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下午两点,三更晚上八点。

第118章 风起云涌 中

简飞振沉默地跟着卢珍娴进了她的院子,来到堂屋里坐下。

卢珍娴唤了丫鬟过来上茶。

简飞振欠身接了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对卢珍娴道:“表妹,我想问问你,大嫂给你定亲了吗?”。问得十分单刀直入。

卢珍娴脸上微微有些红,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曾。大表嫂要忙的事太多,我之前还要守姑母的孝。”

简飞振略微放了心,低下头把玩着桌上的茶杯,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表妹,你愿不愿意等我两年?”

卢珍娴低下了头,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听大表哥和大表嫂的。”对简飞振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简飞振心里百感交集,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忍不住道:“我是……”

卢珍娴抬起头,打断他未说出口的话,正色道:“二表哥,你若是看得起我,自当知道怎样做,才是对我好。今**来,说了这些话,已经对我的闺誉有损。我看在姑母份上,不与你计较。不过你也不要得寸进尺,就图自己痛快,给我惹麻烦。”

听了卢珍娴的话,简飞振心头一凛,赶紧站起身,对卢珍娴长揖在地,道:“是我冒昧了。表妹放心,我再不会了。”说着,断然告辞,大步出了卢珍娴的院门。

卢珍娴看着屋外面黑洞洞的院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对于以后的日子,她已经没有多少指望和期盼了。——姑母那样的身份和人品,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卢珍娴对于自己以后要嫁的人家,有着深深的恐惧……

镇国公府的内院上房里,简飞扬盘腿坐在内室南窗下的长榻上,对着面前四足矮方桌上的一杯普洱茶嘴角微翘,轻轻嗅着那袅袅升起的茶香,微闭着双眼,十分放松的样子。

贺宁馨从净房里洗漱出来,换了一身月白色的中衣,头上挽了个家常髻儿,坐到简飞扬对面,手里拿着一双鞋底,轻声问道:“你以前的鞋子,都是谁做的?”

简飞扬仍然闭着眼睛,端起茶杯,往鼻子底下又凑了凑,深深嗅了一口,才不经意地道:“不晓得。——管事从外面铺子里买的吧。”

贺宁馨一愣,继续问道:“那你复爵以前,在军中的时候呢?——你的鞋都是哪里来的?”

简飞扬睁开眼睛,有些好笑:“营里发鞋子,不用自己买。——你今儿是怎么啦,逮着鞋子问。”看见贺宁馨手里的鞋底,欣喜地问道:“你给我做得鞋?”拿过来就往脚上比划。

贺宁馨笑着指了指鞋底,问道:“看看这种鞋底,你有没有印象?”是贺宁馨让针线上头的人纳的一个千层底的鞋底,同郑娇送来的一样,只是用料更讲究,做工更细致些。

可看简飞扬的样子,完全是牛嚼牡丹,根本没有感受到这千层底鞋底里面蕴涵的“千回百转”的心事。

贺宁馨也觉得好笑:自己是怎么啦?居然吃起不相干的飞醋来。

简飞扬将那鞋底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笑着对贺宁馨道:“这鞋底太厚了,你别纳了,小心把手磕坏了。就做薄一些的,能穿就行。——反正要是上了战场,也是穿牛皮靴子。家常穿的,过得去就行了。”

贺宁馨似笑非笑地打趣道:“那怎么行?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不贤惠,给夫君做鞋子都‘偷工减料’。”

简飞扬丝毫不知郑娇送来的十二双千层底青缎面的皂鞋,不知道贺宁馨今儿是怎么啦,尽拿着鞋子说来说去,忍不住将那鞋底扔在一旁,道:“不过是双鞋子,谁那么闲,天天盯着别人的脚看来看去?——我看你最近是太闲了,不给你找点事做,你就又要出妖蛾子……”一行说,一行凑到贺宁馨身边,已经将她腾空抱起来,放到床上去了。

贺宁馨赶紧往床里面爬了爬,离简飞扬远些,嗔道:“还在孝期,你别乱来……”

简飞扬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惊讶地道:“我让你早些歇着,你想到哪里去了?”

