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瑾瑜听了忙放下帘子,正襟危坐起来。心里却不免纳罕:不是信奉佛祖多年吗?怎么还如此轻易就懂了怒!

窦氏好像没有听到她言语之中的气愤,只轻声说道:“这估计都是与父兄家长一起来的,若说单独来的年轻小姐,恐怕没有。况这附近来往的不是诗书簪缨之家,便是豪门富贵之族,也无甚大碍。横竖没有咱们家的人,母亲何必动气?”

她倒是个明理之人!

纪瑾瑜也劝道:“今日咱们是为了还愿而来,佛祖面前当无怒无嗔才是,母亲还请消消气吧!”

西平后夫人听了点点头,闭上眼睛,只一粒一粒拨着手中的猫眼佛珠。

到了法缘寺,自有知客师傅带了西平侯夫人去还愿,纪瑾瑜跟窦氏二人则在一个小客房里歇着。

那知客师傅离开之后,两个人对视一眼,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看到彼此脸上的放松,两个人又不约而同无声笑了起来。这一笑,无形之中让两个人少了几分陌生,多了几分亲昵。

“三嫂子你笑什么?”

“四弟妹你又笑什么呢?”

纪瑾瑜端了茶盏,用茶碗盖轻轻撇着茶上的浮叶:“三嫂子笑什么,我自然便笑什么!”

窦氏听了笑的更加开怀:“四弟妹既然已经知道我笑什么,又何必明知故问?”

“扑哧”一声,纪瑾瑜忍不住已经笑了出来:“三嫂子好厉害,这般会打禅机!”

“四弟妹的本事也不容旁人小觑啊!”

两个女子,一个是二八年华明眸善睐,一个是双十年纪蕙质兰心。言来语往之间,已然是乐不可支。

西平后夫人跟着一灯师太出来的时候,纪瑾瑜跟窦氏已经由说笑谈到了诗词,又从杭州的丝绸说到了西湖的白堤,俨然是一幅至交好友的模样。

原来三奶奶窦氏虽然是盛京人,她父亲窦大人却一直外放在杭州,这窦氏从小跟着父亲在任上长大,相对于盛京,她更喜欢风景优美、气候宜人的杭州。现在遇到纪瑾瑜这个南方人,仿佛就有了他乡遇故知之感。

中午就在法缘庵里用了素斋,直到日暮西斜的时候,三个人才坐上马车回到城内。

回到薛府,刚走到二门处,纪瑾瑜就看见湘月并踏月站在走廊处张望,两人望见了自己立马迎了上来。

湘月焦急地说道:“四奶奶,你终于回来了,我…”

纪瑾瑜见了心中一个咯噔,忙用话截住她:“出了什么事?”

湘月此刻才看见除了纪瑾瑜之外,还有三房的少奶奶窦氏,她忙福了福身,见了礼,才说道:“不知哪里来的野猫跑进了院子,将花扑到了一盆。”

纪瑾瑜一听停下了脚步:“是哪一盆?”

湘月犹豫着说道:“是…是刚含苞的千层雪!”

“啊?”,纪瑾瑜听了立马一顿劈头盖脸地训斥:“你是怎么看的家?好好的花怎么被猫扑倒了?我才离开家一天,你们就毁了一盆花,我若是离开久了,你们还不翻了天?”

说着便脚步生风地往前走。

湘月被唬得没了主意!

一直跟在纪瑾瑜身边的阳春也数落道:“那千层雪是纪家舅爷亲自送来的,四奶奶每日浇水修枝,好不容易要开花了,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

湘月嗫喏着不知说什么好!

前面纪瑾瑜又冲两个人说道:“还不快跟我回去,看看有没有得救?”

“是!”湘月提了裙子跟上去。

阳春道歉般地跟窦氏解释:“三奶奶,我们家奶奶最爱这些花花草草,绝不是故意失礼,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纪瑾瑜喜欢侍弄花草,薛府上上下下人人皆知,更何况这千层雪是茉莉的最新品种,价值千金,又是纪瑾瑜哥哥亲自送的,她这样紧张也是人之常情。

窦氏笑道:“我与四弟妹也算是知己了,岂能连这点子小事都不能体谅?你快跟了四弟妹去吧,看她着急心疼的样,我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就不去添乱了。改日再到你们院里找四弟妹说话!”

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

阳春冲她感激地福了福身,也提起裙子赶了上去。

刚跨进内室,纪瑾瑜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今人在什么地方?”

“回四奶奶”,湘月与踏月对视了一眼,才说道:“表小姐一开始在后花园赏花,后来便去了小书房。”

那不是薛博文的私人书房吗!

