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显然不是让桑青爆怒的原因,让她气恨交加的应该还是因为这份赠予合同上根本就没有提到桑青的名字。

不仅没有提到桑青的名字,就连二、三房其他人的名字和大房所有人的名字都没有提到…“这份合同真的是爷爷的意思?”林平安挑起眉,忍不住回过头去看林雨泽。

虽然离得稍远了,看不太清楚林雨泽的表情,却觉他的眼神好像有些茫然,不知道是因为突然间就把所有的股份转让给子女而让他若有所失,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我就不说了,我很想知道爷爷为什么没有提到浩峰。

他可是长房嫡孙,爷爷不可能一点股份都不留给他吧?”宋轩成浅笑:“这就要问林爵士了,我只是负责法律方面的工作,至于要如何分配他的财产,就不是我该过问的事情了。”

“平安,”林靖远轻咳了一声,“你也是知道的,现在这份赠予合同其实根本不算是分割你爷爷的财产。

之所以要把股份转给我们三人,是因为现在情势紧张,需要以这些股份去对抗公司里别有用心的人。

林氏是爷爷一辈子的心血,你也不希望落在别人手里吧”“是这样啊”林平安睨着林靖远,忽然笑起来:“如果这样,我看倒不如把这些股份全转给大伯的好不是说要让大伯继任董事局主席的职位吗?与其把股份分散,倒不如全压在大伯一人身上的好你说是不是,大伯。”

林慕远勾起嘴角,似乎是想笑又或者赞同,可是瞥了眼笑容发僵的林靖远,却还是把笑意敛去。

“平安,你的想法虽然不错,但…这份合同主要还是你爷爷的意思,我们这些做子女的,自然是要遵照他老人家的意愿。

你说是不是啊?小妹。”

被他一语惊醒,林秀雅“啊”了一声,看看林平安,却没有多说一个字。

林平安咬了下嘴唇,垂下头去,合了下眼,然后才笑着抬起头,很随意地问道:“真是奇怪,爷爷的主治医生不是李院长吗?怎么不请李院长来做见证人,而要这位吴医生呢?”“你不知道吗?”林靖远惊讶地问:“李院长昨天就飞到美国去开学术研讨会了,他难道没有告诉你吗?这件事,他应该有说的啊要不然,是你当时没在医院…”目光忽闪,林平安转目瞥向桑青。

桑青脸色难看,嗫嚅着道:“好、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心口一紧,林平安更觉得这分明就是早有预谋的。

她就不信爷爷真的就这么轻易转让了股份…“平安,如果你没什么问的了,那我和你大伯可就要回公司了。

今天这样的新闻一出,可是要有得忙了…”林靖远笑着,转过头去,忽然毫不掩饰得意神情地同林慕远商量:“大哥,你做了董事局主席,总要重装修办公室的吧?不如,就借这个机会,把老三那间空了很久的办公室让给我吧”脑子里“轰”地一声,虽然明知道林靖远的话是明显说给她听的,可一时之间却仍无法控制情绪。

那间位于林氏大厦28屋的办公室,她曾经去过。

就在去英国的前几天。

那一次,林秀雅是特意带着她去参观的。

那间除了董事局主席办公室外,林氏风景最好看办公室,那间自从她爸爸去世后就一直空闲下来的办公室…定定地望着林靖远,她的指尖有些轻颤,却最终没有发出一声,只是把手指徐徐蜷起,握成拳。

眼睁睁地看着宋轩成收起文件,跟在林靖远两兄弟身后走了出去。

“平安,”望着她,林秀雅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靖远转回来笑着招呼了一声:“小妹,公司里还有很多事要做呢”说着话,又笑着拍了拍林浩岳的肩膀:“小子你也不要这么游游逛逛的了,难道公司那头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吗?咱们林氏第三代可还指望着你能出头呢”林浩岳苦笑着应了,临走时,却冲着林平安隐晦地眨了下眼。

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林平安缓缓走到床边,刚坐下去,桑青已经涩声低语:“这、这就完了吗?平安,不是吧?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啊?那份合同根本就不可能是真的…”“你肯定不是真的?你现在有证据去证明了?”抬头瞥了一眼桑青,林平安又垂下头,紧紧地握住林雨泽枯瘦的手,把头也贴在上面:“爷爷,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该怎么办呢?”

