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走了之后,楚华谨叫了看院子的人进来,问有关裴舒芬的事。

看院子的人知道侯爷从京城只带了一个粗使婆子过来,便老老实实地答酋“回侯爷的话,这婆子每天都出去走动,到吃饭的时候才回来”听得楚华谨大怒。

楚华谨的手下也对楚华谨进言,说既然裴舒芬已经露了行迹,应该及早了结她,不然麻烦太多。

楚华谨想着自己最要紧的东西还在裴舒芬那里,又惦晃着裴舒芬有过人的本事,一时拿不定主意。

晚上回到屋里,楚华谨将裴舒芬叫了过来,对她道:“我想看看玉玺和名册你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裴舒芬笑着摇摇头道:“侯爷现在又用不着。等侯爷用得着的时候,妾身自然会拿出来的。”

楚华谨板着脸站起来,背着手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你在京城生病以来,就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地方,你不会是回不去了吧?”

裴舒芬心里一惊,面上还是满面笑容道:“侯爷说哪里话?我自然能够回得去。只是现在没有必要回去而己。”

楚华谨对裴舒芬比别人都要了解,此时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有猫腻。

等裴舒芬走了之后,楚华谨想了一会儿,打算用缇骑的名头试一试裴舒芬。

楚华谨的手下如今已经知道裴舒芬的真实身份,楚华谨也没有打算瞒着他们,便叫他们过来,桃了几个眼生的人,装成是缇骑,在外面堵住了裴舒芬。

裴舒芬吓得魂飞魄散,推开他们就跑。可走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跑得过这些男人?到底被他们抓住了,带到了一处民居的地窖里关了起来。

裴舒芬在那里待了好几天,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差点被渴死。

直到她奄奄一息的时候,楚华谨才从地窖上面走了下来,蹲在她面前,冷冷也问:“你是不是回不去了?”

裴舒芬此时才知道,是楚华谨派人在试探她,气得话都税不出来,拿手指着楚华谨,目呲欲裂。

楚华谨狠狠踹了她一脚,大声道:“躲啊你怎么不躲?!——你不是有神通吗?你不是有神仙洞府吗?你不是连缇骑的诏狱都能逃得出来,怎么不能从这个无人看守的地窖里逃出去?!为什么!”

裴舒芬被楚华谨一脚踹倒肋骨上吐出一口血,心知今日活不出去了,心里一片悲凉。

看着楚华谨狰狞的样子,裴舒芬终于后悔起来她来到这个异世,为了这个男人,抛了娘家,害了亲姊,折在自己手上的人命更是不计其数,最后又得到了什么?——难道别人的东西真的抢不到。

以前她看到有人说,只要讨好了男人和婆母,就能在婆家屹立不倒,无往而无不利。原来这个标准,并非放之四海而皆准。若是碰到这样狼心狗肺的男人和脑子不清醒的婆母你就算搭上性命,断导不到他们一丝一毫的同情和怜悯。

自己这一辈子,始终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却还是挣不过命。

想起那一年,她还是做姑娘的时候,跟着嫡母和两位姐姐去大觉寺给嫡姐裴舒凡点长明灯,自己在佛前的求的那根签:花开花谢在春风,贵贱穷通百岁中:羡子荣华今已矣,到头万事总成空”。

她还记得,那是第二十三签,下下签。

楚华谨见裴舒芬呆愣愣的样子,懵然不语,心头更气,拿脚死命地踹她,低声吼道:“给我把东西还回来给我把东西还回来”

裴舒芬嘴角的血越流越多,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楚华谨踢了一阵子,觉得累了,坐下喘气,却看见裴舒芬一动不动,吓了一跳,赶紧叫人下来。

楚华谨的手下赶忙来到地窖底下,一看那女人的样子,吃了一惊,赶紧伸出手在她鼻子底下探了探,发现已经没气了,回头对楚华谨道:“侯爷,好像没气了。”

楚华谨脸色黑如锅底,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死了没有?”

