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

  苏玉芹觉得她心里好像有把火要烧,很燃。

  以至于她在出教学楼看到江男时,胳膊挎着小包,离很远就笑的热情似火,等到了近前,两手又捧起江男的脸蛋:“闺女,妈的好闺女。”

  江源达也顺手搂了下江男的肩膀。

  当爸爸的,真的只是搂一下,搂完就松开,然后笑道:“看来你还真行,以前我以为,你最多考个中等大学,发挥好了,撑死再往上一点儿。”

  江男懵,让江男更懵的是…

  饭店里,姥姥姥爷来了,爷爷来了。

  姥姥姥爷还像以前似的和爷爷说话,爷爷一口一句老亲家,还说:太高兴了,你们搬来了。

  舅舅舅妈也在,“全家”大聚餐。

  舅舅争着喊着他要请客,嚷嚷他是第一个发现大外甥女最有出息的。

  江男很纳闷,老妈为何会赞同爸爸这提议,这太奇怪了不是吗?

  后来吃饭时,解惑了。

  妈妈笑的合不拢嘴和姥姥说:“娘,就男男被老师夸这事儿,我能笑半年,这可是老师亲口说的啊。以前开家长会哪有这种事儿,她什么都中等,不突出,我开完就走。”

  姥姥说:“那你好好的,笑完这半年,后面那半年就快了,男男到时候真给你考个复旦,你接着笑。”

  苏玉芹捂嘴乐道:“那我能接着笑两年。”

  苏老爷子看到女儿这样,本来嘴都咧开了,又不经意间看到江源达了,他赶紧转移目光,那张脸太影响他心情。

  冲江老爷子道:“来,咱俩喝口酒,预祝男男一年后真给咱考个名牌大学。”

  而此时江男正低着头,在给哑婆婆发短消息。

  她是把她原来的手机换了屏幕,送给了哑婆婆,又一点儿一点儿的教会她怎么查看。

  “奶奶,今天开家长会了,我爸妈都去了,我被老师夸奖,老师和他们预测我能考上好大学。其实以前我就发誓过,但他们不信,却偏偏信老师的,他们现在非常高兴,我妈看起来也不那么焦虑了,您是不是也很高兴,下周末我就去看您,到时候别忘了给我做好吃的。”

  某出租房里,哑婆婆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看着手机笑出一脸皱纹。

  她目前状况是等着回迁楼下来就搬去大房子住,而现在住的地方,是她江男孙女和她妈妈一起来帮忙搬的家。

  苏玉芹小声问:“给谁发短信吶,子滔啊,对,今儿你们老师还提,让你们这一届要全部向他学习,争取再出一个任子滔。”

  “不是,是哑奶奶。”

  苏玉芹立刻啊了一声:“那你快告诉她,你有可能考上复旦呢,是你们老师说的。”

  “妈,复旦不是我的梦,你不要这么夸张好吗?”

  江源达给女儿夹了一筷子菜:“那你梦哪啊?”

  江男白他爸一眼:不告诉你,免得又拿我说话当吹牛皮。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为所欲为是轻狂

  第二天一早,钟老师来到班级就发现,林沛钧正站在讲台上,用教鞭敲着黑板:“静一静,该交班费啦。”

  她站在门口疑惑地问:“林沛钧?”

  林沛钧侧眸一笑:“老师,我不去,我到那班就不是班长了,我爸妈支持我的决定,他们说尊重我。”说完接着冲下面喊道:“谁啊?不许在班里吃韭菜盒子。”

  钟老师正心情复杂呢,下一瞬,差点儿被身后的几个孩子撞个趔趄。

  郭凯马上道歉:“老师,不是故意撞您的,是付俊泽推我,您说他烦不烦人?”

  付俊泽摸了摸鼻子,他也立正站好解释道:“老师,是程纬凡非跟我闹,他在后面推我,我就推郭凯,郭凯脚底没根儿才…”

  钟老师扶额,可这一次不知为何,被气笑了,被气的彻底没脾气了。

  她走向讲台,看到付俊泽打打闹闹的坐在原位后,她就开始控制不住时不时看向教室门口,像是心里在期待着什么。

  进来一个又一个学生,通通不是那个。

  就在上课铃马上就要打响时,门口出现位明显变漂亮的小姑娘,她慌慌张张推开教室门,进来时还心虚的探头探脑问第一排同学:“我没迟到吧?应该没有吧?”

