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一边打开煤气,一边头也没回干脆道:“不能,我妈特别喜欢男孩。”

  喜欢男孩。

  小星星眼神闪烁下:他就是男孩,那就是也很喜欢他的意思呗,嗯,看来这位阿姨很有眼光…

  吃饭时,江源芳和丽丽再次看着小星星无奈了。

  对面的小男孩,点名要牛肉包子,但是他只吃包子皮夹着芥菜丝,包子肉馅全部掏出来扔在盘子里,豆浆也只喝了半杯就不再动。

  这也就算了,孩子嘛。

  但是鸡蛋柿子盖饭,他嚷嚷着非要吃,却只吃十几口就往桌中间推了推,告诉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说完,四处看了眼,跑到茶几上抽张纸巾擦擦嘴就坐在沙发上。

  江源芳笑着问:“你吃饱了吗?”

  “嗯,吃的挺好,我想出去走走,等你们吃完了,咱就出去吧。”

  江源芳点了点头,心想:行,吃完了就可以教育了。

  不过她表情还是笑呵呵的,像是在聊天一般。

  “小星星,平时在家,谁给你做饭啊?”

  “祥大娘,她就住在我家,她丈夫是给我爸跑货的,她儿子也在我爸厂子里,一个月休息两天。”

  孙丽好奇地问:“那你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顿吃很多样吗?”

  小星星一脸理所当然,还挺话痨告诉道:“当然了,祥大娘会头天问我,我要是回随便,她就随便做,我要是说吃什么,她就会给我做好全摆桌子上。”

  孙丽摇了摇头:“你这样不好,一个人吃不了多少,浪费,你看你剩多少饭,这全都得倒了。”

  小星星察言观色品出点味儿了,犟道:“可我爸也是这样吃饭,他请别人去饭店,每次都点一大堆,最后全剩下了,而且他也没说过我啊。”

  江源芳示意女儿把饭桌收拾了,她拿着小板凳坐在大洗衣盆前,用搓衣板搓上了床单被罩。

  没办法,离婚后一直没买洗衣机,总惦记着要买新房子,这洗衣机的事就往后拖,要不然怕搬家的时候东西太多不好折腾。

  她边洗被罩边把小星星叫到跟前儿,像跟孩子谈心似的说道:“星星,这样做是不对的,我是说吃饭,俭以养德明白不?”

  “不明白。”

  江源芳一噎:个龚海成!

  她得承认,星星这孩子敢说话,大大方方的,也有礼貌,从吃饭下桌得告诉大人一声就能看出来,还挺爱干净。

  一般这岁数的孩子,傻淘傻淘的,让洗澡剪头发那跟能要命似的,但是星星不一样,他是要天天洗澡换内衣,而且不同于八岁孩子的情商,他是能像小大人一样对话的,性格好。

  不过,就吃饭这事,也同样暴露了没有大人在跟前儿细心地教,他只会有样学样,也有明显的不足。

  江源芳说:

  “不要看你爸爸请客会点很多,那是因为咱东北人好客,总怕客人不够吃,才一大盘子接一大盘子的上,就怕菜见盘底,别人不好意思夹菜。

  那是对外人,那是应酬。

  咱们自己家吃饭,要节俭一些。

  星星,大人们不怕你们吃,也不怕你们喝,可是吃不了的全倒掉,是没意义的浪费。

  咱好孩子要知道爱惜粮食,这和有钱没钱没有关系,是不要浪费你爸爸辛苦赚钱给你买的粮食,要把钱花在刀刃上,要让它每一分钱都值,懂没懂?”

  小男子汉微皱着眉头:“还行吧,半懂不懂,要不这么的吧,下回吃饭,你就告诉我怎么吃就完了。”

  江源芳马上干脆道:“行,下回你再点两样,咱中午一样,晚上一样,不能一起吃好不好?”

