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还有三位小姐,陈夫人所出的两位嫡女年龄尚小,还不至于用撞墙来守自己的清白。那么,她们口中的小姐,只有陈婉了!

真没有想到,陈婉居然死了!

另外一味婆子却抢着说道:“不对,我听说是陈家小姐勾引皇太孙不成,被人发现,陈大学士为保家风清白,杖死了陈家小姐。”。

那个婆子说的有眉有眼,好像他亲眼所见一样:“皇太孙从陈家出来的时候,大发雷霆,说陈大学士教女无方。陈大学士为了平息皇太孙的怒气跟保全自己名声,不得已当场就打死了陈家小姐…这才让皇太孙消了气!”

先前那个婆子立马反驳道:“陈大学士是读书人,学问是一等一的好,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女儿往死里打!陈家的另外两个女儿,一个为皇贵妃,另一个可是捧着牌位进的慕容家,这样的人家教出来的女儿岂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定然是皇太孙…”

薛博文落发出家,还是当今圣上亲自赐的法号,金口玉言,岂容出尔反尔?这样说来,薛博文便是奉旨出家。虽然这样便可以永远脱离了皇太孙的掌控,可是就算风波过去了,也是不可能再还俗的,否则就是抗旨不准!

而皇太孙迁怒于薛家却无从下手,不知从哪里得知了陈婉的事情,以他那龇牙必报的性子岂会放过陈婉!不管陈婉是为了保住清白撞墙而亡,还是被陈大学士仗毙,总之与皇太孙脱不了干系。

这消息居然连纪府的下人都知道了,可见这十有□是真的。这样的阴司,陈家也好,薛家也好,皇太孙一系也好,怎么会任由别人宣扬出去。若不是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这消息怎么会传的这么快?

本来就不得人心的皇太孙岂不是处境越发堪忧!

如今还未登基便如此暴戾,他日手握天下还不是更加恣意妄为!如此一来,陈家与薛家不仅不会支持皇太孙登基,反而会视其为大敌。这样来说,皇四子又多了几分成算!

若说陈婉的事情让皇太孙恼怒,那作为薛博文的前妻,自己怎么反倒无事?难道有什么暴风雨再等着自己!

不可能,以他那龇牙必报、不可一世的性子不能忍这么久!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皇太孙要发作父亲!

纪瑾瑜急于把事情理清楚,底下的两个婆子却还在纠缠不休!

“行了!”就这一会的功夫,纪瑾瑜已经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了。只是这两人越说越离谱,颇让她不耐烦。

“别人家如何我是不知的,但是咱们纪家,什么时候允许下人这样嚼舌根了?事关天家体面,不管事实怎样,都不是你我能议论得了的。连老爷太太都谨言慎行,你们反倒这样张狂起来了!”

“姑娘,我们知道错了!请姑娘绕了我们吧!”

两个婆子见纪瑾瑜唬了脸,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回话,也吓得手足无措起来。

“常言道:祸从口出,两位妈妈活了半辈子,这个道理难道还用我来教吗?今天的事情,念在你们初犯,我就不再追究了。只是若是以后再被我发现,可别怪我不给妈妈们留脸面!”

纪瑾瑜教训了一番,这才跟着阳春走了。

待她走远了,那婆子在歪坐在地上,心有余悸道:“我的妈呀!这个姑奶奶可真不是好惹的主!”

“快起来,这地方岂是你我能呆的,被人看见了,怕又要说嘴!快走快走!”

背了人,纪瑾瑜方问阳春道:“刚才我要罚那两人,你拉我做什么?”

“我的姑娘,那两个人并非咱们府上的。是大奶奶从娘家带来的!是大奶奶的左膀右臂,你若是罚了她们,岂不是跟大奶奶生了嫌隙!”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两个人既然是嫂子的人,作为和离在家的小姑子,自己的确不宜惩罚。

本来以为自己离开薛家,回到纪府,就可以跟以前一样做事情随心所欲。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说起来,纪府也不是自己的家了,这里是父母亲的家,是哥哥嫂嫂的家,自己只是客居于此罢了!

