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澈先一步到了,他还面带笑容:“老师,班长到了后,他是维持秩序,是我先动手的,他没办法才上手拉架,任子滔不是参与者。”

  任子滔也并排站定后,一脸沉着:“老师,刘澈说的不对,和他无关,是我牵头的,因为江男是我妹妹,从小一起长大的,谁动她我动谁。”

  “皇后”班主任都要被气糊涂了,她不想听那些,她只想让她班的好孩子们将来有个好前程,管对错呢,冠冕堂皇的话都懒得说,直接道:

  “你俩就打算一会儿对校长这么说?那刚交的入党申请书要不要啦?你们知不知道,高中党员到了大学,会对你们将来有多少帮助?”

  俩个男生异口同声:“无所谓”,说完,他们还相视一笑。

  就在这对儿大男孩讲哥们义气时,跑步队伍里的罗江很落寞,校花杨菲菲忽然一咬牙一跺脚,她直接脱离队伍也跑了过来:“报告老师,我也有话要说。”

  “说。”

  杨菲菲看了眼任子滔,她决心叛变:“全程怎么回事儿我都知道,是高三平行班王佳佳撺掇乔玲,乔玲找到冯潇,乔玲和冯潇是对象关系,就这样,他们去高二找茬要揍人,我这个人就能作证,因为刚才我是她们那伙的。”

  “走,都给我走,上楼,不行,等会儿,任子滔和刘澈你俩不能这么回答,你们听我的…”

  而操场上,十分乐观的“令妃”钟雨芹老师终于出现了。

  为什么比其他老师晚?因为她先拐班级里稳定军心来着。

  三十岁出头年轻的班主任,她优雅地摆摆手:“林沛钧,你带队给大家全都领回班级上自习,受伤的组织去医务室看看,校医已经等着了。”

  钟雨芹心想,可不能让这帮半大孩子再唱了,宁可让无关人员先走,校长最多会埋怨她先斩后奏,但不能让她高二的,一副造反样很嚣张的继续唱歌吧。

  最关键的是,高二的时间也很黄金啊,这晚自习得学习,打架在全班成绩提高面前,那些都是个屁。

  然后又叫道:“江男,付俊泽,你们来一下”,说完这些,她就穿着呢子大衣,坐在了操场边上的长椅上。

  “江男?”

  江男低头:“老师。”

  钟雨芹嘴角边挂着淡淡的笑,她是这样开场的:

  “我刚才下楼,碰到听到信儿的景老师了,他是特意停下那面儿的补课过来看情况,你知道景老师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江男抬头和钟雨芹对视。

  “景老师说,傲气的孩子不屑招猫逗狗惹是非,一定事出有因,你受了委屈。”

  江男心里一热。

  钟雨芹给了江男几秒缓缓情绪,这才继续道:“江男,你虽然才来咱班两天,才叫了我两天老师,但你只要叫一天,我就永远是你老师,你在咱班一天,我就会护你一天。

  在这个学校,我就相当于你的家长,跟我实话实说怎么一回事儿,任何细节都不要落下。

  不要怕,说破大天儿,他们也是先到咱班级来的,学校的任何处分,都必须有理有据,如果不公,我去给你讨。”

  “老师,是宿舍里的事儿,这次带头那个高三女生叫啥我都不知道,她先是把我吃的全扔在了宿舍门口,我说你咋能不经我同意就给扔了?然后她就一盆水扣我床铺上,我现在那铺位是湿的,我就拿苹果扔她脑门上了,却没想到她从兜里掏出把水果刀,跟我比比划划…”

  付俊泽听到这都侧目了,动刀?

  “我不能任她欺负啊,可她说我要不跪下求饶,保住马上搬出寝室,要花了我脸。

  我就一脚蹬她膝盖、又卸了她手上的刀,按住她头让她先跪下,然后也没怎么样,就是几脚给她蹬床下了,我那些吃的,我那铺…

  老师,我当时什么也没想,本来想跟您汇报,可您那时候好像正见付俊泽家长呢,我就回班级和班长说了,再然后…”

  付俊泽接话:“再然后我知道,我俩正吃韭菜盒子呢,咱班里就四个人,他们二十多个高三生浩浩荡荡来报仇,我一个男孩子,老师,是不是?我得上啊,我就上了。”

  钟雨芹问出了疑惑:“那高三怎么自己打起来了?”

  “任子滔是我哥,老师,跟他无关,要处分处分我吧,他只是听到信儿来维持秩序。”

  钟雨芹又问了些细节后,她这次站起身道:“走,跟我来,我看他们真是反天了,我要带各位老师去参观参观宿舍!”

