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一下子没了看书的心情。
大少爷的表情看上去不是很好，反正如今这人也带到了，常砚便赶紧退下，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带上。
阿九不理他，自顾自吃着手里的玉团酥，被无视的祁珩终于按捺不住，言语凛冽道：“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又这么凶。
不给她吃鱼丸也就算了，如今这玉团酥都要和她抢，可是…阿九垂了垂眼睛，大少爷的力气这么大，她一定抢不过他的。
她想了想，而后深吸了一口气，一股脑儿将手里的玉团酥全部塞进了嘴巴里。
祁珩看着她吃相真的是狼吞虎咽，刚想开口训人，却见小丫鬟的脸涨的通红，嘴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他顿时一惊，忙倒了一杯水，过去递到她的嘴边。
小丫鬟咕噜咕噜将水喝下，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对着他道：“谢谢大少爷。”
小丫鬟的脸红彤彤的，眼睛又是水汪汪的，这副娇媚的模样，看得人心头一漾。
祁珩见她没事，便又立刻板起了脸，将手里的杯子搁到了一旁，不悦的冷哼了一声。
虽然大少爷还是很凶，可是方才他见自己噎着了，却替她递水，可见大少爷的心地还是善良的。阿九决定不生他的气了——毕竟鱼丸这么好吃，他一定也很舍不得，所以昨夜才对她这么凶。
她不怪他了。
祁珩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小丫鬟噎着了，他会这么紧张，一时心里不快，语气不善道：“过来替我磨墨。”
“好。”阿九笑得格外的甜，两颊各有一个浅浅的梨涡，愈发衬得她俏丽可爱。她屁颠屁颠走到祁珩的书案旁，伸手小手替他磨墨。
大少爷是她变成人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而这里，所有人都听大少爷的话，她也觉得这大少爷并不是很坏，所以以后要和他好好相处。把他伺候好了，让他满意了，他也一定会对自己好的。
那个时候，她就有很多很多的鱼丸吃。
小丫鬟很安静的替他磨墨，祁珩极为享受此刻的情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海之中突然想到了“红袖添香”一词，便不由得弯了弯唇。
可是…他故作不经意的瞧了身侧的小丫鬟一眼，见她浓密纤长的睫毛安静的覆下，模样看上去委实有些可人。
…其实小丫鬟，长得确实不赖。
至少他看着觉得很舒服。
祁珩心里暗想，心思自然无法集中，待感觉到一阵馨香和温热逼近，他才突然抬头，恰巧对上小丫鬟黑白分明的双眸。
杏眼桃腮，水眸流转，不过如此。
“你…”
小丫鬟的俏脸与他的距离不到一指，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呼出的温热气息。她笑得很甜，启唇露出洁白的贝齿，声音甜糯道：“大少爷…我以后天天给你磨墨，好不好？”
祁珩毕竟是未尝情爱的男子，如今这么一个娇俏少女如此靠近，闻着她身上的处子馨香，不由得心跳如鼓，口干舌燥了起来。
“行了，赶紧磨墨吧。”他收回目光，定了定神，故作言辞淡淡道。
“嗯。”阿九点了点头，继续低着头认真的磨墨。
——等大少爷开心了，她就可以天天吃到鱼丸了。
若说方才只是心思有些不集中，如今更是心思紊乱，怎么都看不进书。
不过…天天替他磨墨吗？
祁珩想着，嘴角浅浅一弯，笑得颇为荡漾。
·
虽然祁珩知道，让这个小丫鬟留在沉云轩是个错误的决定，可是不得不说，他的身体真的好起来了。就凭这一点，他姑且可以再忍受一下，反正她虽然不会做事，但是好养活，只要给她一盘鱼丸，她就会乖乖的听他的的话。
每当这个时候，祁珩便觉得自己不是养了一个小丫鬟，而是养了一只宠物，至于是什么宠物…祁珩握笔的手一顿，心想：应该是一只又懒又傻的小蠢猫。
