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姐、珠姐见纪瑾瑜给范氏送了礼物,都眼巴巴地望着纪瑾瑜,既好奇又羞涩。

纪瑾瑜又拿出两双绣着小猫扑蝶花样的软底缎鞋,交给范氏:“这是给元姐、珠姐绣的!”

范氏客气道:“小姑一路辛苦,怎么还给她们做针线!”说完又招招手对两个孩子说道:“这可是你们姑姑特意给你们做的。”

两个孩子这才往纪瑾瑜身边凑了凑。

纪瑾瑜又从湘月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小包,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两个穿着落地百褶裙的布偶。时下的布偶大多不够精致,纪瑾瑜这个布偶却是花了很大的心思,布偶不仅做的漂亮,而且有长长的头发盘成发髻,发髻上戴着金线绣成的花,非常漂亮。

两个孩子见了,立刻围了上来。两个人一人一个,一会抱在怀里,一会摸摸布偶的脸蛋,显然爱不释手。

珠姐到底年纪小一些,还跟玩偶说起了话。元姐在母亲的教导下,来给纪瑾瑜道谢!

见两个孩子喜欢,纪瑾瑜又笑着说:“看,这是什么?”

原来这布偶竟然可以换衣服,纪瑾瑜给每个布偶做了三套衣服,可以搭配着穿。这样的新奇别致,别说是小孩子,就是范氏、范氏身边的丫鬟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元姐、珠姐纷纷围着纪瑾瑜问这问那,一会的功夫就跟纪瑾瑜亲近了起来。

这样地用心,范氏见了也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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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摆在正房的西侧间,纪慕远还是一副温润的样子,纪洪看见纪瑾瑜则有些感慨:“当初我与你们母亲离开盛京之时,弥姐才这么高”,他用手比划着说道,“眨眼间,已经十年过去了,弥姐也长成大姑娘了!”

十年前的他在盛京那是风头无两,明德八年间的探花郎,因为检举上司与私盐商勾结贩卖私盐而得到皇帝的看重,一跃成为督察院御史。不仅如此,更是与皇太子走的颇近。本以为仕途坦荡的他,却因为皇太子病逝而被排挤被贬。他这才明白,为官者,可以一步登天飞黄腾达;更大的可能便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相对于那些一夕之间全家倾覆的人来说,他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

十年贬迁,百无聊赖,竟让他养出了一个不输须眉的好女儿。也是有了这个聪明伶俐的女儿,才让他觉得贬迁的生活渐渐有趣起来。

这十年他的字练的越发好了。他疼爱这个女儿甚于儿子,不仅仅是因为儿子出生的时候他忙于政事,周旋于案件之间一心想要肃清朝野,导致他没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儿子。

而女儿的出生却是因为大夫说顾氏不可能再生养了之后,所以,让他百般惊喜,更加小心呵护。

十年的陪伴中,更让他发现女儿天资聪颖,堪称大器。所以对于这个孩子他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与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慈爱。

虽然他平时表现的内敛,很少感情外漏,但是纪瑾瑜却可以从生活的点点滴滴之中感觉到这个父亲对于自己的喜爱。

弥姐是纪瑾瑜的乳名,自从启蒙之后,纪洪大部分时间叫她瑾瑜,鲜少叫她弥姐。今天突然这样叫,大抵是因为纪洪想起了曾经的往事。

灯光下纪瑾瑜发现纪洪竟然陌生了几分,不过一个多月没见,纪洪身上竟有了一种让纪瑾瑜难以忽视的沧桑。

十年贬迁,一朝回京。不应该是意气风发吗?为何纪瑾瑜感觉到纪洪身上只有疲惫与萧索?莫非这次回京不甚如意?

还来不及多想,就听见纪慕远说道:“是啊!这次看见大妹,几乎要吓我一跳,两年不见,大妹竟然长得这么高了!人长高了,针线活也做得越来越好了,给元姐还有珠姐做的鞋子跟布偶连我见了都喜欢呢!”

纪洪听了,对纪瑾瑜欣慰地点点头,显然对纪瑾瑜这样的做法很赞同。

纪瑾瑜拿出一个湖蓝色的香囊递给纪慕远:“这是给哥哥做的!”

