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的时候,二春把窗帘和炕前的帘子都挡上,除了平时盖的棉被,又把多余的棉被给自己压上,身下的炕也热呼呼的,晚上也不会遭罪。

二春拉到灯,又把窗帘和头顶的炕帘都压在褥子下面,把小北炕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格外的温馨,二春很满意,只觉得这屋里的冷意都淡了些,这才脱衣服躺下。

穿了一身的线衣线裤躺在被窝里,二春舒服的呼出口气,抬手把一拉关了灯,白天明明没有什么事,却因为出了那样的事情,这一天都让人觉得累,不过因为白天睡了一小会儿,此时躺下到失眠了。

夜静悄悄的,二春细算一下,重生回来之后,日子也不短,除了生活和态度改变了,就是她和李铁柱的婚事,算是一件大事,仍旧按着上辈子的轨迹来,并没有因为她重生而改变。

而与上辈子不同的是,上辈子村里的人都对她没有好脸色,这辈子到是没有那么大的偏见,还交到了田小会这个朋友,这阵子她家也忙着捡树枝,人也没有过来,但是李家退亲的时候,到是冲冲忙忙的来看一眼二春,然后就走了,终于只是这样,还是让二春心里暖了暖,除了爷爷,还有一个人惦记着,感觉真好。

如今二春也是打定了主意,等两年就和爷爷进城,在城里开个小面馆,上辈子她一个人都能撑过来,这辈子和爷爷在一起,又没有刘文青那个只知道睹的男人,存下钱过好日子跟本不用担心。

‘吱吱、吱吱…..’

二春一愣,刚听到动静,脚下也有了感觉,那一团的东西在褥子底下慢慢的往上拱,本能的控制不住的尖叫起来,人更是从炕上跳起来,瞬手把灯也给拉开,人就靠着窗户旁跳着。

东屋里李颜宏合着衣服躺下,一听到二春的尖叫声,整个人跳起来,鞋也没有穿,直接就跳到地上,扯开门几个大步窜到了东屋,奈何二春从里面把门给插上了,李颜宏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扯不开。

只能抬手用力的拍门,“二春,咋了?快开门。”

话音刚落,身旁的小北炕的窗户就被从里面推开,二春白着脸一直指着炕,李颜宏单手撑在到他胸口的窗台上,一个轻跳就跳到了炕上,顺着二春指着的地方看,只有褥子也没有发现什么,不过待细看之后,才注意到褥子底下有东西正在拱。

“是…是耗子。”有个人在身边,二春有了点胆子,只是声音还颤抖着。

李颜宏啊了一声,先前还一进紧绷的身子也松懈下来,抬脚就要往那褥子下拱动的地方踩去,二春急了,直接拉住他胳膊,“别踩,你这样踩下去,我的褥子还要不要了?”

“啊啊啊,那我抓出来。”李颜宏抬起的脚就又收回来,蹲下身子就去掀褥子,结果身旁的二春就又是扯他,他不耐烦的侧过头,“二丫头,还有啥事?”

二春靠的他近,他这么一侧头,脸就撞到了二春的腿上,这一动作惊得二春往旁边一跳,可是就站在炕上,她这么一后退,人就撞到了窗户框那里,窗户又是推开的,二春整个人身子就头向后的倒去。

嘴上自然又本能的尖叫出声。

李颜宏眼急手快,身子一抬手就握住了二春的手,只是他是蹲在炕上,力道不好控制又使不出力来,李颜宏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往过拉,这样一来力道控制不好,又用的劲大了,二春是被拉了回来,整个人却向炕里扑来。

这样面朝炕的扑过来,哪怕是在炕上又有褥子,也不会轻了,李颜宏没有多想,本能的身子往前一移,就垫在了下面,二春没有等来想像中的痛,到是撞到了一堵肉墙里。

心里明白是扑到了李颜宏的身上,可纵然是这样,还是撞的鼻子发酸,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流,这男人是好心,可是就这样硬的像墙一样的身体和炕能有什么区别?

