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午后的阳光,安静的有些落寞,因为怀有身孕秦华的脸色并不好,她坐在花园的角落里任凭阳光落了一身,竟然分外静谧,跟这萧瑟的景致一起,让康昱的心头一抽,他垂下眼掩饰眼里的情绪:“你找我?”

秦华忽然有些想哭,她闭着眼,语气淡淡的,却有掩饰不住的虚弱:“我不想进宫当太后,你帮帮我。”她如此的想远远的逃走,即便只有她和孩子,即便会觉得孤单,她受够了深宫里霉的发臭的气息。

康昱一怔,抬头去看她,只看的到她消瘦的脸颊,为了这个孩子她受了太多的苦,康昱不知怎的觉得心头格外的柔软:“好的,我来安排。”

秦华想,这个男人应该心里还是有她的,不然,怎么会这样毫不犹豫的答应。

因为要去定国公府作客,苏梓萱起的格外早,她思来想去没有梳往常的高髻,因为会显得格外有气势,选了较为柔和一些的堕马髻,用的头面也都是柔和温婉的珍珠头面,穿了湖蓝色裙衫,外头罩着月白色撒花的广袖大裳,整个人看起来分外飘逸柔软。

想来大柳氏作为继母应该不会喜欢这个继子的儿媳妇太过强势,以后又不常见面,说到底,面子上说的过去就行。

上了马车玳瑁替苏梓萱整了整衣裳:“定国公夫人同太太是亲姊妹,家里的事只怕她也知道了,还不知道她会怎样。”

苏梓萱依着靠枕淡笑了笑:“婆媳和睦只是做给男人看的,这种事情也只有男人相信,我做足了姿态,若是国公夫人不给我面子,那就跟我无关了,说到底我就是做给薛凤君看的。”

这话说的玳瑁一怔,又觉得格外有道理:“果真还是公主懂的多!”

定 国公府大门敞开,梳着高髻带着赤金凤尾大步摇的大柳氏站在门口,瞧起来到比苏梓萱还有护国公主的气势,昨日跑来找她的苏梦萱说的话还在耳边回 响:“......您不知道苏梓萱做了护国公主有多嚣张,为了扶着生母为正,自己好做了嫡出,身份更贵重几分,竟然诬陷我母亲,要将我母亲休了!说到底我 们一家如今是草一样的人.....但若母亲真的被休,姨母的面子往哪里放,让人家如何看待柳家的姑娘,说不定连明月妹妹都会被牵连!听说她跟大表哥相好, 姨母可千万不要让她进门,要不然以后您也会被害的如我母亲一般!”

柳氏打了个哆嗦,更挺的笔直,像个随时准备斗争的战士一般。

侍女打起帘子,苏梓萱淡笑着走了出来。

大柳氏脑子一片空白,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容貌姿色,圣洁美丽的如同天神,让人止不住想要膜拜,忍不住心生怜惜,难怪薛凤君那样的人物也会深陷其中,难怪!

大柳氏作势要拜下去,有双柔软无骨的手已经牵起了她,随着她向里走:“夫人何必这样客气,到是折煞我了。”

若是按理苏梓萱应该称呼大柳氏为姨母的,苏梓萱却偏偏选择了夫人这个称号,显得淡漠又生疏,这让大柳氏格外的不舒服,她笑着道:“容我拿大,公主还要叫我姨母的!”

玳瑁有些不满的看了大柳氏一眼。

苏梓萱却根本不做理会,依旧笑着:“到从来没有来过府上,没想到这样大气,就连夫人也比我想的年轻漂亮的多。”

既为姨母又怎会这样生疏,连面都没有见过,大柳氏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格外憋闷,笑的也勉强起来。

薛凤君说了也会过来的,想来也只是一会的事情。

大柳氏带着苏梓萱一直去了正院,厅堂里分了主宾坐下,瞧起来大柳氏也是爱花的人,十八学士,姚黄魏紫,摆满了各式长势旺盛的名花,叫这个不大的厅堂奢华又有生机。

苏梓萱不开口,大柳氏又是主人当先开口说话:“听说公主昨日回了家里,不知道老太太可好?我也好些日子没见了,想着明日去拜访一番,不如公主和我一起?”