纪瑾瑜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这么想!若不是这么想,刚才自己何不干净利落地处置了那两个婆子,何必这么顾忌?

见纪瑾瑜面色渐渐凝重下来,阳春有些打鼓道:“姑娘,我逾越了!”

纪瑾瑜这才回过神来,她不禁高兴地夸道:“好阳春,幸好今天你在!若不是你,我恐怕就做错了呢!以后我若有不对的地方,你还应该多多提醒我才对!”

“姑娘说哪里话!姑娘是主子,我是下人,姑娘的脸面就是我们的脸面。姑娘有了体面,我们做下人的脸上才有光。再说了,姑娘不过是一时失察罢了!”阳春这一番话说的不骄不躁很是中肯,让纪瑾瑜不由竖起大拇指来。

44、争执

没过几天,纪洪便从督察院侍郎被贬至礼部员外郎,虽然与在安吉一样都是五品,但是这一次却不是正五品,而是从五品。而且又是京官,又是最无实权最不易做出业绩的礼部。在王公贵族、达官公卿云集的盛京来说,小小的从五品实在是低了些。

纪瑾瑜跟纪洪却知道,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如今圣上昏聩,不理朝政已经两年之久。这两年来,皇太孙与皇四子一直在暗中较劲。一个是皇上钦定的皇储,另一个是受朝臣推崇的嫡皇子,究竟鹿死谁手,现在并不清楚。大局未定,稍不注意便会引来杀身之祸,更有甚者,连累满族。这个时候,贬反而比升迁更值得庆贺。

这样一来,纪洪以礼部员外郎的身份再继续住在西大街棠花胡同就显得有些不合适。

除此以外,随着人口越来越多,这三进的房子,便显得小了许多。

除了纪瑾瑜一家,还有纪府老太太,二太太黄氏,二姑娘纪瑾玥,下半年二老爷还要回京述职,到时候一起来的,还有黄氏的一对双胞胎儿子纪慕炎、纪慕允,这样算起来,棠花胡同这里怎么也住不下了。

于是纪瑾瑜就跟纪洪、顾氏商量在南大街再买一处大的宅院。这南大街虽然离皇城稍远了一些,但是也还在内城,反正现在纪洪只是从五品,不用上朝,这样一来,就是住远一些也没什么关系了。

几个人商量之后,便将此事跟二太太黄氏、纪老太太说明一番,受到了全家上下一致赞同。然后决定由纪慕远跟着大管家庞来旺去办这件事情。

庞来旺是庞升旺的弟弟,他们祖上便在纪家效命,是纪家的世代忠仆。兄弟两个庞来旺是纪府安吉的管家,庞升旺是纪府盛京的管家。后来,纪瑾瑜出嫁,庞升旺作为陪房跟着纪瑾瑜到薛府。庞来旺便接替他哥哥,做了棠花胡同纪府的管家。

庞来旺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却在几年前得病死了,一个女儿也在安吉的时候嫁给了裁缝店的掌柜。

纪洪可怜他老无所依,便做主将无父无母的全保过到他的名下,认做干爹,只认亲不入籍改姓,只要活着养老,死了送终即可。

庞来旺找了牙行,看了好几家房子,最终定下了南大街椿树胡同。这房子由东、西、中三路组成,三边各是一个三进的院子,比棠花胡同大了一辈不止。

到了买房的时候,顾氏却犯了难,房子的价格是五百两,并不算贵,但是除去两房太太的嫁妆,范氏、纪瑾瑜的嫁妆、纪老太太的嫁妆不提之外,两房公中财产只有三千两。

这三千两除去纪老太太身后事一千两,纪家二房两个儿子成亲用各八百两,那只剩下四百两。如今要买房子,还差一百两。

顾氏想了半天,便去跟二太太黄氏说了难处:“…现在到了这个时候,不买房子确实住不下。这剩下的一百两,我出六十两,二弟妹出四十两,将这件事办了,也好早早地搬过去。”

先前黄氏听说要买房,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到了这会,要她出钱,她就十分的不愿意:“买个房子怎么就要五百两?是什么样的房子?五百两在安吉可以买多大的一块地啊,剩下的银子,别说是自己盖房子,就是建一座园子也是使得的。”

这话就是不愿意了!