不过好在会磨墨，总算有些用处。
虽然祖父有意让她做自己的通房，可是那日他也明确的说过，可以留下她们，但是只当做一般的丫鬟使唤，没有别的意思。祖父见自己的身体好了起来，这事儿自然是随他，毕竟沉云轩有几个贴心的丫鬟，倒也不错。
这一日，祁珩如往常一般正在书房，一听好友商子端前来探望，便出去招待。
阿九跟在祁珩的身后，看上去可乖了。这段日子，她已经摸清了祁珩的脾气，知道自己不说话，安安静静，他就不会凶自己。每次用膳的时候，会专程准备一盘鱼丸奖励自己。
因为她越来越觉得大少爷真是好人，若是找不到主人，以后跟着他，倒也不错。
商子端和祁珩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年纪相仿，可是人家已经有了好几房通房，自然不像祁珩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
如今他见祁珩身体早已康复，气色极佳，让他颇为放心，最令他惊讶的是，他的身后有一个娇俏的小丫鬟。
商子端一笑，心想：这病好了，都开窍了。
祁珩看着好友嘴角噙着的笑意，便知他是想歪了，立刻出言解释，这小丫鬟只是祖父留下来照顾他的，他并没有半点别的心思。
商子端以为，如此娇俏可人的小丫鬟只是用来磨墨，实在是暴殄天物。他又抬头瞧了一眼，见小丫鬟亦是笑吟吟的回望了自己一眼，愈发觉得这小丫鬟灵气逼人，单纯可爱。
小丫鬟虽然长的娇俏，可是比她好看的，他不是没见过，但是双眸这般清澈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衍之你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打算？”衍之是祁珩的表字。
祁珩啜了一口手中的清茶，面不改色淡淡觑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与你一样吗？”
商子端一时语塞，不过多年的好友，他早已习惯了祁珩的言辞，便尴尬一笑，不再说话。
祁珩嫌小丫鬟在身边烦人，便让她退下。阿九觉得委屈，她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啊，可是为了能天天吃到鱼丸，她还是乖乖的退下了。
商子端看着小丫鬟的背影，觉得她身段撩人，亦是好感愈深，便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衍之，你我从小就一起长大，我也没有求过你什么，如今我有一事相求，望你能应允。”
一下子变得这么客气，祁珩倒有些不习惯了。他长得好看，如今一笑，愈发是芝兰玉树，颇有一番清贵之气，“都说是多年好友了，我哪有不应允的道理，你且说来听听。”
商子端见祁珩这么爽快，亦是没了心中的顾虑，道：“若你真不在意这小丫鬟，那可否将那小丫鬟赠予我。”
祁珩听言，执着杯子的手一顿，指尖微微白发。
商子端见他的神色，继续道：“衍之你放心，我不会只让她当一个通房，我会纳她为妾，宠她爱她。”
这么可人的小姑娘，自然是该捧在手心疼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神助攻来了~\(≧▽≦)/~
***
商子端：阿九，我会对你好，愿不愿意跟我走？
阿九：你会凶我吗？
商子端：不会。
阿九：你会打我吗？
商子端：不会。
阿九：你家有鱼丸吗？
商子端：有。你若是想，随时都可以吃。
阿九（扯了扯鸡汁的作者菌的衣袖，小声道）：要不…我们换楠竹？
第85章 番：萌喵阿九篇：⑤
·
被嫌弃了。
阿九独自坐在莲花湖畔,看见湖中游鱼戏石,一时起了玩性,脱了鞋袜将双足浸于水中。如今天气有些热，双足泡在水中极为凉爽。阿九贪凉，就这般静静的坐在湖边，任由鱼儿啄着自己的趾头,被啄得有些痒了，就忍不住“咯咯”直笑，两颊绯红。
这些鱼,若是红烧了，一定会很好吃吧。
忽然一道阴影盖置头顶,阿九惊讶的“咦？”了一声，而后抬头去看，一见来人，便已将方才被嫌弃之事抛诸脑后，弯唇笑笑道：“大少爷。”