  “行吧,答应你。”

  江源芳立刻笑弯了唇,能和孩子讲通道理就没问题,感觉洗被罩都有力气了,不像之前吐的她脚底软绵绵。

第三百六十六章 感情遗留问题

  上午十点,娘仨终于出了家门,一个是得给小星星买套换洗内衣,再一个得去药店,也是这孩子管江源芳要东西,说是什么牌子的药没带。

  一打听什么药啊,说是增高的营养粉,说龚海成非常怕小星星随他,务必让每天冲一杯喝了。

  江源芳就打算领着先去药店看看,她也得仔细看看说明,别龚海成那个没文化的,给孩子瞎喝。

  但是在药店门口,却遇到了两个朋友。

  这俩朋友挺爱说爱笑的,指着小星星打听道:“源芳,这谁家孩子啊?”

  江源芳吱呜道:“啊,那个谁。”

  小星星望了望,感觉此刻几个人全在看他,就在他心里有点不舒服时,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他的手:“徐姨,这是我弟弟,我和我妈要进去买东西了,呵呵,再见。”

  江源芳立马反应过来说:“对,改天聊哈,老徐,先进去了。”

  …

  只一天下来,娘仨就相处的很自然了。

  丽丽觉得小星星长得真不那么丑了,也真心觉得这小孩儿,可有当小男子汉的潜质了。

  你看,今天凑巧小区停水,说是哪块供应坏了,得走两条街去别人家接水,这小子抢过她手里的水桶说:“女孩子闪开,我来。”

  结果一逞能,吃饭时候,那小子自言自语说:“今儿可要累死我了,拿筷子手打哆嗦。”

  江源芳是拿起茶几上的小凯作业本,夸赞道:“咱星星字写的挺规整。”

  小星星自豪道:“那你看!”下一句又大大咧咧补了句:“我就是学习不咋地。”

  晚上八点,又回了哈尔滨的龚海成,接到儿子这样一条短信:“爸,她批评我了。”

  龚海成立刻一挑眉,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短信就进来了,他家星星跟个小话痨似的,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学了一遍。

  他给回道:“儿子,惯着你的不一定都是为你好,你看你大姑也教育过你吃饭这茬吧,其实为你好的,都是像她一样这样教你的,还不怕你生气的,甚至有一天被你淘气惹到敢动手揍你的。”

  想了想,又发了一条:“你还满意吗?”

  “我对能有姐姐这事儿很满意。”

  龚海成看着手机笑骂句:臭小子。

  等他再一抬头,对面已经有个年轻女孩坐下了。

  龚海成收敛笑容,先四处环顾一圈儿咖啡厅里的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将手机放在桌边,靠着沙发问对面道:“小五应该转告你了吧,为什么非要见我这面。”

  已经念大四的女孩,眼中有泪意出现:“为什么跟我说断就断,我就是想见你,想你了,不行吗?”

  龚海成立刻有了厌烦。

  想、见、他,开玩笑。

  他长这样,这张脸,这小矮个,哪个女人会没事想见。

  一个个当他傻是咋地。

  这话他以前没当甜言蜜语听,现在更不会。

  一般情况下,他都把这句话直接理解成:手头缺钱了。

  温娇娇,这是过去男女方面的历史遗留问题,在成家前,必须了断。

  毕竟单身时怎么着都行,结了婚再扯,那就是人品问题了,而且他对自己未来的人生规划更是很清晰。

  那就是:江源芳的生活中,从此往后,只有他一个男人,他的感情世界里,也要纯粹的只有江源芳一个女人。

  过去的种种,什么孙建权啊,什么和他有过露水情缘的女人,都要随往事化作云烟。

  他们两口子,要健健康康的当老伴,一起拉拔这几个孩子,把头半生的遗憾,后半生一边乐乐呵呵的生活,一边幸福的补齐,直到死那天。

  就在龚海成想着怎么干脆把这“往事”了断利索时,对面的温娇娇已经急了。

  她先控诉道:

  “我从大一开始跟你,那时候我才十八,现在大四了。

  你在边郊倒货,一个电话让我去,我寒暑假就全扔给你,我就得去那陪你。

  等你来哈尔滨了,一个电话叫我出来,我就得从寝室跑出来,结果你对我这样。

  说拉倒,是让小五去的,你怎么好意思?

