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源达听到对方要去指定医院验伤了,他就明白了,李家别说私了了,这是恨不得要给他们扔进去一个两个呢。

  估摸着,伤情级别要是不够,那李老头和李老太太都得拍大腿遗憾吧。

  多狠,做人不留余地了。

  江源达心平气和的对片警道:“同志,那麻烦你个事儿,手机什么的都在医院扔着呢,你看方不方便让我打个电话,你放心,成不成的,都不会给你添麻烦。”

  就这样,江源达一个电话就打到了孙庆忠那里,开场白还给自己找了找面子,说道:“孙哥,我就记住你电话号了,看来还得麻烦你,是这么回事,我碰到点儿麻烦,让人欺负到头上了,实在没招了,就给人揍了…”

  孙庆忠正在办公室看报告,他的秘书也站在一边正整理着文件。

  只看诺达的办公室里,只能听见孙庆忠握着电话,时不时的用鼻子嗯一声,等到江源达那面儿说差不多了,他才问道:“你父亲那面不要紧吧?”

  江源达说:“没事,孙哥,他就是高血压,总说上不了气,估计是气管的事儿,老毛病,不用惦记。”

  “好,知道了。”

  这孙庆忠当领导当惯了,说话也不说透,直接挂断。

  不过江源达一听这态度就明白了,等着吧,一会儿就能出去。

  果不其然,孙庆忠在挂了电话后,就让秘书翻找那个区区长的电话。

  等找到了,他一边拨号,一边摆手示意秘书,去外面等着。

  “喂,老赵嘛,哈哈,我是孙庆忠啊。”

  …

  再看另一个被关进“小黑屋里”的龚海成,他是翘着二郎腿,一个人看着张空桌子,在不慌不忙的静等。

  他也没考虑过会不会在小阴沟里翻船,就觉得这么点儿破事,如果有,那真是让人意外,那以后就不仅是江家的事了。

  到时候,就是龚家和李家死磕,李家找谁帮的忙就干谁,砸钱也给那面出头的人撸下来。

  但是,龚二哥并没有给弟弟和李家死磕的机会,他找的人先起作用了。

  并且很巧的是,龚老二找的正是李家大儿媳的领导,他还跟这位领导关系很铁。

  铁到什么程度呢?

  人都说,扛过枪的,嫖过娼的,分过赃的,除了第一种,他是其他两样,由于私下利益关系太紧密了,紧密到他都晓得。

  龚老二边开车边打电话拧眉问:“啥意思啊?那头来信儿说,我家老三还关着呢。”

  “不能啊。”

  “不能个屁,我都开车往那去了。”

  这位领导正在KYV唱歌,一边堵住耳朵,一边听电话,听清楚后,正好酒劲上头就怒了。

  “你不用过来,我还不信了呢,我说话不好使咋的?等着,我这就再问问!”

  三问两问,这位领导就打听到徐佩茹头上了。

  所长道出难处,说徐家施压了,不接受私了,赔多少钱都不要,非要验伤,还嚷嚷着要给转送公安局,而且老局长也过问了,让我们秉公办理,验伤报告没出来前,也不敢放人啊。

  这位领导一听,得,那就直接给徐佩茹打电话吧,他们是一个单位的,看这情况更好沟通。

  徐佩茹刚到家,握着电话就听领导直来直往地说道:“小徐啊,跟你们家亲属发生冲突的,那是我一个小兄弟。你看看,能不能先把人放了?有些事嘛,私下说,你要知道,没有什么是谈不拢的,如果有,那就多谈几次嘛。”

  徐佩茹被气的闭了下眼,她还要往上进一步。

  领导能说这话,估计是打听到她娘家出力了,不知道的,人家都得误会是在对着干,使绊子呢。

  挂断电话后,再看到崔媛媛被打的那个样,徐佩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嗷的一声就奔崔媛媛去了:“你老姨呢?我说没说过不让你来我家!”