见祁珩面色清冷，她倒是有些习惯了，抬起一只脚，毫不扭捏道：“好舒服呢，要一起吗？”
祁珩：“…”若是以前，他定是会骂这小丫鬟不知羞，可是如今相处的时间久了，他明白这小丫鬟不是不知羞，而是真的懵懂无知。
罢了，不与她计较。
半晌，祁珩开口，语气不急不缓：“方才子端向我要你，你想跟着他吗？”
子端？阿九皱起了眉头，应是方才大少爷的朋友吧。方才那雄性长的好看，亦是面带笑意，看上去…比大少爷好相处多了。阿九心中暗暗思忖，而后眨了眨眼睛，小声道：“那…他家有鱼丸吗？”
祁珩：“…”
见大少爷脸色又阴沉了几分，阿九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了。她知道，若是此刻她再发出声音，大少爷一定会凶她的。这段日子，虽然他没有打她了，可是却还是时常会凶她。
她害怕。
阿九低着头，待头顶的阴影散去，才重新抬起头，可是这时大少爷已经不见了。
她看着大少爷远去的背影，一时心情有些失落。
大少爷和主人不一样，主人喜欢穿白色的，可是大少爷喜欢穿黑色的；主人经常对她笑，她喜欢和主人亲近，可是大少爷却是凶巴巴的，从来没有对她笑过…可是她不傻，她知道大少爷其实对她也很好，要不然也不会每天都给她吃鱼丸。
…不会是自己惹他生气了吧？
可是，她也没说要跟着大少爷的朋友啊。
阿九低着头，看着湖中的鱼儿仍旧是啄着自己的双脚，虽然还是痒痒的，可是她一点儿都不开心。
明明她讨厌大少爷，为什么看到他生气，她会不开心呢？
好奇怪的感觉。
·
傍晚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给这燥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丝凉意，心情亦是舒坦了不少。
可是祁大少爷的心情却一直是乌云密布，沉云轩的人皆是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用晚膳的时候，阿九吃着碗里的鱼丸，时不时的侧过头瞄一眼身旁的大少爷，见他连看都不看自己，她撅了撅嘴，最后忍痛割爱夹了一颗鱼丸放到大少爷的瓷碗之中。
如今她已经掌握了如何使用筷子，夹鱼丸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祁珩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鱼丸，想起莲花湖畔方才小丫鬟的话，心里愈发恼怒，用筷子一夹，万分嫌弃的将碗里的鱼丸扔到了地上。
阿九一顿，没有想到大少爷会这样。
…这是她最喜欢的鱼丸了，她自己不吃，心想大少爷喜欢吃，或许吃了鱼丸就不生气了，结果…结果居然扔了。可怜的鱼丸轱辘轱辘滚到角落里，被无情的抛弃了。
阿九觉得自己就像是那颗鱼丸，如果有一天大少爷生气了，不要她了，一定也会像现在一样，毫不犹豫的扔掉，看都不看一眼。
对，一定是这样的。阿九忍不住，不再去看角落里的鱼丸，伤心的吸了吸鼻子，发现眼睛里有热热的东西流出来，“啪嗒”一声落在碗里。
原来自己是哭了。
她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然后把碗里的鱼丸全部吃掉——她以后再也不会傻乎乎的给他鱼丸了，大少爷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
如果是真心喜欢，怎么会舍得扔掉。
大少爷好坏！
小丫鬟在哭，祁珩当然是看到的，从他的位置看过去，小丫鬟的眼睛红红的，眼泪更是簌簌的流个不停，“啪嗒啪嗒”的落在碗里。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没有凶她，没有打她，她哭得这么伤心是什么？
难道是…
祁珩一愣，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朝着地上一看，难道是因为那颗被他扔掉的鱼丸？