  一波又一波的班主任,带着自己的学生进校长室。

  紧接着,又一大波人去了女生宿舍,就在钟雨芹一边气愤地指着江男的床铺,一边质问高三冯潇王佳佳的班主任时…

  江男正在楼下的拐角处,她正一个人抱着肩膀蹲在那里。

  她不知道,不远处有两伙人在对话。

  任子滔说:“哭了?唉,男男是不是害怕了,我得过去看看。”

  刘澈一把拽住了任子滔,摇头道:“别,她要么是对我们愧疚在哭,要么就是感动的。”

  而郭凯、程纬凡说:“我以为江男那么猛,咱班终于来个猛女,那腰带抡的,真帅,原来她还是会害怕啊。”

  付俊泽摇头道:“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到她吗?她以前那学校的同学都骂她三层肉肥牙箍,我觉得,没有任何一个女生会莫名其妙忽然变的敢抡腰带,她现在哭不是害怕,是不习惯,是感动我们都上了吧。”

  江男将头埋在腿上,她抹了把鼻涕。

  她觉得一把年纪哭成这样好丢人。

  成人的世界是什么样来着?怎么有点儿模糊了?

  她真的真的好喜欢这时期的他们,或许只有这时期的他们,才会毫无保留地相信,永远不会是孤军奋战。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

  这次极其严重的校园群架事件,别说学生们在晚自习时间议论纷纷,就是校领导们也在大晚上召开紧急会议了。

  怎么处理?

  高中部教导主任,被学生们唱歌刺激的,他先表态道:

  “严惩,一定要严惩,记大过,我认为,如有必要,可以先开除一个两个。

  即便是任子滔,他更需要严惩,要不然影响太坏,他可是学生代表,学生会主席,大家都向他看齐。

  如果这次轻飘飘放过,我没法管理了,都有样学样怎么办?都跑到学校打群架?我们怎么对家长交代,其他学校又会怎么看我们?”

  列席会议的班主任里,钟雨芹坐在最末端,却马上顶回去道:

  “事情确实是因我班江男引起的,可是也请校领导们考虑其中原因。

  开除?这话是冲她吗?不公吧。

  人都跪天跪地跪父母,难道就认欺负不还手跪个高三生?难道一个女孩子,让那管制刀具直接划脸?没那样的道理!

  至于我们班付俊泽等学生们的参与,团结友爱,那是我一直强调的,也是作为我们教育工作者一直希望看到的。”

  钟雨芹就差脱口而出:“我甚至都不觉得江男同学哪错了,就该这样揍,”她又及时咽回去了。

  为什么这么护着江男?一方面是非对错摆在那呢,一方面是:投缘,没错,居然有这方面原因。

  钟雨芹在第一眼见到江男的时候,她以成年人的眼光看,知道这是个漂亮的小丫头,那张小脸儿还带着无辜,一看就老实还胖乎乎的,父母更是看起来没什么架子。

  她本以为,这个胖乎乎的漂亮姑娘,也就是班级里的中等生吧,什么都不突出,然后就平平安安度过高中,考个中等大学罢了。

  但只两天时间,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先是景老师又气又笑学大红袍的事儿,随之江男给她一个惊艳的英语分数,到了办公室后,又面露狡黠,还有点儿小坏小得意小贫嘴。

  以前钟雨芹觉得吧,林沛钧稍微有些像年轻时代的她,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在这样的环境出生成长,她看起来就是个乖的女孩子。

  包括现在结婚了,夫妻吵架,公婆都是先骂丈夫让别欺负她,但只有她自己了解自己,她骨子里是有点儿调皮的,就看她的成长经历其实能发现端倪,因为从没吃过亏,看起来老实巴交都是表象。

  王佳佳班主任拧眉头看过去:“呵,团结友爱就是打群架?好,那我们班也是团结友爱,而且我提醒你,钟老师,你措辞能不能严谨一些,怎么就管制刀具了?是削水果的小刀。”

  多的话,这位老师也不说了。

  她虽然收过冯潇、王佳佳过年过节的礼钱,求王佳佳的父亲给自己家办过事,但那又能如何?她不信校长真会开除,那家里一个个是什么情况,校长比她清楚。

  倒是高三清北班班主任,她稳当的不得了。她连站出来说两句都懒得说,心话儿了:校长你最好考虑清楚,我们班是一小撮人都参与了,可你也别忘记了,核心是高考升学率,那可都是当初求爷爷告奶奶用奖学金吊来的学生。

  副校长敲了敲桌子:“吵什么?”说完这一句后,他也看向王校长。

  老王难啊,他还不能直截了当说:难得糊涂、轻拿轻放,怎么能记大过?

  只能打官腔道:“学校的管理制度,从本质上讲,一向和治病救人是一个道理嘛,惩前毖后。今日惩罚,是为明日培养更多优秀人才,而不是阻碍学生们的前途。”

  徐副校长马上明白了:

  “王校长,我的意见是通报批评。

  至于严重警告、记过、开除学籍等这种学校需要发文的惩处,放入档案的,是不是就算了?

