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吧,若是你身上的天水碧是真的,你哪来的银子和路子?”裴舒芬好奇地问道。她知道,这天水碧,算得上大齐朝的奢侈品。想买,是要预约的。据说等货的名单都排到十几年之后去了。

柳梦寒也坐了下来,伸手抚了抚自己身上的衣料,有些惆怅地道:“这些衣料,早年老爷在的时候,真不值什么。”又看着裴舒芬一笑,“你刚嫁过来没几年,宁远侯府的许多事,你都不晓得。一—其实这天水碧的买卖,早年是握在我们宁远侯府手上的。”

“什么?!”裴舒芬霍地站起来,动作太大,将手边的茶杯都碰翻了,茶水流了一桌子。

柳梦寒拿团扇掩了嘴,笑盈盈地叫了人进来收拾。

有人进来收拾东西,柳梦寒和裴舒芬两人便住了嘴,沉默地坐在雅间,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等收拾的人下去了,裴舒芬才压低了声音问:“你可别信口开河。我虽然嫁过来没几年,可是宁远侯府的生意,里里外外我都有本帐的。”

柳梦寒笑了笑,道:“这些生意本来就不是明面上的。你大姐活着的时候,这些生意都握在她手里,她一死,这些生意就不知去向。”顿了顿,又道:“除此以外,老爷也留了一批生意在我手里,出息不比天水碧要差。”满脸含笑地看着裴舒芬。

裴舒芬的手都颤抖起来,对于死去的嫡姐裴舒凡更是在心里骂了个贼死。—不用说,嫡姐一定藏匿了大批财产,给她的两个小崽子留着了!

想到如今落到自己手上的,简直连人家吃剩下的渣都不如,裴舒芬又气又恼,有股要将裴舒凡的尸首挖出来,挫骨扬灰的冲动!

你再能干,也已经死了。看我不掘地三尺,将你藏起来的产业都挖出来!

柳梦寒留意看着裴舒芬神情的变化,在心底里满意地点点头。一—只要她有所求,有**,就是能合作的人。更何况,她如今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

“来,喝茶。——你呀,也别想那么多。我跟你说实话,你嫡姐那批财产,如果我没算错,应该是已经到了别人手上。而那个人,是你惹不起也不能惹的,所以你也别再打那些主意。不如跟我合作,有银子大家赚,如何?”柳梦寒娓娓而谈,给裴舒芬画了一个大饼在面前。

听见柳梦寒的话,裴舒芬有些发热的脑子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她看着柳梦寒,若有所思:“你是说,我嫡姐并没有自己吞了这批产业?”

柳梦寒摇摇头,道:“裴舒凡不是这种人。”又有些轻蔑地笑了笑,道:“还不如吞了呢,我还高看她几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所以裴舒凡成不了大事。”十分不屑的样子。

裴舒芬顿时泄了气,又想起自己现在的困境,试探着问柳梦寒:“你刚才说,有法子帮到我,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需要你帮的?”

柳梦寒拿出一把湘妃竹黛青色的团扇扇了扇,带了几分狡黠地笑容道:“你的宁远侯夫人之位都快坐不稳了,还在我面前摆夫人的排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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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沆瀣一气 中

裴舒芬大吃一惊。宁远侯太夫人和宁远侯楚华谨在屋里闲谈的时候,裴舒芬以为只有自己听到了,难道……?

“你说些什么?——我,……我……听不明白。”裴舒芬色厉内荏地道。

柳梦寒拿扇子拍了拍裴舒芬的手,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如今圣上立后在即,定南侯府得首辅赵之庆相助,如一匹黑马杀出,对后位志在必得。——定南侯府的嫡女若是做了皇后,以宁远侯府的那母子俩的性子,会让齐姨娘继续做妾吗?更何况,当年齐姨娘可是同宁远侯有婚约的。”已是笑得花枝乱颤。

裴舒芬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来,看着柳梦寒结结巴巴地道:“你如何得知这些?”

