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谁能神经病骂一个外人啊?

  就即便和那外人有仇,以江源达的性格的来看,那也是使心眼祸害别人断人财路之类的,不可能像个娘们似的,上来就破口大骂,对不对?

  龚海成招招手,小五带小跑跑了过来。

  他和小五小声说了好一会儿,这才开车往江源达家的方向驶去,而且边开车,边扫了两眼副驾驶座上的档案袋。

  小区比较背人的地方,江源达裹了裹身上的夹克衫,坐在长椅上静等。

  十月一的哈尔滨,此时夜间已经有了冷意。

  龚海成才一露面,江源达就斜睨来人,冷声道:“瞧你俩干的好事,一天竟给我没事找事!”

  龚海成心里立马激动了下,莫名其妙挨骂还咧开了嘴:“哥,我是不是要当爹了?”

  “她已经给你打电话了?”

  “看来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源达心话儿:这小子,安个尾巴就是猴,心眼多的邪性。

  他都无奈了,无奈地看着龚海成本来长得就丑,笑起来那就更丑了。

  龚海成笑一会儿,兴奋告状道:“我给她买那手机,永远是关机状态,我都怀疑她给我当二手机卖了。跟我犟啊,你妹妹是真犟,给我气的不轻,不搭理我,往她单位打电话,听到我声啪就挂,那利落劲儿全使我身上了。”

  江源达摆摆手打断,他不想听这些。

  他一个当哥哥的,听妹妹这些事?

  “我告诉你,龚海成,你俩都挺大岁数了,又不是小年轻惹祸了不知道该咋办,那孩子,包括你俩之间到底要怎么着,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自己解决,我就听一个结果,其他没用的别跟我说。”

  “哥,你不是我们哥嘛,亲哥,有啥事你心平气和的,她指定是慌了。

  你说她,这事愣是不找我,你看她做事绝吧,对我多绝情,不过也说明,到关键时刻,芳还是跟你亲。”

  龚海成说完这些话,将档案袋递过去:“给,咱先说正事,你看这地儿行不行?”

  “什么玩意儿。”江源达不是好气的接过来,打开一看,他都造愣了,什么意思。

  龚海成坐他身边告诉道:“我给芳寻摸的新单位,回来这一个多月,我竟忙这事儿了。”

  “给源芳的?”

  这真不怪江源达惊讶的又问一遍,里面的指标名额,不是民政局那种对口的单位。

  其实就那种,从下面一个小县里调到这就够费劲了。

  而是出入境管理部门,专门给人办护照的地方,那里的人,那是警察啊,归公安局。

  他家江源芳,要是接受了龚海成,就摇身一变成了女警察啦?

  “多少钱。”

  “十七万。”

  江源达对龚海成侧目。

  龚海成冲他笑了笑,也不像刚才似的笑的跟个毛头小子,明显状态沉了下来。

  他说:

  “一旦调档顺利,也就是说源芳那头同意了,过后还得意思下。

  哥,我这人吧,一向心眼对外人使,跟自家人,我一般都是多大个事,高兴就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其实,我挺不愿意听那句,一把岁数怎么怎么地。

  一把岁数了,才更要认真对待日子,咱还能活多少年?

  年轻那阵儿,我和芳错过了,其实就是没错过,也没这条件不是?我前头那个,给我留下个星星,她也没过好日子。

  所以我就想,咱要么不娶,要是给谁再娶回家,我就惯着她,尽全力让她乐呵。”

  说到这,龚海成先笑了笑,又赶紧看向江源达解释道:

  “哥,我不是在你这发誓赌咒下保证啥的,谈不上那个,就是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真地,我真那么想的,这回见着芳了,我一看她过的那是啥日子啊。

  我一见她还挺紧张,说明压根儿就没忘了,就高兴。

  那既然她现在离了,我指定是不能就这么跟她胡扯,我俩必须得有个结果。

  我就想着,芳那人,爱上班,愿意有个好工作,她不跟我走,备不住就是舍不得工作。

  我一琢磨,得,啥工作最有面子?着装呗。

  到时候等她再回县里,不用解释调到哪去了,不用自己夸自己,那身衣服一穿,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见。

  其实起初,我先联系的不是这单位。”

  江源达好奇:“那是哪?”

