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高高兴兴地爬上炕坐到了宏宣帝身边拿着一个九连环玩了起来。

吃饱了的四皇子很是安静乖巧,一个人在旁边专心致志地对着九连环纠结。

宏宣帝笑着看了一眼四皇子又对皇贵妃道:“你也吃一点。朕让御书房给你炖了奶白鲫鱼豆腐汤,趁热喝了才鲜甜。”

皇贵妃谢过宏宣帝,拿勺子舀了一碗汤,喝了一口,道:“大冬天的也能有这样鲜活的鲫鱼,也难为御膳房了。”

宏宣帝没有说话,取了筷子,慢慢地吃起来。

皇后所出的大公主和熙公主自从皇后去后,心情一直郁郁寡欢。三皇子最近经常往外宫城跑,跟自己的两个哥哥在一处,就将和熙公主落了单。

宏宣帝和皇贵妃去祭坛给祖宗上香的这一天,和熙公主一大早起来就觉得昏昏沉沉的,有些难受。不过一直忍着,不肯跟人说,生怕让人知道她生了病,就要将她挪到不知哪个冷宫里去了。

到了午时时分,和熙公主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听说父皇回来了,便使人去打听父皇去了哪个妃嫔的宫里。

听说宏宣帝一回来就去了皇贵妃的宫里,还让人传了膳,和熙公主咬了咬牙,直接带着宫女来到皇贵妃的凤栩宫。

凤栩宫的宫女内侍当然不敢拦着皇后所出的大公主,赶紧一路小跑,好歹赶在和熙公主之前通传了一声。

宏宣帝说了声“宣”,和熙公主已经来到暖阁门口,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

一走进暖阁,和熙公主便愣住了。她只看见宏宣帝随随便便地坐在炕上,面前是一张中等大小的炕桌,对面坐着穿着一身竹叶青镶银丝飞凤纹一字襟长袍的皇贵妃,两人正在说话,都是满脸笑容。胖乎乎的四皇子靠在宏宣帝身旁,正手忙脚乱地解着一个九连环。宏宣帝一手揽着四皇子,将他护在怀里,像是害怕他会掉下炕沿的样子,一边看着皇贵妃,不知在说些什么。

屋里的气氛十分融洽,就像普普通通的一家人一样。

和熙公主看着这一幕,就想起了自己逝去的母后,眼里已经不由自主的湿润起来。

皇贵妃和宏宣帝住了口,不约而同地抬头往门口看去,正好看见和熙公主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脸委屈的样子。

皇贵妃赶紧下了炕,招呼和熙公主进来坐。

和熙公主走了两步,便站住了,脸上红彤彤的,有股不正常的潮

皇贵妃看着有些担心,过来拉了和熙公主的手,一碰之下,吓了一跳,只觉得她的手上滚烫。皇贵妃便又去探了探和熙公主的额头。

和熙公主下意识地偏了偏头,躲过了皇贵妃的手。

皇贵妃笑了笑,往后退了几步,回头对宏宣帝道:“陛下,和熙公主像是有些发热。”

宏宣帝忙起身下炕,将四皇子放到炕里面,走过来也探了探和熙公主的额头。

和熙公主这一次没有躲开。

果然很烫。

宏宣帝忙对外面吩咐道:“赶紧传御医进来!”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自去传话。

和熙公主方才有些软绵绵地靠在宏宣帝身上,低声道:“父皇,和熙想母后了。”

宏宣帝点点头,回头对皇贵妃道:“朕送和熙回宫。等会儿御医来了,你跟着御医一起过去看看。”

如今宫里没有皇后,皇贵妃就是六宫之首。打理皇帝的女人和孩子,就是她的职责。

皇贵妃赶紧应了,命人跟着送宏宣帝出去。

四皇子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外头,问皇贵妃:“母妃,父皇怎么走了?”