  钟雨芹呼出一口气:“上课。”

  林沛钧喊:“起立!”

  …

  这堂下课后,钟雨芹直奔校长室,推门就说道:“校长,我认为拔高题的卷子只给清北班印刷,这不公平。早我就想说了,我们班学生少交学费了吗?咱学校收费那么贵,差点卷子钱?”

  “小钟老师,你这是吃枪药了?进屋就冲我嚷嚷。”

  “王校长,从今天开始,拔高卷子也给我们印一份吧,啊?我给你道歉,当全校师生面前道歉也没问题。”

  “你是没问题了,那你知不知道这样分班就没有意义了,高三各科老师多忙,你班做那拔高卷子,得有人加班加点批卷子吧?我不给你们开加班费,你们干吗?”

  钟老师一扬脖子:“我干。”

  “你义务了,别的老师呢?你能各科卷子都批?你自己日子还过不过了?

  你啊,小钟,太年轻,年轻气盛。

  这个东西费时间费力,你班总体能提高几分?

  尖刀班该主抓和提高的是升学率,是把书本的基础知识摸透了,不该丢的分要拿到,甭管是重点大学还是普通大学,能考上一个算一个,这才是你最该关心的。

  这样的话,明年咱们可以对家长们宣传升学率是…”

  钟老师转头就走了,她懒得听,听了会让心里太颓唐。

  也气的王校长大清早就拍桌子暗骂:不要仗着我和你父亲的老关系,你就动不动来耍无赖那套,哪个老师敢和我这么说话?

  就在钟老师坐在办公室里,盯着吕老师在眯眼想:怎么把她搞定,每次考试也给我们班一套时,她不清楚的是,这点事在她那些能作翻天的学生眼里,算个屁啊。

  郭、付、程,一人一个过道,仨人手中都拿个帽子,边走边絮絮叨叨。

  离远看,不了解的得以为这几位魔障了:

  “来,行行好,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咱买个打印机啊,自己印卷子,干翻清北班。”

  林沛钧是站在讲台上记录,她提问举手的沈洛洛:“你说。”

  沈洛洛立马汇报道:“我三中有个好朋友,以前我俩一个初中的,她一定能借我每月的月考卷子。”

  林沛钧又提问一位举手的男生:“你朋友是哪。”

  “我那朋友是九中的,我俩就住一个小区,他也能借月考卷子。”

  下一个:“我朋友十四中的。”

  林沛钧嫌弃了:

  “十四中算了,坐下,咱不能图卷子量多量大,得精,知道吗?

  我再强调一遍,要来卷子不是为考试,我们也考不过来,是为各类题型,最好拔高题类型多多,或者是大多数人没掌握的知识点,咱让老师加班加点给大家讲讲,这叫四面开花。

  下面,不是公办高中前五名的,不要举手了。”

  而江男和王爽此刻正站在走廊里,在和清北班女排队友谈笑风生叙旧中,她们主要是谈江男怎么瘦下来怎么变漂亮的,要卷子倒成了次要的。

  在上课铃打响之前,那女生摆摆手总结道:“咱学校竟干这恶心事,说是刺激人进步,实际就是搞歧视,不该省的地方让人寒心,等着,前脚一发,后脚卷子就给你们送来。”

  江男心想:总结的真对。

  不过,至少大方面过的开心就好,不是吗?

  虽然,嗯,她得和付俊泽、林沛钧,还有学习委员坐在她前排那胖小子,他们四个得平摊打印机百分之八十的费用。

  …

  午休时,江男递给付俊泽一张纸巾,让擦擦汗,又给了他两个肉夹馍一瓶可乐:“辛苦了。”

  付俊泽一边咬着肉夹馍,一手拍了拍打印机,说话含含糊糊的:“墨盒什么的都买齐了,不辛苦,为江小姐服务,我很开心。”

  江男逗他:“为什么对江小姐这么好啊?”