这分明就是吵架的架势,哪里是在相看媳妇,看样子大柳氏是铁了心不想要她,苏梓萱到放的开了,她放下茶碗一笑道:“我昨日是回去了,家里闹的厉害,想来夫人已经知道了。”

苏梓萱这样直白,大柳氏也收起了笑意:“我是已经知道了,我原想着公主是个菩萨心肠的人,没想到做事也赶尽杀绝,我妹妹就算对公主没有恩德这么多年养育也该有些苦劳,公主为了一己私利就这样侮辱我柳家的姑娘,难道真当我柳家没人了?”

苏 梓萱觉得索然无味,她不喜欢同人干打嘴仗这事,一点意义都没有:“夫人可能没有弄明白,事情是柳氏做下的,要休妻的也是我父亲,跟我又有什么干系,说到底 我还是受害人,是应该委屈的,夫人跟我说不了这事。后宅里的事情总该有个底线,不能伤了子嗣根本,柳氏给妾室下药也就算了,竟然还给我父亲下药,这几年侯 府子嗣单薄,柳氏功不可没。”

大柳氏显然并不知道还有下药这一说,微微怔住。

苏梓萱已经起了身,看起来已经没法愉快的相处了:“我去后花园转转,夫人不必叫人陪我了,一会文王回来我就走。”

真没想到薛凤君的继母会这么极品,不是说薛凤君跟继母相处的好么?她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苏梓萱拂袖而走,大柳氏坐在椅子上气的心肝都疼,这个儿媳妇怎么也不能要,要是真进了门,她迟早就会被气死!

听得外头的丫头报说薛凤君回来了,大柳氏立刻虚弱的半躺在榻上,装作一副被气坏的样子,薛凤君也才刚刚进来,又有丫头焦急的进来道:“世子爷被公主打晕过去了!”

大柳氏只觉得天旋地转!

第47章

苏梓萱穿的极其平易近人,跟她往日的风格大不相同,她站在回廊里依旧僵直着脊背,戒备又不安,薛凤君觉得心揪在了一起,苏梓萱看见了他,却不向他 走来,她的语气很淡漠:“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跟你家里的人没法相处,以后见面只怕连面子情都维持不了,我知道这种情形会让你很为难,我不会强 迫你。”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看向别处,顿了顿终究看了他一眼:“我先走了,恐怕你们这里一点都不欢迎我。”

他不过晚回来了一会,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苏 梓萱转身就走,一丝留恋都没有,她想起前世的一个结婚的好朋友对她说过的话,不要把结婚想的太简单,即便你们在相爱,中间如果参杂进去了他父母亲人的矛 盾,你们也会因此剑拔弩张,朋友说的落寞,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行人,我同他就是如此,如果一开始就了解过他的父母,真的不适合就应该早有打算,闹到这一 步,还不如留下一点美好。

没有亲身经历不会明白,她同薛凤君当然相爱,不照样出了这样的事情。

丫头还等在薛凤君身后,唯唯诺诺的道:“夫人请王爷.....”

薛凤君看了她一眼,丫头吓的在不敢说话,薛凤君一直看着苏梓萱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处,才转身向里走去。

薛凤仁已经醒来,大柳氏却哭的呼天抢地,丝毫没有往日的风度,连薛凤仁嘴里的嚷嚷声也淹没了大半。

大 柳氏看见薛凤君,哭着站了起来:“她就算是公主我今日也要说她两句,当了公主就把自己的嫡母放在脚底下践踏,心思狠毒,我才说了两句她就拂袖而去,凤仁跟 她无冤无仇不过说了两句话就将人打成这样,这样的儿媳妇我不敢认,王爷要是想叫她进家门,那就叫国公爷将我休了!”

难怪梓萱会说不适合。

薛凤君看向了柳氏:“母亲对事情只是一知半解,就这样认定她心思狠毒?儿子一心喜欢她,母亲也不能在多些机会了解?”

“不行!”大柳氏斩钉截铁:“你身份高贵用不着她那样的女子来锦上添花,只要柔顺知礼寻常人家的闺秀那个不如她好?”

