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你看看你哪值?以前还有个巧嘴,现在我才知道你这张嘴也是撒谎撩屁儿的。

  以前的,我不跟你算,两万五也那么着,咱俩心里都有数,当时是怎么一回事儿才搅合到一起的。

  秦雪莲,我警告你,别过分,那钱就当打发你了。”

  江源达说完转身就要走,秦雪莲一把拽住他胳膊:“你想这么拉倒就拉倒?你想得美,给我站住?站住!”

  俩人撕扯间,江源达没管那事儿,甩胳膊就要给秦雪莲甩出去,秦雪莲语速极快喊道:

  “你要不答应我,我等会儿就去你家,咱俩谁特么也别想好好活!你少一副大爷样儿,跟谁俩装呢?我为啥去借钱你心真没数吗?那不是你媳妇把我钱都抢走了!”

  这话真让江源达站住脚了,他冷笑回眸:“我警告你,别往苏玉芹头上扣屎盆子,你不配。”

  “谁特么在这事儿上撒谎?”秦雪莲边喊边扭头示意江源达看她脸,又撸胳膊挽袖子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地方:“你瞎啊?这都是苏玉芹干的,她给我揍这样,今天早上七点多钟的事儿,她带好几个娘们一帮人去的。”

  江源达被气笑了:

  “那不是你去骗钱被老姜媳妇揍的?

  看来你这女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两万五我还真不能白给你,因为你太贪。

  秦雪莲啊,撒谎要撒匀乎点儿,男男她妈早上起来就迷糊,我是看着她坐出租跟司机说回家的,我们中午从医院回来她在家做饭。她跟你不一样,不像你谎话连篇。”

  “放屁!你有没有脑子?走,你现在就跟我走,不信你去十四道街问问去。”

  “给我撒开。我告诉你,我最后悔的就是上你的套,一趟趟往你那跑,跟被小鬼招了魂似的。

  我都恨不得回到一年前,要是能回去我指定给你撵出去,让苏玉芹也离你远远的,或者干脆…”

  江源达说到这喉咙动了动:

  “或者犯了错马上回家就告诉她,好好争取让她原谅,而不是走到这一步,让你骗的团团转差点儿妻离子散。

  秦雪莲啊,我们也别吵,都这时候了,累不累?

  你就别打算再让我上套,也别想勾着我再去,那条街我都不想再路过。

  不好使,也没必要了,咱们好聚好散,你拿钱走,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

  秦雪莲差点儿被气疯,她撕心裂肺一通喊道:

  “散!可散之前你们俩甭管是故意串通的还是怎么着,你们必须还钱!

  苏玉芹是当着大家伙的面儿揍我,她又带几个娘们给我按倒那,完了她就进屋把我昨天才取出来的所有钱,所有!

  全部抢走了,你听没听明白?连派出所都知道。

  我不可能就这么地儿,我说的那些我要撒谎天打雷劈行不行?!”

  已经走出几步的江源达站住脚,他四处看了看,就怕这喊声给认识人招来。

  其实心里仍旧是不信的,但他打算直奔主题:

  “你还想要多少?说个数,怎么才能离我妻子女儿远远的。”

  喊的似丧失了全部力气的秦雪莲,她望着江源达冷冰冰的背影,也很冷静了,主要是心彻底凉透了:

  “不多要,二十万是气话,要了你也不能给,就把十二万八还给我,那是我一点儿点儿存的。你也别一听十二万八就以为都是你搭我的,那里面有亮亮他爸出国前给的五万抚养费,我现在手头是两万五,剩下的你掏出来。”

  江源达认准了对方是在撒谎。

  还亮亮爸?出国?可笑。

  以前秦雪莲抠他兜里钱要给刘行亮,在他面前抹了不少次眼泪,说过好多次前夫不是人,没给过一分抚养费,让他帮帮亮亮那孩子,现在又来这一套。

  再说要是真被抢的话,正常人的反应早报警了,早叫那前夫来作证了,还用四处骗他朋友钱?