贺宁馨一时尴尬地不行,以为自己会错意了,羞得拉起了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蒙了起来。

简飞扬呵呵一笑,对贺宁馨道:“一会儿再跟你算帐。”说着,转身去净房洗漱去了。

从净房出来后,简飞扬跟贺宁馨算了什么帐,不怪妄拟,暂时存疑。

……

第二天是初一,贺宁馨和简飞扬一大早起来,便换了朝服,坐了镇国公府的大车,往宫里朝贺去了。

简飞扬是外臣,自然去见宏宣帝。

贺宁馨是外命妇,便直接由内侍领着,去了皇后的凤翔宫。

到了凤翔宫,很多外命妇已经等在那里,就等皇后升上宝座,她们一起跪拜磕头,恭贺新禧了。

没等多会儿,皇后便戴着点翠朝阳龙凤珠翠冠,穿着金黄色缂丝凤凰于飞朝服,外罩绛紫色蟠龙纹镶边霞帔,端坐在正殿高高的宝座上头,威仪立显。

裴舒芬跪在外命妇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贺宁馨跪在外命妇第一排最左面的位置,两人之前只是以目示意,并未说话。

正殿里的众人三跪九拜,依足了礼仪。裴舒芬在跪拜之余,对于皇后这个位置也有了几分艳羡之心。若不是自己跟侯爷有夙命的纠缠,裴舒芬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拒绝皇权的诱惑……

皇后微笑着看着众人行完礼,右手平举,道:“平身。”

底下众人又磕了一个头,才爬起来,立到大殿两侧。

皇后也起身,从宝座上下来,扶着大宫女的手,昂首往前,一边行,一边道:“春宴在偏殿,本宫先行一步。”

众命妇磕完头,还要在皇后这里领了一份宴席,才能去皇贵妃宫里朝贺。

宏宣帝力行节俭,每年的春宴,不过都是象征性的,每人面前一个小碟子而已。

大家很快在皇后这里领完宴席,就由内侍领着,又去了皇贵妃的凤栩宫。

同在皇后宫里一样,大家都是三跪九拜,不过行完礼后,没有春宴可领。

给皇后、皇贵妃行完礼后,众人还要等着宏宣帝那边赐宴,那才是重头戏。朝臣会和命妇一起,领帝后恩典,期待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等待圣上赐宴的这一段时间里,有些外命妇家里有人入宫为妃嫔的,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自己家的贵人。

贺宁馨便从皇贵妃宫里告了罪,想去看看岚贵人。谁知却被皇贵妃的大宫女红丹叫住了,对她笑着道:“镇国公夫人,我们皇贵妃有请。”

贺宁馨有些头疼,可是又不能不去。只好在裴舒芬警觉的目光里,硬着头皮跟着红丹,去后殿见皇贵妃去了。

皇贵妃在正殿接受朝拜之后,便下了宝座,回后殿去了。

外命妇们在皇贵妃的正殿里三三两两,也正待散去。

看见皇贵妃的大宫女过来请了镇国公夫人单独觐见,艳羡的目光有之,不忿的目光有之,如影随形,刺在贺宁馨背上。

跟着红丹来到凤栩宫的后殿,贺宁馨看见皇贵妃仍然穿着朝服,戴着珠冠,立在殿里,似乎正等着她的样子。

贺宁馨上前行了大礼,陪笑着问道:“娘娘召臣妇,不知有何吩咐?”

皇贵妃点头笑道:“镇国公夫人不必拘礼。本宫知道你一会儿要去看岚贵人,希望你能帮本宫带个话,就说,今日晚上的宫宴,恐怕会比较累人。她如今有了身孕,又在头三个月,还是多多保养得好。”

贺宁馨心里一动,抬头看了皇贵妃一眼,见皇贵妃笑得意味深长,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不知道皇贵妃到底是什么目的?

“多谢娘娘提醒。臣妇会转告给岚贵人。不过宫宴一事,是圣上的家宴,岚贵人还是应该先跟圣上通个气。以后就算有了什么事,也让圣上那里有个底。”贺宁馨绵里藏针地答道,想让皇贵妃知道,无论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提出这个建议,圣上那里都会有保备。若是好心也就罢了,若是不安好心,便要掂量掂量,冒着失去圣心的可能,是否值得。

皇贵妃倒是有些意外,看了贺宁馨一眼,点头道:“应该的。”说着,便抬手打发她出去了。

贺宁馨越发觉得怪怪的,心里有些忐忑地出了凤栩宫的后殿,跟着一位管事姑姑,往岚贵人住的关雎宫去了。

关雎宫的主位妃嫔是赵婕妤,刚生了儿子,只是虽然是足月生得,却身子不好,三天两头的生病,比皇贵妃早产生下来的四皇子还要虚弱。

岚贵人传出有孕的消息的时候,正是赵婕妤生了五皇子的时候,一度抢了赵婕妤的风头,让赵婕妤十分不虞,给她吃了几天苦头。不过等赵婕妤的五皇子身子一直不见好转的时候,赵婕妤已经没有空再去寻岚贵人的麻烦,一腔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而宫里的人都知道,如今身子最矜贵的,是岚贵人,所以岚贵人的日子又好过了些。