第二十三章 商议

俯在床头,林平安只觉满心懊恼。

明明,她并不像外表一样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少女。

可是为什么仍然会觉得这样的无力?“爷爷,我说过要保护你了。

可是现在,却任由人欺骗你、害你、夺走你一辈子的心血…”她低声呢喃着,鼻子有些发酸。

手心忽地一痒,她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是被她握在手心里的手微微动了下。

她抬起头来,正对上林雨泽的目光。

那双混浊的眼中仍有些茫然,可却又似乎夹杂着一丝怜惜之意。

他的嘴角似乎也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手虽然仍有些颤抖,却仍缓缓地抽出,反手在林平安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他的手,仍是没有力气,拍她的手也没有什么力量,可林平安却突然打从心底里溢出一股热流。

“爷爷,”她激动地叫了一声,急切中带着期盼,可林雨泽张开嘴,却并没有像林平安所期待的那样发出声音,而是又一阵“啊啊嗯嗯”的毫无意义的单音节。

林平安一阵失望,忍不住低声问:“爷爷,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是不是他们害你又病情加重了呢?”“一定是”桑青的声音在她身后突然暴出。

林平安皱起眉,留意到林雨泽的眉似乎轻轻颤了下,便立刻扭过头去,嗔怪道:“青姨,爷爷听着呢”“老爷在听着吗?”桑青并没有凑过来看林雨泽,而是烦燥地绕着圈子。

“老爷听着正好,那两个不孝子这么对待老爷,老爷怎么能容忍他们呢?这是犯罪犯罪…”声音尖利,桑青气得脸涨得通红,挥着手叫道:“老爷,你怎么能甘心被那两个不孝子这样夺走一切呢?对,去告他们我现在就去告他们一定要让法庭判这个赠予合约无效才行…”激动地抓着林平安的肩膀,桑青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平安,这个时候你我可要站在一起,要不然的话,可就被人欺负得死死的了…对了,还有浩峰这个时候不能指望二房、三房的人还和我们站在一起了,所以…平安,你现在就去找浩峰,还有找你妈咪,这件事一定要她出面才行”“青姨…”压下满腔怒意,林平安淡淡道:“这件事急不得,等康伯回来,我再走…”还没等她说完,桑青已经急道:“还等什么林康呢你知道他是不是和那两个混蛋勾结在一起呢连三小姐都…”见林平安扬起眉来,她便把后面那半句话咽了下去。

可是,却仍是按了叫人键,又硬拉着林平安起来:“我们现在就走有护士会好好照顾老爷,你不用担心啦”“青姨,你不要这样…”她的声音忽然一顿,不是因为桑青一直拉她,而是因为她分明看到林雨泽捭轻轻挥着,虽然幅度不大,却分明是在示意她跟着桑青一起离开。

“爷爷…”虽然仍有些疑惑,林平安却不再反抗,任由桑青拉了她离开。

她有些奇怪,如果爷爷刚才签署那份赠予文件时根本神志不清,那他刚才那一个动作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是无意带出的动作吗?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迎面,一辆灰色的奔驰驶进。

两车会合的瞬间,她抬起头来,正看清坐在司机位置上的男人。

“康伯,”她下意识地想要司机阿山停车,可心念一转,却又改变了主意。

只回过头去,看着那辆奔驰驶远…桑青一路上一直在打电话,等到她们回到林家时,和她通话的任芷盈也已经赶到了林家,不仅自己来了,还额外带了任弘文。

目光一对,任弘文的眉不易察觉地掀了下,分明是在用眼神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算很熟悉了,可主动询问林平安,却一向很少。