  江源达心里合计了一瞬,天打雷劈发誓的话,姑且算苏玉芹真去打她了,那去掉两万五,最多抢三万,所以他头都没回说道:

  “那数不可能,我手里只剩三万,剩下的已经给我闺女了。”

  “好哇,那我就告诉江男,苏玉芹已经知道了,你那闺女可有抽风…”

  “行啊。”江源达很平静打断,他觉得这威胁根本不够看:

  “在这件事情上,我发现我女儿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了,她比我想象的长的还要快,或许将来都能给我和她妈护住了。

  不过你去找她前,最好想清楚,那三万就没有了。

  我现在反正在那对儿娘俩面前是罪人,也不差临门一脚被踢出去,更无所谓丢脸。

  所以你也可以闹,闹到哪都行,我奉陪。

  你闹起来那天,我也会让这几个店凡是给你送过货的都给我当证人,你还欠着我房款、货款,咱们一笔一笔算。”

  随着江源达这番话落,秦雪莲踉跄着后退几步。

  她望着越走越远的男人,闭了闭眼忽然攥拳冲那背影喊道:“什么时候能拿到?”

  这回江源达回头看她了,面无表情道:“你什么时候离开这?”

  “就这两天。”

  “好,那我信你最后一次。明天下午去大老李那取三万,拿走时记得,以后不许在那对儿娘俩面前出现。”

第四十七章 守财奴中的大咖

  江家屋里漆黑一片。

  再没有一盏灯,会照亮都市夜归人了。

  江源达放轻动作换鞋,在黑暗里摸到放在茶几上的保温杯,仰脖喝一口没喝着,倒了倒杯子,里面只有几滴子滴在手上。

  他舔了舔手背,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双手合十沉吟,消消酒气。

  此刻的他,像极了前些天,夜不能寐半夜坐在沙发上思考的模样。

  只不过这次没考虑多久,江源达就站起身,鸟悄地走到房间门口,握着门把手轻轻地拧开了主卧室的门。

  大床上的苏玉芹盖着被子,后背冲他,俨然是一副已经睡熟的景象。

  江源达当即松了口气,睡着了好,好好睡。

  他现在很害怕苏玉芹看他是生厌的表情,心太堵。

  江源达在进屋前都没敢穿拖鞋,将拖鞋放在门口,穿着黑棉袜踩在地板上行进。

  当他一条大长腿跪在床的一侧时,他还又侧眸观察了一下苏玉芹睡的实不实,观察完了放心了,这才摘下挂在墙上的照片,夹着镜框两步并三步的离开。

  门又被人悄无声息在外拧严了。

  然而江源达不知道的是,他的一系列动作,都没逃过苏玉芹的眼。

  就在他坐在客厅拆相框找出存折时,苏玉芹也坐起身了,她被气的…

  你说她苏玉芹到底嫁了个什么东西,丈夫藏钱藏到全家福照片里了,难怪她那么爱收拾屋子也没发现存折的影。这说明老早就跟她隔心吶,以前她怎么就能那么虎了唧,缺钱才管他要,家里大钱儿不掌管。

  都这样了,还背着她呢!还看着她睡没睡着!

  而此时客厅里的江源达,他又站在江男卧房前,接着小心翼翼拧开门。

  不过这回他推开门有点儿意外,因为屋里有盏灯在亮着。

  江源达小心翼翼给江男搭了搭鹅黄棉被的被角,然后他就席地而坐,盘腿坐在江男的床边看着。

  随着时间滴答滴答的流动,他看着看着,耳朵边好像又听到女儿那一声声质问…

  我先作风不检点让你们操心行吗?你们没错是我错了,你们还给我家行吗?

  你们是不是觉得给我吃饱穿暖就行了?

  我宁可胖的没自尊,也不告诉爸爸妈妈有同学总欺负我。

  你还对我失望,失望就失望,你必须给我钱。

  我要花钱,买房买车买能买的一切,把你的钱都花光,没有钱就没有女人来拆散我的家…

  江源达右手捂住脸,夜晚的这一刻,想起这些,那心吶,就跟有小雨在拍打着水花似的,使他情绪沉淀到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江男在半梦半睡间,就感觉好像是因为没关台灯,晃的她这个不踏实,怎么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看呢?

  江男迷迷糊糊睁眼,一睁眼就被吓了一跳,拧着眉头拥着棉被极快地坐起身,望着坐地上的江源达:

  “干嘛啊你?”