皇贵妃笑着道:“你大姐姐生病了,你父皇送她回宫歇着去了。”

四皇子脸上做出一个苦苦的表情,咋舌道:“生病要喝很苦的药,我不要生病。大姐姐真可怜。”

皇贵妃看着四皇子一派纯真的样子,心里很是欣慰。她进宫后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生下来受封涂山公主,不过生下来没过多久,便夭折了。同上一世一模一样。

而自己的这个儿子,上一世可是活到了十六岁,才因为夺嫡之事东窗事发,被宏宣帝处死,自己跟着被打入冷宫。

这一次,皇贵妃决意要走一条不同的路,让自己的儿子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抚了抚四皇子的头,皇贵妃低声道:“你在母妃的宫里,哪里都不要去。一会儿母妃让红丹给你热一碗加了红糖的姜汤过来,你要都喝了,以免也染上风寒。”

四皇子听话地点点头,又从炕上哧溜一下滑下来,跑到外间,将自己偷偷藏起来的装了南瓜糯米糍的小碟子捧了过来,给皇贵妃道:“母妃,把这个给大姐姐。她要是喝了苦药,可以吃糯米糍换换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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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事,就提前十分钟发了,不过大家可以晚十分钟再看的,嘿嘿。

第二十九章 你知我知

皇贵妃含笑接过四皇子手里的小碟子,道:“小四乖,母妃这就给你大姐姐拿过去。”

四皇子将一根手指头含在了嘴里,有些眼馋地看着皇贵妃将装着南瓜糯米糍的小碟子递给大宫女红丹。

红丹见了,抿嘴笑了笑,拿勺子从小碟子里取了一个南瓜糯米糍出来,放到四皇子的小碗里,道:“大公主吃不了这么多,四皇子可以留下一个。

四皇子欢呼一声,看向皇贵妃,问道:“母妃,我可不可以吃一个南瓜糯米糍?”

这些甜腻的东西对牙齿和脾胃都不好,皇贵妃平时不许四皇子多吃,所以四皇子才将这些自己喜欢的甜食偷偷藏起来。——其实也就是他自己一个人以为别人都不知道,皇贵妃宫里的人都故意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皇贵妃轻轻拧了一把四皇子圆胖的小脸,怜爱地道:“就知道吃……”

四皇子端了小碗进到暖阁里面,小口小口地吃起来,一脸幸福满足的样子。

皇贵妃在外间看见四皇子的样子,怔忡了一会儿,转头问红丹:“御医来了没有?”

红丹屈膝答道:“在外面候着呢。”

皇贵妃便带了宫女出去,领着御医去和熙公主住的瑞宜斋。

瑞宜斋是皇后寝宫凤翔宫旁边的一所宫室,历来都是公主的寝宫。

来到瑞宜斋,皇贵妃直接带着御医进了和熙公主的内宫室。

和熙公主已经除了鞋袜,换了宽松的细麻寝衣,半靠在床头,脸上越发红艳似火。

宏宣帝见皇贵妃带着御医来了,便起身站到一旁。

皇贵妃和御医赶紧给宏宣帝行礼,又问候了和熙公主一声。

和熙公主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给皇贵妃行礼。

皇贵妃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按住了她,不让她起身,嗔道:“病了还穷折腾,岂不让你父皇担心?”

和熙公主偷眼看了宏宣帝一眼,见他微微点头,嘴角含笑,往自己这边看过来。

和熙公主突然有些脸红,喃喃地对皇贵妃道:“周母妃,对不住……”幸亏她在发热,脸上已经够红了。

皇贵妃笑了笑,起身让御医过来诊脉。

御医拿出诊脉的小棉枕,放在和熙公主手腕下面,搭起三根手指头,凝神诊起脉来。

三皇子从外宫城回来,听说妹妹病了,便赶紧从自己宫里跑到了瑞宜斋。

宏宣帝见三皇子莽莽撞撞地跑进来,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再过来一年也要搬出去住了,还这样不知轻重,真该让你大哥好好管教你才是。”