以前的大柳氏什么都顺着他,只要他高兴喜欢,这一次却格外坚决。

薛凤君到笑了笑,那笑不明意味,聪明如他,有些事情不过一点就透。

薛凤仁嚷嚷的声音又大了起来:“美人!美人去哪里了,母亲你把美人怎呢?叫她来陪我叫她来陪我!”

往外走去的薛凤君眼眸一深。

大柳氏看着薛凤君的背影,吓的慌张的捂住了薛凤仁的嘴,压低了声音呵斥:“乱喊什么,还嫌不够疼?”

苏梓萱打薛凤仁就是因为薛凤仁见色起意,实在太过不堪,自苏梓萱露出真容,还从未有谁敢在苏梓萱面前这样放肆过。

苏梓萱的国公府之行不欢而散,公主府的人都知道她心情不好,谁都不敢吵闹,任凭苏梓萱睡了一整天,等到傍晚就传来了两个消息。

秦华失踪,苏老太太生病。

秦华最终还是决定离开,苏梓萱颓丧的将披散的头发向后拢了拢:“康昱呢?有没有他的消息?”

孙安思索着道:“到没听说宁王殿下怎么样,听说是外出有任务,这几日没在京城。”

苏梓萱想了想:“注意着点康昱的动向,他要是回来了帮我下个帖子。”

孙安忙应了一声。

玳瑁立马将一碗银耳羹递了上来,苏梓萱喝了两口觉得甜腻的难受,又推到了一边:“帮我预备一下,明日回一趟侯府。”

苏老太太病重,说起来回去看一看也是应该的,也不知道家里的事情乱成了什么样。

苏梓萱觉得浑身困乏无力,头也晕晕沉沉,沐浴之后喝了两口粥,又嫌清淡不大想喝,早早的就睡下了,往常还会去妙境看一看,现在连一点心思都没有。

迷迷糊糊好像有谁抱住了她,熟悉的气味让她觉得心思酸涩,不自觉的就落下了泪,嘴里嘟嘟囔囔的说话:“薛凤君坏透了!”

“是。”有人这样应和。

她便又接着说:“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凭什么那么对我,不喜欢我就直说何必扯到别的事情上,难道以为别人是傻子?”

“是,都是别人不对。”

苏梓萱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又吧嗒吧嗒的落泪:“我看我们的事情是成不了,他尊敬母亲,他母亲又不喜欢我,我.....”

呜呜咽咽在说不出一句话来。

薛凤君怜惜的将她搂在怀里,替她擦着眼泪,那样坚强的一个人遇到他的事情一下子就成了这样叫他难过又欣喜。

苏梓萱夜里发了高烧,玳瑁叫人去找他,他听到之后连一身外出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所幸太医也说没什么大碍,行军打仗也没见她生过病,到是养尊处优还养出了病,可见心里有多难受。薛凤君哄着迷迷糊糊的苏梓萱喝了汤药,叫丫头们下去,他一个人守着。

脱了外头的衣裳,将她揽在怀里,她才睡的安稳了一些,渐渐的在听不见哭声。

苏梓萱醒来天光才微亮,感觉有人在看她她抬头去看,便见着薛凤君棱角分明的脸,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想起夜里的种种,忽悠又变了脸,背转过去不再看薛凤君:“你来做什么?”

薛凤君笑着往她跟前挪了挪,搂住了她纤细的腰:“才刚刚退烧,还要盖好被子。”

苏梓萱哼了哼,却没有排斥薛凤君。

薛 凤君便更贴近了一些,没有苏梓萱注视,他这样自然了很多,亲昵的在她脑后蹭了蹭:“你身体不好,今日哪里都不要去了,我已经叫人给我请假今天就陪陪你,我 们的事情我想的很明白,母亲为什么会排斥你,想来你也有想法,但我自来不是会被人糊弄的人,该怎么走不会被别人左右,你只需知道我爱你胜过所有的人,凡是 叫你不快的事情都是我不允许的事。”

苏梓萱又想起朋友的话,他其实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爱我,如果足够爱,可能一切都不是问题。

她转过头看着薛凤君:“那你弟弟的事呢?”