祁珩觉得，因为一颗鱼丸就哭得这么伤心，委实太过娇气了，可是此刻，他看着小丫鬟默默的抹眼泪，一时心烦气躁，根本没有胃口。
他放下筷子，静静的看着身侧的小丫鬟。
“别哭了。明日我吩咐下人，给你多准备一盘鱼丸。”他难得好声好气退让一步。
阿九听言，看都没看他一眼，而后默默的摇了摇头。
她不要，一盘就够了。虽然她贪吃，但是以前在主人身边的时候，尽管宠她，却也不会让她多吃。若是明日准备两盘鱼丸，她吃不完，又要倒掉了。
要被扔掉，鱼丸多可怜啊。
祁珩以为小丫鬟是在发脾气，一时怒火“腾”得一下起来，想到商子端的事情，愈是气恼万分，他霍然起身，对着眼前的小丫鬟吼道：“怎么？不想跟在我身边了？”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情有些吓人：“好啊，我现在就放你走，给我滚！滚出去！”
阿九没有想到大少爷会发这么大的火，她身子一颤，小脸吓的惨白。
他真的不要她了，让她滚…就像刚才那颗被他扔掉的丸子一样，滚到角落里，被人遗弃。
她变成人，只认识祁府的人，可是现在他让她滚，她该去哪里呢？
阿九眼睛红红的看了看祁珩，然后安静将手里的筷子放下，起身走到角落里，弯下腰将方才祁珩扔掉的鱼丸捡了起来，捧在怀里。
他不要她了，那她就走好了。
——她去找主人，只要回了皇宫，有主人在，她什么都不用怕。
祁珩没有想到，小丫鬟今日真的走了，没有求他，一声不响的就走了。
祁珩重新坐下，看着身侧的碗筷，心里不是滋味。
呵，其实她早就不想待在自己身边了吧？
·
过了一个时辰，祁珩终于按捺不住，唤来了常砚。
常砚一听，顿觉疑惑，道：“不是少爷让阿九出去的吗？”
真的走了…
祁珩面色一沉，立刻出门去找他的小丫鬟。
外头天这么黑，她一个小姑娘，能去哪里呢？祁珩这才觉得自己太过分，小丫鬟这么傻，肯定是把他的气话当真，真的听话走了。
祁珩后悔莫及。
太晚了，街上都小贩都收摊回家了，看上去愈发是空荡荡的。祁珩独自走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寻着他的小丫鬟，外头这么黑，她胆子这么小，定是会害怕吧，而且…她这么笨，若是遇到了坏人。
小丫鬟长得好看，脑袋不好使，太好骗了。
祁珩心里的担心更甚。
出了祁府的大门之后，阿九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可是街上没有什么人，她也没法问。要等到明天吗？可是离天亮还有好久，她该去哪里睡觉呢？
阿九摸了摸放在怀里的鱼丸，一时担忧的皱眉：晚上这么冷，若是睡在街上，一定会冻死的吧？
…可是大少爷不要她了。
脸上的眼泪已经干了，她也不想哭了，如今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一觉，然后明早起来去找主人。至于大少爷…反正他的病已经好了，也不需要她舔舔了。
不需要了，所以就不喜欢她，就要赶她走了。
亏她还下定决定以后跟着他了。
阿九气得跺了跺脚，鼻子有些酸酸的，然后继续往前走，走了不过几步，她就定住脚步，不敢往前走了。
前面站着一个人，高高瘦瘦的，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大少爷。
是来找她的吗？
不对。下一刻她就立刻否定了，大少爷这么讨厌她，怎么可能这么晚出来找她呢？不是找她的，难道…难道方才吼了自己还不够，专程出来打她的？
阿九越想越觉得后者更有道理一些，大少爷力气这么大，被他打了，肯定很疼的。
她才不想被他打，阿九缩缩脖子，准备偷偷溜走。
祁珩正万分焦急，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身去看。却见不远处，一身绿衣的小姑娘呆呆傻傻的站在，这副模样，不是他的小丫鬟是谁？可小丫鬟见到自己，却是一副要走的模样，祁珩再也顾不得什么，上去就把她抱在了怀里。
幸好，她的小丫鬟没有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