柳梦寒笑着摇了摇团扇,道:“山人自有来处。”卖了个关子。

裴舒芬看看柳梦寒如今的打扮和气度,再想想那天她布衣素裙出现在宁远侯府,跪在大家面前的样子,着实有点对不上号。

柳梦寒看出了裴舒芬眼里的疑惑,也知道自己若是什么都不说,肯定是不能取信于她的。柳梦寒考虑了许久,觉得如今的宁远侯府,只有宁远侯夫人裴舒芬有可能争取过来,站在自己这边。

再说宁远侯府里,柳梦寒自然有自己的人手,对宁远侯府里不说了如指掌,但是大事要事还是知道得差不离的。

“我也跟你说实话,我这次回来,一来是要拿回自己应有的名份,让我的两个孩儿也上了楚家的族谱,二来,是想帮宁远侯府和三位皇子一把。”柳梦寒笑着对裴舒芬半真半假地道。

裴舒芬默然了半晌,道:“你的名份跟我无关。可是你想帮宁远侯府和三位皇子,却不是可以空口说白话就行的。”暗示柳梦寒要拿出些“看得见”的诚意来。

柳梦寒闻弦歌而知雅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纸花笺,给裴舒芬看。

裴舒芬疑惑地接过来,看见上面写着一个数字,眉头微蹙,问柳梦寒:“……什么意思?”

柳梦寒微笑:“这是老爷给我留下的防身的银子。你若是愿意同我合作,助我回到宁远侯府,我可以将这笔银子拿出来,当作是宁远侯府的公中财物。——你只要分一半给我的儿子就成。”居然知道宁远侯府已经分家了。

裴舒芬的心激烈地跳动起来。

花笺上写得这笔银子,将整个宁远侯府所有财产加起来,再翻两番,才有这个数字。就算是分一半,也比他们分家后所得的两倍还要多。

裴舒芬压抑住心头的激动,将花笺轻轻放回桌上,对柳梦寒笑道:“这是给宁远侯府的好处。”

柳梦寒微微一笑,拍了拍手,从外面进来一个侍女,问柳梦寒:“夫人有何吩咐?”

柳梦寒扬头轻笑,道:“将我给宁远侯夫人准备的见面礼拿出来。”

那侍女应了声是,退了出去。等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捧着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送到柳梦寒手里。

柳梦寒接过小匣子,看也不看一眼,就放到裴舒芬面前,道:“小小心意,宁远侯夫人看看是否喜欢。”

裴舒芬伸手将小匣子拿过来,打开看了看,见上面一层放着几张契书。翻看契书仔细一瞧,却是江南十顷良田的地契,还有三个铺子的契书。—这份大礼,可是结结实实的。

裴舒芬又打开下面一层,刚一掀开盖子,里面的珠光宝气便倾泄而出。

裴舒芬低低地惊叫一声,赶紧关上盖子。手里摩索了那匣子好半天,才又推还给柳梦寒道:“晚了,你还不如拿着这些东西,去送给太夫人去。说不定还更有效果。

柳梦寒抿嘴笑了笑,将匣子又推回到裴舒芬手边,扬了扬眉,道:“不就是首辅赵之庆支持定南侯府的嫡女做继后?——就这点子小事,就吓得你六神无主了?”

裴舒芬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欲再谈,起身道:“我的麻烦,是迫在眉睫。你若有法子,就趁早说。若是没法子,也别浪费我的时间。”

柳梦寒端坐在那里,稳如泰山的样子,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是要做大事的,怎么能这样沉不住气呢?”

