

  苏玉芹对准女儿的后背轻轻拍了一巴掌,也被说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行行行,今晚跟你睡。”

  …

  的双人被子下面,是紧紧相拥的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