贺宁馨再一次踏入岚贵人在关雎宫住的西宫室的时候,发现里面温暖如春,陈设布置都焕然一新,十分有宠妃的架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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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风起云涌下(为碧缕纱书友堂主加更)

“镇国公夫人来了,快上炕坐。”岚贵人缓步走过来,看着贺宁馨微笑。

贺宁馨忙给她行了礼,岚贵人拦也拦不住,改了称呼道:“大表嫂忒也多礼了。”

“当不得。岚贵人抬举臣妇了。”贺宁馨笑着行礼,做足了规矩。

两旁的宫女和内侍都低着头,一声不吭地侍立着。

贺宁馨看了这些人一眼,对他们笑道:“劳烦各位姑姑、内侍,伺候好你们主子,以后自然重重有赏。”说着,已经将一个荷包放在了炕桌上。

岚贵人碰也不碰那个荷包,笑着对自己的大宫女道:“这是镇国公夫人的一点心意,你们拿去分了吧。”

众位宫女和内侍这才喜笑颜开,过来谢了赏,跟着岚贵人的大宫女出去了。

内殿便只有一位管事姑姑在旁边伺候。

岚贵人看了她一眼,吩咐道:“去给我冲一碗油茶面,今儿早上胃口不好,什么都吃不下。现在才觉得有些饿了。”岚贵人因有孕,吃得用得,都有专人负责,若是出了事,直接寻负责的人。

那位管事姑姑有些迟疑,看了贺宁馨一眼。

岚贵人倒是生气了,忍不住道:“做吃食的地方,就在旁边的隔间里,你一抬头就能看见屋里屋外。再说,镇国公夫人是我表嫂,有什么不放心的?”

贺宁馨看见那位管事姑姑涨红了脸,忙跟着打圆场,道:“姑姑也是一番好心,你切不可错怪了人家。”

岚贵人醒悟过来,笑道:“我这是怎么啦?总是忍不住自己的脾气。”又摸着自己的脸笑道:“看来这人,真是不能日子过得太舒坦。太舒坦了,就忘乎所以了。”

贺宁馨却知事实上是岚贵人有了身孕的缘故。有了身孕的妇人,总是有些喜怒不能自控,脾性也同往日不一样,也不是大事,等孩子出生就好了。

那位管事姑姑想来也是晓得的,闻言忙给岚贵人行了礼,一板一眼地道:“贵人不必放在心上。奴婢处事有误,贵人说得有理,是奴婢僭越了。”说着,又给贺宁馨行了礼。

贺宁馨忙站起身,亲自扶了管事姑姑起来,道:“姑姑不用多礼。只要服侍好岚贵人,我们一家人都感激不尽。”

管事姑姑笑着起身,招呼她们坐下,自己去了隔间做油茶面。

贺宁馨这才同岚贵人小声说起话来。

“这一位,是我求了圣上,让皇后指派过来专门照顾我的胎的。”岚贵人压低了声音,凑在贺宁馨耳边道。

贺宁馨抿嘴一笑,道:“不错,不错。想得周到。”又对她细说:“怀孕是喜事,没什么好遮着掩着的。我以前就嘱咐过你,若是有人给你送吃食,你都当着送东西的人面,自己留一份,往圣上、皇后和皇贵妃那里各送一份。你可记住了?”

岚贵人轻轻敲了敲炕桌,又将下巴往东面赵婕妤住的东大殿扬了扬,道:“当然记住了。这宫里,还真没人动辄给别人送吃的,除了那一位送了一次。我依了表嫂的法子,当着来人的面,分了三份,说要使人送给圣上、皇后和皇贵妃,吓得那一位的大宫女魂飞魄散,磕头磕的头上的油皮都破了几块。”

贺宁馨点点头,低声交待:“既如此,赵婕妤不足为虑,你只要小心养胎就是了。”便想起了皇贵妃的嘱咐,又皱着眉头,道:“皇贵妃让你今晚别去参加宫宴,你怎么看?”