  这一个多月,我在等你电话,你到底也没打给我。

  为什么,你是有新人了?她比我年轻?她念大一?你又重新找了个女大学生?!”

  我天,龚海成赶紧四处看了看,摆了摆手:“你小点声。”

  他本来跟温娇娇出来吃饭啥的,以前就有心理负担。

  为啥,女孩岁数小啊,他再为挣钱造的惨点儿老点儿,一般不清楚的都以为是父女呢。

  这,这大嗓门一喊,虽然老牛吃嫩草会让男人们羡慕,但是这毕竟不符合社会常情不是?不是啥光彩的事。

  龚海成沉了沉心神,开口时语气有些冷漠道:

  “我这人,一向不跟你撒谎,对吧?

  咱俩这几年,你应该了解我。

  你以前管我要什么,我觉得过分了,有钱也直接告诉你,不想送给你,对吧?

  可见我下面要说的也是大实话。

  娇娇,龚哥感谢你这些年的陪伴。

  你年纪轻轻的,我这么大岁数,说白了,我为你青春,你为我啥,你心里也清楚。

  这话,重是重了点儿,但是实在的。

  我呢,要结婚了,为啥是一个多月前小五找你呢,就是因为在那时候遇到了合适的人,我下决心想成家。

  这人呐,结婚后不能扯乱七八糟事,包括你以后也是,没结婚前,怎么活是你的选择,结婚后不要再这样。

  所以嘛,就这样吧,咱俩必须得拉倒,以后,咱在大街上遇见啥的,就当不认识,这也是为你好,明白吧。”

  温娇娇用一双泪眼看着龚海成:“你为什么不等我,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

  龚海成赶紧让打住,快别往下说了:

  “你想的不实际。

  第一,我不会娶你,咱俩根本不合适,差这么多年。

  第二,你龚哥我这人吧,聪明谈不上,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你现在图我各方面都是现成的,条件好,比年轻小伙子有能力,等过两年随着眼界你就看不上了,是不是?

  我能娶你吗?转头你还年轻又嫁了,你这不是坑我嘛,我这可没剩多少年了。

  啊?娇娇,就这样,该说的我就说到这,你再一年就要走向社会了,记住,无论穷富,找个踏踏实实对你好的男人是真的,我走了。”

  “站住。”

  龚海成背对着温娇娇,无奈地闭了下眼睛。

  温娇娇看着咖啡杯说道:“再给我最后两万,我以后指定不烦你,走到大街上,我们就是陌生人。”

  龚海成说:“明天让小五给你送去,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

第三百六十七章 冤家路窄

  国庆假期结束了。

  江源芳略显心慌去了单位。

  她坐在办公室,听到同事奉承同屋的关姐皮鞋好看什么的,越听越烦,干脆穿上外套去单位大门口站着。

  能不心慌吗?

  小星星早在两天前,就被小五接走了,孩子得上课啊。

  小五管她叫嫂子,告诉她:“改皮夹克和皮草大衣的裁缝们搬家,好几十号人,通通搬到店里的二楼,成哥必须得在店里坐阵,得等国庆节过后来。”