那人伸出手,将裴舒芬的眼皮翻开看了看,站起来垂着手道”大概是死了。”

楚华谨疯了一样扑过去,在裴舒芬身上仔仔细细地从头搜到脚,却什么都没有搜出来“侯爷,您在找什么?”他的手下有些奇怪。

楚华谨忙定了定神,摇头道:“没有什么。”便起身往地窖口走去。

楚华谨的手下在后面追问:“侯爷,这尸体怎么办?”

楚华谨的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道:“……给缇骑送过去。就说,我们抓到了逃犯。”

安郡王得到裴舒芬的尸体,十分奇怪,找了好几个善于易容的女番子过来,让她们杳验到底是裴舒芬,还是别的人易容的。

那几个人仔细杳验过后,对安郡王道:“是本人,不是别人易容的。“安郡王琢磨了半天,最后将裴舒芬的尸休给裴书礼送了过去。

如果裴舒芬不被除族,如今的西南将军裴书礼便是她的三哥。

裴书礼看见裴舒芬的尸体,感慨万分,给京城的爹娘连夜写了一封信过去,又将裴舒芬安葬在西南的一处小山坡上,让她能北望家园,不会做个孤魂野鬼。

裴舒芬一死,楚华谨知道自己赖以起事的最重要物事已经再也拿不到了,也不敢告诉手下。琢磨了好几天,打算等时机成熟了,再造个假的玉玺。

反正这些人都知道自己手上有真的,至于真的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又没有见过,便打定主意,要将先前的盘算进行下去。

安郡王和太子那边,都派人紧紧盯着楚华谨的动向,将他和羌人私底下偷偷摸摸的来往都记得一清二楚,陆续给宏宣帝送了信回去。

只有简飞扬只是牢牢地护着太子,对于宁远侯楚华谨那边,有多远,躲多远。宏宣帝在京得知楚华谨的行径,自然龙颜大怒,不想再等下去。

一道密旨下去,让西南将军裴书礼秘密押解宁远侯楚华谨上京,将西南防务交给简飞扬全权处置。

谁知旨意还没有送到西南将军手里,楚华谨便做好了准备,勾结羌人,以吊民伐罪……为由,历数宏宣帝自登基以来,滥杀功臣,构陷臣子,荒淫无道的三大罪,起兵反了大齐皇室。

西南五万军户有一半依然听从宁远侯府的指挥。当他们听说老宁远侯楚伯赞原来是被宏宣帝害死,都义愤填膺,誓死跟随老宁远侯的嫡长子现任宁远侯楚华谨起事。

楚华谨的手下当年都是老宁远侯精桃细选出来的,还颇有此能耐,又有羌人首领在外面里应外合,打了简飞扬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时势如破竹,首先就攻克了西南的首府寿昌府,斩杀了西南将军裴书礼。

镇国公简飞扬和太子一起被叛军冲散,一时了无音讯。

……

消息传到京城,宏宣帝在宝座之上当场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两天过去了。

宏宣帝挣扎着起身,看见皇贵妃在一旁撑着头,闭着眼打盹,喘着气叫醒她:“仪贞,仪贞……”

皇贵妃醒了过来,看见宏宣帝醒了,十分高兴,忙叫了宋医正过来,给宏宣帝诊脉。看见宋医正,宏宣帝气喘吁吁地问:“朕要去上朝,你给朕赶紧用针吧。”宋医正两眼含泪,对宏宣帝道:“陛下,您已经晕迷了两天两夜了。”

宏宣帝大吃一惊,起身看了看外头,见外面似乎一片漆黑的样子,只好又恹恹地躺了下来,对皇贵妃道:“将首辅裴书仁叫进来吧。”

皇贵妃小心翼翼地劝宏宣帝:“陛下还是等身子好了再说吧。”