纪慕远听了非常惊讶:“我也有?”,那样子显然是没有想到。

纪瑾瑜见了抿嘴而笑:“对呀!这样哥哥就不用眼热元姐、珠姐的玩偶了!”

纪瑾瑜这样一打趣,大家都笑了起来。纪慕远却不以为杵,拿着纪瑾瑜给的香囊啧啧称赞:“这香囊做的可真是好!上面的知了竟然做的栩栩如生,怎么就做的那么好呢?”

大家见了他这个模样,让大家先是一愣,紧接着却笑的更欢了。

欢笑声中没有人注意到灯光下,纪洪的眼神暗了又暗。他抬起头皱了皱眉,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见到大家都非常开心,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摆饭吧!”

一家人分主次坐好,一盘盘饭菜这才被端了上来。

白嫩嫩的家常豆腐配上鲜绿色的大葱看上去让人食指大动,青翠可人的豆角炒腊肉、色泽对比鲜明的西红柿炒蛋、色味俱全的醋溜土豆丝、香喷喷的米粉肉、色泽金黄的红烧肉、肥而不腻的水晶肘子、再加上一盘青萝卜烧牛肉,一共四荤四素,就是今天的主菜。

另外再加上一个菌菇骨头汤、一个人参玉竹老鸭汤!还有元姐、珠姐吃的清炖鸡蛋羹,纪瑾瑜爱吃的酸梅花生米,再上了四个开胃的小菜,就算是上齐了。

纪洪示意大家开动。范氏这才立在一旁给纪洪布菜。

丫鬟们又给纪洪上了灵芝百合粥、纪慕远上的是枸杞薏仁粥、纪瑾瑜跟元姐、珠姐上的是红豆莲子羹。一家人安安静静地用了晚膳。

丫鬟一面将剩余地残羹撤下,一面拿了净手地面巾给诸人净手。又端了漱口地茶水,虽然繁琐,但是好在纪瑾瑜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

元姐、珠姐早被各人地奶娘抱了下去,纪洪就坐在西侧间地花梨木交椅上跟纪瑾瑜说着话。

13、思量

这边纪瑾瑜跟纪洪说着话,那边赵妈妈就在东跨院门口张望个不停,远远地她看见一行人走了过来,忙迎上去说道:“大少奶奶总算是回来了!晚膳就摆在西边的厢房,您是现在就用膳,还是先歇息一下等会再用?”

范氏笑道:“不过是在父亲面前布菜,哪里就累到了呢?现在就摆膳吧!”

丫鬟们鱼贯而入,一会的功夫就饭菜就全部都摆好了!

饭毕,范氏将纪瑾瑜送的帕子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怎么针线就这么好呢!怪不得夫君时常念叨着,那样好的模样,待人又和气,难为她给两个姐儿准备的礼物也合心,真是个可人心的。”

赵妈妈听了不由地插道:“大少奶奶,您可不能被这几样物件给遮了眼,她一个小姑娘家家,哪里就知道准备这些东西了?定是大太太提前交代好的!您千万不能掉以轻心。现在她刚来,自然不好拿小姑子的款,待日子久了,保不齐就做…”

范氏听了脸沉了下来:“您原是母亲身边的人,自吴妈妈去了之后,一直劳烦您照顾,您也算是我半个乳嬷嬷。我嫁过来时候母亲亲自点了您陪房,我事事敬重您,但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姑娘是大少爷嫡亲的妹妹,来之前,老爷又亲自让我给她安排去处,可见在纪府这三姑娘的地位!这样的人,岂是你想拿捏就拿捏的?这里不是范家,三姑娘也不是我那些个庶出的妹妹,若是你做了不体面的事情,丢了范家的脸面,莫说是我,想来父亲、母亲知道了,也不会轻饶你!”