李颜宏被压了下,对于上过战场的人来说到不算什么,大手揽着怀里的二春坐起来,“撞着了?撞哪了?我看看。”

只顾着怀里一直抹泪的二春,也没有去注意二春就坐在他怀里,而他还一只手揽着那纤细的腰,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二春的鼻子酸涩,弄的泪一直往外涌,手捂着鼻子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没事。”

后知后觉,鼻子不酸了,才发现两人的姿式有多暧昧,二春就急着起身,李颜宏扶着她,“我说你这丫头,怎么手忙脚乱的,慢点,别再撞到。”

二春甩开他的手,“没事。”

想到又无意见让李颜宏占了便宜,偏对方还是救她,想指责对方都不成,只能咽下这口气。

待再看到李颜宏躺在褥子上,当时脸色就更难看了,“我摔一下又摔不坏,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耗子压死了,这褥子还能要吗?”

李颜宏听了就忙移移身子,咦了一声,然后摸到一处,就扭头对着二春扯开嘴角乐,“没压到,在这呢。”

说着手就从一旁探到褥子底下,直接把那耗子抓了出来。

那耗子被提着尾巴,四条腿还在空中一直乱动,看得二春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身一旁让了让,“快拿走,恶心人。”

第六十三章:谈心

李颜宏不以为意,“就是只耗子,要我说就是你们女孩子太娇气,当年我们在朝鲜战场上的时候,这可是好东西。”

“快别说了。”不用听下去,二春也知道他下面的话要说什么,胃就忍不住的一阵翻滚。

李颜宏呵呵的大笑,也知趣的没有再说下去,拿着耗子直接从窗口扔出去,狠狠的往地上一摔,只见前一刻还在他手里乱动的耗子,摔到地上之后就不动了。

二春瞪大了眼睛,这样都行?

明明她看着李颜宏只是轻轻一扔,没有想到竟然是那么大的力道,这耗子硬是让他给摔死了。

“这炕有几天没扒了吧?等开春的时候得扒了看看,这有耗子从里面出来,炕里该被道了不少的洞。”李颜宏低身去翻褥子,四下里查看还有没有。

他是好心。

二春也知道。

“你用拿过耗子的手到处摸,这还能睡人吗?”只是这人也太不讲卫生了。

那耗子身上万一有传染病怎么办?

李颜宏听了就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我看就这一只,外面天冷,它也寻热地方猫着,晚上不能再有,明天白天我抽空合点泥把炕上的洞堵一下。”

对于他的举动,二春已经不知道要再多说什么,翻了个白眼,“今天麻烦你了。”

“呵,难得听你说声谢。”李颜宏咧嘴笑,“二丫头,我老李也不求你的谢,就是想让你心平气和的对我老李做个评价,你眼里的我老李到底是个啥样的人。”

这人,就是这样。

蹬鼻子上脸。

端正的五官似刀削一样的有型,此时咪着眼睛看着你笑,到像个贪玩的孩子,与平时严肃的样子截然不同,只是那一口的粗话,完全把这副美好的画面给影响了。

二春想到今晚他到底帮了自己,也没有再去针对他,“这还真不好说,有时粗心大意、性情浮躁,不过真正遇到大事的时候,又很有主意心也细,淡泊不追求名利,有时又像土匪。”

说到最后,二春觉得对李颜宏这个人实在没有固定的评价,他这个人你只要了解下去,会看到他有很多面,往往那些坏的毛病,在他的面前却已经不是毛病,他总是能让人忽略他那些细小的毛病。

李颜宏就坐在炕上,一只手摸着下巴,品着二春的话,抬起头时一脸的认真,“那看来在你眼里,我老李还是个好人。中,这样就行。”

二春挑眉,不知道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人开口,气氛也陷入沉寂,二春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会让人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又说不出来的别扭,还是在大黑天的,两人又在一个炕上。

“这被褥脏了,你换一床。”李颜宏站起身,撩开帘子赤脚下了炕,“有事叫我。”

李颜宏从门走出去,小北炕的窗户又开着,二春坐在小北炕上就能看到李颜宏去把死耗子捡起来,人出了屋,不多时就折回来,直接就着洗脸盆里的水洗了手,之后又换了手重新又洗了一次。

等他忙完这些抬起头时,见二春还在看他,“要不我帮你把脏的被褥拿走?你也别沾手,就这么办。”

说着,李颜宏就又进了屋,帮着二春把脏上的褥子卷起来,“还有没有换着铺的?”

