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军嫂攻略 作者:八匹

文案

二春一直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得清,结果青梅竹马害她悲惨而死;她欺负过的那个有着‘作风问题’给寡妇挑过水的首长,更是鲤鱼翻身。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二春告诉自己,如果有来世,她想说:首长好,离我远点更好。

可谁能想到上辈子加这辈子首长就是她的克星呢。

第一章:起因

炊烟袅袅,明明是清晨,阴晦的天,整个小村庄在深秋的天早显得阴沉沉的,像笼罩在暮色里一般,一座座泥土房也给人一抹荒无人烟的感觉,只能不时的听到几声狗吠声,还夹着马的嘶鸣声,渐渐的整个村子终于有了点静。

村边有一片芦苇丛,芦苇丛的旁边就是一条活水的小河,平日里村里各家洗衣服都是到这里,一大早明明该是寂静的小河旁,此时却格外的吵闹。

二春是被嗓子处的水给呛醒的,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刚毅的脸,一对又长又黑的眼睛,高高的鼻梁,轮廓清晰的五官很端正,薄唇紧抿,透着一抹威严。

随着他结实的身子往下一低,二春就觉得肚子上似有千斤重,挤得肚子里的东枉往外涌,嗓子处的水也多了起来,憋的她喘不上气来,再也控制不住,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侧过身子猛咳起来,而四周的吵嚷声更是此起彼伏。

“好了好了,吐出来就好了。”

“总算是没事了,这人真淹死了,可让张老头咋办啊?”

耳边的说话声熙熙攘攘,二春的脑子也从开始的混乱一片,慢慢的平静下来,她只记得自己已经死了,死在冰冷的炕上,身边没有一个人,只能听到院子里传来丈夫一阵阵的叫骂声。

她是被丈夫刘文青给活活气死的。

她是个农村人,正赶上知青下乡,更是因为虚荣而抛弃青梅竹马李铁柱,嫁给了村里来的知青刘文青,赶上知青返城她也跟着去了城里,到了城里没有工作只能靠爷爷教的抻面手艺生活,那原本看着知书达理的丈夫,更是在回城之后因为事事不顺而开始睹钱喝酒,看她也越来越不顺眼,非打即骂,二春一直很理解他,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后来才知道,原来丈夫对自己的打骂,却是受了堂姐的好处,拿了堂姐不时给他的钱。

二春不要的李铁柱娶了堂姐,婚后李铁柱看二春过的不好,不时的照顾一下,这就引起了堂姐的不满,才让堂姐起了坏心思,丈夫没有工作又睹钱,堂姐正是借了这个机会才有机会出手。

二春一向是骄傲又自负的,哪怕在城里过的不好,丈夫整日里打她,她也默默的受着,不想让村里的人知道而看不起她,却哪里知道堂姐和丈夫在背后搞了这么一手,又知道丈夫娶她也是因为当初她爷爷每个月有工资,看中了这笔钱,她的气性大,知道了内幕之后便开始生病,一病不起就这么去了。

谁能想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竟似半梦半醒之间又回到了二十二岁这年落水的时候,而喉咙处传来的那灼热的痛让她知道不是梦,是真实的感受。

“人没事,衣服都湿透了,可别受了风寒,快把人送家去吧。”而边的话又清晰起来,把二春的注意力引了回来。

被这么一提醒,二春才感到冷,四下里的风也涌了过来,浑身都湿透了,就像从冰里刚出来一般,她双手环在胸前,整个身子蜷在一起。

记忆也越来越清晰起来,上辈子就是从落水这次起,她被李颜宏从水里救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又被李颜宏给抱回家去,村里的人就私下里议论这件事情,然后才与李铁柱的婚事做罢的,想到李铁柱憨厚的性子,还看到自己时害羞的抓头样子,二春咬了咬牙坐了起来,既然老天爷让她重头再来,她定不在走之前的路,好好珍惜那些该珍惜的。