薛凤君笑着亲了亲她的面颊:“我替他早早的选一个厉害些的媳妇管住他,想来母亲也是喜欢的。”

苏梓萱这才见了笑意,可照旧不依不饶,她扯着薛凤君的衣裳:“昨天去你家里我吃了那么大的亏,你怎么补偿我?”

薛凤君认真的想了想:“不若我做你的夫君好好补偿如何?”

苏梓萱气的笑了起来,用力捶他:“你怎么也变的这么坏!”

薛凤君不得不拿手去挡:“你可是鼎鼎大名的护国公主,这力气我哪里受得住。”

苏梓萱手下的力气果真轻了很多,薛凤君觉得心里一片柔软。

袅袅的炊烟在这个几十人的村子里飘起,孩子们陆陆续续的回家等待,有的总还要母亲多喊两声。

“长生!你回不回来?在不回来就不要吃晌午饭了!”

长生呆呆的站在村口,直到那辆马车近了他才兴奋的喊起来:“快看!快看,有马车!是马车!”

孩子兴奋的声音康昱一点都听不见,他额头满是汗水不停的安慰马车里的秦华:“在忍一会,有人家了!”

孩子早产,说起来意外却也当是意料中的事情。

淳朴的村民虽不认识这两个外来的人,但生孩子终归是大事,不敢叫进正房,便是简陋的房子还是有的,两个自称极有经验的妇人将秦华半抬半抱弄了进去,康昱怔怔的站在门口。

院子里有一株皂荚树,非常阴凉,母鸡带着小鸡在树下觅食,一只土狗跑了过来撒欢,母鸡咯咯的叫着将小鸡都护在身下,长生跑出来抱住了小土狗,轻轻拧了拧它的耳朵。

他抬头看这个陌生人,想要问一问他可不可以坐马车,却听到屋子里哇的一声传来婴儿的哭声,妇人们笑着说起话来:“娘子生了个漂亮的丫头!”

康昱连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秦华虚脱的躺在土炕上,昏暗的光线下还看的清她苍白的脸,但她却比任何时候都充满鲜活的气息,她看着孩子就好似看着整个世界。

康昱也看了过去,那是一种极其奇妙的感觉,有一种柔软的感情从心底滋生了出来,叫他觉得一片安宁,妇人笑着推搡康昱:“你娘子生了孩子正虚弱着,你快点去后头帮着宰一只母鸡,给你娘子炖汤喝。”

康昱吓了一跳,转头去看秦华,秦华却只顾着看孩子好似没有听到,他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又走了出来。

小土狗跟着长生撒欢,又来两个年纪更小一些的孩子,看着康昱傻笑,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小鸡也追到了康昱脚下,母鸡急的咕咕直叫唤。

从来不知道原来乡野人家会这样宁静美好,让他如此的不忍离去.....

已经半个月了,康昱和秦华一点动静也没有,皇上也不再叫人去追查,苏老太太时好时坏,苏梓萱回去过一次,只听说柳家人闹的厉害,还在吵吵嚷嚷嫁妆的事情,但苏文宇十分坚决。

上一次筹备的宴会终于办了起来,来了十几家的夫人和年轻的小姐,苏梓萱叫了玲珑过来帮忙,开满了菊花的后花园几乎人满为患,苏梓萱同几位稍有年纪的王妃和国公夫人坐在一起浅声说笑,不卑不亢,众人瞧她貌美又不失端庄,心里也不免高看几分。

陈婉茹也在邀请之列,她还不够资格去同护国公主坐在一起说话,招待这些小姐的是玲珑,她遥遥看着高处亭子里的众心捧月的苏梓萱,眼眸一深。

苏家被这个公主搞的乌烟瘴气,说起来这必定是个记仇的人,当年跟她颇有过节,不知道会不会刻意为难。

也没瞧见定国公家的薛明月,本来还想拉一拉关系。

有人猛的推了一把陈婉茹,陈婉茹一皱眉头转头去看,便见着个十分英武的面容,说是女子可比一般瘦弱的男子还要健壮几分,肤色偏黑,力气也大。

有人轻笑了起来,王将军一家出身乡野,只是跟随皇上立有战功才一跃进了贵圈,一般的世家遇上这样的人都要忍让几分。

“不好好走路踩我做什么?”王英的声音都格外大。

陈婉茹微皱起眉头:“踩着姐姐是我的不对,我向姐姐陪不是,但姐姐这样推搡未免也失了礼仪身份!”