  要知道这次涉及面广,我们主要还是以威慑为主,否则,尤其高三生们,他们的情绪会有负面影响,不利于高考。

  我们要以实际出发啊,实际毕竟大于形式。

  当然了,像任子滔这样在学生们中间有影响的代表,检讨书是一定要念的,而且一定要当全校师生面前作深刻检讨,家长也是一定要通知的。

  至于高二的嘛,钟老师,你要配合去告诉学生们,身上都背着处分,看他们日后表现,如果表现良好,处分清零。”

  都这样了,钟雨芹还不干呢,她还想反抗:“我们?”

  徐副校长马上摆手道:“为起到积极作用,和想让马儿跑得给马儿喂草,异曲同工嘛,你明白吗钟老师?”

  “好,老徐这观点我赞同”,老王终于点头了,他就觉得老徐真是有水平,为了堵住教导主任的嘴,他还加了一条:“至于优秀的学生,入党那块就算了,他们也才满十八岁,还得考察考察,这根本不优秀!”

  心里已然想好了,到时候高中档案里,给塞上入党积极分子的材料说明。

  王校长站起身:“你们几个班主任,和家长们要详细地说明情况,尤其高三,要做到在这关键时期,学校和家长两面儿都抓起来,散会。”

  钟雨芹出了教学楼,找到了已经平静情绪偷偷哭完的江男,她根本就没说要找家长,而是问道:“今天回家可以吧?明天我去给你办理换宿舍,你把心放肚子里,今晚再准备一份检讨书,然后好好学习就行了,赶紧把数理化补起来。”

  “谢谢你老师。”

  高三清北班班主任也在无力摆手:“任子滔你跟我来一趟,刘澈、罗江、刘柳、杨菲菲,还有你们几个,都给我回家准备检讨书。”

  高三平行班班主任是直接回了班级,她也在对自个儿的学生传达会议精神。

  王佳佳捏拳,她被打这样,还得背个全校通报,她得放学去找强子哥,让强子哥找老大堵江男他们。

  冯潇也是一样的想法,他还多一样,坏学生也有友谊啊,而是友情更实际,晚上请帮忙的兄弟们吃饭,然后研究研究小沟里翻船怎么报复回来,也挺恨怎么招到刘澈他们了。

  所以在这天晚上,任子滔被留下,他本来也没打算回家,眉毛干开了啊,再吓着他爸妈,可当老师说要找家长,他还是双手搓了搓脸,看来躲不过去了。

  他拜托刘澈:“去看看男男坐哪个校车,是回家是怎么的?”

  任子滔根本不知道,江源达和苏玉芹走了,不在家,因为东北有个习俗,老人住院啊生病啊,走动好的得随礼,江源达和苏玉芹压根儿就没和任家说。

  以至于,刘澈没在二号线的车上翻到江男,就在他常坐的六号线司机按喇叭提醒他必须得上车了时,他一步迈了上去,一瞧,江男搁这呢,把着扶手站着呢。

  “你坐错了,快跟我下车。”

  “没有,刘澈哥。”

  晚上十点多钟,车停在道口,昏黄的路灯下,哑婆婆招手,江男喊道:“奶奶!”

  晚上十点半,KISS迪吧里,满场咣咣的迪曲在唱着:NONO,NONONONO…

  王佳佳的强子哥都没听完怎么回事儿,他就答应下来,在音乐中扯脖子道:“玩去,等会儿我和老大说一声,一帮高中小崽子,我们体院儿去两个就能摆平,刘澈咋啦?那也得给我们老大面子。”

  过一会儿,在下面摇头摇够的真老大回来了,男孩白衬衣上面三个扣子全咧开了,他仰脖猛喝啤酒,酒顺着他的唇、喉咙,流进了胸口。

  “姜哥,佳佳妹子在学校让人欺负了,身上都背处分了。”

  “噢,谁啊?胆儿肥?”

  “这里面有刘澈点儿事儿,不过咱也不能认了吧?为一个叫啥来着,佳佳?”

  “高三任子滔、刘澈,为高二插班一女的,长的可特么磕碜了,叫江男,姜哥啊,你得帮我?”

  姜小涯皱了皱眉头好似回忆,随后嘴一咧:“你们特么找死啊!”

  “啊?”强子哥、王佳佳,包括后到的冯潇他们都愣了,冯潇甚至还没来得及套近乎就懵了。

  “我C!江男是我妹!”姜小涯对准强子哥脑瓜就是一大巴掌。

  王佳佳欲哭无泪,她咋这么多哥呢?