林平安抿了下唇,苦笑了下,却没有立刻解释。

见桑青扑过去拉着任芷盈又开始哭诉,她便低声问道:“看过今天的早报了?现在真是不用等了,他们的底牌揭开了,果然是很有杀伤力,以至于就这样让他们诡计得逞。”

任弘文牵了下嘴角,转过头,默默看着桑青低泣:“二房和三房这回实在太过份了,这样欺负咱们大房。

就不说你这个做**如何难过,就连我都看不下去。

芷盈啊,你现在可不能再那么温婉贤淑了,再这样退让下去,浩峰可什么都没有了”声音顿了下,她又擦着眼泪低声道:“我跟了老爷这么些年,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怎么可以现在就这样对我呢?怎么可以啊…”“怎么对你了?”任芷盈还没有回应,玄关那边就响起一声尖厉的女声。

正在执着手帕擦眼泪的手一顿,桑青吸了下鼻子,却没有扭头去看。

其实坐在客厅里的四个人都不用抬头去看,光听声音就已经听出这说话的人是林淑雅。

一面说话,一面已冷笑着走进客厅。

林淑雅瞥了桑青一眼,才对任芷盈道:“大姐还有些事要做,就不过来了有什么话,叫桑小姐同我说也是一样的…”又看着任弘文,笑吟吟地道:“我就知道,你姑姑一定会把你这个小诸葛拉来做参谋既然来了,那也帮着二婶参谋参谋,可不许厚此薄彼。”

任弘文一笑,却没有说话。

林淑雅坐下身,眼角扫过林平安,却没有说话,只是拉着任芷盈问:“你刚才在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任芷盈绞着手,似乎也没什么主张,反手握住林淑雅,道:“刚才桑…青姨打电话给我,说老爷今天上午签了一份赠予文件,把他手上所有的林氏股份都转给了大伯、二伯还有秀雅,这事,你也是不知道的是吧?”“把股份转给他们?”林淑雅怔了下,“那咱们大房是得了什么?”任芷盈还没有答话,桑青已经叫冤道:“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我才替咱们大房叫冤啊老爷是被二房、三房的人灌了迷汤,竟然签下这样的文件…”“大房?”林淑雅冷笑着打断她的话,“桑小姐,我没有听错吧?什么时候,你也能说咱们大房这样的话了?”被她一噎,桑青脸上刷地一下红了。

嗫嚅了半天,才涩声道:“现在,我和你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像他们这样的,我们该团结在一起,拿法律来保护自己的权益啊”听了她的话,林淑雅大笑,连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都顾不得去抚平。

直到笑够了,她才抚着眼角,笑着问:“一条船上?还团结?桑小姐,你弄清楚一下自己的身份好不好?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是我们林家自己的事,与你有什么干系呢?保护权益?是啊我们觉得不满意,可以去找律师告他们,打官司,可是你是什么人啊?你有什么权益需要保护的?没名没份,说句不好听的,您只是我们林家请来的工人啊这样那样的权益关你什么事呢?”“你、你…”桑青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淑雅沉声道:“二小姐,你这样就太过份了,你明知道我和老爷是什么关系的。

虽然我是没名没份,可老爷对我情深意重,我也待老爷是一片真心。

我和二房、三房的太太又有什么区别?我唯一的错不过是因为我生得太晚,认识老爷的时间太晚罢了”林淑雅一笑,眼中尽是嘲讽之意:“你是生得太晚不过,你该感激老天爷让你生得晚了…要是桑小姐生得早了,就你这样的职业,这样的人才,能不能入老爷子的眼,可真是不好说了呢”这话说得委实毒辣,桑青的脸色一片灰败,却一直无法反驳。