三皇子低了头,喃喃地认了错,一脸沮丧。

皇贵妃微笑着站在一旁看御医诊脉,似乎没有看见这边宏宣帝跟三皇子父子俩的咀晤。

御医诊完脉,将小棉枕放回药箱,起身给宏宣帝行礼道:“和熙公主只是偶感风寒,吃两帖药,捂着发发汗就是了。”说着,御医又从药箱里取出几粒丸药,交给和熙公主的侍女,道:“不用煎汤药,将这丸药吃下去,再多喝些热水,睡一觉,明儿下官再来请脉。”

宏宣帝挥了挥手,让御医退下了。

和熙公主苦了脸,捏着鼻子吃了一粒药。

皇贵妃赶紧让宫女将南瓜糯米糍端过来,对和熙公主道:“这是你小四弟嘱咐本宫给你带过来的。说吃完了苦药,再吃些南瓜糯米糍,嘴里会好受些。”

和熙公主和三皇子听了皇贵妃的话,都是一愣。宫里的人都晓得,四皇子最爱的甜食便是南瓜糯米糍,只是皇贵妃管得严,不让他多吃,所以只要有机会,胖胖的四皇子就会同小仓鼠一样,四处藏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南瓜糯米糍。跟宝贝一样,等闲不拿出来见人的。

可是为了和熙公主,他居然主动拿出来自己“藏匿”的宝贝甜食。

“别是周母妃迫着小四弟拿出来的吧。”三皇子想起四皇子在皇贵妃面前既委屈又倔强的样子,已经坏笑起来。

皇贵妃微笑着道:“在陛下面前可不敢瞎说。确实是你们小四弟亲自拿出来的。不信你们可以亲自去问他。”

和熙公主和三皇子方才信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惭愧的样子。

宏宣帝将这两个孩子的脸色都看在眼里,默了默,对三皇子道:“别吵着你妹妹,说说话就回去吧。”又对皇贵妃道:“朕去养心殿批折子,有事差人养心殿传话就是了。”

皇贵妃笑着应了,又交待了服侍和熙公主的宫女内侍几句,便对和熙公主道:“公主歇着吧,别太劳神。快过年了,人多事杂,如有怠慢之处,还请和熙公主和三皇子多多体谅。”

和熙公主和三皇子送了一口气,异口同声地道:“恭送周母妃。”

皇贵妃点点头,带着自己的宫女内侍离了和熙公主的瑞宜斋,回自己的凤栩宫去了。

等皇贵妃走了,三皇子才对和熙公主悄悄地问道:“怎么病了?晚上睡觉又不安生了?”以为和熙公主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踢了被子的缘故,“你的宫女也太大意了,晚上都是怎么值夜的?”就要叫了和熙公主的宫女过来问话。

和熙公主忙拦着三皇子,也低声道:“不怪她们。是我自己的错。昨晚想着母后,走了困,睡得晚了,所以染了风寒吧。”

三皇子倒也罢了,想了想,对和熙公主道:“本来二哥还担心我们在内宫会有事,让我们小心些周母妃。不过现在看起来,周母妃对我们倒有些敬而远之的样子,想来也是避嫌,担心我们有什么事,她不好对父皇交待。”本来担心皇贵妃会趁机整他们。

和熙公主垂眸想了一会儿,道:“我觉着,周母妃跟大舅母不是一样的人……”

三皇子会意地点点头,想起了楚谦益和楚谦谦,对和熙公主道:“等你病好了,也可以经常宣了谦谦进来给你作伴。这两兄妹最近在宁远侯府里很是跋扈,对大舅母动辄叫她‘芬姨娘’,连面子情儿都不顾。我很担心他们中了别人的计,到头来自己吃亏。”

和熙公主不明白,问三皇子:“什么计?”

“裴太傅讲得书里面,有一则故事叫‘郑伯克段于鄢’。”三皇子便把这个故事给和熙公主说了一遍,是说郑伯为了收拾弟弟共叔段,故意姑息纵然他,最后共叔段犯了大错,郑伯名正言顺起兵灭了他。

和熙公主要琢磨一阵子,才想明白过来,问三皇子道:“你是说,有人故意姑息纵容益儿和谦谦,让他们的错越来越多,最后好收拾他们?”