“四爷呢!”纪瑾瑜脸色刷白地问道:“四爷是不是也在小书房?”

38、唾手

“是!”湘月连忙说道:“四爷用过午膳之后就一直在小书房练字,表小姐是后来才去的。”

“去了多久了?”

“也没有多久,大概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

这一顿饭的时间是不算太久,但若是有心,恐怕也能生米煮成熟饭。自己男人毁了人家的清白,到时候,自己这个大妇,恐怕不得不纳表小姐进门了。

“喜云、喜月你们留下看家”,纪瑾瑜说着往外走去:“其他人全部跟我来。”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往后花园赶去,在抄手游廊上碰上了提着灯笼急急走路的弄墨。

他是薛博文的小厮,平时只在薛博文跟前。

纪瑾瑜看见他不禁怒火中烧,好啊,还打发了人来望风,莫非表小姐得手了?

“弄墨,你不在书房里伺候爷,要到哪里去?”纪瑾瑜杏眼圆瞪。

因天色渐渐暗了,纪瑾瑜一行人又没有点灯,所以弄墨看不清。待他听到纪瑾瑜的声音再一看,可不是他正要找的人!

“四奶奶!”弄墨既惊且喜,顾不得礼数:“四奶奶,见到你太好了!你快随我去小书房,表小姐逼着咱们爷娶她呢!”

纪瑾瑜边走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爷练了一个下午的字,后来说累了要躺会,我扶着爷躺到里间的大炕歇着之后,看见蚊子渐渐上来了,就想着拿艾香熏蚊子。偏巧,小书房艾香用完了,等我到咱们院里拿了艾香回来,在门外听见四爷叫我。

待我进去之后,才发现屋里不对劲,爷穿着中衣赤着脚站在地上…表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坐在炕沿上嘤嘤地哭。口中直说要爷给她个说法,否者就拿着爷的汗巾子嚷嚷出去。

爷被她缠得不行,就推说这件事他说了不算,得您做主,然后爷就让我去请您来。”

“你确定只是拿艾香的功夫?”

“我的奶奶”,弄墨急的满头大汗:“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撒谎,咱们快些走,四爷还等着呢!”

从后院到小书房一来一回连一盏茶的时间都用不了,就算薛博文想做什么,恐怕都没有时间。

纪瑾瑜送了一口气:“爷的汗巾子怎么到了表小姐手里?”

弄墨思量道:“我服侍爷小憩的时候,便随手放在炕头上,必然是被表小姐拿到了吧!”

汗巾子类似于现代的腰带,只不过,汗巾子系的是贴身的小衣。是非常私密的物件,如今到了表小姐手里,就算薛博文说没有什么,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将贴身的物件乱放!”纪瑾瑜不由低声斥道。

“爷的小书房平日里没人去的”,弄墨苦着脸说道:“我哪里知道表姑娘会如此大胆!”

说着说着,小书房就在眼前。

纪瑾瑜正要推门,弄墨却说道:“还是奶奶您自己进去吧!我跟几位姐姐在门口等着。”

纪瑾瑜想了想,冲众人无声地点了点头。

弄墨又压低了嗓音求道:“好奶奶,你快想想法子帮帮爷,爷可从来没想过要纳人啊!更别提表小姐了!”

这还用你说!表小姐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玲珑的美人!

内室里传来薛博文苦恼又无奈的声音:“婉表妹,这世上多得是大好男儿,你这这不依不饶,岂不是毁了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妹情分?”

“表哥!”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表哥既然念着这些年的情分,就该帮帮我才是。你明知道我…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如愿呢!”

“可我心中并没有表妹!”薛博文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功近利,希望这样就能打消陈婉的念头。

所谓剑走偏锋,陈婉既然连自毁名节的法子都用上了,又岂会因为薛博文的几句话打消念头!

“表哥,你的心不在我的身上,我何尝不明白?只是我未奢望能占据表哥的心。只要表哥可怜可怜我,肯看我一眼,肯让我在你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表妹,你这是何苦?”

陈婉苦笑:“是表哥逼得我如此之苦!表哥的意中人虽然不是我,但是我敢肯定,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表嫂!既然如此,那多了我一个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你就可以登堂入室急吼吼地做人家小老婆吗?所以,你就这般是无忌惮吗?于薛博文没有什么,不过是多了一名美妾。你美梦成真了,得偿所愿了。你可曾想过,于是正是原配,无异于打了脸面。

纪瑾瑜气得直哆嗦!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自己最看不惯就是这不知廉耻勾搭别人丈夫的小三!

世界上真有这般自荐枕席没脸没皮急不可耐地等着男人来那什么她的人!这与躺在床上,剥光衣服,叉开双腿,邀请男人来那什么有什么区别!