  问完才发现,她爸在抹泪。

  大概也是夜晚的原因,江男没了白天的针尖对麦芒。

  她单手扶住额头想让自己清醒些,可脑子转悠的却是:上辈子几十年,她父亲都没这几天哭的频繁。昨天抱住她那阵儿,今晚又偷偷的…

  想到这,江男舔了舔唇,连续眨了眨眼歪头看向旁边。

  怕她爸难堪,也给自己一瞬间整理心情,静待江源达出声。

  江源达趁着这空挡赶紧两手撸了把脸,把眼泪擦干,装作很轻松的样子吸了吸气,语调平静说道:

  “那啥,我才回来,你睡觉咋不关灯。”

  一说话,离近了喷的全是酒气。

  江男拧眉:“你开车回来的?”

  “没有,车钥匙都在你姜大爷那呢,我还不知道喝酒不能开车?”

  江男没吭声。

  江源达却以为女儿这表情离烦他不远了,赶紧掏裤兜,将三张存折和一个工行卡递了过去,眼睛由于浅笑着微眯,眼角皱纹看起来很深。

  在江男要接过去那一刻,江源达又缩了缩手,好像后悔了似的,一脸严肃站起身嘱咐道:

  “给你可以,但是跟你爷爷、你姥姥姥爷,包括你妈、算了,愿意告诉你妈就告诉你妈,但其实你妈一直不知道啊,告诉之前要铺垫一下,你别把她吓着,她有心脏病。总之,除了咱家三口人,跟谁也不能说咱家有多少钱,一定要嘴紧点儿,牙口风不能漏。”

  江男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这是趁了多少钱吶?瞧那样儿,一把抢了过来。

  她一一打开存折开始心算,个十百千万,第一张建行的才二十七万,下一个农村信用社存折是、六十六万?

  江男挪了挪屁股,这张邮政的是…她看完心里咯噔一紧。

  还以为看差数了又看了两遍,这才冷声问道:

  “那工行卡里又是多少?”

  江源达一屁股坐在床边,提起钱了,他不自禁跟闺女亲近了起来,觉得自个儿又有了底气,毕竟当爹的在抓钱方面有能耐自豪啊,回道:

  “五十万。有个朋友的朋友请我们吃饭,撺掇我和你几个叔叔去工行,说他有存额任务,非商量让我办这金卡,我都不愿意费那事,一寻思,算了,饭都吃了帮忙,年前才整的。”

  说到这,江源达咋想咋不放心,他盯住女儿的小胖脸,加重语气强调:

  “男男啊,我可答应人家这卡里钱不动了。

  不光这张卡,就是这几张存折也一定不要动,尤其那邮政的可放好喽,记住没?

  爸给你保管是因为省得你瞎寻思,再别说那气话,气出病犯不上。

  你要想花钱买啥,对了,你不是提过什么电脑吗?不行我明天就出去给你买,缺啥少啥也都给你买回来。

  反正在咱家,我总是放两万,一方面是你爷爷姥爷他们岁数大了,以备急用,再一个给你妈留着零花啥的,那就够了。

  闺女啊,折上钱一动就散花子,这是整数,还容易破财,我不是吓唬你,你可不能乱来…”

  “你能不能别磨叽了!”

  江男的模样看起来是不耐烦,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此时那心里是震惊到无以复加的。

  她家光存款就三百万,现在是九九年,不是2009年,这要是零九年,她爸甩一千万她都不会吃惊。

  天吶,江男搁心里再一细算,这还没加上几个门市房和地下商铺以及库房。

  怎么会呢?她一定有不知道的事儿。

第四十八章 钱的来历

  虽然江男从小就知道,她爸妈很早就当投机倒把份子,成了去温州、石狮批发服装来北方卖的个体户。

  刚八十年代初期,大概就成了被人瞧不起的万元户了。

  她曾经时不常回顾自己的人生,不得不说,也因为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使她从没把挣钱额度当奋斗目标,造就了她没向钱低过头。

  没低头到什么程度呢?