岚贵人吃了一惊,偏了头望着明净的玻璃窗外湛蓝的天空,沉思半晌,有些迟疑地道:“皇贵妃一向很照顾我。她这样说,一定不是无的放矢吧……”像是很想听皇贵妃的劝。

贺宁馨也琢磨不透皇贵妃的想法,至于她是什么用意,更是摸不着头脑,闻言只好道:“我是不知道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这样关照。只是现在也只有按兵不动,选择相信她再说。我已经跟皇贵妃提醒过,说你会向圣上报备。”就算不去,也得跟圣上说清楚。

贺宁馨知道,宏宣帝最看不上别人对他耍心机手段。所以像皇后那样一眼能看到底的人,反而能让他宽待几分。

岚贵人听了贺宁馨的话,朝外面唤了一声,叫了自己的大宫女进来,皱着眉头道:“我肚子有些涨得慌,你去将医婆请过来,给我瞧瞧。”岚贵人有孕,关雎宫常备医婆伺候着。

岚贵人的大宫女慌忙去请了医婆进来。

那医婆在岚贵人的肚腹处摸了摸,皱了眉头道:“似乎是有些鼓。”

岚贵人忍着笑,看向了贺宁馨。

贺宁馨脸色不变,微笑着对那医婆道:“是不是要卧床歇着?——可能是过年的时候劳累着了。”

那医婆点点头,又道:“我去熬点钩藤汤,给贵人喝一调羹,看看能不能好受些。”

看着那医婆出去,贺宁馨也该告辞了,对岚贵人轻声道:“有事别硬撑,给我们个信,就算起不了大用场,也能帮着出个主意。——多个人多条路吗。”

岚贵人一边在炕上躺下,一边对贺宁馨眨了眨右眼,有些顽皮的样子。

贺宁馨失笑。岚贵人怀孕之后,性子真是变了许多。

从岚贵人的关雎宫里出来,贺宁馨便随了等在那里的内侍,跟着他去了宏宣帝赐宴的地方,同简飞扬汇合,一起去领宴去了。

一场宴罢,已经到了申时。

京城的白天到了冬季,总是特别短暂。虽说是才下午,天色已经开始昏沉了。

回到镇国公府,贺宁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坐到梳妆台前,将头上的点翠珠钗冠摘了下来,又叫了扶柳过来给梳头。

为了戴冠,贺宁馨头上的发髻攥得有些紧了,此时头皮崩得慌。

扶柳拿了把玉梳,一遍遍地给贺宁馨梳着头发,同时轻轻按摩头皮。

简飞扬踢了靴子,躺在长榻上,拿了本棋谱过来看。

贺宁馨皱了皱鼻子,嗔道:“快去泡脚。今天在外面站了一天,你也不嫌累得慌。”

简飞扬呵呵一笑,起身出去让婆子给烧热水抬进来。

此时宫里面,正是宫宴要开始的时候,便是圣上的新春家宴。

宏宣帝听下面的人来报,说岚贵人有些不舒服,想请圣上开恩,免了她晚上的宫宴。

宏宣帝忙抽空去了关雎宫一趟,看见岚贵人躺在炕上睡着了。炕桌被放到炕脚,桌上还有一碗黑糊糊的汤药。

宏宣帝端起碗瞧了瞧,问伺候岚贵人的管事姑姑道:“这是什么药?”

那管事姑姑忙道:“回陛下的话,这是钩藤汤,顺气用的。岚贵人有些气涨,怕对胎不好,所以用了一调羹。现下已经好多了,睡过去了。”

宏宣帝皱了皱眉头,道:“以后不舒服,宣太医进来瞧了再用药。”说完,放下汤碗,自出去了。

岚贵人宫里伺候的宫女内侍都面面相觑,心里各自有了计较。

……

亥时末的时候,寂静的京城大街上,八匹快马从宫门里冲了出来,带着一辆大车,一起往镇国公府这边去了。

很快到了镇国公府门前,那骑马的人下了马,将镇国公府的大门拍的山响。

贺宁馨和简飞扬正睡得香甜,突然被外面值夜的丫鬟扶风拍了房门大叫:“国公爷、夫人,宫里有内侍传旨,急召夫人入宫”

简飞扬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又推醒了贺宁馨,低声道:“别怕,我陪你去。”

贺宁馨兀自迷糊,问道:“……怎么啦?去哪儿?”