又告诉宏宣帝,其实镇国公和太子已经找到了,如今安然无恙地跟大军待在一起。

宏宣帝心里放松了些,笑着摇摇头,道:“朕的身子,朕自己心里有妩数。”看都不看一旁的宋医正一眼。

宋医正拿了银针出来,给宏宣帝扎了几针,又亲自做了汤药过来,服侍宏宣帝喝下。

这边刚刚忙完,首辅裴书仁便应召入宫了。

看见裴书仁两眼通红,神色悲戚,宏宣帝才想起来,原来遇难的西南将军裴书礼,是他的胞弟……

皇贵妃和宋医正赶紧出去,将屋子留给宏宣帝和裴书仁。

宏宣帝叹了口气,对裴书仁道:“你弟弟死于国难,朕会给他厚赏爵位,让他的儿子袭爵。”裴书仁忙拱手道:“谢主隆恩。我三弟从小就想做大将军,求仁得仁,他也算是得其所哉了。”虽然心里悲恸,可是将军难免阵上亡,他从弃文从武,去西南做将军的那一天开始,就要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一做武将的怕死,就不要去做武将。

宏宣帝对裴家人的忠心,自此再无疑虑,问他道:“宁远侯既然反了,宁远侯府的众人下了大狱没有?”裴书仁有些惭愧地道:“臣等去晚了。——宁远侯府只剩下了些下人,宁远侯的几个妾室和庶子、庶女、以及宁远侯世子,都被他们不知何时偷偷接出了京城。”宏宣帝气得又咳嗽起来,星星点点的血迹从他口里喷出,染得他胸前的衣襟一片血色。

“传旨,着各地郡县捉拿宁远侯府的一众逆贼。”宏宣帝指着一旁书桌上的纸笔道:“想逃?朕看你们逃到哪里去!”

裴书仁写好一道旨意,宏宣帝看了看,让裴书仁用了玉玺,又道:“你再帮联拟一份遗诏……”

裴书仁诧异地看了宏宣帝一眼,道:“陛下,您不过是偶有小恙,何至于要……?”

宏宣帝笑着道:“有备无患吗。“又感慨道:“虽然太子已立,可是朕还有些事情不放心。——这份遗诏,是给仪贞防身的。”裴书仁知道,仪贞是皇贵妃的闺名。

裴书仁闭了嘴,走到书桌旁边,拿了笔,沾了些墨,听宏宣帝口述遗诏。

……

又过了半个月,西南还没有信来,宏宣帝的病情更加严重,几乎每天清醒的时候不到一个时辰。

皇贵妃日夜守在宏宣帝床前,熬得头发都花白了。

贺宁馨在镇国公府里养胎,一时还不知道这件事。她的娘亲许夫人如今住在镇国公府,将此事瞒得死死的,不许任何人议论他们国公爷失踪的事。

简飞振听说了消息,心急如焚,恨不得飞到西南,去寻找兄长。

可是家里又不能没有男人。卢珍娴也很伤心,却不许简飞振露出一丝半点,免得又惹得贺宁馨动胎气。贺宁馨这一胎,可不如怀小子言的时候顺畅。

许夫人防备了丫鬈婆子,却没有防备得了小子言。

小子言喜欢在府里到处乱跑东躲西藏,无意中便让他听见了几个仆妇下人躲起来的窃窃私语,便赶紧跑到内院问贺宁馨:”娘,她们说我爹不见了,是不是真的啊,娘?”

贺宁馨想起这一阵子府里头怪怪的感觉,心里一沉,拉着小子言的手,斩钉裁铁地道:“不,不是真的。她们瞎说。你爹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说会活着回来,就一定会活着见我们!”

可是贺宁馨虽然安抚了小子言,却也坐不住了,第二天便要坐车去大觉寺,给简飞扬祈福。

许夫人死死得拦住她,说她有身孕,不能太过劳累。自己代替贺宁馨去了大觉寺,帮自己女儿、女婿一家人上香折福,贺宁馨才罢了,只是在家也走日日祝祷,望苍天有眼,护简飞扬一路平安。

再说简飞扬他们在西南,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被准备了很长时间的老宁远侯的部下们乱了阵脚。简飞扬护着太子一路躲过叛军,最后逃回了在自已的营帐。

简飞扬自从军以来,还没有吃过这种亏。他也是从战场里面拼杀出来的悍将,并不比老宁远侯的手下差,且比他们更聪明一此,很快便稳住了阵脚,带着宏宣帝先前派给他的镇国公府以前的西北军户,一路打了回来。