结实胳膊伸到面前,二春没有抬头的拦下来,“我自己能走。”

眼角只能扫到那抹已经洗了退了色的绿色军装,二春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双手仍旧盘在胸前,不看四周一眼,转身大步的往家里走。

虽然她才二十二岁,发育的却很好,和同年岁的姑娘比,身材格外的丰满,在这个年代,这样的身材那是要被人指点的,所以平日里二春穿的衣服多是穿松肥大的,这样把丰满的身材也都遮挡起来,现在落了水,衣服都沾到了身上,身材也都显了出来。

这样也算是失体统,再要是被男人给抱了,村里的人朴实,只会说这女的不正经,哪里会说好话。

上辈子也正是因为这样,被李颜宏给抱回去,李颜宏又是个因作风问题被下放到村里改造的问题人物,二春哪里还会有好名声。

在场的人看到一向厉害又嚣张跋扈的二春一声不响的就这么走了,都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了。

到是一旁的王寡妇开口提醒李颜宏,“李大哥,你的衣服也都湿透了,快家去换了吧。”

同样是湿了一身的衣服,李颜宏却仍旧站的笔直,让人不由得多看几眼,听到王王寡妇的话她点点头,“今天的事也算是教训,没你的事。”

纵然是他跳下去把人救上来了,李颜宏这心里越发的恼火,他一直当二春是个孩子不懂事,今天要不是他赶过来,掉到河里的就得是王寡妇,这都敢把人往水里推,他和二春的爷爷也算是忘年交,就是为了这个,也得给二春个教训,这才眼巴巴的看到张二春掉河里去没有拉着。

“李大哥,那今儿这事我也得好好谢谢你。”王寡妇性子是个爽朗的,也不理会四下里村里人小声的议论,“今天这事也怪我,要不是和我吵起来,她也不会落水,李大哥你先回去换衣服,我先去家里一趟,一会儿就去张大爷那里认个错。”

当时二春落水的时候,王寡妇也在场,事情怎么回事她也看得清楚,纵然知道李颜宏想教育张二春,那是看张老头子的面,可他的情她也不能不认。

“这就不是我自己的孩子,不然老子非得好好收拾她一顿。”李颜宏是个让人看上去很和气的人,但是那双蛑子闪烁的光芒,一眼打过来就似能看穿对方心事一般,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来。

一样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又透着一丝不苟的味道,神情严肃认真,让人靠近不了气场。

李颜宏还有这么一个脾气,他是上过战场的人,上过战场的人都有那么个习惯,就是心里烦的时候就忍不住骂上几句,原本五官端正的人,他这么一来再让人看着又有些粗俗。

嘴上骂咧咧的,李颜宏走了。

身后的村民却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自然是没有说李颜宏的好话,一个被下放到村里改造的首长,听说还是因为作风问题,这样的人哪会让村里人看得起。

王寡妇可不在乎这些,回过头喊道,“行了行了,热闹也都看了,都散了吧,非得老张头过来骂你一顿才高兴啊?”

张老头正是二春的爷爷,那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三等甲残兵,每个还有工资开,在村里可以横着走的人,整个大队都没有人敢惹,看谁不顺眼就骂,王寡妇一句话自是好使,众人都散了。

王寡妇早年就守了寡,又没有孩子,不过性子泼辣,哪怕是一个人过日子,村里人也没有人敢去惹她,那就是嘴里有把刀的女人,谁会没事自己去找晦气,不过都是私下里议论一下。

特别是这个李颜宏来了村里之后,王寡妇与李颜宏之间就传出很多流言来,李颜宏那是看着和气,点火就着的脾气,现在又是1970年紧张的时候,他就是被下放到这里来改造了,那也是看什么不顺眼都敢张嘴就骂的,什么也不怕的人,自然是不在乎这点流言。