“放南炕就行,明天我在洗。”二春变向的回了话。

李颜宏抱着褥子去了南炕,二春就把靠北墙叠着的另一床褥子拿过来铺上,又怕再有耗子,把四周都翻了个遍,虽然没有,可经了刚刚的事,心里还是说不上来的膈应。

“睡吧。”李颜宏人已经到了外屋,对着窗户里的二春说了一句,才回了西屋。

二春伸手把窗户带上,暗骂自己一句没出息,有什么觉得不好意思的,刚刚也是情急之下才发生的事,李颜宏都当没有发生过,她还在这里矫情,到像心里有啥想法一样。

二春躺到炕上,这次没有关灯,脑子里李颜宏抱着她关心她的那一幕,像走马关灯一样的不停的回放着,想甩都甩不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男人这样温柔的对待,才会让她觉得刚刚那一幕温馨。

上辈子刘文青与她在一起,也是她追的刘文青,两人后来在一起,刘文青也秉着要有规矩的话,对她一直都是关心只在嘴上,跟本没有行动。

上辈子二春不懂,以为刘文青是知识份子,所以才会有知识份子的傲气,直到后来才明白,哪里是什么傲气,是刘文青跟本就不喜欢她,之所以与她在一起,是因为那时初到农村,以为这辈子都回不去,又受不了农村的苦日子,爷爷又是唯一一个开工资的,家里在村里条件也算是好的,生活水平也高,才让刘文青选择了她。

外面静悄悄的,身下热炕缓缓传来的热意,暖了身子也暖了心,二春打了个哈欠,原本没有睡意,经这么一闹,躺下没有多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西屋里,李颜宏透过门缝,能看到外屋隐隐的灯光,不过却没有翻身的动静,笑着摇头,到底是个小丫头,这样就吓到了。

又等了一会儿,李颜宏见再有动静,这才睡了。

次日,二春是被吵醒的,耳边有王寡妇的声音,还有李颜宏低低的说话声,二春不快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刺眼,抬手一拉把灯光了,不过隔着帘子还能看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毕竟屋里都亮了。

“李家兄弟,难得看你起的晚,要是身子不舒服,今天你先不用去。”王寡妇的声音永远那样清脆没有一点的疲惫。

“没事,我老子是个闲不住的,干活没事,呆到是能呆出病来。”李颜宏的声音和平时不同,今天到是不大。

二春翻了个身,难不成是真的病了?不然平时他的嗓门大的就差把房顶掀开了。

“真没事?”外屋王寡妇的声音也透着不确定。

“没事。”李颜宏声音又低了几分,“二春还没醒,别吵醒她,咱们走吧。”

第六十四章:隐忧

李颜宏说的和做的都很自然,说完就大步的出了屋,手把着门也没有松开,王云头重脚轻的跟在后面走出来,就见李颜宏又轻手的把门带上,在看着李颜宏给等在一旁的时候,王云已经猜到了他的用意,可是当亲眼看到这一幕之后,心还是狠狠的拧了一下。

脸上的笔也挂不住了。

“李家兄弟就是心细。”说出来的话,里面带着酸味,后知后觉她心下一惊。

拿眼偷偷的扫了李颜宏一眼,好在他并没有多想,王云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心却又忍不住的难受,是不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今天变成了这样?

看着前面大步走着的挺拔身影,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哪怕她每日里都过来,与李颜宏一直走动,可是两个人的关系也没有走近过,如今却觉得对方离自己越发的远了。

“李家兄弟,张大爷和没和你说过二春婚事的事情?她现在二十二,在公社这片来说可是大姑娘了,再这样拖个一年半载的,找的话就更难。”王云担心的说着,眼睛却一直细细的注意着李颜宏的反应。

只是在身后看不到脸,到底也不知道这句试探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王云琢磨的时候,前面李颜宏已经大嗓门回道,“我看还是小丫头,在城里二十七八结婚也有,在部队里三十多没成家的也笔笔皆是。”

这是不高兴她说的话?

是因为心里有了张二春?

王云觉得不是自己多想,她也不是个爱挑理的人,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不然一个人守寡这么些年,整日里被人指点,要真是那样多想的性子,哪里能高兴的活到现在。

她也不是未经事的小姑娘,甚至比一般有男人的女人还看得明白一些,李颜宏今天的回答里明显带着不高兴,两个扒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干什么对方找婆家他会不高兴?

这还不是说明他心里惦记上人家了吗?

越往深里想,王云这心里就越难受,慢慢的也升起一团的怒火来,你李颜宏一个大老爷们,还是离过婚的,看上的竟然是未嫁过人的小姑娘,人家小姑娘平时都喊你一声叔,你咋就能敢动这样的心思?

想着她这半年来的关心,李颜宏跟本没有在意,这不就是眼境高看不上她这个寡妇吗?