  冯潇咽了咽吐沫:江?姜?明明扯不上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在家长的不知不知觉中,长大

  每个孩子,在家长面前,都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

  任子滔坐在宿舍楼下的长椅上,手中握着电话,他想了又想,这才长按开机键。

  此时,任建国正坐在沙发上,困顿的直点头等儿子,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

  饭桌上有蛋炒饭,厨房的锅里有热牛奶。

  林雅萍是披件衣服,在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电视。

  电话响起那一刻,俩人先是一愣,随后任建国才说:“得,子滔指定是不回来了,估计做题做入迷了。”

  “爸,明天早上八点,你能来一趟吗?”

  “嗯?行啊,老师又找我啊?没问题,你晚上不回来啦?”

  “不了,刚开学就考试,数学没有打满分,明早见,您和我妈早点儿睡吧。”

  很平常的一个电话,任建国挂了后就如实汇报。

  林雅萍马上笑道:“不行,明天早上我也去,不能老是你去听老师夸咱儿子,我也得听听。”

  “呵呵,你说咱俩真是,真是哎呀,三生有幸啊,我老任家居然有个文曲星,不过儿子再好也没有我媳妇牛,是我媳妇生的文曲星!”

  任建国乐呵呵站起身,一把拉住林雅萍的手,还挤咕下眼睛:“子滔不回来了,收拾收拾咱俩早点儿睡觉呗?”

  林雅萍心花怒放,但嘴上却嗔了一句:“你一天就知道睡觉。”

  “你说那玩意儿,咱俩可是亲两口子,那到点儿了,能没有点儿事儿吗?”

  …

  而付俊泽呢,他是在下了校车后,站在李范五花园的某个角落里,吸着三五烟。

  他胆子很大,大到家里人根本不了解他,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看到的更是表象而已。

  就拿在这地方抽烟,这里有很多摄像头。

  而这里是哪?之所以取名李范五花园,就是因为李范五曾经在共和国成立后,任龙江省高官,国家给他的住处附近建了花园,取名李范五花园。

  付俊泽的爷爷,现在就住在这里,但付俊泽仅凭肉眼,他就能准确地找出哪个地方是死角,哪个地方摄像头照不着。

  这名曾经在京都八中当过两年天才的少年,因他父母出国,因他爷爷一句不能拔苗助长、不能十五六岁就考大学、不能只会数学不长脑子,不能太嚣张没情商,付俊泽就被转学带到了这里。

  付俊泽最初顶瞧不上同学们的,也顶不上任子滔那种被冠名优秀学生的,在他眼中,那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家伙,那都算个屁。

  后来…

  付俊泽靠着墙又点着了一颗烟,他觉得他和江男今天哭有那么点儿类似。

  一想到江男,付俊泽揉了揉酸疼的脸。

  烟雾中,和江男同是十六岁的半大孩子,他眯起眼睛回忆,回忆他今天和江男在同一秒钟,一个举起椅子,一个抡起腰带的样子。

  而且江男是踩着凳子踩着桌子几步跑过去的,他们都没有犹豫,他们很默契,他们将后背给了对方。

  付俊泽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我好像会喜欢那个胖妞。”

  倒是刘澈,一向在外面初显霸气侧漏的男孩,他在家的样子会让人大跌眼镜。

  刘澈到了家后,打开客厅灯,将书包和钥匙放在鞋架上。

  表情上看,由于爸爸是警察出身,妈妈是军医,也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这个时间家里没人。

  他洗手进了厨房,十分利索地做饭。

  柿子炒鸡蛋炒大米饭,自个儿哗啦哗啦吃了半盘,然后就兴冲冲地去了书房,因为那里有他最心爱的东西。

  只看偌大的书桌上散落着:电烙铁、钳子、螺丝刀、热熔胶枪、壁纸刀,以及无刷电机、电调、电池、舵角拉杆、接收器、螺旋桨和陀螺仪等等物件。

  刘澈又一把掀开中间摆放的幕布,他在细致地摸着已经炸机的飞机模型,而且在这一瞬,也毫无掩饰地露出了难过和脆弱。

  他难过龙江省的航模省队已经撤销了,不像在沪市、苏州、解放军代表队那些地方,有人能指导他;

  难过晚自习别人在做作业,在狂背单词,他在埋头重复着代码硬件代码硬件,他甚至是从最基本的LED版Hello World,一行一行自个儿死磕硬学的;

  难过家里人不理解,不支持,他的航模都要靠自个儿挣钱支持;

  难过前程不知,家人到现在还在施压当兵;

  更难过在他自信满满时,还是炸机了。

  这些年总共炸了四架,每一架都是他的希望,每一架都眼睁睁地看着它炸了。

  刘澈摸着这些航模,每一寸每一寸地抚摸,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儿,如果没看过它们,他会睡不好觉。

  他告诉自己,早晚有一天,在更广阔的天空那里,正等待他和他的飞机去翱翔。

  他站在窗前,玻璃窗反射的那张脸看起来单纯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