  “因为江小姐美。”

  江男没脸红,但站在俩人中间的林沛钧却俏脸一红,一本正经提醒说:“老师不让谈恋爱,你俩得藏着掖着点儿。”

  “噗!”江男笑容灿烂,就在她拍着林沛钧的肩膀,还没来得及表态嫌弃付俊泽时,付俊泽也是一声“噗”,不同的是,他是噎着了。

  江男问:“你没事儿吧?”

  “呕!”付俊泽摆了下手,急匆匆往教室外跑。

  江男拧眉望着那小子背影:干嘛啊?假设和她谈恋爱,都能恶心吐了?

  冲后排喊道:“郭凯,去男厕所看看他怎么啦。”

  付俊泽将肉夹馍吐掉,又拧开可乐仰脖咕咚咕咚地喝着,但是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梗住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

  付俊泽将水龙头打开,任由水流哗啦啦地流淌。

  他抬头看向镜子,像是在和那里面的自己对话。

  谈恋爱?要是真能来一场就好了。

  家长会开完,爷爷告诉他,转不转班其实没意义,妈妈快来接他了,这回是妈妈回来,不是爸爸。

  他盼啊盼,他那个女强人妈妈终于想起国内还有个儿子了,居然是在他习惯这里的一切时,以他是未成年,以他监护人的身份告诉他:“必须去国外念大学,老师也已经给你预约好了。”

  付俊泽忽然对着镜子笑了笑。

  现在,他没资格说:我喜欢你。

  他怕。

  万一,江男也喜欢他呢?他走了,那她怎么办?

  万一,江男不喜欢他呢,别这样,他长这么帅。

  那就陪江男再好好学习一个月,陪她每天一起进步。

  “你在哭?”郭凯瞪大眼睛问付俊泽。

  付俊泽立刻将头凑到水龙头下,带着鼻音骂道:“滚蛋,我是刚撒完尿。”

第三百五十八章 心还会在老地方

  付俊泽做到了他心中想的那样。

  在这最后一个月的时间里…

  江男在上课时唰唰记笔记,写着写着发现笔没油了,后桌就会有一只圆珠笔从耳边递过来;

  当数学老师景老师讲题太快,江男脑子又不够用时,有奇高数学天赋的付俊泽,他一定是在埋头写着,这道题会用到的知识点有哪些,将整道题的脉络,不厌其烦详细的记下来,下课时再交给江男;

  他不怕人笑话了。

  他会在课间的时候拿着江男的水杯帮泡茶,吃饭时给打饭占桌递纸巾,打排球时在操场上鼓掌,属他的叫好声最洪亮;

  自习室里,江男学的越来越晚了,晚到怕回寝室学习会影响别人休息。

  但每到这时,她永远不是一个人。

  夜间的小飞虫在窗外嗡嗡嗡,教室里白炽灯下,零星的坐着几个人。

  今天和江男一起学习的可能是王爽,明天是纪璇,后天是林沛钧,大后天是沈洛洛,但有个人,他一定每天都在,那就是付俊泽。

  当有一天,在江男困顿的头直点,差点儿一头砸在书桌上时,男孩瞬间出手。

  王爽发面看到外面下大雨了,她拿着雨伞从宿舍跑到自习室来接江男时,推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江男的头靠在付俊泽的肩膀上,付俊泽一动不动,直视前方,也不知道江男眯瞪多久了。

  有学弟学妹开始频频和江男打招呼了,甚至在校外,男生女生发生了什么纠纷时,他们会提自己认识的学姐是江男,江男听说后意外坏了。

  后来江男咨询了一圈人才搞懂,她这个“大姐大”或许不名副其实,但是“大哥”付俊泽还是满厉害的。

  而那位“大哥”跟她混,甘心情愿给她当小弟,那就说明她这大姐大更厉害。

  江男笑着和付俊泽说起这些时,她的语气里有好笑,有嘲笑郭付程小团体的意思,付俊泽却好脾气地嘱咐道:“看见没?我已经给你打下天下了,如果有外校的敢欺负你,你回咱校喊一嗓子,看我面儿,全都能去。”

  江男好笑道:“我是学生,我又不是小流氓,你不愧是青春期男孩,超幼稚。”

