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姥姥连忙点头:“对对对,出去都别说,霞大姑姐那人不喜这显摆的事,咱可别给人家瞎说添乱。”

  听听,连实在亲属都认为苏玉芹命特别好,嫁的特别特别好,家里条件已经好到让很多人仰望了,这要是离婚让大家知道,人设倒塌,可想而知得有多少人唏嘘。

  越唏嘘,苏家人的压力就越大。

  苏长生坐在院子里打包,将赶明搬走能用到的东西,用绳子捆上,屋里炕上也堆的乱七八糟,打算趁着儿子儿媳和孙子都不在家,把能整理的都整理好。

  他这正干活呢,就听到苗翠花牙打碎了往肚里咽,在和邻居那些老娘们掰扯道:“别看我们户口迁的还是农村,但是坐公交车没多长时间就到,听说就算腿着走,一个小时也到市区,离我闺女可近了。”

  有妇女听着心里嫉妒冒火。

  这家伙,姑爷给掏二十来万救个快入土的老丈母娘,这又要给老丈人一家接城里,老苏家是什么命?

  “那都折腾一回要搬的离闺女近了,直接变成城里人多好。”

  话里话外意思是,可见本事还是一般,嘚瑟啥啊。

  苗翠花被这话气着了。

  有另一位跟她关系好的问道:“老姐姐,那你这房子,你家豆腐店门市,租不租啊?”

  苗翠花一咬牙:“不租,我闺女说了,没几个钱,省得过年过节回来没地儿住。到时候老妹子帮我多照应照应,啊?行了,天擦黑了,不跟你们唠了,家还一堆活,我得回去收拾收拾,闺女老催促,让赶紧去。”

  关紧大门那一瞬,苏长生就看着老婆子摇头。

  苗翠花嘀咕句:“我只是想把烟粉往脸上擦。”

  “那你就不想想,时间一长,离婚那事藏不住,到时候人家不定怎么笑话咱们。”

  苏长生心理负担极重,老爷子长的高高大大,但遇事爱想不开,特别犯愁。

  “咱和夹尾巴跑,有啥区别?小芹都那种情况了,咱们不能给她仗腰,还得花她离婚分的钱,有啥可显摆的?”

  苗翠花立刻嘴硬道:“离婚咋?离婚也比他们条件好,吃不上饭才让人笑话,你当是头些年呢。”

  等进了屋,盘腿坐在炕上,苗翠花却赶紧闭眼在默默祈祷,甚至她最近这一阵都习惯这么默念了。

  每当假设这事哪天被人传出来,她都向观世音祈祷:别有人知道,别有人知道,等段日子,闺女就能和姑爷和好,姑爷彻底变好。

  她每次都叨咕这几句。

  庆幸的是,直到现在镇上也没人传。

  但是从省城回了县城的江源芳就没那么幸运了,可以说,很多人知道,就赖她在百货大楼干那架引起的。

  她今晚在婆婆家吃的饭,二大姑姐一家也来了,在饭桌上直接就问:“芳,听说你哥嫂离婚了?”

  江源芳这趟省城之行后,心理上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变化她没意识到,不细究也根本说不清,因为见识的太杂,具体是哪件事刺激的她,找不到源头。

  她就知道二姑姐在饭桌上直接就问,这是没给她留脸,看了眼好信儿的婆婆,又瞪了眼丈夫:“不知道。”

  “你咋能不知道,你自己哥哥,哎呀你嫂子那人可真是,你哥那么有钱,那?”

  江源芳干脆将筷子放饭碗上。

  就这做派,在她二大姑姐眼里,翻脸的莫名其妙,以前也没这样啊?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这不就是唠唠嗑嘛。

  江源芳笑呵呵说道:“二姐,谁没跟丈夫拌过嘴?咱过日子,谁没吵吵过离婚?我这工作性质摆在这,大概是天天见,见的多了。我只能说,像咱们这种没离的,不过是幸运,要不就是对付过罢了,谁笑话谁啊?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别笑话人不如人。”

  姑夫孙建权立刻不乐意的滋了一声,想拿出丈夫权威。

  这是呛他二姐呢?惯的毛病。

  而且这娘们从到了家就开始找茬,他不就是说想请领导一家,开车去哪个水库玩玩,这娘们就翻脸问他:

  “你知不知道你们领导不咋正经,我不愿意跟他们一家玩,我还得拍他媳妇马屁,我咋活的那么累?