王寡妇那更是不在意,平日里该怎么和李颜宏走动就怎么走动。

所以不管村里的人怎么指点,对两个人来说都没有影响,到是张二春脑子蠢,一直想进红卫兵,可是因为她家的条件好,不是贫农,所以不被接受,就总是想做些事情来能进去,然后就被捅涌着找王寡妇和李颜宏的毛病,今天能落水那也是听人说王寡妇和李颜宏在在这里私会,她才偷偷的来了,在深秋的清晨守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见李颜宏来,只有王寡妇一个人,这才上前去质问,王寡妇是个泼辣性子的,哪里会把张二春放在眼里,两个人几句不和就吵了起来,后来李颜宏赶了过来,然后就是张二春落水,引得村里跟前听到动静的人都过来观看了。

说来说去,张二春落水,那还真是她自找的。

第二章:改变

村里不大,有一百二十多户的人家,张家就住在村西头,与村里旁人家不同,他们家的这房子是后来张老头退伍回来之后盖的,又是把着村头盖的,对面并没有旁的人家,又把着一头,离到出村口的小桥只有二百多米远。

二春浑身湿透的走回家,也就几步远,但是到底是深秋的早上,天气冷,浑身的衣服又都湿透了,在寒气里走了一回,也忍不住冷的浑身发抖,但是她的心却是热的,这种浑身透着的冷意越强烈,越能告诉她这真的不是一场梦,她真的回到了二十二岁这一年,只要她好好的把握,一定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张家的土房二间半,和农村的房子一样,两边是东西屋住人的,中间的门进去就是厨房,左右各一口大锅隔着墙却是连着火坑,烧哪口锅,连着的那个屋里的火炕就会热。

“二春,这是咋了?”张老头正在院子里切草料,看到孙女这副样子回来吓了一跳,手里的活也不管了,就迎了上来。

看到去世的爷爷又站在自己的面前,二春忍不住的激动,“爷,我没事,才掉河里去了,我去换下衣服,一会儿再和你说。”

纵然有太多的话和爷爷说,张二春知道也不是眼下这个时候,北方的深秋寒气很重,自己又落了水,上辈子她和刘文青一直也没有孩子,她一直觉得就是因为当年她落了水没有好好调养身子才落下的病根,既然重活过来,她想好好过日子也想要个孩子,自然不能不当回事。

张老头见孙女全身都湿了,没有一点不高兴,还笑盈盈的回自己的话,心里就忍不住的犯嘀咕,早上孙女去河边干什么他是知道的,他拦了拦了,劝也劝了,偏偏她就是死脑筋,相信村里那几个丫头的话,张老头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孙女出了家门。

村里的王寡妇的厉害谁不知道,孙女还是听了那几个丫头的挑拨去捉**奸,张老头这担心了一早上,眼下见孙女回来了,还自己掉河里去了,哪能不担心孙女的身子,所以眼下也就把孙女没有像以往一样大发脾气的事情给忘记了,把心思都放在了孙女的身子上。

“二春,咋好好的掉水里去了?”张老头在院子里探头对着西屋喊着。

窗帘拉的严实,张老头也不知道人换完了衣服没有,屋里半响里面也没有动静,张老头急的直搓手。

“爷,是我自己弄的,不怪别人。”二春在屋里回了一句。

张老头啊了一声,换头见李颜宏也从外面走进来,同样一身的湿衣服,“小李啊,你这咋也都湿透了?”