想到白天因为赵妈妈的示意,自己紧张过度导致在小姑子面前失了面子,范氏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一番话直说的赵妈妈冷汗连连,她受范夫人所托来监视范氏,可是范氏却没有什么能让她拿捏的地方。她的女儿是范氏的陪房,由范夫人自己点的。可是到了如今,范氏也没有让她女儿服侍大少爷的意思,她怎能不着急?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挑拨范氏夫妻感情,好让她女儿有机可乘,没想到范氏竟然这么精明。

“赵妈妈”,范氏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你好歹是我的陪房,我断不会委屈了你。落梅如今也是我屋里的大丫头,我自会给她挑一个好人家,绝不会亏待了她。你们一家都是我的陪房,在官府那里可是备了案的,若是你做出背主的事来,我就发卖了你,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想来娘家嫡母也不好过问出嫁的女儿怎么处理她的陪房,所以,赵妈妈你要明白,你到底是谁的人!”

“是、是、是,我自然明白我是大少奶奶的陪房,自然听大少奶奶的话。”赵妈妈头点如捣蒜,只觉得脊背上冷飕飕地。

见范氏面色比刚才好了许多,赵妈妈又凑上去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在三姑娘面前,大奶奶还是谨慎些好!”

“此话怎讲?”

“大奶奶,您已经嫁过来七、八年了,可是到了现在,只生了两个姐儿,现在三姑娘在这里您自然是不怕。但是您想一想,三姑娘怎么好端端地到盛京来了?既然三姑娘来了,那太太岂不是也要来?之前没有在一起相处,离得远,也没有什么。可是若是太太到了盛京,您天天要去立规矩,若是太太觉得您没有生下男丁来为难您,您说这可怎么是好?”

范氏听了,不由低下头来,目露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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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西厢房共两间,一间作为纪洪的书房,一间作为纪洪的起居室。

现在纪洪在灯下看了妻子顾氏的来信,不由地一怔:原来竟然到说亲的年纪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对于信中所说的事情,纪洪觉得顾氏有些多虑了。瑾瑜还小,今年才十五,只有小门小户才急着嫁女儿呢!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也得等到十七八岁再嫁女儿!以女儿现在的年纪,再过两年也不迟。两年之后才十七,两年…纪洪蓦地一顿,后年就要大选…纪洪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他拿起紫檀木案牍上的书信,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他这才喊了一直伴在身边一个叫全保的小厮说道:“你今天夜里收拾一下,挑一匹健壮的快马,四更天就将马匹喂饱。明天一早就回南边去,将这封信交给大太太。到南边之后,跟太太一起回盛京来。要交代的事情,信里面我都说了,太太见了,自会到盛京来的。”

全保听了点点头,双手接过信,就下去收拾东西了。

第二天纪洪、纪慕远一大早就去当值。

用过早饭,纪瑾瑜就带着湘月将兰桂院收拾了一番,中午略休息了一会,就觉得有些无聊了。她来的时候轻装上路,只带了随身换洗的衣服跟基本常看的书,这书已经被翻了好几遍,实在是有些无聊了。

她身上懒懒地,又不想动针线,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正歪在西侧间临窗大炕上看着被高高地院墙框成四四方方地天空,就听见纪慕远笑着问道:“大妹,这天有什么好看的呢?”

纪瑾瑜正想着这庭院深深,好好地现代女性竟变成了古代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于未来,只有看不见的茫然。她随口就应了一句:“对啊,天有什么好看的,此天早就非彼天!”

纪慕远听了却一愣:“了不得,怪不得父亲说大妹见识不俗,没想到随口一句话都包含禅机!”

纪瑾瑜这才发现是纪慕远,忙从炕上下来欢喜地迎着:“哥哥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太学里没事了吗?怎么过来也不着人说一声?”最后一句却是对湘月说的。

纪慕远见她脸上带着笑容,一扫刚才地落寞与寂寥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笑着回答:“今天上午讲儒学,下午却是数算课,我见没有什么事情,就提前回来了!可让我猜对了,就知道你会无聊,给你拿了东西来!”说着将手中的几本书跟宣纸、毛笔放到炕桌上。

纪瑾瑜展开一看,不过是《女学》、《女诫》之类的书,就有些兴趣缺缺。

她不忍拂了纪慕远的好意,就说道:“这宣纸真好,待我写了字,也好让哥哥点评一番。”

说着她打开一张字帖,她不由惊喜地说道:“居然是卫夫人的字帖!”