裴舒芬脸色变幻莫测,看着柳梦寒不言语。

柳梦寒招手让她坐下,道:“太夫人是个糊涂的,担不起大任。宁远侯,到底是男人,在外面当差还凑合,不过他若是能出谋划策,当年老爷也不会千方百计帮他娶了裴舒凡了。”

裴舒芬听见连柳梦寒都赞嫡姐,十分不虞,撇了撇嘴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裴舒凡连自己屋里那档子事都没有整明白,就去抢男人的饭碗……”语气对嫡姐十分不敬。

柳梦寒有些愕然,嫣红的小嘴微微枨开,看着裴舒芬说不出话来。

裴舒芬自知失言,忙掩饰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法子?若是能行,我再考虑考虑是不是也帮你一次。”

柳梦寒回过神来,对裴舒芬道:“你若是愿意跟我合作,就收了这笔见面礼,然后等着我的好诮息。”

裴舒芬狐疑地看着柳梦寒:“你到底想怎样?”不过是个外室,如何斗得过定南侯府和首辅赵之庆这种人家?

柳梦寒也不吐实,只是起身告辞的时候,随口说了两句:“定南侯府得到首辅赵之庆的大力支持,实是他们拿住了赵之庆的把柄。—如今,我恰好也知道这个把柄是什么。只要扳倒了首辅赵之庆,定南侯府的嫡女不足为患。”

裴舒芬吃了一惊,紧走几步拦住柳梦寒,瞪大了眼睛问她:“你什么意思?——你要扳倒首辅赵之庆?!”

柳梦寒轻笑一声,“你也不算笨到家吗。——我知道你二姐是首辅家的长媳,若是首辅倒了,你二姐难免要跟着倒霉。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不忍,你大可以现在就去首辅家通风报信。我不怕的。”

裴舒芬想起刚才在二姐家里受到的羞辱和冷遇,也捧腹大笑道:“我就知道老天待我不薄!——我哪有那么容易被斗倒的!”遂跟柳梦寒三击掌为誓。

柳梦寒笑着提醒裴舒芬:“赵之庆倒了,就该你的亲大哥做首辅了。到时候宁远侯府的母子俩断不敢再打你的主意。”

裴舒芬听了这话,心里又盘算起来。她知道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将娘家人放在心上,以为只要自己得到侯爷和太夫人的宠爱和信任,就能无往而无不利。如今才知道,原来娘家对大齐朝的女人来说,是这样重要。也才明白为何孤女都很难寻到像样的姻缘。她以前是将娘家人得罪很了,不知道通过这件事,能否让娘家人高看几分。

柳梦寒走出茶楼,上了自家的大车,对车夫吩咐道:“回大宅去。”已经不打算再装穷困了。

她赁的那所院子旁边的大宅,其实就是她在京城的产业之一。

柳梦寒的心腹蒋姑姑轻声问道:“夫人不会将家底都交出去了吧?”

柳梦寒斜睨了蒋姑姑一眼,道:“我就看上去那么蠢?——当然没有。那些,不过是我手上三成的产业。用来钓大鱼,当然要拿出些诚意了。”

蒋姑姑便不再言语。

这边裴舒芬离开赵家不久首辅赵之庆便下朝回到家里。

听说苏夫人病了,赵之庆连朝服都来不及换下来,赶紧回内院瞧苏夫人去。

裴舒兰本在苏夫人床边侍疾,见老爷回来了,赶紧行了礼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等裴舒兰走了,苏夫人从床上起身,将搭在头上的帕子扔到一边,扑到赵之庆怀里泣道:“老爷,都是我的错,连累老爷了……”

赵之庆十分怜惜苏夫人,扶了她坐到床边,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有话好好说哭什么哭?——你男人是首辅,天底下哪有你男人做不到的事情?!”

苏夫人被逗乐了噗哧一笑,忙拿帕子拭泪,对赵之庆道:“老爷不用哄我开心。我知道因为我的事,将老爷卷到立后的漩涡里,……”

赵之庆伸手捂了苏夫人的嘴,低声道:“你不用内疚,我是心甘情愿的。—我憋着一口气,做到首辅,就是要给你请封个诰命。我当年答应过你的,我终于做到了。”

苏夫人感激莫名地偎在赵之庆怀里,道:“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这样的人,居然也有这样大的福气,不仅跟了一个世上最好的男人,还做了正室夫人,有了一品诰命。”顿了顿,眼里望着内室南面檀木细棱格子窗棂,笑道:“当年那些姐妹若是知道了,还不忌妒死我。”

赵之庆笑了笑,提醒苏夫人:“当年的事,不用再提了。”又叹气,“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居然让定南侯知道了。”拿来软硬兼施,要挟赵之庆,让他只能支持定南侯府的嫡女入宫为后。

苏夫人觉察到赵之庆的语气里,还是有一丝不甘,默然了半晌,道:“只是苦了舒兰。恐怕是要姐妹反目了。”

赵之庆愣了楞:“跟舒兰有什么关系?”脸色严肃起来:“难道裴立省那老狐狸也知道了?”