“大爷,这次就是我,换成个人今天就得出事。”李颜宏皱着眉头,“整日里的弄些小动作,看着是小事,但这心思不正,你这样疼她也不是办法,得好好管管她。”

随后就把早上在河边的事说了一遍。

张老头是受伤的老兵,李颜宏虽年轻可也大大小小的参加过不少的战役,抗美援朝那也是去过的,被放下到村里之后又住在张家的牛棚里,平日里和张老头聊的投机,两人也算是忘年交的感情。

与此同时在西屋里,二春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听着李颜宏站在院子里,大着喊门让爷爷教训自己,没有像上辈子一样听到这些话反感,甚至出去争吵,二春到觉得这些话格外的亲切。

上辈子她在城里后来沦落到靠抻面挣钱养家,每天一个人起早贪黑的挣钱,刘文青的拳打脚踢的抢走去睹,正好这一幕被李颜宏目睹,只是上辈子二春的愚蠢害死了王寡妇,让李颜宏再也原谅也不了,看到她落迫的样子,李颜宏自然没有说好听的。

那时的李颜宏已经翻身,又当回了军长,不是现在这副落迫的样子,一身军装都洗掉色了,人很神色似比现在还年轻了几岁,身边还跟着一个娇妻,而二春呢?

她停下手里换衣服的动作想了想,那时的她明明才三十七岁,落迫的像四十七岁一般。

收回了飘离的思绪,院里爷爷和李颜宏的对话就又传进了耳里。

“小李啊,二春这孩子心不坏,就是太单纯,你多担待些,这事我过会儿一定好好说说她。”

李颜宏仍旧没有好气,“我说老前辈,你算一下,那丫头也二十二了吧?换成别人家娃都打酱油了,所以我就说这孩子就得有个娘们管,打三不打就上房揭瓦。”

“这孩子命苦,她爸死在战场上,她妈生下她就早早走了,我回来的时候她都十岁了,这十年来就养在她大伯家,你都不知道,明明十岁了,长的像五六岁的孩子,又瘦又小,我想我打了一辈的仗,可最后自己的孙女这样,心里就忍不住难受啊。”

“大爷,为了那把那些****的赶出中国,让全国人民过上好日子,咱们要顾大家不能顾小家,你没有错。”李颜宏眼睛一瞪,“可我知道咱们都不后悔。”

屋里二春已经换完了衣服,听到这两人已经把话题又引到了打战上面去,勾了勾唇角,不理会炕沿边上放着的湿衣服,走到柜子前打开翻了翻,把一件绿军色秋衣和粉色的秋裤翻了出来。

爷爷是三等甲的残兵,每年四季都会发一身的衣服,这秋衣秋裤正是刚入秋的那些发的,爷爷舍不得穿,让她改一改自己穿,二春庆幸自己上辈子手艺不好没有改,不然今天还真拿不出这两件衣服来了。

两头长长的辫子也没有散开,直接用毛巾拧了一下,不滴水二春也没有再多弄,拿着秋衣秋裤出了屋,推开门就到了院子里。

李颜宏和张老头正在那里说话,抬眼见二春出来,两人一愣,话也就打住了,然后李颜宏就见二春直奔自己而来,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手里就被塞了衣物。

第三章:粗人

二春见李颜宏瞪着自己,五官端正的脸上带着一抹狐疑,上下打量着她,那样子就像她又要干什么坏事一样。

二春想想平日里自己的作派,现在这样做也难怪让他们都大惊小怪的,心里忍不住笑,想着也有让你李颜宏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也算是小小报复了一下在自己落迫的时候,他说那些难听话的事了。

“这是干啥?”李颜宏也是穷人家出来的,说话带着浓浓的乡音。

他又把手里的秋衣秋裤往前面一推,要送回二春的手里去。

二春没搭理他,扭身就往屋里走。

这真是个粗人,都因作风问题被下放住牛棚了,还这样飞扬跋扈的,上辈子见到他身旁跟着个娇妻,不说是千娇百媚,那也是个亭亭玉立身子修长、体态秀美的女子。

可惜配了李颜宏这么一个大老粗。

重活了,二春也没有想过知道李颜宏有天会翻身,然后与他之间有点什么,只想着不得罪这人就行了。

张老头在一旁到是看明白了,满是皱纹又瘦的皮包骨的脸上堆满了笑,“这是二春谢你呢,先去把衣服换了吧。”

李颜宏可没有领情,眼睛又是一瞪,“真要道谢,咋不当面说,弄这么一出算咋回事?算不上条汉子。”

二春正好走到门口,心里就是一堵,回过头狠狠瞪过去,“那就谢谢您老人家的救命之恩,行了吧?”