顾氏早先就想到黄氏可能不会痛快地掏钱,因此并没有将她的挑剔放在心上,而是笑着说:“安吉的房子自然是比盛京便宜许多。可是怎么如今不是不在安吉吗?若是在安吉,哪里还需要买房子呢!”

顾氏这样说,让黄氏更加不高兴:“谁知道盛京的房子是不是这么贵?我刚到盛京来,啥也不懂,若是房子根本不值五百两,那岂不是任人摆布!”

这就是怀疑自己中饱私囊了!

“二弟妹,你不用担心。”顾氏听了这话虽然生气,但是依旧好言好语:“房子的转让价格房契上会写的清清楚楚,到时候还要到官府备案的。你就放心好了,大老爷虽然不如以前了,但是还是有几分体面的,这欺诈朝廷命官也不是闹着玩的,你就放心吧!”

顾氏话说倒这个份上,黄氏不再说话,好半天才说道:“嫂子,要不这房子咱们不买了吧!你也知道,我从安吉来的仓促,路上不方便,手头上哪有这么多钱?”

顾氏失笑道:“这房子并不是我一个人做主要买的,是大家都同意了。当时二弟妹可是最赞成这件事的,怎么如今反倒说不买了呢?再说这不是住不下了吗?若是能住下,我何必去花那个钱!”

当时!黄氏哼了一声,当时又没说让我掏钱!

黄氏想了想,眼珠子转了转道:“原来咱们这里挤一挤也是能住下的,自从三侄女回来之后,这里就显得挤了许多。三侄女出嫁的时候,嫂子不是在白鹤子湖旁边给她买了一座院子吗?与其让房子空着,不如让三侄女到那里去住。这样一来,咱们这里也宽松了,房子也不用买了,岂不更好?”

黄氏自以为自己想得天衣无缝,顾氏听了却面沉如水地看着她。

妯娌两个十几年相处,黄氏一直没在顾氏面前讨到过好,见顾氏寒着脸望着自己,黄氏心中一突。本想改口,但是话到嘴边又想到自己又没有说错,凭什么怕了她。

“我说实话,嫂子你也别不爱听。三侄女毕竟是出嫁女,虽然和离了,但是到底是出过门子的,哪能总是赖在娘家呢!”

顾氏听了,心中的怒气怎么也藏不住:“二弟妹说的没错,出嫁女是不该继续赖在娘家。”

黄氏听了一喜,还没笑出来,便听见顾氏又说道:“玥丫头比瑜儿和离的早,又是瑜儿的姐姐,这要搬出去,自然玥丫头先搬了!”

黄氏也唬着脸道:“大嫂!你这是说什么话!玥丫头命苦,与夫家和离了,外人看笑话不算,连你这个做大伯母的都要来踩一脚吗?”

顾氏也不客气地回到:“原来二弟妹也是做母亲的,也知道护着自己的儿女!那二弟妹说话之前先由己度人,替人家想一想!”

“我怎么不为你想?”黄氏站了起来:“玥丫头与三侄女能一样吗?三侄女名下的产业比整个纪府都多,玥丫头有什么,不过是几亩薄田而已!”

“我瑜儿再多的产业,那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陪给她的,除了公中的五百两跟老太太的五百两之外,还有其他夫人的填妆,姑太太的添妆,剩下的皆是我给她的。二弟妹既然心疼女儿,便应该多给女儿准备嫁妆才是!”

顾氏也站起来道:“再说了,二弟妹娘家可是正经的商人,若是银子,岂会比我们少?”

“你…”黄氏最怕别人拿她的出身说事,顾氏这样说,气得她直哆嗦。

话不投机半句多,顾氏也不想跟她浪费时间。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二弟妹了!”