三皇子满意地笑,拍了拍和熙公主的头,道:“孺子可教也。”

和熙公主皱了皱眉头,却觉得困意上升,想是那药生效了,口齿愈加缠绵起来,一边听着三皇子说话,一边已经睡了过去。

三皇子住了嘴,伸手出去帮和熙公主盖好被子,又唤了人过来在床前伺候着,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和熙公主的瑞宜斋,回自己的宫里去了。

宫里忙着过年,京城里各家府邸也都是同样的忙碌。

宁远侯府里,宁远侯楚华谨在外院书房里看着各个铺子和庄子上送上来的年货和帐本,很有些不虞,翻着帐本问外院的大管事秦力生:“你这个大管事是怎么做的?——这么多铺子和庄子,只交上来这么些银子和年货,真是别让过年了。”

秦力生陪着笑,道:“侯爷,这些铺子和庄子,都是侯爷前一阵子吩咐,让夫人接过去料理的。小的最近都在忙着侯爷的私产……”

楚华谨转嗔为喜,屏退了左右,让秦力生把私产的帐本拿出来看。

秦力生笑着又递了两本帐上去。

楚华谨见到上面的数字,满意地点点头,对秦力生道:“横竖现在侯府已经分家了,不如将这些产业并到侯府的产业里面?”

秦力生当然不同意,给楚华谨讲道理:“……如今夫人那里事务繁杂,手里的生意就怠慢了一些。侯爷还是悠着点儿,别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又提醒楚华谨,外面还有老侯爷的两个外室子女,迟早也是要进府的。

楚华谨想起先前派人回祖籍问话,老族长那不容分说的态度,有些头疼,抱怨起老侯爷来:“我们在京城里拼死拼活,他倒好,在外面养起小的来,还外带两个小野崽子……”

秦力生不敢搭话,躬着腰站在一旁讪笑。

楚华谨发了半天牢骚,才阖上帐本,扔到秦力生怀里,又指着桌上侯府产业的帐本,道:“你把它们都收起来,你先拿着。等我跟夫人说了,再交给单先生打理。”

秦力生应了,抱着一沓儿帐本退下。

此时裴舒芬也正在内院理事,对桐月道:“去把秦大管事叫过来,我亲自给你做媒。包你过年的时候就成了秦家娘子。”

桐月脸上一红,支吾着道:“夫人,咱们府还守着皇后的孝呢……”最快也要八个月之后才能嫁娶。

裴舒芬自知失言,忙掩饰道:“我是说定婚,先定婚。”

桐月一笑,出去寻了个婆子,去外院传大管事秦力生进来。

秦力生早就等着这一天,见那婆子来传,笑嘻嘻地跟了进来。

来到中澜院的上房,秦力生给夫人裴舒芬行了礼,垂手侍立在一旁,问道:“夫人传小的进来,可是有事?”

裴舒芬笑得满面春风:“当然是有事,还是好事呢。”说着,叫桐月过来。

桐月害羞,躲在耳房不出来。

裴舒芬便对秦力生道:“桐月自小跟着我,又做了陪嫁丫鬟跟着我一起嫁到宁远侯府,跟我的情分实是不一般。为了给她挑亲事,我费尽了心思,才给她挑了一门好姻缘。”

秦力生忙拱手道:“那可要恭喜桐月姑娘,贺喜桐月姑娘了。”

裴舒芬掩袖笑道:“她也喜,你也喜,大家都喜”

秦力生做出一幅诧异的样子,问裴舒芬:“夫人怎会知道我定了亲?”

“……我这个大媒是做定了。你看你和她,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刚才说什么?”裴舒芬自顾自地说下去,突然有些觉得不对劲,赶紧问秦力生。

秦力生又作了个揖,笑着道:“夫人明鉴。小的刚刚在外面寻了一门亲事,已经换了庚贴,过了大礼。只等孝期过了,就成亲。”

躲在旁边耳房,一直竖着耳朵听着上房里面动静的桐月立刻白了脸:上次秦力生明明说过,他尚未婚配——敢情他耍她

裴舒芬也一脸怒气,问秦力生:“你是宁远侯府的奴才,怎么能自行婚配?”