算不上条汉子?

他以为这是在战场呢?

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二春直接甩门进了屋。

这人还真是粗人。

一点眼么前的事都不会办,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二春原想着这辈子和他和平相处,到底日后这人还是首长呢,可眼前看来是她想的太简单了,那粗人只要一开口,指定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也难怪会被下放到这来,听说还是因为作风问题,再想想上辈子见到的那位娇妻,二春对李颜宏的印象那是一落千尺,要不是好色哪能那么大岁数又离过婚,还找个那么年轻好看的媳妇呢。

张老头在一旁念叨着,“二春面子窄,知道错了也不好意思当面认。”

以前孙女哪里会这么懂事啊,现在虽然孙女认错的态度不好,可起码还知道给找身干衣服出来,这样一点点的变化也让张老头满意。

“小李啊,去换了吧,你到这边来也没有啥衣服,这身是秋天公社发给我的,我本来给二春了,让她改改自己穿,她现在舍得拿出来给你穿,也是她的一片心。”张老头往衣物上看了一眼,可都是崭新的呢。

孙女向来爱美,当时公社发了这身秋衣的时候,张老头见孙女喜欢,就直接给了孙女,孙女却一直也没有舍得穿过。

李颜宏嘟囔了一句,“这小丫头们整日里在想啥,咱们是搞不懂了。”

他也不是一个矫情的人,直接拿着秋衣往张家后院的牛棚去了。

牛棚是张家的,牛却是队上的,张老头年岁大了,也不用跟着村里的人去上地挣工分,就帮队上放老牛,每天的工分也和大小伙子的工分一样一天给十二个工分,但是这活算得上是轻松的了,也就因为他是老红军,这才得了这么个轻松的活。

李颜宏被下放到村里的时候,也正是今年夏天的事,听说是因为作风问题才被放下到他们村里来进行改造的,现在是1970年,正是风头上,这样情况的人到哪里都被排挤,也没有人家接受他,最后就被安排到牛棚了。

原来队上的意思是让人住到张家的,张老头没有什么想法,二春却拼死的不同意,最后只能住进了牛棚。

李颜宏一走,张老头也继续过去切草做料喂牛,屋里面二春却是在收拾东屋的小北炕,屋子里是一铺南炕,正好接着上下开的窗户,靠着东墙的炕上有个木头订的简易的被架,上面有一床被褥,正是张老头的,南炕对面的的北墙靠西北角那里,是一铺炕沿向南的小北炕,平日里也不住人,放着一些杂物。

这小北炕和外屋隔着一道半人高的墙,上面打着窗户,没有玻璃就用塑料纸糊的,不打灯的时候就昏暗暗的,不过等把对扇的窗户推开,借着外屋的光,小北炕就亮堂了。

外屋里两口锅都烧着火,一边是烧着热水,一边是二春送了秋衣回来后熬的姜汤,灶坑里添了把火也不用管,二春把小北炕擦干净杂物都收拾下去之后,才松了口气。

她出了东屋,从碗架子里摇出两只空碗,把姜汤盛出来之后,对外面喊道,“爷,一会儿你忙完了进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听到外面爷爷应了一声,二春让姜汤凉着,就进了西屋,把自己的东西往东屋的小北炕搬,等就差西屋的两口柜搬不动,二春自己都把东西倒到小北炕上来了,都收拾了整齐搬放好,哪里还有平日里那窝囊的样子。

张老头进屋的时候,二春听到动静就从东屋走出来,“爷,天也冷了,西屋我也都收拾完了,让李颜宏住屋里来吧,就差两口柜没有弄过来,一会儿你去后面叫李颜宏过来,让他帮着把柜抬到东屋来。”

二春说话的功夫又走到灶台旁,伸手试了试,碗不热了,拿起其中一碗姜汤大口的灌了下去,只觉得从嗓子一直辣到胃里,不过身子却暖暖的。

她放下碗,就见爷爷正看着自己,笑道,“爷,你看我做啥?不认识啦?”