西南的军户有另外一半,并不愿意跟着宁远侯造反,便被简飞扬和太子收编,成了主力。

羌人借机又到大齐的西南边境劫掠了一番。

简飞扬忍无可忍,带着大军一路打出了国境,打到羌族境内,把羌族的所有首领都斩杀殆尽,将羌族的领地正式圈进了大齐的版图。

楚华谨和他的手下都没有料到,他们筹谋了十几年的大事,居然不到一个月就被简飞扬逐个击破了,都对他恨之入骨。可是简飞扬自己就有一身本事,更别说身边护卫重重,成天守卫在太子身边,他们连个边都挨不着。

郡王带着缇骑中的暗杀能人,拿着太子给他的名单,将楚华谨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除去,只留下楚华谨,像猫捉老鼠一样,冷眼看着他挣扎。

到了最后,楚华谨见大事难成,自己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于非命,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抱着最后剩下的一点东西,偷偷溜出了大营打算一个人逃去江南。他事先让人将宁远侯府的妾室和孩子们都悄悄转移到江南去了,已经为自己留了一各退路。

江南那个地方,人数多,地方大,随便找个地方他都能做个富家翁,隐姓埋名过完下半辈子。

这天晚上简飞扬带了亲兵,去外面巡查各个关口。

楚华谨一时没藏好,被简飞扬看见了。

对于如何处置楚华谨,简飞扬想了很久。他知道,楚华谨活着也许宏宣帝才会放过镇国公府。可是让楚华谨这样一个勾结外敌逍遥法外,简飞扬又不甘心。

心念电转之下,简飞扬有了主意,便叫了自己的亲兵过来,让他们去护送太子过来,说有事要请示太子。

亲兵不敢违抗简飞扬的命令,便都回去清太子去了。

简飞扬这才对着楚华谨藏身的地方低声道:“出来吧。我看见你了。“楚华谨犹犹豫豫地从藏身的地方钻了出来,一看只有简飞扬一个人站在栅栏边上,便一下子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道:“简飞扬你让我走,我走了,圣上才不会动你们镇国公府。”

简飞扬十分意外。——楚华谨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楚华谨看见简飞扬的神色,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心里大定,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简飞扬道:“你要知道,以圣上的禀性,收拾我们宁远侯府,刺下的就是你们镇国公府了。你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吧。”

简飞扬摇头道:“我和你不司。我从来就不会想着谋反。你狼子野心,别以为别人都走和你一样。”

楚华谨嗤笑一声,道:“你对圣上忠心,有什么意思?他们范家,当年还不是抢了别人的江山?他们若是知道忠心二字怎么写,这大齐江山,也不会姓范的了。”

简飞扬一点都不为所动,沉声道:“前朝有云,泰失其鹿天下逐之。你认为,你是能够逐鹿的人吗?你也算逐过一次了,你连我都斗不过,又怎么能够跟天下英雄一起逐鹿?!”

楚华谨恼羞成怒道:”如果我爹还活着’你以为这天下不会姓楚?!”简飞扬嗤笑一声。看见太子一行人正往这边走过来,便将腰间的剑拔了出来,对楚华谨道:“给你个机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一拔出你的剑,你砍我一下。我站在这里,若是动摇半步,我就不姓简!”

楚华谨和简飞扬面对面站着,自然不知道太子正往这边走过来,见简飞扬突然提出这样荒诞的提议,心下大喜,拔出自己的腰刀,便向简飞扬头上砍去。

简飞扬举剑相迎,楚华谨又变换角度,往简飞扬的腰间砍去。

太子在后面见了,大急,迅速举起自己随身携带的火枪,冲着那背对着自己,正持刀往简飞扬身上砍过去的人脑袋上开了一枪,正好击中那人的后脑勺。

那人应声倒地不起,死得透了。

简飞扬赶紧给太子跪下,感激地道:“谢太子救命之恩!”太子给手里的火枪又装了一发弹药,才缓步走了过来,问简飞扬:“这是谁?”那人穿着黑色粗布衣裳,打扮得十分土气。

简飞扬站起身,用脚将地上那人踢得翻了过来,对太子道:“是宁远侯楚华谨。”

太子倒吸一口凉气,心下大悔,着急地问简飞扬:“你怎么不抓活的?”简飞扬赶紧又跪下,对太子道:“臣的确是想抓活的……”