苏夫人忙摇头,道:“不是。舒兰的四妹,也就是宁远侯的填房夫人今日过府,向舒兰求救,希望咱们放弃对定南侯府的支持。”

赵之庆不虞地道:“真是吃饱了撑得,关她什么事?”

苏夫人有几分尴尬,道:“真不知道宁远侯居然是这种人。他们竟然想……”说着,便将裴舒芬来意说了一遍。

赵之庆听了,也大大地吃了一惊,站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十分头疼的样子,道:“糟了,糟了。若是宁远侯府真的因此贬妻为妾,又或是因此休了她,也不知裴立省那老狐狸是怪罪宁远侯府多呢,还是怪罪我更多……”还是对裴立省十分忌惮的样子。

苏夫人不懂朝堂之事,听了半天,道:“老爷若是觉得难做,不如我们提前离开京城,不就两不得罪了?”暗示赵之庆提前致仕。只要赵之庆不是首辅,定南侯府就不会进一步为难他们。

赵之庆却苦笑道:“你以为,他们会这样轻易地放过我?”首辅的支持是定南侯府最大的筹码。致饪不致仕,已经不是赵之庆自己说了算了。

苏夫人再叹一口气,呆呆地坐在床头不说话了。

赵之庆见苏夫人没有真的生病,也松了一口气,劝她:“别再想了。兵来将当,水来土掩,我们不会有事的。”

苏夫人低了头,过了半天才道:“我只可怜舒兰。如今夹在婆家和娘家之间……”

赵之庆却对裴舒兰的举动有些不满,道:“这事是宁远侯府不地道,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那宁远侯夫人居然还有脸上门来求她姐姐。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又吩咐苏夫人:“你就拿出婆母的款,好生教训教训舒兰。我看啊,就是你对她太好了,她才什么话都敢说。——连我的事都想插手!”

苏夫人忙帮裴舒兰说话:“老爷,话不能这么说。舒兰是个善心的实诚孩子,宁远侯夫人是她亲妹妹,既然求到家里来,她帮着问一问,也是尽一尽做姐妹的一片心。——难道老爷想看见她嫁了人就对娘家人不闻不问,翻脸不认人?”顿了顿,又道:“她也没有直接寻老爷说话,而是先问了我。我说不行,她也没有坚持。这怎么叫插手老爷的事呢?再说,我们的事,她一点也不晓得,哪里知道……知道……”眼里已经有了泪花。

赵之庆看着苏夫人的样子,也消了大半的气,忙着哄她道:“我知道你是担心舒兰知道了你以前的身份,会看不起你。可是你也说了,舒兰是善心的实诚孩子,也识大体。嫁进来这么些年,还没有行差踏错过。就算这一次,也是情有可原。我不怪她了,你也别自责过甚。”

苏夫人破涕为笑,终于将这一层揭过不提。

镇国公府里,贺宁馨近日来也忙着招待了好几拨客人,都来表示要力挺岚昭仪为后,跟镇国公府套近乎。

贺宁馨十分生气。——这哪里是套近乎?这分明是将镇国公府放到火上烤,给镇国公府下套呢。

有这些人做朋友,谁还需要敌人?!