唐代韦续则曰:“卫夫人书,如插花舞女,低昂芙蓉;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又若红莲映水,碧治浮霞。”

她的字偏于女性化,更柔媚一些。纪瑾瑜非常喜欢。

纪慕远见她眼睛亮晶晶的,拿着字帖爱不释手的样子有些汗颜,半晌他还是解释道:“这并不是真迹,是别人临摹的。”

虽然他这样说,但是丝毫不影响纪瑾瑜对字帖的喜爱:“就算是假的,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十分不易了!”

纪慕远见她对桌上的书看也不看,就板着脸说道:“大妹,女子当熟读女诫,了解德、言、容、工四行,方不致失礼。这书,你要熟读于心才是!”

纪瑾瑜知道这个哥哥虽然看着年轻,实际上迂腐的很。她也不止一次听纪洪叹气,但是现在看着纪慕远面色郑重地教导自己,突然就觉得纪慕远跟安吉的老夫子很像。

她心里想笑,面上却比纪慕远还郑重道:“哥哥放心吧!这些我省的,在家中母亲也时时教导我!”

顾氏地言谈举止都具有大家风范,想来纪慕远无话可说了。

果然,纪瑾瑜眼中含了笑意,放心地说道:“这就好!你要是无事,就到前院找你嫂嫂说说话,解解闷!”

纪瑾瑜点头称是!待他转身走后,纪瑾瑜不由地笑出声来,这个哥哥果然跟夫子一样,是个好哄地。

湘月也笑着说:“姑娘,我瞧着大少爷跟夫子真真是像,被姑娘这认真地模样骗了!他们可不知道姑娘面上答应的好,私底下还是我行我素,才不会听他们的呢!”

纪瑾瑜打趣她:“瞧瞧,读了书了就是不一样,连“我行我素”都知道了!”

湘月正要回答,就听见小丫头喜云说道:“姑娘,湘月姐姐,大少奶奶带了身边的妈妈正往这边来呢!”

喜云是范氏拨过来的,除了她之外,还有另外三个喜月、喜雨跟喜雪。这几个丫头里面,就数喜云勤快又活络,纪瑾瑜就让她进屋子里面伺候。

想起昨天晚上,范氏特意打发人来问自己有没有什么需要的,纪瑾瑜就感觉这个嫂嫂人还不错!听到是范氏来了,纪瑾瑜忙起身,亲自迎到院子门口。

范氏就是家常的打扮,只是身后跟着的是一个眼生的婆子,却不是昨天见到的赵妈妈了。纪瑾瑜心中暗自惊奇,却也没说什么。只客气地将范氏迎进了西侧间。

姑嫂两个分宾主坐下,湘月沏了上好的碧螺春,一时间满屋尽是茶香。

范氏看临窗大炕对面的紫檀木案牍上摆放着未写完地字,心里就有了笑意,这个小姑对自己还真是恭敬。

她寒暄道:“不知道小姑在忙,扰了小姑写字了!”

纪瑾瑜忙道:“这是哥哥刚刚送过来的,还没写几个字呢!我就是随便写写,不碍事的,嫂嫂有事,但说无妨。”

范氏这才说道:“府里马上要裁过冬的衣裳,没有小姑的尺寸,我让绣活师傅来给你量一量。不仅小姑,湘月姑娘,还有跟着小姑一起来的人都要量一量才是。”

14、游戏

现在已经进了九月,天是越来越冷了。想来今年的冬衣,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范氏是特意来帮自己这些人补上的。想到这里,纪瑾瑜感激道:“谢谢嫂嫂惦记着,我随时都有空。让针线师傅直接过来就成。”

范氏听了点点头,又让身后的一个穿湘妃色杭绸褙子的丫鬟将一个包袱放在炕桌上,说道:“这冬衣就算马上就制,也还是需要几日的时间。这天渐渐冷了,这几件衣裳,是我新做的,还没穿过。可能有些大,小姑这两天就凑合穿着吧!”

长嫂如母,长者赐不敢辞!何况范氏也是一番好意。

纪瑾瑜笑着道谢:“谢谢嫂嫂,那我就收下了!”