“咋能不认识,爷是高兴啊,我家二春懂事了。”张老头是真的高兴,眼圈都红了。

二春看着爷爷满是皱纹的脸,鼻子微酸,“爷,以前是我不懂事,让你操心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我再也不闯祸了。”

上辈子她只想着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就是和刘文青到城里去了,还一直握着爷爷每个月的工资,她拿着爷爷三等甲残兵的工资挥霍,没有一点愧疚,现在想想,二春觉得上辈子自己落得那样的下场,那也就是报应。

没心没肺、看不清人、愚昧无知、逢迎献媚,为了能加入红卫兵,那是什么缺得的事都干过,到最后了没有被接受,只因为她家不是贫农,爷爷每个月有工资,现在家家都欠队上的钱,每年全家挣工分都还不上,她家却每个月都有三十多块钱的工资,这样的成分在村里也是被人看不起的。

这是个笑富不笑贫的年代。

“好孩子,爷信你。”张老头抬起衣袖抹了下眼角,“那我去叫小李。”

二春目送着爷爷出了屋,也吸了吸鼻子,拿出了家里的洗衣盆,把先前的湿衣服扔里面,添了半下的凉水,又把锅里的热水舀进去一半,把衣服泡上,才又回了东屋,脱鞋上了炕把爷爷的被褥拿下来,动手折了起来。

上辈子她好吃懒做,爷爷年岁大又做不了女人的活,她家里很埋汰,没少被村里的人笑话,直到后来进了城里,被生活所逼,二春把不会做的活都学会了,还做的好。

所以现在对她来说,做家物这点活跟本就不放在眼里。

听到外屋的门响了,紧接着李颜宏的大嗓门也传了进来,“我看牛棚就挺好,当年打战的时候,大冬天的也在雪地里睡过的。”

二春在屋里听了撇撇嘴,这人虽然粗俗,不过在自己爷爷的面前,好在知道轻重,没一口一个老子的。

第四章:接触

对于李颜宏的这个毛病,二春上辈子是一点也看不上眼,你说你说话就说话,偏嘴巴有时就不干净,生气的时候骂人就吐出脏话来,虽然这李颜宏是夏天才到村里的,也才几个月的光景,就他这破脾气把村里的人都给得罪光了,这人不高兴的时候骂人带脏话,还有个毛病那就是好管闲事,什么事看不顺眼的他都要管一管,把在部队里当首长的派头也拿了出来。

可是他也不想想,眼下他自己是个什么情况,都住牛棚的人,还是个有问题的人,哪会有人听他的,他的脾气上来之后又急,见人不听他的就会骂上几句,村里的人都是老实忠厚的,抹不开脸和他对着骂,就是心里真不喜欢他这做派,面上也不会说什么,最多私下里说几句,加上面上排挤他、独立他。

二春上辈子愚昧无知、逢迎献媚,就想挤进村里的那个小团体,所以什么事情她都挤到前头去,想表现一番,可也没有让村里的小青年们接受她,一直被排挤在外面,直到村里来了知青,二春才将目光移开。

得罪人的事都让她做的,所以她和李颜宏一样,在村里都是不受待见的那个,二春是不自知,她觉得自己那时太单纯又见识少,那就是个土生土长的村妞,可以原谅,但是李颜宏就不同了,他可是当过首长的人,什么样的人没有接触过,为人处事那更不是什么难事,还把村里的人都给得罪光了,二春就觉得这一定是他本人有问题。