  跟林迪那阵儿觉得没钱咋了?婆家是农民家庭买不了房子咋了?那就租呗,需要房和车慢慢攒,找对象根本没看那个,当时就觉得只要对她好,其他无所谓。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她看到身边越来越多浮躁的年轻人才明白:有的人,在钱的匮乏感上是有家庭原因的,那种贫困家庭走出来的,会使得一部分人无论有多少钱都没有安全感。倒是富裕过的,哪天出了大事儿又两手空空了,有勇气从头再来。

  而她,确实得在这方面是要感谢父母的。

  因为那成全了她敢跟那些要潜规则她的领导拍桌子,且十分不屑富商们的饭局邀请,从不眼皮子浅看别人有啥爱嫉妒。

  当然了,更是成就了她爸拿钱勾着她回家,她就是不低头,一心想着:你一分钱我都不稀得要,我自个儿挣的足够,我让你没机会花钱买愧疚,我折磨你、就是不认你。

  那时候,估计上一世的父亲,或许曾咬牙切齿祈祷她过的凄惨吧?这样她就能求上门了,然而并没有,她还成了让父亲四处去显摆女主播是我闺女的道具,想方设法要拉着她在大爷叔叔们跟前儿溜溜,闹剧到装病给她骗到医院。

  想到这,江男手握存折银行卡更是冷下一张小脸。

  有恨、也有说不出的滋味儿,毕竟在上一世,她根本不清楚这年月就有这么多钱了。

  不过更多的感受的是深深的疑惑,江男直勾勾盯她爸的脸,等着对方主动坦白。

  江源达被女儿盯的不安,不过心里倒有点儿托底了,看看,这数字给闺女震住了吧?

  孩子知道这些钱的重要性就好,这么老些,可不能告诉别人,要不然谁逮谁来借。

  江源达误会了,以为江男在消化,他也沉默的端着。

  江男等不下去了,急了:“你咋不吱声?这钱根本不对劲儿,你一件利润就往上加几十块那么批发,你就是一分不花得卖多少?你还干啥了?”

  江源达眼神闪烁了下。

  江男语气好了一些,有诱供的嫌疑,看向她爸:“要说实话。”

  这一商哄,江源达激动了:“我那啥?!”

  “你小点儿声。”

  当父亲的很听话,改用气息道:

  “没事儿,你妈睡了,我特意瞧过的。嗯,有些事儿你妈不知道,我也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所以我建议你也别告诉她,真容易吓着她,女的心里都藏不住事儿,这也是这些年我管钱的原因。”

  “说重点。”

  江源达叹了口气:

  “前些年,就是股票刚发行那时候,你岁数小指定是不记得的。

  那年月,大家伙哪知道股票是啥啊?在那种情况下,卖股票认购证那都跟搞推销似的。

  听说政府参与了,严令下红头文件,那阵仗是逼着各单位那些吃国家粮的干部往外卖,让各单位卖不出去还得按人头分配买。

  你孙大爷,就是这回给你办高中的孙大爷,知道他吧?

  他前些年不是那哪的二把手嘛,管了这摊,那身上都是有任务的,他很犯愁,整不出去。

  当时我一听,研究了几天。

  要知道咱家那时候不像现在啊,那几年我就认识你孙大爷一个有能耐的,我就想,咱家要想在这省城有点儿根基人脉,只能靠上他,我就决定看看情况帮他。

  观察了几天,那些上班的花钱太费劲儿,一个个都不要那认购证,也是,要知道那时候他们工资就一二百块,要买那东西就得从嘴上省,吃饭都费劲,谁买?

  你孙大爷越来越犯愁,嘴上都是大火泡,我就在这时候找到他,咱心明镜要么送礼送人心头好,要么帮人解决难题关系才能瓷实,对不?

  男男你以后也要这样,记住,帮谁要关键时刻出手才能让人记住好。

  反正我就是背着你妈,拿着钱,买回很多股票认购证。”

  江男瞬间反应过来了,当年她爸是为打溜须,结果居然瞎猫碰死耗子碰上了改革开放几十年的几大暴富机会,后面的其实不用听也猜到了。

  江源达像印证江男心理想法一般,继续道:

  “哪想到就那么歪打正着,当时我后怕半个多月,因为那些认购证,我差点儿怕你妈发现给剪吧剪吧扔了。”

  说到这,江源达脸上不自禁带出了回忆,还双手搓了搓喝红的脸:

  “那股票,一上市就疯长的吓人。

  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时我正搁南面上货呢,听到那些老板唠嗑说的话,我撒丫子跑电话局打给你孙大爷,货都没顾得上。

  挂了电话,又在那面四处打听了一番,我就偷摸连夜回了趟家,家门都没进,你妈也没发现,去仓库背上那些认购证转头我就去了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