晚上简飞扬回来的时候,贺宁馨忍不住跟他抱怨,问他:“你都在外面结交些什么人?一个个尽做青天白日梦呢。”

简飞扬挑了挑眉,问她:“出什么事了?”贺宁馨极少在他面前发牢骚。

贺宁馨便皱了眉头道:“不知是谁想陷害你,所以大力推举岚昭仪为继后呢。”她可真的不想再搅和到朝堂后宫纷争里去了。当年她尽心尽力帮宁远侯府筹划,也没有落得好下场。如今脱身出来,再回头看看以前的事情,发现自己的想法和心情都慢慢地变了。

“皇后娘娘薨了,宁远侯府只要乖乖地维持现状,大皇子做太子就是板上钉钉的。如今无论谁做继后,都改变不了大皇子的地位。”贺宁馨一边嘟哝,一边帮简飞扬宽了朝服,又帮他拿了常服换上。

简飞扬嘴角抿了抿,坐到床铺对面的长榻上,对贺宁馨道:“外院的东兴说,今日郑娥送了信来,说是她堂姐郑娇已经起程回乡去了。”

贺宁馨窒了窒,问他:“东兴怎么没有跟我说?”

简飞扬笑道:“东兴本来想给你回报来着。可是今天来客太多,你忙得团团转,他就压下了。本想等你闲了再说,凑巧我先回来了,他就跟我说了。”

贺宁馨从来也没有将郑娇放在心上,如今听说她走了,也只点点头,道:“只要不跟那个柳氏搅在一起,就还有救。”

外面的扶风端了两杯茶,几碟子小点心走进来,对贺宁馨和简飞扬笑着道:“国公爷、夫人,这是小厨房刚刚才做的小点心。

贺宁馨也坐到长榻上,对简飞扬隔着个小方桌对相对而坐,问他:“你是不是又要出去办差了?”

简飞扬摸了摸下颌,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贺宁馨笑了笑,拿了一块小点心吃了,又喝了一口茶,才叹气道:“领兵打仗才是你的用武之地,如今跟个暗卫似地……”语气已经有点在抱怨宏宣帝大材小用。

简飞扬听了贺宁馨的话,如同三伏天吃冰块儿一样舒坦,眉开眼笑道:“无论领兵打仗,还是做暗卫,你男人都拿得起,放得下。”

贺宁馨啐了他一口,叮嘱他出门要小心,注意安全,又问他要出去多久?

简飞扬摇摇头,道:“还未定呢。罗开潮那边传了两次信过来,说那谢运十分狡猾,至今还在模棱两可之间,还需要些日子,才能取信于他。”

贺宁馨便不再问他,转而说起要进宫见一见岚昭仪,嘱咐她不要耳根子软,听了别人的撺掇,去争那些不该她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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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沆瀣一气 下

在这件事上,简飞扬完全听贺宁馨的。他本就不耐烦这些人之间的事情,又向贺宁馨抱怨道:“圣上也是可怜。明明后宫有那么多女人,还被逼着要接更多的女人进来。安郡王跟我说,宗人府的开销一年比一年大,都快赶上嘉祥帝那会儿了。”

嘉祥帝那会儿,后宫是出了名的庞大。

宏宣帝登位之后,便将嘉祥帝的妃嫔和皇后都送到皇家寺庙里去清修去了。宏宣帝的后宫,一度只有皇后和皇贵妃两个女人,十分清静

可是现在看来,那些臣子们是不想让宏宣帝多过些清静的日子了。

贺宁馨装作没有听见简飞扬的抱怨,起身去衣箱里寻了两块香云纱的料子过来,道:“给你做两件夏衫穿穿。去年做的,我昨儿瞧了瞧,发现好多都要换了。这些香云纱,轻薄透气,天热的时候穿最好。”

简飞扬皱了皱眉头:“,……什么纱?听起来怪娘们儿的。我不要。”

贺宁馨抿了嘴笑,给他看料子,“都是深褐、赭石、石青的颜色,穿在你身上很衬你……”

简飞扬伸手摸了摸衣料,“确实还不错。不如留着,以后给我们的孩子做夏衣。”一幅神往的样子。

贺宁馨又好气,又好笑,劈手将衣料夺过来,道:“这种料子多得是,哪里用得着省?”

