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的景老头只能变换策略,让江男做多选,他倒要看看在几秒钟内,这些孩子们怎么办,然而事实证明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还是老办法,王爽手指在桌上点动,江男一瞄就能说出答案,景老师不懂要咨询江男啊,才知道这是用钢琴指法在传达信息。

  江男还大言不惭、不知羞臊地坦白,这方法是她推广的,老师很惊异。

  只几天下来,景老师发现江男不用再看王爽摆在桌子上的手了,居然也能说对答案。

  景老头很欣慰,他饶过了这帮孩子们,他在心里开始对江男有了新的期待,但却依旧板着脸,嘴上呵斥:“抓紧学,别拖班级后腿儿。”

  至于瘦身等其他方面,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江男了,她除了睡觉、吃饭、学习,其余时间全用到了排球上。

  甚至在午休时间,她也主动探头站在高二清北班门口,冲上次和她打球的女生招招手:“走啊?一起玩。”

  排球场上的她,球技确实不咋样,但就是敢打敢拼,在众多高个姑娘中间,腿显得不长却像支窜天猴一样。

  江男在球场上也有了口头禅,她两脚开立宽于肩,举起双臂常说的就是:“Come on,Come on!”一声比一声嗓门高。

  脸上还附带着挑衅的意味:服不服,不服再来,打到你服,还有谁,一起上吧,她赶时间,不针对谁。

  她也越来越爱这所学校,总觉得,富长良心、贫生恶念。

  或许家庭条件好的孩子们,只要父母一代不要太垃圾,二代们就会被家庭氛围培养出满满的自信心,也就成就了这里的姑娘们自然大气。

  要知道,女孩子之间不矫情,会少许多麻烦,而这所学校不矫情的女孩比比皆是。

  这里让她看到,女孩儿又怎样,她们很少会在日常接触中使绊子打黑枪,不会莫名其妙嫉妒眼红,不会劲劲儿的装逼,反而更聪明,懂得退让。

  一个个不大的年纪,无论男生女生,倒是懂得人外有人、爹外有爹的真理。

  不过最重要的,江男一面儿如鱼得水的在新高中生活,一面儿也会直击内心总结经验教训:

  物以类聚,什么人和什么人一起玩,这是永恒不变的道理,圈子决定素质和高度。

  而她上辈子,窝窝囊囊,大气不敢喘,连个屁都不敢放,难怪高中会灰暗成那个德行,每每回想,都唾弃自己一口。

  又过了几天,任子滔已经去医院换了两次药了。

  这天大清早,首都天安门广场。

  换掉了皮夹克、随便买了件夹克衫的江源达,带着老丈人和媳妇,正站在全国各地的群众中间。

  他们从凌晨三点多钟就到了这里看热闹,就怕错过,就怕回东北前看不着。

  当军乐团的演奏声响起,国旗护卫方队从天安门城楼迈出时,苏长生苏老爷子显得很激动。

  他语无伦次地表达说:“真快啊,一晃眼咱国家啥都有了,都能吃饱饭了。哎呀,我也能站在这看升旗了。源达啊,你娘病好了,咱家日子指定能更好,你说是不是?小芹,你瞅着没?你快瞅瞅!”

  苏玉芹一边点头一边回眸,她此刻没有看向护卫队,倒是像回头环顾一圈儿整个京都城一样。

  她小小声自言自语道:“要是男男能考到这里该多好。”

  江源达也挺激动。

  能挣钱的男人,或许就会在这一刻笑的骄傲,说话也充满底气:“名校够呛,差不多点儿的有啥,贵都不要紧,闺女好好学就行,我又不是供不起!”

  激动的说完,坚定的一把攥住了苏玉芹的手。

  可当五星红旗飘扬在天安门广场的上空时,苏玉芹甩掉了江源达的手。

  江源达却像是不懂啥意思没感觉般,他也不顾老丈人就在身边,居然对苏玉芹声音挺大说道:“真震撼吶,我贼激动,媳妇,我激动得都想抱你!”

第一百四十三章 离婚

  江源达那声大嗓门“我都想抱你”,他自己说完,没觉得怎样,可后面有几个看升旗仪式的妇女同志,有一个实在憋不住了,低头就“噗”的一下笑出声,又觉得不好意思赶紧捂嘴。

  结果她这一笑,连锁反应一样,她身边站的另三个中年女人,都笑了。

  江源达只好举手示意一下,大大方方的面带笑容,挥手间算是打了招呼。

  这给苏玉芹尴尬别扭的啊,她脸红不安地挪了挪身体,瞪大眼仰头道:“你是不是虎?”