林雨泽年轻的时候风流成性,不说二房、三房的两位太太,就是大房,当时还活在世上的原配林夫人,也是管不住他的。

那时候,香江可不知有多少女人迷恋着他呢就是传过绯闻的,也不只七、八个了。

那时候,桑青如果出现在林雨泽面前,可真是像林淑雅说的一样,能不能被看中还不一定呢抬起头,看着桑青难看的脸色,林平安轻咳了一声,平声道:“二姑姑,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看看今后要怎么办啊您和任姨是长辈,总要拿个主意…”她这一开口,林淑雅便立刻转目看向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冷笑。

那神情,让林平安朐口一紧,不用想,也知道这位姑姑断然不会有什么好听的话了。

就在林淑雅还没开口说话时,任弘文突然出声道:“二婶,这件事,你怎么看的?是就这样算了?还是绝不罢休?”因为任弘文的突然插嘴,林淑雅恶意的笑容便为之一敛,望向任弘文,露出温和的笑容,她道:“自然不能罢休我倒是不管稀罕什么遗产,可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二房、三房啊再说了,我们浩峰怎么能什么都没有呢?”林平安皱了下眉,虽然明知说话会遭白眼,却还是出声道:“不是遗产…爷爷只是签了转让协议…咳,姑姑,如果我们能证明爷爷签署协议时神志不是清醒的,那就可以申请解除赠予关系了…”

第二十四章 亲疏

虽然林淑雅的性子一向执拗,当前因为三房蓝采萍的登堂入室,一直都对父亲很是不满,别说是桑青,就连也算有名份的姜、蓝二人,她都视作骨刺般。

连带着,也把林平安这个由外布面女人所生的侄女看作是污点。

可是哪怕是心中再有不满,眼下的这种情形,她到底还是不得不承认林平安所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虽然恶意嘲笑桑青,可能多一个人与她们同一阵线,却也是好的。

到底没有再说刻薄言语,也有可能是因为任弘文一直有意无意地把话岔过去的缘故。

任家大少爷早得早,可二少爷,也就是林淑雅的丈夫这头,却一连生了三个都是女儿,整个任家第三代就只有任弘文这一根独苗。

所以她这个二婶对这个侄儿反倒比自己的亲女儿还要亲几分。

几个人静下了心,粗粗一商量,倒真是把大家的目标定了下来。

都有各自的利益牵扯在里头,就是不想结盟也要被利益牵在一起了。

没有刻意躲到书房里去商量事情,虽然知道主屋里的事,大概不出半个小时就会传到二房或三房耳朵里了,可这样也好,倒不用她们亲自去宣战了。

任芷盈和林淑雅并没有留下来用饭,按照约定,她们还要去律师行亲自同任氏的法律顾问就这次的事情再做商量。

桑青似乎受刺激太重,只按着太阳穴嚷头痛,林平安也就不勉强她,只说一个人要返回医院去陪着爷爷,顺便送任弘文回任家。

说是顺路相送,可其实她很想同任弘文单独谈谈。

虽然她没有说,任弘文也没有问,可是车子在经过拐角处,任弘文却没有提醒拐弯,阿山回过头瞥一眼坐在后排不动声色的两人,也就不再多事,直接把车子开到了仁爱医院。

下了车,没有立刻往里走,林平安沿着草地间的石子小路徐徐而行。

知道在她身后,任弘文正不急不缓地跟在身后,虽然他没有说话,可是在这样宁静的气氛中,她却觉格外地安心。

“弘文,我…很惶恐。”

穿过草地,停在木廊下,她回过头去,低声呢喃着。

阳光透过密密的绿藤,投下斑驳的光,让她的脸也沉入一片阴影中,偶尔亮一下,却仍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任弘文默默望着她,坐在廊下的长椅上,只是仰起头眯起眼望着头顶那片浓绿。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更或者林平安原本也没有打算得到什么回答,她只幽幽道:“我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对还是错,虽然我觉得大伯和二伯做得不对,可是现在这种时候,爷爷到底是不能亲自主持大局的…如果真因为我们的诉讼,让林氏的股份再起波动,甚至闹到让林氏其他的股东钻了空子夺去主席的位置的话,那…我会不会是林家的罪人呢?”任弘文静静地听着,在林平安沉默下来后,才淡淡道:“任何事情都没有两全其美的,有时候,当你有所选择后,总是要有所牺牲的。