  崔媛媛脖子一缩哭了:“大舅妈,你就让我在这住一晚吧,明天我就回家,你看我被打成这样。我老姨回家取钱了,怕住院交罚款什么的。”

  “这时候她回家了,知道那是家了?一个家里的事,她他妈的!你是不是又挑拨离间了你?你个搅灾的,你们就作死吧!”

  崔媛媛哪见过大舅妈这样啊,就是当年撵她出去,撑死骂两句,没这么咒人,也没这么大逆不道直接骂上姥姥了。

  然而之后,让徐佩茹更发疯的状况出现了。

  因为江男也出手了。

  她为什么非得要跟着她爸去呢?怕,怕他爸挨揍。

  她把事情往黑暗想了。

  毕竟听说过,有时候把人抓进去吧,点背遇到那不正规的,先审问?别幼稚了,关紧门叮咣叮咣先踢上一顿,踢老实了再说,身上还啥也验不出来,这样再审人就好审了,给揍老实了啊。

  但是并没有。

  到了之后,江男观察完一圈,她就说:“我是未成年人。”

  交接班的问她:“那你家长呢?”

  “那不是让你们抓进来了嘛。”

  然后就没人管她了,对,没人管。

  江男觉得,大概是因为她长相太乖巧了。

  现场闹哄哄一片,先审他们老江家这头的。

  李老三那个虎了吧唧,到了派出所还骂人呢,让人给铐住了,江男瞅了瞅,放心了,趁乱就走了。

  电话打给刘澈的时候,头几遍刘澈没接,后来接起来了,江男赶紧告诉道:是我。

  刘澈说:“我还以为谁呢,外地区号。江男,你知不知道我哪天走?呵,我走之前,你就说吧,咱还能不能见一面?”

  江男吓唬刘澈:“这回你要是不帮忙,真够呛能见着了。”

  果然,刘澈声变了:“怎么啦?”

  “我老爸,我老叔,还有几个叔叔,全被逮进去了,把我们家一网打尽。”

  然后刘澈就没有心思埋怨江男不回家了,他在听完是怎么一回事后,叹了口气,扶额道:“我就嘱咐你一件事,等我们几个走了,记住了,咱金贵,别总亲自动手,跌份儿。”

  江男说:“会不会让你为难?”

  刘澈回答的斩钉截铁:“不会。”

  真的不会吗?

  挂了电话后的刘澈,为了让江源达尽快离开派出所,决定冒次险。

  刘澈趁他爸洗澡,偷了老刘同志的手机,关紧房门就开始调电话号码本。

  当那面的局长看到是省里来电时,正在家吃饭,那都放下筷子,立马正襟危坐,以为是有什么特大案子到他们这来了,或者是问责之类的。

  “喂,叔叔,您好,我叫刘澈。”

  刘澈开始自报家门,我是谁,我打哪来,我的生产厂家是谁,我为啥要打这电话,他说江源达是他叔叔,刘家和江家关系非常好。

  局长挂断后,硬生生愣了两分钟,两分钟里只皱眉琢磨一个问题:领导知不知道他儿子打这电话?然后各种绕圈的,往复杂了研究这个问题。

  上层的意思得揣摩啊。

  如果知道,是不是说明下面出问题了,在暗示勒令他要严查,对,一定要仔细过问。

  然而,真是想多了,刘澈已经把通话记录删除了。

  老刘同志拿着毛巾出来,扫了眼儿子:“你碰我衣服干嘛?”