  “我又没跟别人说,我咋就虎了,是不是爹?嗳?爹,你吃不吃糖葫芦?”

  苏老爷子心里是既高兴女儿女婿感情好,又连连尴尬摆手:“我不吃。”

  “那你喝不喝饮料?对了,北冰洋汽水,搁这旮旯贼出名,我看那面儿就有卖的,你尝尝啊,爹,你看见没?”

  “啊?”

  老爷子有些发愣,只好顺着女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一眼望过去,卖饮料的老远了,他的第一反应是:“源达渴啦?那我去买。”

  江源达赶紧嘱咐道:“是让你喝,你去买吧爹。”

  啊,苏长生和女婿对视间,这功夫他终于明白过来了。

  啥糖葫芦饮料的,谁大早上吃那冰凉的,这是要支开他的意思,估摸姑爷是想和姑娘腻乎腻乎。

  唉,不容易啊,这些天,姑爷冲这个医生那个护士说谢谢的,就差给人鞠躬了,那钱呐,更是花的海了去了,满裤兜揣缴费票子,跟着在医院熬夜。

  有次后半夜点滴完,姑爷去喊护士拔针,懵头转向的没睡醒,直接撞病房门上了,撞的那个结实,第二天脑门上顶个大包,那大包才消肿。

  苏老爷子想到这,看了眼女儿:“小芹?”

  苏玉芹还没缓过来不好意思劲儿呢,刚才江源达当陌生人面儿说那个,关键还有亲爹在,结婚二十年,第一回 那样。

  她应道:“嗯?”

  “今儿最后一天,等晚上咱们就上火车回东北了。

  下回再来这首都城,不定是啥时候呢。

  你娘医院那头,那大夫不是说了吗?还得等中午开出票子的,下午你娘才能出院,其实就是出院,我一个人也能忙过来,没啥玩应。

  趁着上午这功夫劲儿,我看你俩都别在医院干呆了,没必要,你和源达,你俩溜达溜达去吧。”

  苏玉芹赶紧摇头:“不的,爹,咱走,咱俩现在就回医院,看看有啥吃的给我娘买点儿。”

  “你听我的!”苏老头立刻拉下脸,继续训女儿道:

  “那医院到点儿有病号饭,我也花钱买一口就得,完了你和源达去溜达。

  记着点儿,给我那老亲家得买点儿啥,挑好的贵的买。

  还有源达弟弟妹妹家那俩孩子,都给买点儿。

  甭管咋说,你们这也算是出趟远门,多了少的了,就是带块奶糖,多多少少也是那么个意思,听见没?”

  苏玉芹还没等说,那爹你咋回去啊?你一人我还不放心呢,江源达马上笑着抢话:“走,爹,我给你打车,咱直接到医院门口。”

  说着话的功夫,就像是引领着老丈人一样,还不忘边走边继续解释道:

  “是,我俩可不得溜达溜达,我刚才还寻思呢,唉,给不给我爹他们买东西倒不要紧,家里还有男男呢。

  我寻思等会儿去趟书店,这首都的书店指定比咱那大,买点儿男男能用的学习资料。

  完了再领玉芹逛逛商场,这商场多,看看给她也添两件衣裳,这都啥天气了,眼瞅着热了,她还穿呢子大衣对付呢。”

  苏老爷子坐在出租车上,冲车外的女儿女婿挥了下手。

  他被女婿成心给撵走了,他女婿也立刻回眸讨好道:“我领你去吃点儿好的啊?”

  这回苏玉芹干脆也不用装了,她微眯着眼:“江源达,你怎么那么烦人?”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头,太阳依旧照常升起的清晨,夫妻俩的身后是天安门广场。

  江源达在苏玉芹说完那句话后,这段日子瘦了五斤的他,就一直和苏玉芹对视。

  直看了一分钟之久,久到苏玉芹都含糊江源达此刻是在想啥时,江源达忽然又咧开嘴,装作挺兴奋道:

  “走吧,咱好不容易来一次,咱俩还有个孩儿呢,孩儿搁家一直傻等,盼着咱们回家,咱俩总不能空俩爪子回去吧?”