两人说笑了一阵子,便安歇了。

第二天,贺宁馨往宫里递牌子,向皇贵妃请求入宫去见岚昭仪。

皇贵妃立时就准了,还使人传话说,让她进宫的时候,也去皇贵妃的凤栩宫坐一坐。

贺宁馨当然应之不迭。

到了进宫的那一天,贺宁馨一大早就起来收拾,挑了藕荷色下摆绣千重莲的香云纱对襟褂子下系着蜜合色香云纱长裙。头上绾了同心髻,因在孝期,只用了珍珠镶嵌的纯银头面。

简飞扬也跟着起身,坐在床上看着贺宁馨忙里忙外的收拾打扮,笑着道:“不过是进宫,这样仔细做什么?”

贺宁馨笑回头道:“后宫可不比前堂。那些妃嫔的眼睛比什么都厉害,不小心抓住了错处,就不好了。”

简飞扬知道贺宁馨做事稳妥,闻言便起身,凑到贺宁馨身边,在她的妆奁匣子里拨了拨,翻出一支白金镶金刚石的戒指,对贺宁馨道:“来,我帮你戴上。”

贺宁馨犹犹豫豫地伸出左手。嫩白的手背纤纤细指如青葱。

简飞扬握住贺宁馨的手,轻轻捏了捏,就像手里攥了一团棉花,柔软得不可思议。

贺宁馨却感觉到简飞扬手心里的茧子,忍不住伸出右手掰开简飞扬的手细看了看,问他:“……这是当年在祖籍种地弄出来的,还是后来从军的时候有的?”

简飞扬瞧了瞧,满不在乎地道:“不记得了。”一边说着,一边帮贺宁馨套上了戒指。

贺宁馨心里温暖,想说两句贴心话。

简飞扬却看着那戒指,手摸着下颌沉吟道:“我记得安郡王的缇骑那里有一种戒指,里面有毒针和机关。到时候给你也弄一个戴上你要看谁不爽就给她一下子……”

贺宁馨的额头立时挂下两条黑线,不再跟他废话赶他出去吃早饭,自己又在对襟褂子外面套上诰命夫人的朝服霞帔,便命人备车,往宫里头去了。

来到宫里面,贺宁馨先去见了皇贵妃。

论职位,皇贵妃现在是宫里头的老大。

论情分,皇贵妃一向对镇国公府和贺宁馨照顾有加。

贺宁馨并不是没心没肺的人。皇贵妃对她有善意,她也不会为了避嫌,故意不搭理皇贵妃。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若是有人以国士待之,当然是宁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的。

贺宁馨虽是女子,却有一些古圣贤的侠义之气。

来到皇贵妃的凤栩宫,贺宁馨行了大礼,又问候了皇贵妃所出的二公主和四皇子。

皇贵妃笑着命她起身,又赐了座,才对她道:“有件事想跟你说说。”

贺宁馨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皇贵妃出了一回神,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沉默了半天,皇贵妃才含蓄地道:“圣上如今神思不属,似是思念先皇后。本宫想着,是不是让镇国公多为圣上分分忧,挡一挡那些立时便要圣上立后的折子。”

贺宁馨笑了笑,道:“皇贵妃娘娘这样为圣上着想,真是圣上的福气。不过我们国公爷是武棒,又是外臣。这些事情,还是宗人府出面比较好。”或者安郡王也行,贺宁馨不信,皇贵妃没有想到这一点。皇贵妃却是想送个人情给镇国公。简飞扬的圣眷更浓,以后出了什么事,也会让圣上对他网开一面。

贺宁馨不轻不重地将皇贵妃的提议挡了回去,又笑着道:“皇贵妃娘娘放心。我们镇国公府,在立后的问题上,完全听圣上的。那些上折子要立后的人,其实有些越俎代庖了。”

皇贵妃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他们也有他们的理由。国不可一日无君,国也不可一日无后。”