简飞扬知道定是宫里出了事,咬着牙将贺宁馨抱起来,带到净房,拿毛巾沾了温水,往她脸上敷了一敷,贺宁馨才彻底清醒过来。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了,急急忙忙往外院里去了。

只见外院大门口,已经灯火辉煌。八位内侍牵着高头大马,杀气腾腾地站在门口,旁边还停着一辆大车。

看着那辆大车,简飞扬心里略松了一松,对各位内侍团团抱拳一揖,道:“各位内侍大人,可否让飞扬陪同内子进宫面圣?”

领头的内侍面无表情地道:“圣上有旨,宣镇国公夫人觐见。镇国公携行。钦此”

简飞扬这才放了一半的心,安心地扶了贺宁馨,两人一起登上大车,随着八位内侍的马蹄声,又往宫里面去了。

贺宁馨一路上忐忑不安,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总觉得像是有一团迷雾在眼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没法同以前一样见微知著,料敌先机……

简飞扬在车上正襟危坐,闭了眼睛养神,间或拉着贺宁馨的手,说一声:“别自乱阵脚。”

简飞扬的声音浑厚低沉,带着股让人沉静的力量。

贺宁馨有些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也跟着闭上眼,将今天在宫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突然睁开了眼睛,低声道:“……不好是岚贵人”

简飞扬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让她别再说话。

贺宁馨闭了嘴,脑子里急速盘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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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逆天的代价上

来到皇宫外头,两人从车里下来,又换上一辆二轮小车,往内宫急速奔去。

一般来说,臣子命妇进宫,都是在外宫门前就下了轿,或者下了车,然后跟着内侍或者宫女走进去的。

皇城虽大,不过也有捷径,走上一顿饭的功夫怎么都会到了。有些臣子极得恩宠,被赐在外宫城坐车或者坐轿子的特权也是有的。如果这两者都不是,就是内宫有了急事,圣上或者皇后特许坐车或者坐轿,可以快一点到内宫城。

眼看小骡子拉得二轮小车跑得越来越快,贺宁馨的心也不断往下沉。——岚贵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她有孕还不到三个月……

很多小骡车就到了关雎宫的大门口。

贺宁馨下了车,被门口的管事姑姑迎了进去,简飞扬却被拦在外头,只允许他在门口等着。

简飞扬在关雎宫门外看了看,发现在关雎宫大门外站着好些个内侍,都是圣上和皇后的人。——难道圣上和皇后都在里面?

贺宁馨低着头,跟着管事姑姑进了关雎宫的西宫室,正是白天她离开的地方,没想到不到十二个时辰,她又回来了。

岚贵人的寝殿里,乌鸦鸦跪了一地的内侍和宫女。

贺宁馨目不斜视地走进来,发现圣上、皇后和皇贵妃,居然都在这里。贺宁馨压抑住心底的疑虑,先对着坐在岚贵人床边的圣上行了礼,又对着坐在岚贵人床对面炕上的皇后行了礼,然后才对站在皇后旁边的皇贵妃行礼。

还未等宏宣帝发话,一直躺在床上晕迷不醒的岚贵人终于呀地一声哭了出来,似是清醒了过来。

屋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岚贵人床前面还跪着一个太医,正往岚贵人的手腕上扎针。

贺宁馨听见岚贵人的声音,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要岚贵人没事就行……

“深夜传镇国公夫人前来,实是有一事不明,要镇国公夫人解释一下。”皇后端坐在炕上,温言道。

贺宁馨不解。——就算岚贵人小产了,也不关自己的事吧?

看见贺宁馨疑惑的样子,皇后叹了口气,道:“本宫也不信的。可是这宫里的人信誓旦旦地说,自从镇国公夫人走后,岚贵人就身子不适。晚上也没有去参加宫宴,结果酉时末的时候就大出血,若不是她的管事姑姑及时寻了太医过来,岚贵人这会子还醒不过来呢。”

“太医说,岚贵人这胎本来很稳的,不应该有这样怀不住的时候。定是有外力所为,才让岚贵人落了胎。——这才三个月不到,岚贵人就遭了这样的罪,以后还不知怎样呢。”皇后一边说,一边拿帕子往有眼角印了印,很是伤感的样子。

贺宁馨见皇后居然说是她引得岚贵人流产,有些啼笑皆非,正想出言反驳,宏宣帝却开口了,对着皇后道:“梓童错怪镇国公夫人了。这事肯定跟镇国公夫人无关。——朕宣镇国公夫人深夜进宫,只是为了安抚岚贵人丧子之痛,并无他意。”

皇后一愣,有些尴尬地道:“陛下,臣妾知道镇国公是陛下的心腹之臣,可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宏宣帝霍地站起来,走到寝殿中间,对着皇后沉声道:“天太晚了,皇后睡眠不足,说胡话呢。——来人,扶皇后回去歇息。不歇好了,不准出宫”

皇后惊得站起来,当着满宫的内侍宫女,还有皇贵妃,以及贺宁馨这个外命妇,羞得满脸通红,对宏宣帝不忿地问道:“陛下是什么意思?——难道问都不能问一声?”