只看你的选择是不是你最想要的了…只要你认为值得,那就是应该的就怕你,像现在这样犹豫不绝,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垂下头,林平安歪着头,想了想,便苦笑起来。

任弘文说得不错,或许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当再次面对事情时,她就不由自主地踌躇犹豫起来。

似乎全没了当初想要报仇时的那种什么都豁出去的决绝。

“真希望,这时候上帝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她低叹着转过身去,目光不禁一闪。

不知什么时候,任弘文已经站起身来,就站在她的身后,在她回过头时,微笑着伸出手来,在林平安惊讶的目光中,点上她的胸前。

“就是上帝出现,也比不上你的心。

平安,听听你心里的声音,它会告诉你你该怎么做的…”定定地望着面前微笑着的脸庞,林平安只觉得心脏砰砰地跳着,比平时跳快了一拍,意识到这一点,她不禁有些尴尬,生怕手仍落在她胸口的任弘文会感觉到她的心跳加速,还好任弘文只是一笑,就拿开了手。

心里有些乱,林平安扭过头去,强压下心头那份悸动,笑着往外走,一面走,一面回过身,倒退着笑问任弘文:“不知道你们任氏集团的法律顾问又是哪个大律师行呢?”任弘文笑了下,抬起头来,目光却忽然越过林平安的肩头望向她身后,稍静了两秒后才淡淡道:“徐。

马律师行。”

“啊,这个我知道,马先生在香江很有名气…”声音一顿,林平安停下脚步,若有所觉地回过头去,便看到捧着一捧百合的青年。

虽然手捧着鲜花,可这戴着墨镜的青年仍一如既往地酷帅,丝毫不曾柔和半分。

看到林平安惊讶的目光,他勾起嘴角,笑了下,“我是来探病的,希望没有打扰到两位才好。”

这样的话,如果不是当着面,林平安真要不敢相信竟然是出自楚天佑口中了。

“怎么会是打扰呢?”她笑着迎上前一步,正色道:“上次的事,我还没有好好谢过你。

如果不是你,那次我可能也不会那么顺利就进了病房。

对了,我有看到哦有记者说你这个大明星,可能…有些暗疾哦”说着话,她上下打量着楚天佑,看楚天佑露出一丝窘迫之态,不禁扬眉大笑:“真是谢谢你为我牺牲这么大了希望那个记者的报道不会让你失去那些女粉丝的芳心。”

“现在的记者啊”楚天佑摸了下头,突然把手中的百合花往林平安怀里一塞,“你拿着吧,免得有人看到又传出什么别的新闻来…”笑着对任弘文挥了下手,他很自然地环着林平安的肩,“其实我也很应该早些来看看林爷爷的,只是前几天因为新闻的事,经纪人看得有些紧了你也因为,我那个经纪人是我**好姐妹,轻易的,我还真是不敢给她脸色看。”

林平安一笑,并没有接话。

楚天佑的经纪人,她还真是认识。

那位沈清芳女士在业界里一向有办法,手腕又高,人缘又好,带出来的明星个个都能独挑大梁。

当年楚天佑刚出道时,虽然同样是她做经纪人,可那时候楚天佑带着一半玩票的心理,根本就不用心,沈清芳也就不大管他。

后来楚天佑退学专攻演艺界,沈清芳才不遗余力地为他筹谋。

不过三年多的时间,已经让楚天佑成为香江乃至华人演艺圈里新一代天王。

和楚天佑低声说笑,林平安回过头去,眼角瞥了眼在后面默然而行的任弘文,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她这样被楚天佑揽着肩头有些不妥之处。