  那车坐不下,咱闺女都多大个丫头了,挤在大后面,还得帮忙抱你领导家的狗,你领导家闺女大摇大摆坐在副驾驶。

  我江源芳不大不小是个端铁饭碗的,我为你,行,谁让我找你了,谁让你不如别人家爷们。

  但我闺女,不行,从今往后不许比别人低一等,对孩子自信心有打击。”

第二百五十章 小女孩的心思

  江源芳和女儿孙丽先回了家。

  路上,孙丽挎着她妈胳膊打听道:“妈,我大舅真离婚了?”

  江源芳想了想:“嗯。”

  “我二姑说的都是真的?”

  可见,女孩子还在不可置信中:“为啥?妈,那男男呢?她跟谁?”

  “跟你舅妈。不过丽丽啊,跟你姥爷可牙口风不能漏,记住没?你姥爷知道得气死,他高血压,气进医院,咱家就得成罪人,你大舅和你老舅都得和咱家没完。”

  “噢噢。”

  江源芳又小声道:“你大舅和你大舅妈也早晚能和好,就是、就是该着啊,唉!具体的,等你再大一些就能知道了,现在说了你也听不明白。”

  孙丽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因为她在想着:江男成了离婚家庭的小孩了,这回她再去姥爷家,看江男还怎么和她嘚瑟。

  犹记得,前一阵她和江男在电话里吵架,江男都骂过她啥,还骂她家穷,恨的她呀,要气死了。

  连续好几天晚上,躺下都打算要睡觉了,又爬起来学习,多少次发誓赌咒将来一定要比江男混的好。

  这回舅舅和舅妈一离婚,江男将来也指定没有她行了,她以后更是能骂不过就一句话:“你爸妈都离婚了,你还嘚瑟啥?”

  要是再拿念好学校说事,臭显摆,她还问:“你爸妈都离婚了,你念啥好学校也没用。”

  要是表妹再说她家穷,她就说:“可我家人全啊,我爸妈不离婚啊。”

  估计,表妹得被气的哇哇哭吧?

  孙丽觉得,哎呀,光想想都好痛快。

  她心里登时一松,似长久的恶气已经报仇了一样,而且真想现在就实施,现在就打电话问问江男这句话,可是?

  十八岁的女孩子,心里一边升腾起小小的窃喜,一边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坏,坏的不敢告诉江源芳此刻的心里话。

  恰巧江源芳摸了下女儿的纱裙,说道:

  “这裙子好看吧?凉不凉快?

  那江男吶,那张嘴也不知道是随谁了,不像她爸、更不像她妈,说话杠杠有劲,气人一个顶仨。

  但是丽丽,你得记住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妹妹还是和你亲,别看她上来那气人劲儿,我都想给她几撇子。

  就这衣裳,妈还没告诉你呢,我本来想捡男男几件旧衣裳来着,你说她那衣服都挺好的,贼贵,她还长又高又壮,你穿上正好。”

  “妈!”

  “瞪啥眼,不是没捡嘛,男男过生日,我给她一百块钱,赶上了,得给钱,给我心疼的。

  转过头,她知道我要走的头一天,跑商场里就给她舅舅家的弟弟买了一套衣服,给你买了这裙子,还有那运动装。

  你看看,跟她舅舅家这么好那么好,到头来,给你买两套。

  你大舅妈看着男男拎回来这些,也没心疼也没咋,才不像你老舅妈似的呢,抠抠搜搜。

  呵呵,男男太爱乱花钱,你大舅妈还夸呢,真是一家一个教育方法。”

  江源芳没说的是,侄女还告诉她:“姑姑,别老让我姐捡我剩下的,长大了她会老嘀咕,会说心里自卑就是捡人衣服,你可别给她将来数落你的机会。”

  那时候都给她说愣住了,那好好的衣服,不捡就白扔啊?这代孩子咋这么毒性呢,小心思还怪多。

  而孙丽是忽然觉得穿这新裙子有点别扭了,心里也别扭,早说啊?早说她…

  娘俩到了家,孙丽看江源芳去了卧室换衣裳,她摸起电话就按了江男的手机号。

  电话嘟嘟打通那一瞬,她都没想好说啥,直到里面的江男:“喂,姑啊?”

  “我。”

  “啊,姐啊。”

  孙丽并没有问出“听说你爸妈离婚了?”