  “法院啊,人家不要。

  你就是拍多少钱,没用,当时怎么回我来着?啊,说专业性强。

  然后我拜托这人,他就给我指了条道,说公安口派出所啥的,档案员文员类特别多,那种工作,差不多看几眼都能会,整理文件。

  然后让我把这事弄下来,给芳再去大学报个成人教育,报个有关的专业,学历补上,反正这里事挺多,求爷爷告奶奶找了好多人。

  这不嘛,最后就定这。

  我特意问过了,那地方的活也简单,不会出现别人啥都会,她咋学也学不会的情况。

  要是那样,我不能干。

  时间长了,那不得让年轻人瞧不起?别再寻思单位大姐啥啥不会,欺负咱芳。

  就是验一验人家带的材料全不全,然后咔咔不停卡戳,到点上下班,不用加班,是警察还没危险,整身警服穿,多好。”

第三百六十二章 求仙问道

  龚海成开着帕萨特离开了。

  要说江源达心里没点儿波澜,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就百感交集地想啊:

  你说那孙建权,要是能赶上龚海成一半儿,不,哪怕是百分之十用心呢,源芳那婚姻能走到这一步嘛。

  那可是结发夫妻,结发夫妻好好的,怎么的也比后到一起的体面吧。

  再看看那龚丑蛋,看看人家那心意。

  这已经不是有能力办不办工作的事儿了,就单从人家说话唠嗑,那就能感觉出来细致用心,连源芳到了新单位,会不会出现啥啥都不行,再让人嘲笑的情况,人家都想在了前头,很怕妹妹吃一丁点儿亏。

  就这份心意…

  孙建权啊孙建权,唉!

  而此时县里,江源芳给她哥电话扣掉后,她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再次偷摸哭了。

  哭也不敢大声,怕女儿打听。

  自打离婚了,这一个多月以来,闺女太听话懂事,比以前用功读书,感觉像忽然间长大了似的。

  不用她提醒要争气,女儿自己就说:“我要考一个好大学,给我奶奶家人看看,让我爸后悔当初不要我。到时候妈,男男说上大学能打工,我就边读书边打工挣钱,咱把钱再攒一攒,把欠我大舅那两万也还了,咱俩一定能过的挺好。”

  她觉得,她现在最无法面对的就是女儿丽丽。

  都说女人出一家进一家不容易,但是最不容易的就是像她闺女这样的孩子。

  已经是大姑娘了。

  你说她要是留下这个孩子,就得和龚海成一起生活,那女儿心里能舒服吗?

  况且,她这还怀了人家的孩子,丽丽会想啊,爸爸要房子不要她,妈妈又成家生孩子,龚海成先头那个是亲生的,这肚子里怀的也是亲生的,就她家丽丽是外人。

  唉,做掉吧,就当啥也没发生。

  琢磨到这,江源芳抹了抹泪,牙齿紧咬下嘴唇给自己鼓劲儿,可她过了五秒钟又松开了牙。

  就像是有种第六感在告诉她似的,这好像是个小子。

  男娃娃,她一直想要个男孩,可羡慕别人家有个小伙子能给老娘仗腰的了,出门跟人吵架干架都有底气。

  远了不说,就看她爹,到关键时刻,她哥,她弟弟,这俩都能往上冲,而她是再咋呼也没用。

  还有那天,她和孙建权打起来,丽丽只能挡着护着哭求孙建权别打人,如果丽丽是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呢,再看看那效果,都能给她爸推个跟头,再吼一嗓子:“你敢打我妈?”那孙建权立马就得蔫了。

  要不然?嗯,自己怀几个月,先查查是不是男孩,是的话,留下来自己养?

  江源芳赶紧一巴掌抽脑门上,想让自己清醒些,提醒自己:

  艾玛,那她可真是缺心眼想儿子想疯了,还嫌自己不够惨是吧,到时候就得成为满县里大笑料,工作都容易干不下去。

  就在她左右为难,感觉选择哪条路都是死路一条时,忽然,江源芳“灵机一动”。

  “妈,你干嘛去啊?”

  “我去给你大舅妈打个电话。”

  “这么晚了,你不是有手机吗?为什么不用。”

  “电话费太贵,接打都花钱,犯不上,你别管了,把门关好,一定要反锁,等我回来敲门。”

  …

  苏玉芹前脚刚把林雅萍送走,后脚电话就响了。

  接起来听了几秒,她就是不想生气也控制不住。

  跟这老江家人,她都闹不起心,一天天、一出出、一场接一场大戏。

  “源芳,你是怎么想的,这事不找男方,不找你哥,你这又问上算卦的了,你能不能靠点谱!”

  江源芳说话也挺干脆利落:“嫂子,你就别管我是咋想的了,我就是想问你,咱老家那镇上,是不是有个张瞎子挺有名的,我听说外县的都去他那算,那他家住哪?你帮我向大娘问问地址呗。”

  苏玉芹不是好气儿回道:“不用问我娘,我就知道。”

  “那你快告诉我,我拿笔记一下。”

  “但我再最后劝你一句,算那个干啥,你哥和那个姓龚的,这两个人,人就能解决的事,你请什么神儿呢!”

  “别提我哥了,除了损我,啥也没说出来,嫂子,你就当我是为去心魔吧。”

  苏玉芹叹口气,告诉完地址将电话挂了,回头看女儿进卫生间了,她想了想,喊道:

  “男男吶,你姑意外怀孕了,一个多月,你猜是谁的?”

  想分散一下江男想念付俊泽的思绪。

  卫生间传出江男闷闷不乐的回应:“那她分得清是谁的吗?”