宏宣帝忍得额头上的青筋直爆,手里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看着皇后有些张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害人者,必当有动机,有目的,有机缘,还要有好处。你倒说说,镇国公夫人害岚贵人,有何好处?你就听这些奴婢下人的一面之词,就将诺大的罪名扣在我大齐朝堂堂一品国公夫人头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皇后吓得退后一步,喃喃地道:“臣妾只是想问清楚了,为岚贵人的皇儿报仇雪恨而已……”

宏宣帝闭了闭眼,手里捏的拳头慢慢松了下来,幽深的黑眸看着皇后,道:“身为皇后,不能谨言慎行,修身养性,反而人云亦云,如……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走。我跟你站在一起,真是……”看着皇后不知所措的眼神,宏宣帝到底把最难听的话咽了下去。

他知道皇后不聪明,也一直很放心这个皇后,可是真没想到,皇后没脑子到了这种地步。他的选择,他的坚持,是否真的正确?——宏宣帝第一次怀疑起自己以往的做法和心思。

皇后却没有想过这么深。只是她的大嫂裴舒芬经常在她面前念叨镇国公夫人不是个好的,还有镇国公府始终是宁远侯府再上一层楼的障碍,才开始起心盯着镇国公府。皇后想着,若是镇国公府倒了,不仅西北军户需要换人,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也会空一个出来,到时候她再劝服圣上,将爵位赐给她的娘家宁远侯府……

所以当她来到岚贵人的寝殿,听服侍的宫女内侍说,从镇国公夫人离开关雎宫之后,岚贵人就觉得不适,便以为自己拿住了镇国公府的把柄。

而大出血的岚贵人在晕迷中不断呼唤“大表嫂”,让皇后也趁机在圣上面前进言,说要宣镇国公夫人进宫,以安岚贵人之心。

宏宣帝垂怜岚贵人,见她一直晕迷不醒说胡话,也有些着急,才派了快马和皇车出去,深夜将镇国公夫人宣了进来。又知道简飞扬同他妻子伉俪情深,肯定是不放心他妻子深夜一人入宫,便又允许简飞扬携行入宫。

只是镇国公夫人一来,皇后便使了这样一招,实在让宏宣帝也觉得脸红。

皇贵妃低着头站在皇后背后,不发一言,脸色隐在灯影里,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贺宁馨见皇后尴尬不已,想了想,还是上前一步道:“请陛下恕罪。皇后此行,并无不妥。”

宏宣帝偏着头打量了贺宁馨一眼,“哦?”了一声,表示他很感兴趣,贺宁馨为何这样说。难道她真的要将谋害皇嗣的罪行揽上身?

贺宁馨敛目垂首,低声道:“岚贵人这事,应该将今日所有来过此宫殿的人都问到。臣妇今日确实来过关雎宫,所以皇后问臣妇,也是谨慎的意思。臣妇自当应答。”说着,便对皇后裣衽一礼,道:“回禀皇后娘娘,臣妇今日来关雎宫,就是同岚贵人聊天而已,并无他事。”

岚贵人的管事姑姑一直俯首跪在地上,突然出声道:“今日镇国公夫人同岚贵人说话,特意将奴婢支了出去。镇国公夫人说完话以后,岚贵人就身子不适,还让医婆来瞧了瞧,煮了碗钩藤汤喝了顺气。”

宏宣帝“嗯”了一声。这些事他也是知道,还专程过来看过,并且特意嘱咐岚贵人的人,以后不要乱给岚贵人喝药,一定要让太医诊了脉再说。

贺宁馨听见这位管事姑姑的话,脸色慎重,问道:“这么说,是吃食上出了问题了。臣妇记得,当时管事姑姑可是在给岚贵人做油茶面,不知道管事姑姑给岚贵人吃了没有?”

那位管事姑姑似乎一时语塞,偷眼看了皇后一眼,低下头不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