笑着推了下楚天佑,她俏皮地眨着眼:“大明星,要检点一些哦现在再被记者拍到,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啦”楚天佑一怔,旋即笑了出来。

林平安看着他爽朗的笑容,也知道他是和自己一样想起当年在英罗被拍的事情了。

只是笑着笑着,便不觉感慨起来,也不过才几年的时间,再回想起来竟觉得已经隔了很久、很久呢…“平安林平安…”突然拍在肩膀上的力道让林平安醒过神来,抬起头对着楚天佑一笑,她收起那一分伤感,打起精神说笑着。

楚天佑特意来看爷爷,说什么,她也该好好应酬作陪的。

只是,这样念头闪过脑中,她自己便先有些发怔。

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楚天佑,竟也有应酬的感觉了呢?他们不是朋友吗?就是之前在英国见到面时,还远没有现在这样的疏离。

而且,就在一个多星期前,楚天佑还那样帮过她的…忍不住,她回过头瞥了眼任弘文。

嗯,那人是亲戚,是盟友,自然是不用应酬的。

虽然在心底里这样说着,可是隐约的,她心里知道自己已经在两个男人之间分了亲疏。

虽然是探病,可是因为林雨泽现在的情形,也不过是稍坐片刻便罢。

“以后有机会,再请你一起吃饭道谢好了。”

林平安笑着站起身来,准备送楚天佑出去,楚天佑却是停下脚步扭头去看仍坐在床边的任弘文。

“不走吗?我可以顺路送你一程的。”

他问完后,过了足有半分钟,任弘文才像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眼楚天佑,他笑着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我再陪陪林爷爷。”

说着话,人已经长身而起,竟自沙发移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随手从水果篮里拿了只橙。

对着林雨泽笑问:“要不要吃橙?如果不想吃,也没关系啊我把它扒开,屋子里就都是橙子的香味,很好闻的…”默默看着任弘文的背影,楚天佑垂下眼皮,忽然又笑着扭头对林平安低声说道:“我差点忘了,任家与你们林家是姻亲,是应该多留一会儿的…”林平安微微一笑,陪着楚天佑走出去。

不经意间,回过眼眸,望着任弘文柔和的侧脸,嘴角不自觉地扬出一道温柔的弧线…

第二十五章 撕破脸皮

车子停在小广场上,林平安便已经看到主屋里的大厅灯火通明,连同正对门前的那座大理石雕像“自杀的高加索人”也被映照得发亮,围在雕像外的小小水池喷着水雾,落在雕像上的水珠,在灯光中闪着莹莹光彩。

透过窗子,隐约可见屋里幢幢人影。

林平安目光微闪,回眸看了眼在她身后下车的桑青,却没有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客厅,还未看清坐在客厅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已经有人笑了起来:“大忙人,可是终于回来我还当这几**们早出晚归都是在照顾老爷呢却原来人根本就没在老爷面前侍候着啊”看了眼说话的蓝采萍,林平安笑着一一打了招呼,脸上却没半分异样。

瞧这架势,竟像是来吵架来了啊二、三房的两位奶奶,两个伯母,外加两个姐妹。

全女班,没有一个是善茬不说,而且这样的阵容明显不是在正经谈判的意思啊心里这样一想,她虽然仍保持了表面的客气,可心里却已经先做了准备。

也不去接蓝采萍的话,她笑着扭头问坐在姜凤和蓝采萍中间的林浩峰:“吃过饭了吗?虽然是在放假,可功课也不要落下,先去做功课吧”林浩峰嘟起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想了想却又咽了回去,乖乖地对着众人打了招呼,直接起身上楼去了。