太子语塞,这宁远侯,可是自己亲手打死的。

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太子叹了口气,道:“这是天意。”说着,命人将楚华谨的头害了下来,撤上石灰,装在匣子里,打算择日带回京城。

宏宣帝下了几道圣旨,急召太子回京。

楚华谨既死,他手下的谋士也都死得死,逃得逃,作鸟兽散了。

简飞扬的大军很快就扫清了所有的叛军,将羌族的大山也归入了大齐的版图。

西南叛乱已平,因西南将军已死,简飞扬便暂时留在西南,掌控局势,太子带着楚华谨的头颅,骑了快马飞奔回京。

太子一行人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宏宣帝在皇宫里,也是快要支撑不住了。

皇贵妃守在宏宣帝床前,满脸悲戚,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宏宣帝有气无力地问她:“仪贞,太子怎么还没有回来?”

皇贵妃哽咽着道:“快了,就快回来了。”

说祜间,太子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匣子,对着宏宣帝跪了下去:“父皇!”

宏宣帝看见太子,精神振奋了一些,挣扎着坐了起来,对屋里的众人道:“你们都退下。”

皇贵妃便带着屋里词候的宫女、内侍和御医都退了下去。

宏宣帝看着太子,有些着急地道:“玉玺,玉玺,你”

太子惭慨地低下头,将手里的匣子打开,给宏宣帝看了看里面用石灰处理过的人头。

宏宣帝被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原来是宁远侯楚华谨,心里又是一喜,问太子道:“他死了?——那玉玺和名册呢?”

太子低声道:”孩儿没有找到玉玺,宁远侯并没有带在身上。不过,他身边的人,孩子与王叔一起,都收拾干净了。父皇,太子抬起头来,对宏宣帝道,“何必计较那玉玺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在父皇手里,假的也是真的。若是在叛贼手里,真的也是假的!”

太子一番话,将宏宣帝心结彻底解开。

宏宣帝哈哈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不愧是朕的儿子,朕没有挑错人,没有愧对列祖列宗!——不过,你要记得,玉玺一日未得,我大齐就一日不能没有镇国公府。”说着,宏宣帝脸上红光满面,说祜的声音都响亮了许多:“你先出去,让皇贵妃进来。”

太子忙应了,又磕了头,将那匣子拎了出去,对皇贵妃恭恭敬敬地道:“母妃,父皇让您进去。”

皇贵妃忐忑不安的走了进来,跪在了宏宣帝床前。

宏宣帝拉着皇贵妃的手,含笑道:“仪贞,朕对不起你。来世我们再做夫妻。”言毕,安然阖眼而逝。

皇贵妃苦笑着将手从宏宣帝手里抽了出来,轻声道:“已经做了两辈子。臣妾累了,恕臣妾不能奉陪。”说着,皇贵妃起身,站到了一旁,大声叫宋医正进来。

宋医正赶紧冲了进来诊脉,又翻了翻宏宣帝的眼睛,才出去对跪,在外面的太子和一干朝臣道:“陛下龙体宾天了。”

外面的人立刻嚎哭起来。

皇贵妃领了人出来,对着太子道:“圣上薨逝,请太子登基。”说着,带头跪了下来。

太子急忙爬了起来,来到皇贵妃面前跪下,道:“母妃无须多礼。”

群臣也都恭请太子登基。

太子推辞再三之后,便依了众人,一边给宏宣帝大办丧事,一边准备登基仪式,又旨派了西南将军下去,急召简飞扬带着大军回京。

宏宣十三年,宏宣帝病逝。太子登基,是为承德帝。

承德帝登基之后,尊皇贵妃为太妃,封自己的三个弟弟为亲王,各自出宫分府。宏宣帝的妃嫔,无所出的都入了寺庙,出家为先帝守灵。又村了太子妃涂氏为皇后,良娣李氏为昭仪。

皇贵妃不肯住在太后的宫里面,求得承德帝准许,出宫同已经分府封王的四皇子住在一起。

简飞扬带着大军回京的那一天,承德帝的登基礼都过去了。

贺宁馨大着肚子站在镇国公府门口,牵着小子言的小手,看着简飞扬骑着枣红大门,从长街的那一头缓缓行来,不仅喜极而泣。

小子言欢呼一声,挣脱了贺宁馨的手,往简飞扬鼻边扑过去。

这一天,镇国公府里张灯结彩,分外热闹。

小子言兴奋了一整天,早早地就撑不住,睡了。

简飞扬好不容易和贺宁馨躺到了床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贺宁馨道:“这一次,可算是保全了我们一家大小。”说着,悄悄的将他处置宁远侯楚华谨的事,说给贺宁馨听。