  她还没让女儿去学校。

  女儿可是在关键期,高二了,她这个妈得多没正溜,让孩子翘课。

  丽丽今早问她话,支吾半天也没说明白,其实她心里更是明镜的,女儿是又迷茫又心里没底儿了呗。

  此时,江源芳是一边烦乱地咬着指甲,一边扭头看向西南大街。

  她本就是个急脾气,目前状态就差打电话直接骂一顿龚海成了,要不是有个面子问题,再让龚海成以为她是着急,早一个电话打过去了。

  她正在这望着呢,结果没盼来龚海成的车影,倒是看到了让她心堵的人。

  正所谓冤家路窄,不过如此。

  江源芳把头一扭,直接看向另一个方向。

  就这做派,引得孙丽的二姑立刻眯起了眼。

  其实孙丽二姑离老远也看见江源芳了、这个前弟妹,离老远就开始在心里骂道:瞧那个嘚瑟样,穿件深蓝色的风衣,下面配个浅蓝牛仔裤白色旅游鞋,土埋半截的人了,咋那么能臭美呢。

  还把那头发吊起个辫子,装什么十八,上班时间站大街上,打扮成这样,在这招惹老爷们呢。

  等走到近前,孙丽二姑干脆撇了撇嘴,一点没藏着掖着挑衅的表情。

  因为她恨吶。

  唯一的弟弟家散了。

  前两天,她家那口子给弟弟叫家吃饭,喝多了弟弟才露了点口风。

  她家那口子打听问:“是不是她在外面有人了。”

  弟弟没吱声,虽然过后再咋打听,弟弟都没承认,但是当时没吱声代表着啥?

  她家那口子帮她分析了,建权是因为被戴绿帽子怕没面子,才不说原因的。

  “嗯!嗯嗯!”孙丽二姑故意清了清嗓子。

  江源芳头都没回,继续看大街。

  “不要脸。”

  江源芳嗖的回头:“你骂谁呢。”

  “我点你名道你姓了吗?妈呀,我听说过捡钱的,没见过你这还愿意捡骂的。”孙丽二姑笑呵呵说道。

  这给江源芳气的,她冷声说:

  “这块除了你就是我,不是骂给我听是骂谁?

  孙桂香,你才不要脸,你们老孙家数你不要脸。

  穷尿血时,舔脸回娘家划拉,转头弄个破房子,不定在地底下挖出啥了,不上交国家。

  我告诉你,狗尿苔它就长不到金銮殿上,你不用瞎嘚瑟,倒动垃圾赚那两个钱,哪天倒霉找上你,一场大风撸了杆!”

  “你?我说你不要脸咋的!”孙丽二姑往上冲了,一副要拉开架势大吵的做派,她仰脖掐腰大声骂道:

  “你个不正经的,坑了我弟弟!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压根儿就没瞧上我弟弟,你嫌我们老孙家穷,你自来就没瞧得起,从进了我们家门就这样。

  离,你当谁怕你啊?你当你还十八呢?你个俩眼珠盯钱的死女人,在外头不定认识哪个野汉子了,别再让人白玩。

  我就看着,看是我弟弟好找媳妇还是你好嫁。

  我告诉你,我弟弟照样找大姑娘,我也丑话说前头,别让人玩了一六十三招,你到时候再拿丽丽说事,回来哭着喊着求俺们家收留你,我先冲你呸一个!

  呸,不正经,是我们老孙家先不要你的!”

  江源芳差一点儿就被当场骂吐了,她现在身体很不中用,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而且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单位门口已经有人探头探脑看热闹了。

  她心里清楚,不能这么对骂,那孙桂香骂人太糙,农村老娘们做派,别人不认识孙桂香大贵姓,但都认识她,耍彪永远耍不过姓孙的,人家那骂起来干脆不顾脸面。

  恰好有人一边锁自行车,一边喊孙丽她二姑:“桂香啊,你不是来办证的吗?咱俩快走吧。”说完又带小跑跑过来,拽着孙丽二姑往楼里进。

  来人是孙桂香家对门卖熟食的老板娘,她硬拉强拽才没让事态扩大。

  可是,此刻的江源芳,已经被气的心都开始发抖。

  她是真想啥也不顾了,什么面子里子的,特别特别想在这大街上扯嗓门问问:“我要是真俩眼珠子看钱,我能跟你弟弟?我能进你家那屎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