眼下见人都进屋了,还说那些死要面子的话,二春就忍不住的想刺他几句,冲着东屋门的方向喊道,“爷,你别劝他,让他到牛棚住去,等冬天刮烟炮的时候,我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嘴硬。”

二春他们这边靠近大兴安岭,村子就在山下面,很是偏僻,冬天的时候风雪格外的大,那刮烟炮就是雪后的大风,带着雪刮到人脸上似刀割一般,雪被搅的像雾一样的乱飞,让人辩不清方向,每年冬天都会有哪里冻死了人的消息传来。

二春也看出来了,李颜宏那就是个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的性子,什么都随着他的性子来,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再往深了点说,那就是任性。

又不是年轻人,做事还像个孩子是的。

重活了一世,二春觉得自己的心性成熟了很多,不然按她上辈子的性子,她这好心的让人住进屋里来,他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她早就开骂了。

外屋李颜宏听了屋里喊出来的话,就不高兴了,“我说你这丫头,你这么说话可就不对,啥叫嘴硬?我们那在雪地里抗战可不是说假的。”

得,二春翻了个白眼,这人只要一说起什么抗战来,就会长篇大论起来,以前二春欺负王寡妇的时候,他可不就是这副样子。

“啥时候做啥事,现在全中国都解放了,你还总提那过去的事做啥?你老李头总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条汉子,可还有句话呢,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咋不知道呢?过去的就是过去,眼前和将来才是重要的,人活着就要往前看,没听说往后看的。”手上的活不停,把折好的褥子棉蕊叠起来放好,又扯过棉被,二春头也不抬的直接就回了过去。

以前这些她不懂,听了李颜宏这被下放的人教育自己,指定是要骂回去的,如今重活了一世,见了太多的世态炎凉,早就已经过了冲动的年岁。

外屋里,一脸横眉竖眼的李颜宏不作声了,他疾首蹙额似想到了什么,脸上有痛恨的神色闪过。

站在一旁的张老头见孙女又与小李吵起来了,也是一脸的尴尬,搓着手,“小李啊,二春这丫头就是嘴不好,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说什么不好听的你别往心里去,咱们庄稼人没有坏心思,你看她这不声不响的把屋都给你空出来了。”

“老哥啊,我老李也不是那小气的人,你家这丫头说的没错,是我老头见识浅了。”李颜宏开了口,要说起来他五官端正的脸有着军人特别的刚毅,不说话的站在那里也是气宇轩昂。

上一刻还是个粗俗的人,下一刻已全然变成了别一个人的模样。

一双又黑又长的眼睛看人的时候,傲睨自若,旁若无人,他镇定沉着,不改常态还认同了二春的话,一句‘老哥’也拉进了与张老头的关系,这到让张老头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也有了笑。

“这孩子也是瞎说,你觉得有理就往心里进几句,没理就左耳进右耳出,当没听到。”

东屋里的二春见李颜宏一改态度,到觉得自己也太较真了,人家就是那个脾气,她有什么看不惯的,就是她自己也不见得招人喜欢呢。

敛了敛心思,她才脆声道,“算你还知道好赖,先把锅台上的姜汤别喝了,别让你帮着抬两口柜再染了风寒,我家可没钱给你买药。还有你的湿衣服都扔到外屋的洗衣盆里去,别放在外面弄脏了我家的地方。”

李颜宏不是不知道好赖的人,虽然这话不中听,可也是透着关心,一手拿起了锅台上的姜汤,一边声音哄亮道,“你这丫头是关心我老李,我老李心里明白,咱当过兵的人都性子直,啥话直接说,真绕弯子憋的心里也不痛快,所以这话咋痛快就咋说,我老李也是这个脾气。”

说完,一仰头几大口就把手里的一碗姜汤给喝了,抬起手再把嘴一抹,放下碗道,“老哥,咱们两这就把柜子抬过去。”