  苏玉芹深呼吸看向旁处:“你这样有意思吗?真的,你这样挺没劲儿的,我前几天和你谈过的,那次我真没开玩笑,也没置气,说的都是心里话,等男男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咱俩就离婚,你别再像刚才那样了,行不行?我也尴尬,我爹娘到时候知道咋回事儿了,会更缓不过来那股劲儿。”

  江源达立刻抿紧唇角。

  是,说离婚那天,就是他心口热的慌,热的不行,去买山楂糕那天。

  当时苏玉芹是哭着吃山楂糕,一块接一块的吃,给他吓的,都不敢让吃了,也当时感动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本以为是往好了发展呢,却没想到一盆凉水浇下,浇的他半天回不过神。

  因为苏玉芹在吃完了也哭完了后,居然很平静、一点儿没发火的和他说:

  “谢谢你能掏钱救我娘。

  冲你这段日子的表现,冲你这关键时刻抠门半辈子掏几十万,我也不算太眼瞎。

  说实话,我心里平衡多了,我那口气,真的好像咽下去一半儿了。

  那我就不能坑你,不能拿你当掉进马桶里的人民币对待。

  更不能一边捞出那钱去花、去享受,一边还心里觉得,冲下去舍不得,捞上来嫌弃你埋汰。

  咱俩离婚吧,等男男考上大学那天就去办手续,财产一人一半,再把给我娘花的这钱,从我那一半儿里扣出来,我省点儿花,后半辈子应该够了,自己能活的挺好。

  我也会告诉男男,不全赖你,我也有问题,或许走到这一步,我有很大的问题吧。

  咱女儿已经长大了,不是吗?

  到时候男男选择跟谁就跟谁,过年过节两面儿看,我也不会拿孩子必须跟我当离婚条件,都随男男决定。”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不知道的事

  夫妻俩的那些事儿,直到今天,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也似乎因为苗翠花的这场病,某些方面的争吵,戛然而止。

  苏玉芹没和任何人说起,她早就收到秦雪莲的信了,那封三页多的纸张,满满充斥恶心信息的信。

  那信上,一笔一划,白纸黑字,详细写着几个方面:

  江源达第一次和秦雪莲在一起时,换了新人,第一次贪新鲜,那天夜里,他们激动的直到天亮,他和新女人总共做了几次;

  第一次偷偷摸摸的去约会,江源达主动迈出那条腿,主动前往十四道街,进屋后还装作假正经先关心了秦雪莲几句,都冠冕堂皇的说了哪些话,秦雪莲全写上了。

  当然了,写那些主要是为了告诉她,假正经的江源达,在听到秦雪莲一句想他后,马上又变成了什么色狼样子;

  还有,秦雪莲第一次收到江源达的礼物是什么,他们在外面,算作第一次公开场合亮相吧,都见了江源达的哪些朋友,都是哪个朋友管秦雪莲一口一句小弟妹的叫着;

  秦雪莲甚至详细地写道:在他们确定关系后,第一次应约,去她这个“朋友”和明媒正娶的妻子家吃饭,江源达是怎样紧张的,是怎么特意提前打电话提醒秦雪莲要注意分寸的。

  又是在她家、在她这个妻子面前,他们有着怎样偷偷摸摸的眼神交流。

  还告诉她,他们好像越是这样越刺激,因为每次从她这里离开,江源达只要当晚再返回秦雪莲那里,就会比以往显得激动得多。

  以及,江源达曾对秦雪莲说过哪些甜言蜜语,在床上是怎样勇猛的表现,还有更喜欢的体位、敏感点在哪里。

  可想而知,苏玉芹是怎样的恶心。

  她此刻望着天安门广场,就觉得自己有天即便老年痴呆,都能记起来看完信后,她马上冲到卫生间大吐特吐一番的景象。

  再之后,她记得,她看着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她哭着对镜子里的自己,承认且接受道:

  老了,还被养废了,要能力没能力。

  面临的事实是,离婚后,不会再找到各方面般配的了。

  重新选择,不再是二十年前,不再是扒拉着挑的时候了。

  而是头上多了个名字叫:中年离婚女人。

  即使找到个年龄相当的,男方也会挑她有没有经济负担、能不能做饭顾家养老人。

  她要是从此一个人过日子呢,真的要省点儿花钱。

  她现在腰疼头疼心脏还不好,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好几次做梦梦见头发掉光,一熬夜,就会连续几天没精神头,早就没了二十年前的好身体,不是想拼就能拼起来的。

  她要接受自己奋斗十年,或许都不如江源达一年挣得多的事实。

  再后来,让她下定决心离婚,是因为她娘病了,因为老家的那些叔叔婶婶有句话说的对,姑爷那玩意儿,有多少一到花钱时就缩了,冲这个,玉芹啊,你真有福气。

  她想,这救的是亲娘的命,这要是没有会赚钱的江源达,估计让她出去借钱给人下跪都干,所以她是真心谢谢了。

  而继续过,那些景象,以前是瞎联想,这回信到手了,好多场景都太具体了。

  单拿出哪条,她只要选择过下去,都有要剁了江源达的心,甚至她都很纠结地想给老姜和大老李打电话,发疯一样的质问他们:她怎么对不起他们了?他们怎么就能好意思管破坏她家庭的女人叫弟妹?