李颜宏坐到了村口停着的牛车上,上面还有村里的两个人,李颜宏与他们不来往,所以也不认得是哪家的,他又是个有问题的人,两个人坐在牛车的前面也没有主动和他说话。

怀满心事的王云,看到牛车旁,不好不作声,这都是过来帮忙的,牛车前面有人坐,就和李颜宏坐到了后面,要是往日这样安排王云心里会暗下高兴,今天却觉得格外的烦心。

等牛车一动,在路上她直接忽视李颜宏,和前面的两个村民说话,王云是个爽朗的性子,又会说,一路上牛车上格外的热闹。

坐在后面的李颜宏,紧抿着军大衣,缩成一团,半眯着眼睛打瞌睡,跟本没有在意被冷落,到是很惬意会在后面不被打扰。

他这副样子让王云看了,那就是一把无名的火,只会让她心里的火阎更高,却没有消灭的办法,只能暗下受着。

家里面二春等李颜宏他们一走,也没有急着起来,昨晚到底折腾了一番也没有睡好,她又迷糊了一会儿,隐隐听到院里有动静,还有家里外屋的门被打开,二春才睁开眼睛,精神了一下坐了起来。

不用看是谁,外屋爷爷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春儿?在家吧?”

“在家,还没起呢。”二春听到是爷爷,就扯开嘴角笑了。

屋里也冷,把压在褥子下面的棉衣拿出来穿在身上,在褥子下面,棉衣还是温的,穿起来也不遭罪,在北方冬天的时候,家家都这样弄。

穿好衣服叠了被子,二春下地之后,见爷爷还没有进屋,觉得有些奇怪,几步到了外屋,看到爷爷手里拿的东西,惊呼出声,欢喜的凑到前面去,蹲下身子细细的打量着。

原来张老头弄了四只兔子回来,兔子就放在木头做的笼子里面,二春这一过来,里面的兔子下的挤在一起,警惕的看着二春。

“你贵叔秋天在山上捉了一窝的兔子,他平时放羊也没有空喂,就让我拿回来给你杀了炖肉吃。”张老头见孙女喜欢,笑着在一旁解释。

“爷,贵叔没空喂也可以杀了,你别哄骗我,这兔子到底咋来的?你要是不说也行,那我拿着兔子到老周屯找贵叔问问,我不信他不说实话。”二春的眼睛盯在免子身上,嘴上却全然不相信爷爷的话。

现在是啥年代?

他们这里是有山,也有野味,可打的人多,大山里又没有人敢进去,所以能打到的野味也越来越少,一年到头杀猪才能吃回吃,谁会舍得把一窝的兔子送人?在说看看这兔子,小兔子长的都和大兔子一样,养成了这么大,送人就更不可能了。

张老头干笑两声,“你这丫头,就不能给爷留点面子,啥事说的那么透做啥?”

掏出的旱烟袋张老头往里面塞叶子烟,“我看这兔子肥,你贵叔一个人也没人给做棉袄,我们俩就换了,咱们家也不差件棉袄,这么兔子可不好抓。”

二春抽了抽嘴角,回过头怒瞪,“爷,肉可以不吃,反正这两天咱们家要杀猪,你咋能把棉袄换了,那你就穿着棉大衣回来的?”

再打量一眼,爷爷身上的绿色军大衣可不是没有脱正穿着吗?

二春有气无力的起身就进了东屋。

张老头见孙女不高兴,跟进屋,“我这不是每年冬天都发一身棉衣,也不缺那一件,就是没有兔子,你贵叔开了口,白给我也得给。”

“过日子哪能像你这样。”二春埋头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新的棉衣,走过去堵气的塞到爷爷的手里,“给,这是最后一件,你再送人自己就没得穿。”

孙枝进屋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眼睛盯着那件军绿色的棉袄上,眸子闪了闪。

第六十五章:哭穷

张老头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嘴上连连应着,见孙枝来了,也没有和孙女再多说,把棉袄放到炕上,先抽起了旱烟。

“老四媳妇,你过来有事?”张老头完全没有了刚刚那高兴的样子。

孙枝坐到炕上,“大爷,还不是为了小萍过礼的事,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又过来的,给对方过礼要做两身衣服,在高福生家借到的布票只够做一件衣服的,还有一身没有着落。”