  手机悄摸摸的重新放进兜里。

  “啊,爸,同学找我出去玩,白天没取钱,从你兜里拿点儿。还有,您先睡哈,不定几点回来呢。”

  可想而知,接下来就有了这个局面。

  龚海成没告诉江源达他们,他找人了,然后他找的所长来了:“放人。”

  江源达也没告诉龚海成他们,他找人了,就觉得大成子是帮忙的,可不能让人家跟着吃挂唠,必须让人家毫发无伤出去。

  然后这个区的区长听说过问了,还一直过问到徐佩茹的父亲那,听起来是尊重老干部,实际上是通知,用一场误会几个字定论。

  江男就更没机会告诉大家,她找人了,那都被关着呢,就她能自由行走。

  当然了,说出来后,她老叔会先质疑的,局长亲自过问,是省里来的通知。

  这么小个案子,经手的片警一个个全傻了眼,消息灵通的,更是看江源达他们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们很想感叹一句:你们至于嘛。

  等到大家见面了,龚海成问江源达:“达哥,你是不是找人了?”

  “啊。”

  江源达反问:“那所长是不是你找的?”

  “啊。”

  然后在江男帮她爸整理领子的时候,江源达小声问女儿:“你找刘澈了吧?”

  “啊。”

  江源达思想开了下小差,小声嘟囔道:“我还想着不让你找他,没多大的事,总求人家,容易贪小便宜吃大亏。”

  大亏?江男疑惑地看爸爸,什么意思。

  江源景站在派出所门口,指着李老头他岳父的鼻子方向大声道:“让你女儿麻溜给我签离婚协议书,不签字,你俩儿子就在里面蹲着吧。”

  在江源景说这番话时,江源达、江男,还有龚海成,他们仨一起皮笑肉不笑的回眸看向李老头。

  这才有了…

  “闺女,把爸钱包取来,爸要给你老叔庆祝庆祝。”

  江源景说:“哥,你们先去,我随后到,得回医院看看鼻子,顾好形象,赶明儿还得给浩浩找个好后妈呢!”

第三百零八章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江男在带着弟弟姐姐出病房前,发生了个小插曲。

  因为孙庆忠听江源达说:那伙人追上门骂,骂的满病房人都跟着瞧热闹,医院管事的出面说,再这样,就要撵老父亲出去。

  所以孙庆忠顺手就给办了。

  来人一看最少是主任级别的医生,年龄略大,身后还跟着值班护士。

  护士指了指江老爷子的方向,意思是,这病床上的姓江。

  他问道:“江源达是您的?”

  江爷爷愣是没敢在第一时间回话。

  说实在的,他今天有点吓着了,那颗心一直提着,就怕哪一下再出茬头,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江男接过来说:“江源达是我爸,怎么了?”

  “咱们调一下病房,你们跟这位护士可以先去看一看,啊,就这样。”医生说完就走了。

  江姑姑和女儿跟着护士去了,孙丽回来就笑的格外开心:“太好了,姥爷,是个二人间,而且就您一个,那张床的今天出院了。”

  随后连同江浩都开始帮着收拾东西,又蹲下身给他爷爷穿鞋。

  江男冲满病房的人打招呼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江源芳一听,瞧她这脑袋,还没有侄女做事体面。

  也赶紧冲大家点点头,这时候倒是一脸谦逊了:“对对对,不好意思,我们这吵吵把火的,影响大家了。”

  有家属站起来笑呵呵回应道:“不要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都理解。”

  有热心肠的是直接对老爷子嘱咐:“您老啊,放宽心,儿女大了,这他们都有孩子了,咱就操心不上啦,您就身体硬硬实实的,这对儿女来讲就是福气。”

  老爷子在离开病房前,冲这张病床挥挥手,冲那张病床挥挥手,嘴上一边说着:“好,咱们都硬硬实实的”,一边离开了普间。

  这眨眼间的变化,让躺在新病床上的江爷爷,都不知道心里该是个什么滋味了。

  “都去吧,芳也去,我又不是下不了地,跟我在医院干呆啥?新病房没人知道,他们不能来了,放心。”

  江源芳本来不想走,但是老爷子就像是一脸反感似的,不停的在挥手撵她。

  江男拽了拽她姑胳膊,这次对老爷子说道:“爷爷,我去给我爸他们开完房间的,再跑跑腿我就回来。”