范氏见她没有推辞,脸上的笑容更胜,又拿起纪瑾瑜写的几个字夸了又夸,临走的时候叮嘱纪瑾瑜:“小姑要是没事,就到前院去找我说话,横竖我平时也没有什么事。到了这里千万不要想家,万事只管跟我说,千万别见外。”

这一番语气又比昨天刚见面的时候亲切了许多。

一来纪瑾瑜实在是无聊,二来范氏待人还算真诚,纪瑾瑜就没有拒绝,当天下午就去了正房。

范氏与纪慕远住在正房东跨院,元姐、珠姐姊妹两个就住在正房西跨院。纪瑾瑜经过东跨院的时候,范氏笑着叫住她:“元姐、珠姐都在我这里呢!”,说着她招招手让两个孩子过来见纪瑾瑜。

经过了昨天的熟悉,两个孩子对纪瑾瑜已经不那么陌生了,看到纪瑾瑜来了,两个孩子都热切地望着纪瑾瑜。

范氏解释道:“你们今天真是走运,姑姑来跟你们玩。手上的针线就放了吧!”

纪瑾瑜这才发现,元姐正拿着一小块绸布跟着范氏学绣花,珠姐就坐在放在软垫子的小凳子上看着母亲教姐姐怎样穿针引线。

纪瑾瑜想起自己刚学针线那会也是坐不住的,自己那个成年人的灵魂都觉着无趣更何况是两个小孩子?所以她就配合着范氏说过来找她们玩。

两个孩子都松了一口气,元姐的眼睛亮晶晶的,而珠姐早就扑过来问:“姑姑,咱们玩什么游戏呢?听祖父说南边的园子里有一个秋千,姑姑小时候经常荡秋千。我还没有玩过秋千呢,姑姑是要带我们荡秋千吗?”

她说的是安吉老家的秋千!

纪瑾瑜蹲下来拉着她的手,看着她圆嘟嘟的小脸,又看了看元姐,这两个孩子长得真是非常像,果然跟自己有五六分的相似。

这就是血亲吗?纪瑾瑜心里涌起一阵阵温暖,她点着珠姐的鼻子失笑:“那秋千是在安吉老家,盛京这里可没有。珠姐要是想荡秋千,等以后回了安吉就可以玩了!”

珠姐一听,脸上流露出失望地表情,好看地眉头皱成了一个“八”字,旁边的元姐神色也有些恹恹地。

纪瑾瑜捏了捏她的脸,哄着她说:“不过咱们今天可以玩别的游戏。”

两个孩子这才笑着拍手!

她平时玩的游戏不过是投壶、击鼓传花、对对子、下棋之类的。而这些,都需要认字才行。元姐已经启蒙了,也不过是跟着先生认几个字罢了,珠姐还小,还没有认字。纪瑾瑜一下子犯了难,该玩什么游戏呢!

考虑了半天,纪瑾瑜让两个小丫鬟在正房院子里撑了牛皮筋,纪瑾瑜就带着她们挑起皮筋来。

相对于女红绣花,两个孩子明显更喜欢跳绳。蹦蹦跳跳之间,小脸蛋红扑扑的,鼻头上也沁了一层薄薄地汗!

一开始大家还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只是好奇地张望着。不一会,旁边的小丫鬟也流露出羡慕地表情。

两个孩子跳得热了,都直嚷嚷着要脱衣服。纪瑾瑜怕她们闪了汗生病,就喊了撑牛皮筋的小丫头,分成两个组。失败的那一组就去撑绳子,换另一组跳。这样既可以跳绳,又能休息。

果然有竞争才会有动力,两个孩子跳的更起劲了。本来小丫头还有些拘谨,毕竟年龄还小,玩着玩着就忘了紧张,反而越跳越好。

除了跳绳,还有一些小丫鬟围在一边看。一时间正房大院里,笑语盈盈,好不热闹。

纪洪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一院子的小姑娘正笑嘻嘻地,他不由地愣住了。他膝下子嗣少,因此很稀罕孩子。