  而是说道:“你干啥呢?咱俩去姥爷家啊?切,你能有啥忙的,你人不大事挺多。”

  卧室里的江源芳,探头看了眼客厅,笑了笑,这怎么才通话两分钟,表姐表妹的又打上嘴架了。

  随后她就坐在床上,回想着这一趟。

  那天侄女过生日,前脚刚走,后脚家里又来个女孩子,说是侄女以前的初高中同学,结果嫂子是第一次端起挺傲的架子,一看就是不太爱搭理人。

  等那女孩子走了后,她自然会问,嫂子回答:“男男不喜欢和那孩子玩,不会没有原因的,以后我姑娘喜欢谁,我就喜欢谁,她膈应谁,我也膈应谁,我也不分析、不问,没长那脑袋瓜。”

  又提起流流送的那个电脑,嫂子说:

  就她呆那几天见的几个男孩子,人家不是普通的高中生,早早的就创业,侄女因为任子滔的关系就认识了。

  上学的时候,帮他们一起跑买卖,而且电脑玩的好,不是看见男男噼里啪啦打字?

  他们都是小朋友小同学,又不能发工资,这不就借着过生日的机会,算是回礼。

  她当时听完,震惊的无以伦比。

  多大就做买卖?又得是做多大的买卖才能送这么贵重的?

  结果那个苏玉福点头也说,到了外地旅游,也是江男的小朋友安排的,还提了警车开道。

  连那么傻的吧唧的苏玉福都会猜测:“我猜,这些孩子家里得有老大的靠山,父母得老牛逼了,做买卖也正常。”

  想到这,江源芳探头,看闺女已经挂电话了,喊道:

  “丽丽,以后少和你那些小朋友浪费时间在一起玩,有那时间多学习,等着,这回再开学期末考试考好了,寒假我让你去找男男玩,省得你俩电话打嘴架不方便。”

  可以说,江姑姑出去溜达一趟,眼光高了,想法远了,外面的孩子是那样的生活方式,搞的她心也很乱。

  以及,苏玉芹那护孩子的做派,这回回来再一看丈夫那样,婆家人那样,越来越觉得丈夫都是王八犊子,就孩子是自己的,她也得好好管管女儿。

  但是小女孩关心的却不是这些,孙丽倚着门框:“妈,男男咋那么正常呢?”

  “那你想让她咋的?”

  “也是哈,哎呀,反正我不同情她,我大舅还特会挣钱呢,男男就知道花钱,刚才接电话说在咖啡馆,我都没去过。”

  这话江源芳认同:“是,你大舅在南方上货呢,说快回来了,唉,也不知道他回来住哪?不管,省得说我多管闲事,自己作,作吧!”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在他乡还好吗

  没有一个孩子是希望父母离婚的。

  事情走到今天,分开了,离婚了,各自都好。

  江男多少次在心里告诉自己:只管他们身体健不健康,其他的再不参与,爱和好不和好。

  而且离婚又不是死人的事,离就离呗,这天底下有多少离婚家庭,谁还能去死啊?摊上了那就摊上了呗,她又不是小孩子。

  她甚至发火过不止一次,不仅对父亲嚷嚷过,也对苏玉芹哭过喊过:你们就是分别再婚,我也无所谓,真是烦你们今天风明天雨的,腻歪!

  但事实上,行为老是出卖了她的本心,显得她很幼稚,像个大龄儿童,总是出尔反尔。

  比如江源达现在身在DG市,苏玉芹都不会往多了想。

  江男却在得知她爸到了那个城市后,卡巴卡巴眼睛不放心了。

  那地方娱乐行业特别猖狂,国家多少次扫黄扫那里,那地方是无数男人的温柔乡,也是无数的姑娘靠青春换取人民币的天堂。

  她妈妈不了解,可她太知道了,所以自从江源达到了那城市后,江男天天晚上,半夜三更,不定时给她爸打电话。

  第一天说的是:“你为啥非得去那上货啊?你不是一直在穗城拿货,早合作多少年啦?咋的,要换批发商啊?”

  江源达能听出来闺女老大不乐意了,至于为啥?他不太明白。

  他就耐下心来解释:“这不是有个虎门镇嘛,服装销往全国,还出口给小日本和南韩,我也是听穗城这边老板说的,让我女装上这面来瞅瞅,价格实惠,款式新颖,有一些新的小牌子的厂家就在这镇上。”

  第二天,江男半夜十二点多打给江源达,问的是:“你住哪呢?”

  江源达迷迷糊糊回答:“我就住镇上,你咋不睡觉?学习啦?”