贺宁馨听了这话,在心里揣摩了四五个来回,才字斟句酌地对皇贵妃道:“皇贵妃娘娘,臣妇说句僭越的话。臣妇只听过‘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恕臣妇愚昧,从来没有在圣贤书里,见过‘国不可一日无后,这句话。”只有君,才是上承天命,无可替代的。至于后,再尊贵,也是依附君而生。说“国不可一日无后”,其实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皇贵妃有些意外地看了贺宁馨一眼,见她面色平静,眼光平和,似乎刚才所说的,不过是一句无关紧要的家常之语。

“镇国公夫人既然这样说,本宫就放心了。”皇贵妃满面笑容,起身下座,命人拿了赏赐过来,亲手送到贺宁馨手里,“这是今年新出的宫锦,料子虽平常,花样却难得,镇国公夫人拿去,或做衫子,或赏人,都是不错的。”

贺宁馨哪里敢将皇贵妃赏的东西拿去赏人,闻言忙双手高举,接了过来,毕恭毕敬地行了礼,才离开了皇贵妃的凤栩宫。

从凤栩宫出来,贺宁馨直接去了岚昭仪住的岚清宫。

岚昭仪正在偏殿的书房里,看着五皇子坐在炕上描红。

听说自己的娘家表嫂来了,岚昭仪赶紧出来见她。

两人是亲戚,岚昭仪并未穿上昭仪的服饰,只是穿着一身白色湖绸衫子,豆绿色三滚三镶的襟边袖口,还有肩上绣着一圈豆绿色的小碎花,衬着岚昭仪头上的绿翡簪子,十分娇俏。

贺宁馨仔细打量了一下岚昭仪的面色,见她还是同以前一样不慌不忙的样子,便放了一半的心,跟岚昭仪一起坐到隔间的炕上,边吃茶,边说话。

岚昭仪不等贺宁馨问起来,便主动低声道:“……表嫂不用担心,我省得该怎么做。”表明了不会去争这继后的位置。

贺宁馨松了一口气。

岚昭仪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却还是不改初衷,贺宁馨对她又高看了几分。

“不过树欲静却风不止,这宫里头个个都是人精似的,无论我好说歹说,正说反说,这些人就是不信,也甚是恼人。”岚昭仪对自己的处境半吐半露。

也是,宫里头那么多贵人,偏偏岚昭仪被拎出来同皇贵妃一起相提并论。位份比她高的,肯定不忿。位份比她低的,又忌妒。

贺宁馨点点头,让岚昭仪不要急,“我们国公爷说,他有法子让那些故意拿你做筏子的人住嘴。”

岚昭仪失笑:“希望大表哥快些,不然我都快招架不住了。”又道,圣上也有许多天没有到她宫里头来了,不知是不是看了那些折子生气。

贺宁馨想了想,对岚昭仪道:“这事你就别主动跟圣上提起。无论你怎么说,都会让圣上起疑。索性置若罔闻,清者自清。——等外头打点好了,你这里自然就无隼了。”

岚昭仪感激得点点头,又命人进来给贺宁馨放赏。

贺宁馨忙拦着她:“你这里要打点的地方多,就不用跟我们客气了。”死活不收。

岚昭仪的手头其实并不宽裕。她的娘家长兴侯府远在陇西,给她捎东西的时候不多。很多时候,都是镇国公府贴补她。

岚昭仪有些愧疚,喃喃地谢了贺宁馨,亲自送她出宫。

贺宁馨刚一回到镇国公府,就看见简飞扬笑着回到内院,对贺宁馨道:“我今日命人将那几个好事、爱上折子的文官给收拾了。”说得便是前些日子上折子,让圣上立岚昭仪为继后的几个礼部和吏部的官员。职位虽然不高,却都有些实权。

贺宁馨十分好奇,没想到简飞扬手脚这样快,问他:“你怎么做的?他们都应了你?”

简飞扬拿起屋里汝窑盘子上摆着的新鲜蜜瓜,吃了一口,道:“我让人等在他们下朝回家的路上,拿黑布兜了头,敲了他们几闷棍,警告他们不要再招惹镇国公府。——打得他们有一阵子不能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