秦力生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字条,呈给裴舒芬道:“夫人,当年先夫人在世的时候,小的曾求先夫人帮小的挑房妻室。结果府里头的姐姐妹妹们都有了人家,我们几个人难以在府里头寻婚配,先夫人便许了我们到外面自行择妻。——这是当年先夫人留的字据,还有打赏的银两。”

大户人家里面,丫鬟小厮年岁大了,都会由主子帮着指婚配。不过有时候男多女少,或者男少女多,总会有不够人的时候。这种时候,都是由主母许可,赏些银钱,让他们自行到外面去择偶。

裴舒芬没想到嫡姐死了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给自己添堵,气不打一处来,沉了脸道:“你是我府里的奴才,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秦力生也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低着头道:“这是先夫人的意思,不是小的自作主张。”不软不硬地抵了裴舒芬一句。

裴舒芬想起自己是填房,永远比原配要低一等,恨得牙痒痒,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气,对秦力生道:“你下去吧。我跟侯爷说说,看看此事要如何处理。”

秦力生应了,又给裴舒芬行了礼退下。走到中澜院门口的时候,桐月从耳房里追着出来,气喘吁吁地问秦力生:“你为何要骗我?”

秦力生瞪大了眼睛,反问桐月:“桐月姑娘这是从何说起?”

桐月悲愤地道:“上次我问你有没有婚配,你明明说没有……”像是受到莫大伤害的样子。

秦力生默然了半晌,道:“上次我确实没有婚配。不过这也过了三、四个月了,我是才定的亲。”

桐月被噎了一下,还想质问他,秦力生已经拱了拱手,道:“桐月姑娘兰心慧质,又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想娶桐月姑娘的人,大概可以从内院排到外院去。力生就祝桐月姑娘早日觅得佳婿,力生到时候也能讨杯喜酒喝喝。——告辞。”转身就走。

桐月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睁睁地看着秦力生越走越远。

裴舒芬回了里间屋里,坐在梳妆台前整妆,看见桐月闷闷不乐地走进来,回头问她:“你到底问清楚了没有?——上次你不是说他没有婚配?”

桐月一脸落寞的样子,对裴舒芬道:“回夫人的话,秦大管事说,他是刚刚定的亲。”

裴舒芬想起这事也隔了有三、四个月了,确实拖得久了些。他们这几个月又忙得很,自己又因为继后的事情提心吊胆,就将桐月的事情推后了,对着秦力生丝毫口风都没有露,才落得这个结局。

可是裴舒芬实在不甘心。若是桐月嫁给秦力生,自己才算是真正把持了宁远侯府的上上下下。不然就只能如现在这样,只能管着内院,是只跛脚鸭。

“你别垂头丧气的。只要他一天没有成亲,这事就没完。”裴舒芬安慰桐月,又在心底里冷哼:就算是成了亲,这事也没完

桐月吓得赶紧摆手,道:“夫人,夫人,既然秦大管事不愿意,就算了。他都定了亲了,要是退了亲,让那家姑娘可怎么做人啊?”

裴舒芬怪笑了一声,道:“哟,你怕什么?这定了亲又退婚的,咱们府里就有一个,不也过得好好的?还儿女双全呢”正是说得齐姨娘。

桐月哪敢接话茬,讪讪地站在一旁想心事。

裴舒芬便转回身子,对着梳妆台的镜子叫桐月过来给她梳头。

桐月手巧,很快就帮裴舒芬绾了一个灵蛇髻,用一支银镀金累丝点翠嵌蓝宝番石榴花钿固定住底部,又帮裴舒芬挑了一个银狐皮做底,素银米珠攒的齐眉勒额戴在额头。

裴舒芬满意地照了照镜子,夸桐月道:“你的眼光越发好了。”

桐月勉强笑了笑,拿了靶镜站在裴舒芬身后,让她看着后面的情形。

楚华谨从外院跟单先生说完话,回到内院见裴舒芬,想跟她说铺子的事儿。看见桐月在屋里帮着照镜子,楚华谨便吩咐桐月道:“下去泡杯银针白毫过来,再给夫人冲杯大红袍。”

桐月应声下去了,自去忙碌。

楚华谨坐到裴舒芬身边,看了看她面前的螺钿嵌银红木首饰匣子,笑着道:“你像是又多了几样首饰?”