贺宁馨听了,只是道:“万一太子就是不开枪,你岂不是白受累。”

简飞扬呵呵一笑,道:“还好。如果太子不开枪,我就只好亲自动手了。”

贺宁馨抿嘴笑,对简飞扬道:“你刚回来,可要在家里多歇息几日。“简飞扬点点头,道:“至少得歇上一年半载,本来还以为要在外面很长时间的。”

两人说着话,也累了,便各自歇息。

到了第二天,宫里传出喜讯,说是李昭仪有喜了,圣上龙颜大悦,立时封了她做淑妃。皇后一时高兴,也发作起来,连夜生了一个儿子,是圣上的嫡长子。

“圣上真是双喜临门。”贺宁馨笑盈盈地对简飞扬道。

简飞扬失笑,道:“何止,圣上打算开恩科了。你的谊子裴谦益可以下场了。

乡试的时候,裴谦益已经得了第一名。这一次的会试和殿试,裴谦益不负众望,再下两局,连中三元。裴家子孙三代连出三个状元,一时传为大齐的佳话。

(本书完)

尾声

承德三年,镇国公简飞扬带着妻子贺宁馨和两个儿子回乡祭祖。

一排长长的车队拉着大大小小的物事,浩浩荡荡地回了简家祖籍。

贺宁馨护着肚子,被简飞扬从车上抱了下来。

大儿子简子言虽然才刚满五岁,却已经跟个小大人一样,护着才两岁的弟弟简子语,很有哥哥的样子。

简子语却更喜欢粘着他娘亲贺宁馨。一时看不见,就要哭闹。

简飞扬皱着眉头问贺宁馨:“这小子这么爱哭,莫不是托错了生?——应该是个女儿才对。”殷勤地盯了一眼贺宁馨的肚子,十分盼望这一次生个女儿。

贺宁馨笑着摇摇头,和简飞扬一起安置带来的礼物,祭祖的物品,又安排各自的住处。

简飞振也带着卢珍娴和他的女儿、儿子,一起跟着回来了。

几个人祭拜完毕,又看着人在老镇国公简士弘和简老大人卢宜昭的墓前打扫收拾。

简飞振笑着问贺宁馨:“临安乡君今年就要出嫁了,大嫂是不是要赶回去参加大婚?”

贺宁馨点点头:“自然要去的。她哥哥裴谦益一年前成了亲,她才肯嫁,不然也不会拖了一年了。”

简飞扬走了过来,对简飞振道:“我们就回京了。你带着弟妹和孩子们,直接去任上?”

简飞振笑着应是。

一家人在祖籍住了几天,便又返回了各自的地儿。简飞振在承德元年恩科的时候终于进士及第,如愿放了外任。

简飞扬和贺宁馨带着孩子一路回到京城,路过江南的时候,在江南停留了一阵子,去贺宁馨的堂妹贺宁羽那里住了几天。

简飞扬那几日早出晚归,不知在江南做什么。

还是离开江南,回京城的时候,简飞扬才悄悄地跟贺宁馨说,安郡王让他杳看在江南的几个暗桩。

贺宁馨沉默了一会儿,问简飞扬“是不是楚华谨的家眷寻到了?”

简飞扬踌躇了一会儿,缓缓地道:“其实早就寻到了。圣上到底还是念着他母后的亲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宁远侯府已经被除爵,楚家人世代不能出仕,也不能从军,也算走惩罚了。”

贺宁馨笑了笑。当年庞太后内乱的时候,老宁远侯可是将庞氏一族灭族了的……不过圣上舍不得下手,也是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