  “啊,那你接着睡吧。”

  第三天还是,问住哪呢,吃的啥,都有什么厂家。

  等第四天,江源达从镇上返回市里,晚上住在市区的宾馆。

  江男是晚上九点多钟打了一个,她爸立刻很高兴的告诉她,人在他乡,这么远的地方,居然能见到老乡:

  “男男吶,在这碰到熟人了,也是咱省过来做买卖的,放心吧,这回爸有伴了,住这地方也挺好,就是他安排的,说是来总住这,也是市里挺出名的酒店,我请他吃的饭,这回塌下心来吧?啊?闺女?”

  江源达一直以为女儿是不放心他带那么多钱呢。

  江男一听,心倒提起来了。

  在她看来,她爸一个人还好点,俩人?

  那男人坐在一起吃饭喝酒,能聊点啥,除了挣钱就是女人,那地方找女人那么方便。

  所以她十一点多钟打了一个,后半夜一点又打了一个电话,又给江源达吵醒了,问她爸:“你在哪呢?”

  江源达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掐着睛明穴,心脏吓的噗通噗通的。

  你说手机总是半夜时分在枕头下嗡嗡的震动,有时候睡的太死,冷不丁就会被吓一跳。

  这回真没什么耐心了,可以说,一直以来江源达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只是最近压抑着:“我能在哪?!”

  江男用冷静的声音说道:“喊啥啊,那你接着睡吧。”

  败类孩子!

  江源达气哼哼挂了电话,骂了这么一句后,彻底清醒。

  这一清醒就听到隔壁有女人叫:“啊啊啊啊,嗯,啊。”

  他那张老脸嗖的一下就红了,血液直往脸上涌。

  这也是他第一次到了这个城市,且住的市区的宾馆,而不是像头几天似的,一直住镇上的小旅店,比较消停,嗯、朴实。

  “当当当”,有人轻轻地小声扣门。

  江源达给下身围条浴巾打开房间门:“你?”

  你好、你谁啊,都不用问了。

  敲门的,别看一脸浓妆,但也就二十岁左右吧,一个大姑娘脚上穿着黑色高跟凉鞋,染着红脚趾甲,披着长发。

  浑身上下,这位年轻的小姐身上就穿一件衣服,那就是大号的、能盖到屁股的白衬衫,那奶白的大腿啊,明晃晃的在见到江源达时,还特意夹紧一下,用着标准的普通话说:“大哥。”

  哎呦,江源达一听那声,心一颤,他赶紧挥手:“走走走走,不需要。”

  砰,把门关上了,关上就抓紧时间去洗澡。

  他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十分钟才睡着。

  而他自从这趟出来,一般情况下是沾枕头就睡,无论是在火车上还是旅店,感觉离婚特废精气神,这几个月又一直处于缺觉状态,这才调整好,想好好补补。

  第二天一大早,江源达和那新认识的朋友挥挥手,连早饭都没在宾馆吃,因为心里抵触听那哥们说昨天半夜找女人的事。

  现在不愿意听那些了。

  老姜的花花事还少吗?老姜还不够惨吗?

  他溜溜达达沿着街边看各个小摊子,又像是那次在首都一样,有喜欢的,他就停留。

  四十多岁的人了,江源达见到啥稀奇的就尝尝,蛋卷、萨其马、麦芽糖,买二斤。

  其实他挺爱吃甜食的,他家男男小时候恨不得睡糖袋子里就是随他。

  但是男人嘛,自从懂事后,知道自己是个男孩子,得把好吃的给老爹老娘、给弟弟妹妹,等娶了媳妇后,他得扮演顶天立地,馋嘴太毁形象,好吃的就往媳妇嘴里塞。

  有了孩子后,更是得有啥吃的都往闺女嘴里喂。

  按理这回好,离婚代表自由了,他四十岁正当年,没人说没人管,还不用犯愁生下一代。

  女儿前妻带着呢,还长大了,对他也没有刚发现时那种态度了,没了恨,还挺关心。

  江源达明明可以换一种活法了,怎么折腾怎么活也不会被人数落,多好。

  想吃啥吃啥,戴个大草帽、脚上穿上舒服的拖鞋,老头衫大裤衩,腰包鼓鼓的,有钱。

  可他却在吃了一碗鱼丝面后,坐在路边的长凳子上,望着蓝蓝的天、叼着一根本地产的烟,给苏玉芹打电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