“找我来又有啥用?我们家就一个将死的老头子和个不懂事的孩子,啥也帮不上,你还是到别处想办法吧。”张老头直接就回决。

“大爷,小萍这孩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这个时候你要是不帮,还有谁能帮上忙。”孙枝心里憋着气,要不是为了女儿的婚事办的体面,她才不会到这里来低三下四的,不过是个老跑腿子和个名声坏的丫头,村里的人谁愿意和他们来往。

想归想,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这老跑腿子每个月都有工资,四季还发衣服,冬天还有被褥,这条件别人家真没有。

“小萍结婚,我这个当大爷爷的少不得随礼,每个月有工资,除了家里用的,咋也能拿出点礼金来,旁的也没法帮她。”张老头巴哒着旱烟,就是不松口。

两人说话的时候,二春也挨着爷爷坐下,面上淡淡的,却也注意到四婶的眼睛不时的往那件新军用的棉袄上扫,冷翘起唇角,到是敢想,想来是主意又打到了这件新棉袄上了吧?

现在这个年代,穿军装都让人羡慕,谁家有亲戚在部队的,都会要身旧的军装穿,那都代表着面子,何况此时炕上放着的还是一件新的军用棉袄。

“大爷,今天我也厚着脸张回嘴,我看这件棉袄是新的,我用老四的旧棉袄跟你换一样,你看行不行?老四的棉袄也是去年新做的,这件新的就拿去过礼,也不用再准备裤子,李家那也不会挑礼。”孙枝脸有些发热,特别是对上二春那看过来的别有意味的眼神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四媳妇,这些你就不用想了,二春和李家的婚事具体是怎么回事你心里也清楚,要不是看在咱们是一家的份上,换个人家到我面前来这么说,我二话不说就把人骂出去。”张老头抽完了一袋的烟,手里的旱烟袋在炕沿上敲的直响,“铁柱的孩子是好,那也是和二春有过婚约的,这两人的婚事刚黄,你们家马上就和李家过礼,这不是帮着李家打二春的脸?打我的脸?找个好婆家不容易,这要不是关系小萍的一辈子,你能容下你们干这事?”

张老头话的意思也很直白,他现在不动怒,不是看在他们家的面上,而是把张萍这个孙女当回事。

孙枝脸色变了变,“大爷,你对小萍的好,我们咋能不知道呢,不然有了这样的事情,哪敢还上门来。当初小萍一直不同意,是我这个当妈的给应下的,这女人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就是小萍不嫁,李家还是找别人,铁柱那孩子老实,哪怕让大爷和二春埋怨我一辈子,我也认了,我也是个当母亲的,哪个当妈的能不为儿女着想呢。”

说到最后,孙枝拿起衣角抹起泪来。

“四婶,你也别多想,你们家和李家的婚事是你们两家的事,我和李铁柱的婚事不成也怨不到你们。”二春见四婶又哭上,知道爷爷会心软,就开了口,“一件棉袄到不是我爷舍不得,但是我和李铁柱毕竟有过订亲的事,这新棉袄一拿出去,不用问换成谁都看得出来那是我爷爷的,李家看了心里也会犯膈应,这结婚过礼原本就是件高兴的事,再让对方膈应,就不好了。四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四媳妇,你回去吧。”张老头的脸也阴了阴。

打和李家退了亲之后,在村里张老头遇到李德也像仇人一样,李家虽然退亲也是有正当的理由,可到底那也只是流言,村里人虽然不待见二春,不过背后讲究李家的也不少,这样李家心里也怨上的二春这边。

两家人自然是两看相厌,都不待见对方。

张老头的想法里,错的是李家,李家竟然还敢不待见自己家,心里哪能不生气,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心,又硬了下来。

孙枝看着二春是又气又恨,眼看着就要到手的东西,就这样又没了,偏又不能发火,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无功而归。

等人一走,二春还不忘记叮嘱爷爷,“我看四婶那边不会死心,爷还是把棉袄穿上吧。”

等二爷真的动身过来,爷爷又把棉袄穿上了,就不相信他们还会要一个旧的,只怕他们自己都会觉得晦气。

张老头马上就明白孙女的意思了,心里还有着对李家的气,大嗓门道,“就是当火烧,我也不会拿给李家,还真当我张跃进是好脾气,孙女就让他们随意欺负不成。”

又担心孙女伤心,“你放心,爷和你贵书打过招呼,有好的第一个紧着你来。”

难怪爷爷昨天会说有好事,原来是这个。

二春心下暖暖的,一肚子不想嫁人的话也没有说出来,“好,我知道。”