顾氏走了之后,纪瑾玥才从房内走出来,对气得喘气的黄氏说道:“母亲,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不过是四十两银子,咱们又不是没有,给了大伯母就是…”

黄氏听了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受旁人的气不算,如今连你也给我气受!你还知不知道你是从谁肠子里爬出来的来…连你也学会捧高踩低了,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说着,随手抓气炕桌上的一个茶杯摔了过来。

纪瑾玥也不躲,任那茶杯砸到头上。见黄氏气得坐在床上喘气,忙跪下道:“母亲千万不要生气,都是女儿的错,母亲若是生气,要打要骂都可以,只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黄氏一抬头,却看见纪瑾玥满脸是血,吓了一跳。方才想起是自己砸过去一个茶杯,又是后悔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你是傻子吗?不知道躲一下!”

说着忙叫人:“来人呐!快来人呐!”

顾氏请了大夫,给纪瑾玥看了伤口,止住血,又开了一些补血养气的方子。纪瑾玥吃了药,方才沉沉睡去。

黄氏见女儿面色惨白,毫无血色,早已经唬得没有主意,哪里还有方才的张牙舞爪。

只泪眼汪汪地拉着顾氏的衣袖道:“嫂子,你说玥丫头不会有什么事吧!我…我可只有这一个女儿,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可让我怎么活呀!”

顾氏本来不想理她,但是想着纪瑾玥平时乖巧听话,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也是心疼。再说黄氏现在只是一个心心念念记挂着女儿的母亲,顾氏便不再同她计较。

“大夫说了,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头上伤口大了一些,不能洗头不能出去,进了水或吹了风,可都不是闹着玩的!幸好这是砸在头上,若是再往下一点,伤着了脸。就是玥丫头不说,怕是你自己也会怪自己一辈子!”

黄氏听了稍稍放下心来:“嫂子,你说真的?真的没事!你不会骗我吧,我亲眼看见玥丫头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没事?”

顾氏拍拍她的手:“没事!安大夫的父亲是太医院的太医,子承父业,医术肯定是没问题的。有他诊治,你就放心好了!”

黄氏此刻惊魂方定:“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件事传来传去,传到纪瑾瑜耳朵里面的时候,完全便了个样:“…二太太说姑娘您是出嫁过的,理应住在外面,不该住在家里。咱们太太很生气,就说二姑娘不是也在家中吗?二太太觉得二姑娘给她丢了脸面,一气之下,用茶几上的水壶砸到二姑娘头上,就把二姑娘的头打破了!”

小丫头喜雨绘声绘色地跟纪瑾瑜描述着,说完了还抱怨道:“真没有见过二太太这样的母亲,心也忒狠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姑娘不是她生的呢!”

纪瑾瑜听着,先是愕然的神色,继而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阳春见了,就忙给喜雨丢了一个眼色:“去将外面晾的衣服收了!”

待喜雨下去了,忙对纪瑾瑜说道:“喜雨真是越来越爱胡说八道了!二太太平时虽然分毫必争,对人不客气,但是对二姑娘却绝对没有二心。这次二姑娘定然是误伤,若是是二太太故意砸的,我却不信。”

纪瑾瑜知道她在宽慰自己,对她无奈地笑了笑:“你说的不错!只是我毕竟是外嫁女,继续住在府中,母亲自然不会说什么,可是其他人恐怕不会这么想。要不,从今以后,吃穿用度,用自己的银子,跟大家分开吧!”

“我的姑娘!说什么胡话,太太知道了,定然心疼担心你!这可不行!”

纪瑾瑜也知道不行,只不过白说说罢了。可是,这心里面,就是存了几分惆怅。

45、乔迁

经过这件事情,顾氏最后还是决定要从自己的梯己钱里面出了那一百两。买了房,打扫之后,便决定搬家的日期定在八月初二。

到了初二这一天,纪府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

在这个时代,购置新房、乔迁新居是大喜事。象征着人丁兴旺,家族繁荣。更何况,现在纪府的人丁的确是比原来兴旺许多。

纪慕远特地从国子监请了假,姑太太跟纪晴云跟着姑老爷段允成,范氏娘家哥哥嫂子范百年跟张氏也早早地来帮忙。

搬家是男人们的事情!