  以上种种,付俊泽全都是为了江男。

  以上这些,是他用他那十七岁的情商能想到的所有。

  要说唯一有私心的,就是他在开学第二周的周末,约了江男去了本省专业的八区游泳馆。

  在江男怕穿其他颜色泳衣太显胖,只穿着一套最普通且并不漂亮的黑色泳衣出现时,付俊泽正站在十米跳台上。

  他突然将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号后,就从十米跳台一跃而下,那突如其来豪放的姿态,就像他的青春一样,剑拔弩张。

  他在泳池里水里,透过泳镜看到了江男的脚丫,看到了江男圆滚滚挺翘的臀型,看到了江男长的是真白净啊,将这些通通记在心里。

  他趁江男呛水的时候紧紧地抱住了女孩的腰,换来女孩笑骂拍打他:“我好了我好啦,快松手吧。”

  而他总能掌握好尺度,总是能在江男即将翻脸前退后一步。

  程纬凡、郭凯和他坐在领操台上,仨人一起悠着腿看向远方。

  程纬凡劝他:“付俊泽,表白吧,哥们都被你感动了,江男是泥石流做的啊,愣是没把你当追求者看,我瞧着,倒像是真拿你当小弟收了。”

  郭凯却一脸认真反驳道:

  “程纬凡,你别给出馊主意。

  没看出来江男正在提高成绩呢?她学的多吃力,现在是咱老班眼里的种子选手。

  而且你没发现上月考试,咱班学委和外班那个谁搞对象,那次退后好几名?

  现在不行,老付,听我的,咱才多大,日子远着呢,再等等,咱高考完那天,哥们给你助威,江男要是不同意,哥们当场跟她翻脸。”

  付俊泽却什么都没说。

  只不过在十月一国庆来临前,美国那面有一架飞机飞往京都,同一时间,他将江男约出来了。

  江男迷茫地站在学校的小树林里,站在了用白石灰画的指定的圈圈里,她四周看了看,哪有人,疑惑也不是愚人节啊,搞什么名堂。

  就在她含糊着想转头走时,忽然从天而降大量的玫瑰花瓣。

  身在其中的女孩儿,并不知道这一刻的场景有多美,那些玫瑰花就像花海一般向她袭来。

  女孩儿的第一反应,是对不明物体大量降落有种心理恐惧,她喊着“妈呀”抱头鼠窜。

  付俊泽窘迫的出现。

  “江男,你别怕,是玫瑰花,你不是喜欢花吗?”

  “付俊泽,你有毛病吧?”

  江男一边扑落着头上的花瓣,一边心惊地继续语无伦次数落道:“不过年不过节,我又不过生日,你给我来这个,我能想到吗?我以为是什么虫子,这可是小树林。”

  付俊泽用笑容掩饰心里的失落,他没说出口的是:江男,这就是我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高考,我不能和你一起了,你明年那个狮子座的生日,十八岁的生日,我也陪你过不了了。

  十月一,放假了。

  江男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从兜里掏出了两封信,一封是任子滔的,一封是署名付俊泽的。

  这两封无论是谁的来信,她都意外坏了。

  有手机,能发短息的不是吗?怎么会是信。

  她摸了摸薄厚程度,任子滔的那封较厚,付俊泽的,嘿嘿,江男还没等撕开呢就先笑了,薄薄的一层,这让她联想到支票了,嘴里嘀咕着:“这小子又搞什么臭名堂。”

  一分钟后,这张薄薄的一张纸,都不能称之信,只能算字条掉落在江男的脚边。

  那上面写道:

  “江男,当你看到这信时,我应该是在机场,飞往京都,转机休斯顿。

  我可以不对任何人解释,但唯独要告诉你,为什么我这么酷毙了的一个人,放弃了和你们共同战斗选择离开。

  十年里,我太想妈妈了。

  可我在提笔的给你写下这些的时候,我想:我也会更想你,想你们,想这座叫哈尔滨的城市…”

  江男在急吼吼翻书包里的手机时,泪滴不知不觉砸在了手上,她一边慌张查找付俊泽的号码,一边嘴上在自言自语嘀咕着:“你外语那么烂,付俊泽,那么烂你去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