“好,小李啊,你这性子好,咱们当过兵的就这样,他们没有当过不懂。”那边张老头到是趁着他喝姜汤的时候,把李颜宏拿过来的一包脏衣服扔进了洗衣盆里。

李颜宏接了二春的好,也没有再矫情拦着,和张老头就进了西屋。

东屋里,二春听到爷爷和李颜宏进屋了,还不忘记说话,唇角就又翘了翘,眼事重生了,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重来,她也不急,只要本分的按着心走,她相信日子一定能过好。

外屋里是爷爷和李颜宏抬柜子里叮嘱对方快慢的声音,二春抬头往窗外扫了一眼,看到拿着包裹往院里来的王寡妇,手上的活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的动了起来。

第五章:送衣

这第一口柜子刚抬进东屋,王寡妇就从外面进来了。

“张大爷,这是要干啥啊?”王寡妇一点也没有早上二春是因她落水的事而觉得拘谨,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跟着人进了东屋,也不看炕上的二春一眼,把包裹放到炕上,就到那边帮两个人指挥去,“这样不行,我看这地不平,这柜左右翘的以后就得坏了,你们两再坚持一下,我去找个木板把北边垫一下。”

说完,王寡妇就出了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在栅栏下找了块小木头捡起来进了屋,等她把小木头垫到李颜宏那边的柜子下面,别说这柜子还真的牢靠了。

张老头这人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老顽固脾气臭,护孙女护的紧,平日里不管孙女做的对错,只要是惹了孙女哭,张老头那就能到人家院外站着骂一天的脾气,今天孙女回来没有埋怨一句,王寡妇来了又是帮忙,张老头也就没有和她计较。

可想到孙女差点淹到,张老头放下柜子后还是忍不住说了两句,“我说董家的,村里人都知道二春性子直,可人没有啥坏心,以后她再说啥不好听的,你多担待些,我就这么一个孙女,真要出点舍事,我可不绕了对方。”

王寡妇嫁给村里的董家,董家也是外来的,也算是外户,取了王寡妇之后不到三年就死了,连个孩子也没有,王寡妇这些年也没有改嫁,就自己一个人这样过着,董家是外来的也没有什么亲戚,王寡妇这日子到过的也轻松。

“张大爷,我现在过来也就是和你认错的,今儿的事是我不知道轻重,你老就原谅我一回。”王寡妇是爽朗人,被张老头训了没有生气,还笑盈盈的。

“这可说好了,就此一回,下不为例啊。”张老头说了一句,跟着李颜宏又去了西屋抬柜。

家里就两口大红柜,很快就都安置好了。

王寡妇扫了一眼就明白了,“这是李兄弟要住西屋了?”

张老头点上了旱烟袋,坐在炕上喘着气,到底年岁大了,不如小伙子,干点重体力活就身子吃不消,“是啊,这眼看着天越来越冷,那牛棚也不能住人。”

当年在战场上,有子弹打进了肩里,一直也没有取出来,家里又只有孙女一个人了,张老头这才回了家里来。

几个人都坐在东屋里,二春打王寡妇进来之后,就一直也没有开过口,把被子往炕里扯了扯,人也往窗户那移了移,就听他们坐在炕沿边上说话。

“可不是,这天越来越冷了,队里的小麦也要割了,只是前阵子下过几场大雨,那麦地里都是水,晚上结成冰中午化成水,这可要遭罪了。”王寡妇也感叹了一句,随后把带来的布包推到一旁李颜宏的身边,“李兄弟,这是我家那口子以前穿的衣服,我看你也没有啥换洗的,你要是不嫌弃就留着吧。”

随着王寡妇的话,二春的目光就在那包布扫了一眼,又收了回来,上辈子也是这件事情,她落水之后,王寡妇给李颜宏送衣服,一边找自己的爷爷商量着天气冷了,看看空出一个屋来给李颜宏住,她又刚落水,受了气哪里会同意,一直闹到了下第一场雪,在爷爷的坚持下,李颜宏才搬到屋里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