到底不忍心让爷爷担心。

等二春去忙着拿冻白菜的叶子喂兔子,二爷上门了。

二春呆在外屋没有进去,隔着门也能听到二爷的话,无非还是苦穷,可爷爷的态度也强硬,嗓门格外的大,最后二爷爷走的时候脸色自然也是不好看,把门也摔的直响。

李家那边也在为过礼的事情发愁,在农村男方给女方过礼,身价钱有三百三和二百二的,衣服要准备十二套,还有两双鞋,看着东西不多,可这年头家家就是生产队的工一个不落,到了秋天结算的时候,都还欠队上的钱,分的那点口粮一家人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多余的去卖,能攒下钱的就是卖鸡蛋和卖年猪。

第六十六章:对比(每天求月票稳稳的更新

李德在队上当会计,平时家里吃的用的,能多拿一些,所以相对来说,条件在村里也是好的,加上王香是个会过的,家里养了很多的鸡,还每年养两头大肥猪,这样家里也攒下点钱,两家谈婚事的时候,张家就要了三百三的身份钱。

王香就这么一个儿子,能拿出三百三的身份钱,家里也有面子,纵然是心疼这钱,还是一口应下,衣服也应下是十二套,买衣服的钱是有,可是布票却不好弄,现在这个时候你就是有钱没有布票也买不到衣服。

张家那边在高福生处借了十二尺的布票,这是一个人一年的布票,最后不够还张萍大姑得了信给送了布票过来,布票有了,却没有钱,这又是难题。

好在附近有跳大神的,张跃步给人跳大神会有压堂子钱,多是几块钱,这样家里买布的钱总算是凑齐了。

就这样,一家人还跟着愁眉苦脸的,结婚女主这边要准备三天的流水席,有客人来随到随吃,这办席面的钱还没有着落,再好的婚事,也让家里的气氛好不起来。

几天的功夫,张萍的嘴角也起了水泡,看着家里为她办婚事这么难,咬着唇也没有一点办法,又恨大爷爷那边太不近人情,每个月有工资,就是拿出半个月工资来,也能让他们度过难关。

心下又下了狠劲,将来有一天一定要过的好起来,让他们看看。

而这两天二春到是没什么忙的,冬天来了,爷爷也不用出去放老牛,闲下来之后说着去河套刨冰打点鱼,因为李颜宏一直在帮王寡妇家捡树枝,所以说要等李颜宏忙完了再去。

李颜宏早出晚归的,饭也不在家里吃,二春又起来的晚,很少能和他碰到面,张老头这两天则在外屋里和泥,把炉子搭了起来,早中晚烧三次木头,屋里了暖和了起来。

田小会忙完了,就整日里往二春这边跑,每次来都看着外屋的四只兔子流口水,二春和她相处的也算好,两人有时也能打趣上几句,约好了家里杀兔子叫她过来吃,田小会高兴的和二春越发的亲近起来。

田小会一来,村里的八卦不用二春去打听,她就像吐豆子似的都吐了出来,什么李家去供销社买布供销社缺货,被张萍的大姑拖人在市里买,听说花样子也多,给张萍的尺寸都量好了,只等着布拿回来做衣服,还有李铁柱整日的不着家,天亮就走,帮人去捡树枝,天大黑才回来,孙枝去了三天才把李铁柱的衣服尺寸给量到。

说到这些的时候,田小会一脸的幸灾乐祸,“村里人都在暗下里说你四婶他们没良心,帮着外人打你们的脸。”

“现在又不用上工,天天闲着也就这点事让他们颠三倒四的议论。”二春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一点也不意外。

田小会一脸的愤愤不平,“张萍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咋就干这种事呢。”

“好了,你前阵子不是说有青知要来吗?咋现在还没有来?”二春不愿多说,转了话题。

田小会毫无知觉的被引走了话题,一脸甜甜的笑,“快了,听说就这几天。”

二春打量着她的衣着,这两天田小会都穿这件花棉袄,人打扮的也比平日里干净,敢情是随时准备着见那些知青啊。

“二春,你家条件好,听说他们知青下来就不会再走,他们是城里人又有文化,有好的你可以在他们当中挑一个。”田小会的想法可以说是村里很多姑娘的想法。

换成是上辈子,二春是这样想的,也那样做了,不过重生一回,二春却急讨厌知青,“我还不想找,再说人家知青是城里人,谁知道哪天不会回城里去,咱们农村人又没有文化,还是物实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