王英听得竟笑了起来:“竟然也有人跟我讲规矩,这么说还是我的不对了?”

陈婉茹抿嘴不说话,王英的脸也冷了起来,她力气大几乎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主,这一次出门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叫她收敛一些,连她的鞭子也收了,要不然这会早将鞭子招呼了上去。

前头的玲珑发现了不对,笑着走了过来,挽了王英的胳膊:“姐姐还说要给我教怎么使鞭子的,我们去那边说。”

众人也笑着散了,这样的宴席上毕竟还是要更注意一些,多的达官显贵,若是被哪位夫人瞧上,说不定就是一场好姻缘。

陈婉茹垂着眸随着众人坐在了湖边的亭子里,小姐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说话。、

“晋王过几日就要进城了......”

“那么年轻有为还没有成亲......”

“文王不是也没成亲?”

有人便轻笑起来:“还有这样的糊涂蛋,谁不知道文王殿下心悦护国公主,也不瞧瞧自己长的模样,有没有公主的十之一二。”

便又是一阵轻笑。

陈婉茹恍惚了起来,渐渐的目光清明,握紧拳头,她不会比苏梓萱差!

第48章

陈婉玉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是她自己挑的,不过是个二甲的进士,正在翰林院,家中也一般,不过胜在是读书世家,想来更懂礼讲理一些,相比于其他急于联姻的家庭,陈卓然将这些事情看的淡了许多,多半都看女儿的心思。

陈妙凡定的是原先李侯府的李宣华,这是陈太太亲自看的,李家败落失势,能嫁给陈妙凡对于李宣华而言已经非常难得,陈太太的心思却不大看的分明。

陈妙凡的婚期将近,陈卓然也早早的从衙门回来。

“.....给护国公主必须要下个帖子,怎么也是亲戚,礼数上先不能错了。”

陈卓然这样说,陈太太也点头,打算张口感慨几句。

没想到陈婉茹走了进来,跪在了地上:“父亲母亲,女儿想嫁给晋王。”

陈婉茹对于康其泽的心思陈太太早早的就知道的,陈卓然皱起了眉头,陈太太也沉默了下来。

陈卓然少言宽厚对儿女纵容多过管教,若不是因为乱世,儿女们只怕已经早早的成亲,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扶起了陈婉茹:“你要嫁给晋王是看重他的权势还是他这个人?”

“父亲觉得这有区别?”

陈卓然到笑了笑:“你可想的明白?”

陈婉茹挺直了脊背:“女儿早就想明白了!”

陈卓然拍了拍陈婉茹的肩膀:“只要你高兴,父亲愿意舍了这张脸去同皇上求。”

一定程度皇上其实还是希望他们这些新贵团结的,他的大女儿和儿子寻的人家都很一般,要这个女儿嫁的好,皇上未必不答应,在说,这件事情,皇上还未登基旧朝的时候就已经提过,不算突兀。

听说晋王会从槐树街上过去,进宫向皇上献俘,一定程度上而言,晋王回京标志着这几年的战乱终于结束,南魏迎来了真正的太平盛世,京都便如过年一般张灯结彩,到处洋溢着喜气,尤其是槐树街上两边的酒楼茶馆早早的就被人抢定一空,为的就是一睹战神的风采。

薛凤君的意思苏梓萱也不用去街上看了,又是熟人没有什么意思,苏梓萱却觉得这样的热闹不可错过,早早的叫人在忘仙楼的二层定了位置,带了茂哥和玲珑一起。

康 其泽进京这一天,连天公都作美,进了冬日还没有哪一日像今天这样暖和晴朗,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大军还没有进城街道上早已经站满了人,从楼上向下看,几乎 人满为患街道上挤的水泄不通,小贩们也乘机出来做生意,巡城兵马司的人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比过年的气氛还要热闹。

包间的门被打开,玲珑同茂哥说笑着走了进来。

“没想到糖人捏的那么好看,一会下去要是那师傅还没走,我们买上几个拿回去送人。”

茂哥将新买的热气腾腾的糖炒板栗,五香花生,猪油饺饵、鸭子肉包烧卖、鹅油酥,大包小包的吃食放在了桌子上:“那东西也就看着好,吃起来粘牙还腻得慌,稍微大一些的都不会喜欢。”

玲珑嘟了嘟嘴不理会茂哥衷心的建议,坐在了苏梓萱身边:“姐姐,瞧瞧,这都是我挑的小吃,保管好吃的很!”