纪家的一众女眷,全都在纪府老太太院子里说话。等东西全部都搬好了,再坐车子过去。

范氏娘家嫂子张氏的母亲跟薛博文母亲是一母所出,这亲事还是她做的媒,听说纪瑾瑜跟薛博文和离了,她十分愧疚。担心因为自己的原因,让纪家迁怒于范氏。

其实她猜的不错,刚刚和离那几日,顾氏是一看到范氏就生气。但是转眼一想,这件事错并不在范氏,而且也是自己亲自答应了的。除去跟皇太孙之事,薛博文的确当得上良配了。现在薛博文也出家了,可见他也是个可怜人。

再说七月底,范氏有了身孕,顾氏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给张氏没脸了。虽然,张氏心中忐忑,但是见到顾氏对她还是如往常一般,小姑子面色红润,绝不像受气的样子,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两个孩子像猴儿一样,正是淘气的年纪,手脚又快,稍不注意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家老爷子喂的鸟,水缸里的睡莲,只要是他们感兴趣的,都要遭殃…”

姑太太眉眼含笑地说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虽然口中说着他们淘气,但是语气之中怎么也掩盖不住浓浓的骄傲!

纪家老太太听了这话也笑道:“谁家孩子不是如此!你今天也应该把两个孩子带来才是!俗话说:好孩子不闲,赖孩子不玩,小孩子家家就应该多玩多蹦才对。没得拘在屋里把好好的孩子都熬的老气横秋,没个孩子样子!”

姑太太说着看看坐在左右两边的元姐、珠姐,羡慕地说道:“还是女孩子乖巧,元姐、珠姐长得好又听话,比我那两个皮小子不知好多少倍。我若是再能生个姑娘就阿弥陀佛了!”,说着,双手合十,做出一幅虔诚的模样。

屋里在座的人,都被她这幅样子逗得笑了起来。

顾氏打趣道:“怪不得,我瑜丫头这么皮,我今日才算知道了,原来是随了晴云!人都说,侄女肖姑,这话果然没错的。”

说着,她还煞有介事地冲元姐、珠姐招招手道:“好孩子,快到祖母身边来,别被你姑祖母带的成了猴!”

顾氏这话一出,屋内的人又是笑得前仰后合!

纪瑾瑜却注意到,坐在黄氏身边的纪瑾玥脸色很不好看。纪瑾瑜只当她累了,就站起来说道:“祖母,你跟母亲婶子还有姑母、亲家嫂子说话,我跟二姐姐去看看嫂子。”

纪老太太本就是十分好相处的人,今天大家高兴,她心情也十分不错。见纪瑾瑜这样说,非常满意,就冲众人说道:“你们都是猴,只有我瑜丫头最知道心疼人。好孩子,快去吧!咱们在这说话,人多热闹,你嫂子那里就一个人,你们去陪她说会话也好!”

两人又冲众人福了福身,方携手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纪瑾瑜才问到:“二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纪瑾玥见纪瑾瑜关心自己,才知道自己刚才的失态,忙掩饰道:“我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三妹妹莫要担心。”

纪瑾玥脸色惨白,气血很差,说话的时候也有气无力,记忆之中纪瑾玥身体好像并没有这么差啊。纪瑾瑜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她头上的那块秃秃的地方,便猜到纪瑾玥可能是为头上的伤疤难过。

女子皆爱惜容貌,她心中不自在也实属正常。但是刚才人那么多,她就这样表现出来倒有些失礼了。

“二姐姐,你的伤疤并没有伤在脸上,并不会损伤你的容貌。为了医治方便,才绞了你额前的头发,你不要担心,过些时日自然就会长出来了!”

纪瑾瑜这样说,让纪瑾玥心中更是自责难过:“好妹妹,谢谢你劝慰我。只是我并不是为这头发难过。你不知道,我的孩儿就是去年的今天没的。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阖府上下都高兴,家里又来了客人,我也不该提这件事情,只是我这心里实在是难过的紧。可怜我孩儿,到如今我都没有正经祭拜过…我这母亲做的,实在是…”

咋一听到纪瑾玥说到她的孩子,纪瑾瑜还没有反映过来。后来才明白过来,就是去年纪瑾玥小产流掉的那个。这件事,纪瑾玥不提,估计所有人都想不出来。纪瑾玥是孩子的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只有她自己能够体会。别人的安慰,不过是隔靴挠痒罢了!