  客厅里的苏玉芹,立刻连声咳嗽了起来。

  她错了,往后闺女说话,她再也不喝水了,差点没呛气管里,她家这臭丫头说话真是,句句见血。

  …

  丽丽不明白,老妈大晚上这是要闹哪样,转身回家就急三火四催促她:“快穿外套,走,跟妈去趟镇里,面包车在外面等着呢。”

  等上了车,丽丽得问啊:“妈,咱干嘛去?”

  江源芳小声和女儿耳语道:“算卦。”

  “啥?”

  江源芳赶紧对闺女挤咕了两下眼睛,又冲前排司机后脑勺使个眼色,那意思是别吱声。

  可见她也心里明镜,搞迷信那一套,容易让人笑话。

  到了地方,江源芳只让面包车停在街口,随后她扯着女儿的手,步行到了张瞎子家。

  张家,亮亮堂堂的一溜红色大砖房,看起来格外体面,估计全是信者给捐的钱。

  “妈,我有点儿害怕。”

  “害怕啥,不怕,等会儿进去了,你坐外屋等着,我就是问他点儿事。”

  刚开始,张瞎子媳妇开门就拒客道:“太晚了,我家老张得看新闻联播了,我给你写个纸条,明儿上午来排号,叫到号再进屋。”

  江源芳一听,这哪能行,急了,赶紧介绍自己:“后趟街老苏家知道吗?我是他家大闺女的小姑子。”

  “啊,搬省城那个?”

  “对,扑奔的就是我亲哥,让我进屋吧,我从县里特意来的,道远。”

  丽丽拘谨地坐在客厅,她从进了屋就有点儿肝颤,觉得这家有点儿神神叨叨的,虽然这个大客厅看起来和别人家也没啥区别。

  江源芳是坐在里屋,对面就是张瞎子。

  “你,父在,母先亡。”

  “对。”

  “你这人,一挂肠子八下扯,既顾南朝又北国,别人有事你上火,还与人家动干戈,嘴比刀子还要狠,心比豆腐软三分,恼人不过三更鼓,恨人不过二时辰。”

  “你说的太对了。”

  “你这性格,也就弄的门前堆有一堆灰,南风刮来西风吹,好事人家全兜走,坏事往你身上推。”

  江源芳心想她婆婆家,可不真就是这样。

  “你还命犯驳婚煞,遇上一阵齐欢笑,翻脸不知啥时候,月老就配错了这个婚,稀里糊涂度春秋,风风雨雨泥里头,不过。”

  江源芳心一紧,她可是进屋除了提供生日时辰,啥也没说啊。

  张瞎子忽然伸出手说道:“让我摸摸你的脸,再把手也给我,按理你此命生人贵在金,命中应有一个大贵人相扶改命。”

  一分钟后,江源芳小心翼翼地问:“你摸完了吗?”

  “是来看姻缘的吧?那你不是吃上两家饭,也要刷上三家锅。”

  三家?

  江源芳急了:“你不是说我命贵吗?还遇到大贵人能改命,贵人就是给我改离婚了啊?那我现在已经离了,啥意思,三家锅,我再结再离呗?”

  “全看你自己,你有心往后退一步,不信儿女和天缘,但等以后儿长大,风吹过眼如云烟,是不是三家,就看第二段能不能站住,是不是露水姻缘。”

  江源芳只觉得这事邪性得不行,服,她现在彻底服了。

  然后哇啦哇啦跟人一顿介绍自己情况,问了一大堆问题,最后说道:“其实我不是来求姻缘的,我是来问问,我这肚子里怀的是不是小子。”

  张瞎子模棱两可告诉她:“你本命该有三子女,一个在树上挂着。”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天降福窝窝

  之后,无论江源芳再怎么问,加钱人家也不说了。

  搞的她一副神神叨叨的状态出来的,嘴上还不停嘀咕着:“是谁在树上挂着啊?本命该有仨儿女,本命,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而她并没有注意到,她女儿也始终保持沉默。

  丽丽全听到了,是恰巧听到的。

  在她受不了这算卦家的古怪气氛,想进里间告诉她妈妈想去外面等时,正好听到江源芳在对张瞎子介绍情况,说得很详细。

  妈妈怀孕了,不是爸爸的。

  妈妈问那算卦的:如果再往前走一步,您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女儿的命运能不能好。

  …

  面包车进了小区,丽丽下车就看到了龚海成,他身边还有一个八九岁的男孩。

  “丽丽,”龚海成咧嘴笑道:“最近咋样?”

  “嗯。”

  龚海成无措了一小下,在面对孩子时,他这老脸也有点发热。

  将儿子往前一推:“小名,小星星,”又呵斥道:“叫姐姐。”

  小星星声音洪亮:“姐姐。”

  龚海成赶紧讨好道:“丽丽,你弟弟还没吃饭,你能不能给领屋去,下碗面条,叔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