  看,到时候就会变的这样歇斯底里,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但是要是不过了呢,离了呢,那口气也就算了,离都离了,再将就一年多,江源达就是陌生人了,见面只是她女儿的父亲,他就是再娶十个八个的,也和她没关系了。

  要是都到了那个地步,那还纠结这信里的每一条说的是真是假干嘛?

  留给江源达一个体面吧,那是女儿的父亲,再说争吵那些没意义,也算是给自己这场婚姻一个体面,尤其是她娘住院这段日子,江源达忙里忙外,没功劳也有苦劳。

  正所谓,勉强走下去,会计较、会不甘、会疯了一样看见就来气,想折磨死对方。

  而停下来、结束呢,倒是就会认命了,看他也就不在乎了。

  江源达上前一步,一把拽住苏玉芹的胳膊。

  苏玉芹立马回眸看过去,语气里似乎都掺杂着无奈:“咱俩当我爹娘面儿,当男男面前,你这样也就算了,那都有点儿特意,不难看吗?就剩咱俩时,就更别这样了吧?”

  江源达松开了拽苏玉芹胳膊的手,他还两手举起,意思是我不碰你,行了吧?

  他点头,瞪着眼珠子,情绪略显激动道:

  “好,我知道,我也都记得你那天说啥了,包括离婚细节,你咋分财产咋安排女儿的,我都记得。

  不用你老提醒我,你絮絮叨叨的!

  我问你,咱俩离不离的,咱俩就算现在去死,不都得给高考让路?不都得是一年半载的事儿?你能不能别口口声声离婚?烦不烦?!”

  苏玉芹微皱眉头,她试图耐下心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别再整刚才那出,没意义。”

  “我哪出啦?”江源达插腰,急脾气上头:“我特么又没说假话,不就说句要抱你?又不是没抱过!”

  这一嗓门,吓的苏玉芹又赶紧看向四周,手指也点着江源达:“你真是,真是…”

  “我真是啥?我看你才是有毛病,叫你去吃饭,我特么又没让你跟我睡觉去,你这就开口闭口又离婚离婚的,走!”

  江源达没羞没臊喊完,这回他啥也不管了,扯过苏玉芹的胳膊就往道边儿气哼哼地走,边走还边大嗓门吼道:

  “咱吃点儿好的去,我一人吃不了,行了吧?你是去打扫剩饭的!

  你放心,你吃的喝的穿的,等离婚时,那钱都算我头上,不扣你那份儿!

  我看你这娘们得喝点儿静心口服液,太太牌的,精神病,吃饭你也能说一堆,瞅给我气的?好好的心情…

  逛街要给你买东西,你特么也能扯上离婚,你现在不提醒我离婚,我看你都得死!”

  “师傅!”

  哐的一下,车门关上,苏玉芹也被气吼吼的江源达塞了进去。

  出租车司机被江源达的气势震住了,小声问:“去哪啊?”

  “哪热闹往哪拉,我要吃点儿你们这好的,有特色的。”

  结果…

  “呸!”江源达坐在小吃店,一口吐掉豆汁。

  他一脸痛苦凑到苏玉芹面前,小声打听道:“你能喝进去?快吐了吧,别硬咽,这啥味儿啊?骚轰轰,臭不啦机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他除了搞破鞋,其他都尚可

  苏玉芹低头握着勺子,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豆汁儿被江源达二话不说给端走了,沉默地听到江源达嘱咐她,说去窗口重新排队,看看再买点儿别的,让她先别吃。

  她放下勺子,用筷子夹起一个芝麻烧饼,一边干噎着,一边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下来,她就最近这段日子最清醒。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日子就过成了,江源达不喜欢吃的,就不让她吃,就认为她也不会喜欢;

  江源达认为女人不该打扮成什么样,就不让她那么穿衣服,给她买回来他眼中好的、高档的;

  江源达认为不该花钱的,不值的,就不让她买,买了就会挨说,说她乱花钱。

  最开头,她甚至还觉得这样真挺幸福。

  理由是:你看江源达都给她操心到了。

  无论是逛商场,拿着女装硬往她身上比划,训着她必须得去试试,试好了还没等她开口要呢,那面儿江源达只要看好了,早已经付完账了,她觉得甜在心里;

  或者是家里老人孩子缺啥少啥,就是哪怕钱找不着了,哪个证件忘记藏哪了,江源达都能边训她两句,边轻而易举的就能拿出来,跟那动画片里的机器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