今天,从老太太到姑太太,这些人口中时时刻刻刻不忘说着家中孩子,有谁能体谅纪瑾玥失去孩子的痛苦呢!

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无用,纪瑾瑜便拍了拍纪瑾玥的手说道:“二姐姐不要担心,你这样难过,想来孩子也不得安生。等过搬了家,八月节之前,我跟太太提一提,咱们一起去法缘庵上香。到时候,咱们多捐些香油钱,让师太帮咱们在佛祖面前给孩子念二七一十四天的超度经,好让孩子来世投个好人家,也全了你们三个月的母子情份。”

“真的?”纪瑾玥含着眼泪,满怀期待地望着纪瑾玥。

“嗯!”纪瑾瑜肯定地点点头。

纪瑾玥便拉着纪瑾瑜的手,感激不尽道:“好妹妹,你算是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了,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是姊妹,是一家人,姐姐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说来,也是我的不是,我要是早点知道,哪里还能让姐姐担心这么久!”

纪瑾玥听着又红了眼圈:“怎么能怪妹妹,妹妹自己也是糟心的事一大堆…”

“好了,好了”,纪瑾瑜打断她,感慨道:“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说了。姐姐快止住眼泪,呆会让嫂嫂看见了,可不好!”

纪瑾玥点点头,纪瑾瑜却暗自留了心。原来纪瑾玥只是个柔弱的小姑娘,不过几年没见,眉目之间添了许多哀怨之色。看来,自己要想办法,开解开解她才是。

两人看过范氏回来,纪瑾瑜又陪纪瑾玥说了一会话。老太太便过来传话,说是那边已经收拾好了,让一众女眷乘马车过去。

椿树胡同院子,共分东、中、西,三部分,每一部分都是三进的院子。每一个院子都是三间上房、六间厢房,三间倒座房组成。

东边第一进住的是顾氏与纪洪、第二进住着纪慕远与范氏、第三进住着元姐、珠姐姊妹两个。

中间第一进空着,作为客房;第二进住的是纪瑾瑜,第三进住的纪府老太太。

西边第一进住着黄氏,第二进住着纪瑾玥,第三进留给纪慕炎、纪慕允哥俩。

到了南大街椿树胡同,各人到了各人的院子溜了一圈之后,已经是晌午十分。顾氏早就安排好午饭。

因为没有外人,也就没有隔开。在中间第一进院子的花厅里面摆了两座。男女分桌坐了,一顿饭也是其乐融融。

到了晚上,纪洪无限感概道:“我纪家人丁零落,姻亲更是非常少。没想到了今天,居然吃饭也要用两张桌子才能坐下了!”

顾氏也高兴地说道:“这还不算多,待二弟进京,炎哥儿、允哥各自娶亲生子,到了那时咱们家还要更热闹呢!”

说完她又自说自话,不知是高兴还是惆怅:“孩子们一天一天长大,催的咱们都老了!”

纪洪却若有所思:“这些男孩子娶亲都好说,就是两个姑娘终身大事委实让人着急。今天我看玥丫头,也太孱弱了一些。她如今也不小了,老耗在家中也不像话。还有瑜儿的婚事,夫人也要上上心才是!”

顾氏叹了口气,将前几日跟黄氏的纠纷说了一遍,才道:“毕竟是二房的,我虽是大伯娘,但是二丫头如今爹娘俱在,我们也不好管太多。倒是瑜儿的事,有了些眉目。前几日,镇北侯家的奶奶容氏,又跟我提了提武宁侯家的长子。原先瞧着他年岁大了,如今瑜儿是这么个情况,就不知道要不要答应。”

“这怎么行!”纪洪反对道:“这些世家有几个是干净的!武宁侯再不济,也是个侯爷。怎么会愿意让和离女做长房奶奶,这里面必然有问题。你不用考虑了,直接回绝了便是!”

“唉!”顾氏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只是侥幸想着这就是瑜儿的姻缘也未可知。听老爷这样一说,果然是我关心则乱。只是这样一来,连拒两次,以后会不会不太好?”

“你只管拒绝便是!总不能为着怕得罪人,就送了咱们女儿去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