陈婉的声音里面带了几分诱惑:“表哥若是能说服表嫂,于表哥而言也是一桩好事。否则表嫂呆会来了,说不定就会跟表哥大吵大闹,到时候闹到了两家上人面前表哥脸上也不好看啊!”

“可是!”薛博文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明明知道,我根本没碰你一下!”

“你如今再说这话,会有谁相信呢!这汗巾子难道会自己跑到我怀里来不曾?”陈婉说着声音低了下去:“表哥,我若不是喜欢你,何必出此下策自毁名节?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喜欢别人就是你的理由吗?

你爬床未遂,便拿了薛博文贴身的汗巾子要挟,怎么反倒说别人咄咄逼人!原来,这就是你的计谋,未免也太幼稚了一些!薛博文啊薛博文,这点伎俩就将你难住了吗?你果真是绣花枕头只中看,不中用!

半晌也没有听见薛博文的回答。

又传来陈婉低低的劝说声:“表哥,你真的要闹到人尽皆知吗?若到那时…”

纪瑾瑜却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向前一步:“夫君,婉表妹情深如此,你怎么忍心辜负?”

原来明亮如昼的小书房如今只点了一盏灯。

昏暗的灯光下,只见薛博文穿着中衣赤着脚狼狈不堪地站在地上,正气急败坏地拿着蒲扇“呼哧呼哧”地用力摇着。哪里还有平日半分的斯文?

炕沿上坐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女,正拿着绣帕擦眼泪。

纪瑾瑜的一句话让两个人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朝她望过来。

薛博文却像找到救星一样:“你可算是来了!快帮我想想该怎么办?”一幅没有任何主意的样子。

“什么怎么办?”纪瑾瑜越过他朝炕边走去:“你做下这种事,总该给人家一个交代才是!”

没想到纪瑾瑜会这样说,薛博文一听,当场愣住!

刚才抹泪的陈婉,闻言抹眼泪的手一顿。

心中正窃喜,见纪瑾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忙从炕上滑下来,泪眼汪汪好似无限羞愤愧疚地喊了一声:“表嫂,我…我…”。

她“我”了几声,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看那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说不出来一般。

纪瑾瑜心中冷哼一声,装什么!不过,这演技也是顶尖的了,若是自己不明白前因后果,说不定真的就会相信了她。

身材纤细瘦弱,偏穿了一身粉红色的外裳,月白色的罗裙,有种小鸟依人般的柔弱。下巴尖尖自有一股子怯懦之态,大大的眼睛既惊且恐蓄满泪水,好似受惊的猫儿。果然是个美人,这样的姿色也是不俗了!

你会装委屈,我也不能输了你不是?

“好妹妹!”,纪瑾瑜拉了陈婉的手道“我早就听说舅舅家有个婉表妹模样出众、人品一流,更难得的是与夫君情投意合、两心相知。只是一直无缘相见,却没有想到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表妹!让我情何以堪啊!”

这样的话似夸赞又是责怪,让陈婉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低着头道:“表嫂,我…真的不是有意闯进表哥的小书房的,我不过是走累了,进来歇歇,没想到表哥在内室休息,我的真的不是有意的…”

那薛博文的汗巾子,怎么又到了你手里呢?

“我知道!我知道!”纪瑾瑜轻轻拍着陈婉的手安慰道:“咱们女孩家知道什么,还不是他们男子…罢了,这话我不说了。你放心,我不是那拈酸吃醋的人!”

说完她松开手,对薛博文佯怒道:“夫君,我知道你心中想着别人,却不知道究竟是谁。你既然与表妹情投意合,当表明了父母过了明路才是。这般偷偷摸摸,像什么样子!我知道你是怕我不答应,只是你也太小看人了!弄到这步田地,还不是要我收拾烂摊子?你若禀明了我,哪里还会有如今这些事!”

这一番话,让薛博文惊诧不已。他连忙解释道:“我…”

他一个字刚出口,纪瑾瑜就冲他眨了眨眼睛,一语双关地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夫君就将此事交给我处理,保管让夫君心满意足便是!”

39、可得

薛博文收到纪瑾瑜的示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是高兴又是感激。她果然是个靠得住的,从成亲当晚没有拆穿他,他就知道了!纪氏,果然不错。于是,薛博文便打定主意不再说话,全由纪瑾瑜处置。

陈婉听了,却窃喜不已,原来这纪氏当真是贤良无知的木头人!想必她知道表哥心不在她身上,故意装大方拉拢表哥呢!既是这样,岂不正合我意!