  “去吃饭,男男,爷就想眯一觉,听话。”老爷子说完就闭上眼睛。

  等病房门关好了,他才睁开眼睛沉沉地一叹。

  以前他最怕两件事,一个是儿女们互相借钱不还,因为俩钱儿,兄弟姐妹之间吵的呜嗷喊叫的。

  第二个怕的就是,因为养他的问题,夫妻不和。

  往常,江爷爷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

  因为身边那些老伙伴们,比他惨的比比皆是。

  比如儿媳妇当老人面就骂爹啊妈啊的,听着气都能被气死。

  比如儿女家都穷,穷的凑到一起经常为钱掐架,恨不得老人这头尸骨未寒呢,那面就能因为谁掏出殡钱的事,打的比仇人还仇人。

  江爷爷每每听到这些事,就觉得,别挑没用的理了,他比别人强太多,得知足,儿女们过的好就得。

  可如今,到头来他家也这样了,还是为他干起来了。

  老爷子劝自己,别乱琢磨了,自己这血压真得控制控制,要是倒下了,大儿子就得彻底跟李家没完没了,也容易恨上老二。

  等明天的,过了一宿大伙也平静了,先找老儿子谈一谈,不看别的,看人家李文慧给生了个浩浩,亲爸亲妈她最起码护着浩浩的心是真的。

  然后再找大儿子谈谈,就说,跟着回去,让老二这头缓和缓和。

  总之,甭管咋的,得能喘上气来,别没等说两句呢,说不出来了,本来就说不过。

  这是江爷爷事后所想。

  但他并不知道,他大儿子自己离了,花花社会还见识的太杂。

  江源达的理念是真想问问弟弟:

  就李文慧那样的,要她干啥?

  人说,上有老下有小,上对老人不孝,下,给你儿子管好了吗?

  要不然,啥啥整不明白也行,取中间,别瞎掺和,消停老实点,这样男人才有精力出去拼搏。

  至于对付过?江源达更是不理解,对付啥?

  换不起媳妇的,窝窝囊囊的老爷们也就对付了,估计谁要是白得个大姑娘,转头就跑,窝囊的都不带对付的。

  他很想劝弟弟,你后半生的时间就那么不值钱吗?

  人家都要给你哥,给你扔里头的时候,她想过要跟你对付过没?那口气比你重要。

  老爷子更不知道的是,他女儿也大受刺激,这都属于连锁反应的。

  其实江男也不清楚,居然能给她姑刺激到。

  江源芳就觉得:人善被人欺啊。

  咱想着好好过,想把自己这小家过好了,为了一个好字,跟亲人之间抠抠搜搜小气吧啦,占便宜求帮忙不惜伤亲人的心。

  到头来,对外人,都能换来一个好人有好报。

  但是家里那个,是越来越自私,人家会觉得,你家怎么着都是应该应分的。

  这是不是欺负人?欺负咱想好好过日子的心,他们咋就不想想,一个家是双方努力,不是靠谁心黑心更狠。

  可想而知,这顿饭吃的,在老爷子不知道的情况下,江源景就下了决心,而不是像之前只是放狠话。

第三百零九章 没正溜的大人们

  某火锅店大包间里。

  就因为非要支两张桌子,龚海成还和服务员掰扯了几分钟。

  这服务员挺轴,胖乎的姑娘家,憨憨厚厚瞪着眼睛说:“我们这大包里就摆一张桌子,这边是沙发,那头放屏风,你现在让我都撤出去,不行的。”

  龚海成回瞪,他更轴,歪着头犟道:“不是,规矩是死的,人不是活的吗?顾客是上帝,上帝现在发话了,我不要这些乱七八糟的,就要添个桌子添个锅,你照办成不成。”

  “也没碰到过你这样的上帝啊,一直就摆一张桌子。”

  是江男听不下去了,她夹着老爸的小包,噔噔蹬下楼找经理,这才解决。

  此时,两张饭桌,喝酒和不喝酒的分开坐,江源达的脚边是一箱啤酒,里面已经空了一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