裴舒芬啪地一声将首饰匣子的盖子阖上,回头嗔道:“都是我的陪嫁,以前舍不得拿出来用而已。”

楚华谨一笑,也不揭破她,跟她说起了铺子和田庄的事儿,委婉地道:“……你如今也事忙,照应不过来,不如将你手里的田庄和铺子拿过来,交给单先生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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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张良计 上

裴舒芬知道这些铺子和田产的出息不太好,是有原因的……

“妾身最近是有些忙,侯爷若是想拿走,妾身也不拦着。不过,侯爷也当仔细查查帐,这几年,咱们府里的收入日减。如今过日子虽然不差什么,可是要做大事,却是远远不够的。”裴舒芬笑着拿茉莉花粉在脸上扫了扫,最后定了妆。

楚华谨眉头皱起来,也是一脸为难的样子,“我跟单先生也说过这些事,单先生说,想帮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可以再有新的出息。”

裴舒芬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对楚华谨道:“侯爷,那个单先生,侯爷还是远着些为好。妾身觉得……”

话未说完,楚华谨便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那我就将帐本交给单先生去了。”

裴舒芬赶紧追过去,拉了楚华谨的衣袖,道:“侯爷,妾身话还没说完呢。”

“还有什么事?”楚华谨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裴舒芬咬了咬下唇,有些踌躇地道:“侯爷,妾身想给秦大管事做个媒。”

楚华谨翻了个白眼,问道:“你什么时候也做这种三姑六婆的勾当?—也不嫌丢我的人。”

裴舒芬脸上一红,将楚华谨拉到里面的炕上坐下,低声道:“秦管事年岁也不小了,也该成亲了。桐月是我的陪嫁丫鬟,人生得好,又聪明,跟秦管事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

楚华谨坐在炕上仲直了腿,懒洋洋地道:“没看出来秦管事对桐月有意啊?——我跟你说,以前你大姐的丫鬟桐露……”又闭了嘴,不想再说下去。

裴舒芬心里一紧。桐露这死蹄子,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楚华谨偏了头,看见裴舒芬脸色又变了变,方笑了一笑,对她道:“秦管事是我手下得力之人。你切不可难为他。他的婚配,我记得早年你大姐跟我提过一句,说是要让他到外面自行择妻,你就别管了。”

裴舒芬回过神来,还不愿放弃,对着楚华谨淌眼抹泪:“桐月跟了我这么久,对我忠心耿耿,如今我想帮她一把,都做不到。我这个宁远侯夫人,也做得真是窝囊!”

楚华谨想起这阵子楚谦益和楚谦谦对裴舒芬的不敬和忤逆,也有些怜惜她,忙安慰道:“好了,好了。一个奴才也值得你生一场气?你真的想抬举桐月,我帮你做个人情,就收了她做通房,等以后生了孩子就抬姨娘,岂不比嫁给他才好?”

裴舒芬心里一阵烦躁,哭得更加大声,抽抽噎噎地道:“……桐月没有那么大福气,高攀不上侯爷。再说,她也看上了秦管事,从来没有想过要给侯爷做通房。”

楚华谨笑道:“她有没有想过,有什么关系?”又问裴舒芬:“你不是想帮她一把?”

裴舒芬止了哭声,愣愣地点头,“当然想。她对我忠心耿耿,我不能不管她。”

楚华谨两手一拍,道:“那不就结了?你还犹豫什么?”

“可是秦管事……”裴舒芬咬了咬下唇,还是不甘心。

“这点子小事,怎么就缠夹不清,想不明白呢?真是脑子不好使……”

楚华谨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问裴舒芬:“我问你,你是不是想给你的丫鬟找个好归宿?”

“当然。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