“表嫂”,陈婉轻轻拉了纪瑾瑜的衣袖,求情道:“你千万不要责怪表哥,表哥他只是…”,说着便低下头红了脸。

只是什么?

纪瑾瑜说着苦恼道:“我知道夫君与表妹两个人情难自禁!就因为如此,夫君更应该尊重表妹,为表妹着想才是。表妹好歹也忍耐些,为夫君着想才是。如今这个样子,若是让两家上人知道了,本来好事岂不是变成坏事?”

陈婉一听脸色一变,抓住纪瑾瑜的衣袖,急急地问道:“怎么会好事变成坏事?”

纪瑾瑜见了心中哂笑,有心要吓唬她,边说:“你想啊,你们啊,这叫无媒苟合,是犯王法的。”

陈婉吓得不清,可还是问道:“怎么会这样?就算是无媒,我们又没有害人,怎么会犯法王呢!”

“既是无媒苟合,便是人家说的奸夫□,□家宅。若是双方上人追究的话,女的要被打三十大板,贬为奴籍;男的若有功名在身,便革了功名。”

“表嫂,你不要吓我,不会这么严重吧!钱尚书家的三小姐便是这样嫁给她姐夫王翰林的,并没有人追究啊!”陈婉被吓得语无伦次,连这等话阴私的话都说了出来。

“所以,女方家长为了保住女儿的命,男方为了功名,一般都不会追究,既然双方都不追究,自然也就无事了。”

陈婉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经过这一吓,陈婉便再也不好装委屈了,也让她对纪瑾瑜的话信服了几分。

薛博文却被纪瑾瑜的这一番话惊得目瞪口呆,只觉得她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心中更加信服纪瑾瑜能帮助他。

“好妹妹,就算双方不追究,经过此事,你的名节恐怕也不好听了!”纪瑾瑜状似忧心地说道。

陈婉只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道:“这件事你不说,表哥不说,我不说,会有谁知道呢?”

“我自然不会嚼舌根,但是两家上人总归是要知道的。”,纪瑾瑜叹了口气:“不说别人,就是母亲知道了,恐怕以后便会对表妹不喜。本来是夫君与妹妹两个人犯下错,可母亲自然会责怪妹妹引诱了夫君。到时候,就算你进了门,不得母亲欢心,恐怕日子也难熬。若是母亲刁难,就算是我跟夫君恐怕也帮不了你。”

陈婉自然知道,陈氏年轻时嚣张跋扈,善妒自私不允许西平侯纳妾不说,连带着对妾生子都看不上眼,所以,她一向不大喜欢自己。想到以后陈氏刁难自己,陈婉只觉得头皮发麻。

“是啊!那我该怎么办?”陈婉又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纪瑾瑜听了,便谆谆善诱般地对陈婉说道:“要不,咱们就将这件事情隐下,密而不发,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知道,岂不是更妙?”

薛博文眼睛一亮,不由炯炯有神地望着陈婉。

陈婉听了纪瑾瑜的话却心中一个咯噔,暗道:好险,差点就着了她的道!若是听了她的话,自己今晚不久白忙活了?

“表嫂!”,陈婉瞪着纪瑾瑜不客气道:“表嫂说了这么多,就是不想让我跟表哥在一起。我当表嫂只知心人,没想到表嫂却拿我当傻子待。”

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退却,那就不要怪我没给你机会回头了!

“表妹说的这是什么话!”,纪瑾瑜冷了脸道:“我只说,这件事隐而不发,由我亲自去跟母亲说讨了你过来,既全了你的脸面又合了夫君的心意。我一心为表妹打算,表妹却这样忖度我,一番好意被当作驴肝肺,表妹这话岂不让人心寒!”

“真的?”陈婉惊喜地问道。

“自然是假的!”,纪瑾瑜没好气道:“你的事,我为什么白操心?我也不敢操心!”

“表嫂!”陈婉愧疚道:“是我错了!”

纪瑾瑜气得背过身去,不理她。

陈婉又转到纪瑾瑜面前,任由眼泪淌得满脸都是,又期期艾艾道:“表嫂,是我错了,你莫跟我一般见识。我自小没了娘,只有表嫂疼我,是我错了,表嫂若是怪我,我…我只有以死谢罪了!”说着,竟跪倒在纪瑾瑜面前。

就怕你舍不得死?既然你想死,我何妨送你一程!

“哎呀!这、这、这,你这是何苦?”纪瑾瑜一脸的无奈:“好了好了,快起来,我答应你便是!”

“扑哧!”陈婉这才笑出声来:“谢谢表嫂,以后我定然好好侍奉表嫂,决不辜负表嫂今日的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