年轻的时候不觉得,越是上了年纪越喜欢跟小孩子亲近。在安吉的时候,二房的几个孩子他也很喜欢,但是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不能常在自己身边,纪瑾瑜也渐渐大了,不能抱在膝头上逗弄了。等到了盛京这边,两个孩子跟他并不十分亲近,因此他一直郁郁寡欢。

今天他回来一看到满屋子都是七八岁的小孩子,纪瑾瑜站在中间十分地显眼,脸上的笑容就越发和蔼。

而小丫头们看到他回来了,想起自己学的规矩,立马噤声垂手,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到一边,再没了刚才的笑闹。

喧哗地声音一下子戛然而止,就连范氏也有些惴惴地。两个孩子更是吓得往纪瑾瑜身后躲,纪瑾瑜脸上讪讪地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纪洪解释。原先在南边也这样玩过,也没见纪洪怎么样责罚,怎么今天大家都这么胆战心惊啊!

而纪洪却面色和蔼地对范氏说:“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朝气,这样咱们家才热闹些。你应该让元姐、珠姐跟瑾瑜多多亲近,别成天把孩子拘在房里,好好的孩子都闷坏了!”

说完他踱着步子去了书房。

院里的一众人等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家七手八脚地将牛皮筋收起来,两个孩子跟纪瑾瑜回到东跨院。范氏这才发现院子里看东西有些模糊,一问时辰才知道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了,连忙吩咐人将灯点上。又着人准备晚膳,这才回了东跨院。

见她回来了,纪瑾瑜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嫂嫂,都是我不好,只顾玩忘了时间!”

两个孩子也神色惴惴地站在一边瞅着范氏。

范氏早将话接了过去:“今天多亏了小姑,元姐、珠姐好久都没有这么高兴了。都怪我平时忙,没时间陪她们玩,小姑得了空闲要多跟她们玩才是,这样我就省心了!”

刚才纪洪回来,下了她一大跳。本以为要受到一番责罚,没想到纪洪不仅不生气反而还赞成,这些一定全是因为小姑的缘故。范氏哪里还敢怪纪瑾瑜,原来听夫君说老爷、太太疼爱小姑子,她还不相信。这不过两天的时间,她不仅相信了,而且越发觉得这个小姑子只能捧着,绝对不能得罪。

一晃几天又过去了。早上练习书法,中午跟着范氏做针线,下午稍作休息,元姐、珠姐就到兰桂院寻纪瑾瑜玩。这样的日子倒也充实。

天气倒是一天比一天冷了。纪府上上下下换上了夹棉的冬衣,纪瑾瑜东侧间烧起了地龙,烘得整个房间热气腾腾的。这样一来,倒是比在南方过冬还要舒适一些。

她待人亲和,就让一众丫鬟婆子在西侧间做针线,虽然不像东侧间那么暖和,但是好歹比别的地方热乎一些。

纪瑾瑜算算日子自己到盛京也有一段时间了,差不多就到了武考的时候了。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她临走的时候还再三叮嘱自己南大街柳树胡同。东、西两条大街绕着皇城,所住的皆是高官权贵。

南大街商铺林立,热闹繁华,虽不及东西大街气派,但也是盛京上好的地段。想来杨承在盛京还是有些资产的,他为人正直,心地又善良,但是到底门第低了一些。先不说纪洪,就是顾氏那边就过不去,若是他这次武举能拔得头筹,想来这门亲事,顾氏还会考虑考虑…

想到这里她自嘲地摇摇头,想这些做什么。自己的亲事哪里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何况自己又累的他受伤,只希望他武艺高强,平安无虞才是!

她心底不由默默道了声菩萨保佑,她原也不信这些东西,经过了死而复生这件事,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她正想着若是这次杨承能够平安无虞地高中,她就抄一遍金刚经供奉,就感觉到帘子一掀,一股寒气就窜了进来。

她一回头就看见湘月立在门边气喘吁吁:“姑娘,来了,来了,太太…太太的马车到门口了!”

“真的!来了多久了?怎么不早说?”

她的话刚落音,纪瑾瑜就从炕上跳了下来,她且问且行,转眼的功夫就出了三间正房。

急的湘月直跺脚:“姑娘,外头冷,仔细冻着了!”她一边喊,一边拿了斗篷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