南京小吃众多,苏梓萱早早就领略过,玲珑却看了稀罕。

侍女们将吃食分了盘子装起来,摆在桌子上,苏梓萱捏了个板栗:“你要是喜欢我常带你出来吃,在叫上茂哥拎东西。”

玲珑欢呼了一声:“我就知道姐姐最好。”

又对坐在一旁向下看的茂哥得意的吐舌头,茂哥看上去对玲珑这幼稚的举动并不放在心上,看到下头人头攒动出看到了旌旗,这才欢喜了起来:“晋王的人马过来了!”

前头的的欢呼了起来,后面的人便也知道即将要看到晋王骚动了起来,苏梓萱站起来立在了窗口。

康其泽被亲兵骑马簇拥在中间。

大红色健硕的高头大马上,康其泽银白色的铠甲折射着萧飒冰冷的光,就如他的眼神一般好似染上了无数亡灵的气息,但百姓们看不见,他们只看见那高高在上的男子英俊非凡,只知道这男子保家卫国功不可没,欢呼声震耳欲聋。

连那楼上躲着的姑娘们也偷偷向下扔帕子,仿佛选婿一般激动紧张。

陈婉茹站在楼上挤在一堆女子中间握紧了双手,目光热切的追随着康其泽,但康其泽看不到陈婉茹他始终都注视着前方。

苏梓萱也看着康其泽,听说他在战场手段狠辣,瓦拉家眷几乎不留活口,对待俘虏也极其残忍,士兵们对他又怕又爱,连民间也有一些不好的说法,只是有些人忘了,打仗就是杀人,即便装的在仁慈,那也假的。

康其泽却忽然看向了苏梓萱,马匹走动的太快,苏梓萱觉得自己看到了康其泽嘴角的一丝笑意,只是太快又好似根本没有。

大殿之上,皇帝也是格外的舒畅高兴,不管康其泽的脸色多么冰冷颇有些皇上热脸贴了康其泽冷屁股的感觉,可皇帝还是丝毫不在意,笑拉着康其泽:“朕有幸得你相助,实在是南魏之幸,你跟凤君二人就是朕的左膀右臂,离了谁也不行。”

康其泽和薛凤君对视了一眼。

皇上的声音依旧很热情:“爱卿立此大功,说说,要朕赏赐些什么?”

康其泽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跪在了地上:“臣得以大胜全仰仗皇上庇佑,不敢居功,若皇上能允臣娶护国公主为妻,臣愿意卸甲归田!”

大殿之上死一般的沉寂,就好似刚刚的一锅沸水,刹那之间成了死水,大多数人都看向了那个高居文臣首位的薛凤君,年轻的薛凤君还是那样淡淡的,好似目下无尘又好似远离尘世,对康其泽的话置若罔闻。

皇上怔了怔又大笑了起来,亲自扶起了康其泽:“这世上就姻缘最最说不清楚了,陈爱卿刚刚替女儿求你做婿,你又来求护国公主,你不在京中可能不知道,凤君同公主好事将近了!”

左膀右臂争一个女子,这女子还是对南魏大有功劳的护国公主,说起来皇帝一个也不想不能委屈,只好将陈婉茹的事情扯了出来解围。

又有人看向了陈卓然,眼里就露出几丝看好戏的意思,皇上不敢得罪那二位,只好扯出陈卓然,听说陈卓然的长女已经定下了亲事,那说的这个应该就是小女儿,听说也是个小美人,只是跟护国公主只怕比都没法比,估计明日就成了京城里的笑话。

陈卓然低着头一言不发,因为皇上并不怎么关心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