姜凤默默看着,忽然就笑了:“我就说平安是个有本事的,这回来才多久啊就把浩峰管得服服贴贴的了…”“二奶奶太夸奖了,是小弟自己懂事乖巧。

再说了,我们本来就是亲姐弟,这样亲亲密密的不是很好吗?”姜凤应了声是,竟就顺着林平安的话说道:“平安这话说得正是,一家人本来就该有一家人的样子。

一家人,骨血至亲的,再怎样不比外人亲密呢?若真是听了外人几句挑拔就与亲人反目成仇,可不是太愚蠢了?”林平安一笑,径自坐下,又回过头看着脸色难看的桑青笑道:“青姨,你怎么也不叫阿娟她们拿水果出来招呼人呢你管得太松,他们都不怕你了…”看似娇嗔,可桑青的脸色却突然好看起来。

好似突然得了水的花一样,绽出神采,她朗声笑着:“你说得是,我就是太和善了,倒叫他们都不怕我了…这就去叫人。”

“不用叫人了这屋里,又没客人。”

姜凤沉着脸,说了这一句话后就不再说话。

反倒是坐在她后面的姜婉贞笑了起来:“桑小姐,不用那么麻烦了,反正这也不是你的职责。

说到职责,我还当桑小姐这贴身护士会一直守在老爷身边呢”虽然姜婉贞的话说得客客气气,可是这样的话一说出来,桑青便不由得变了脸色。

林雨泽未病时,桑青虽然没有名分,可在林家、尤其是主屋里可算是真正当家做主的人。

可现在林雨泽一病,她便立刻沦为笑柄,别说原本的对头姜、蓝二人对她百般奚落,就连那些下人,也不像从前一样听话。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地位尴尬,可是为了大局却一直忍着。

但像姜婉贞现在这样把话说到这份上,她真是再也无法忍下去了。

“大少奶奶,这样的话可不是你该说的我是没名没分,可这林家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我和老爷是什么关系呢?就是和林家交好的那些人,也从没一个敢看轻我。

大少奶奶如今这么贬低我,可不只是在寒碜我一个人,更是把老爷也贬到骨子里了”“桑小姐还真是会说话,可是,怎么我听着声音好听,却一句都听不明白呢?”姜婉贞冷笑着:“我知道老爷一向对下人体贴,照顾周到,桑小姐受了恩,感念老爷的好也是应该,可也别混说些有的没的,平白坏了我们老爷的名声啊”桑青听着姜婉贞的意思,竟是怎么都不肯承认她的身份,不禁更恼。

抬眼瞥见一直不说话,躲得远远的不知是在看什么书的林静婷,她忽然似捞了根稻草似的叫道:“小婷,你来说说。

青姨是下人吗?”林静婷“啊”了一声,眨着眼睛似乎有些茫然。

桑青也顾不得多想,过去拉着她就往沙发跟前推。

林静婷呶了下嘴,看看笑盈盈地看着她的奶奶和妈妈,又回头看看满眼期盼的桑青,皱了下眉,甩开桑青的手。

淡淡道:“青姨自然不是下人,你是我爷爷的贴身看护,怎么会是我们家下人呢?”桑青脸上的笑一僵,原本还发着亮的眼睛为之一黯,狠狠盯着林静婷的眼睛,虽然不发一言,却明显带着怨恨之意。

莫玉环看着她,笑着拉了女儿坐下,平声道:“真把我们林家的女儿当成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小恩小惠的就想收买人的良心,真是笑话。”

桑青气得脸色发白,目光不自觉地下移,却是从林静婷耳上的钻石耳钉移到颈上的钻石项链,最后落在她手腕上亮晶晶的手链上。

林平安在旁看着,想也知道林静婷身上的那几件首饰,大概都是桑青买来送她的了。

甚至可能这些年来,桑青送她的东西远不止这些。

收了好处,却突然反水,也难怪桑青这么气了。

不过,原本就是用利益结下的盟友,为利益而散也是平常事。

“青姨,既然大家都不想吃水果,那你也就不要忙了,坐下来吧我看二奶奶和三奶奶也不像是过来说笑的…”轻描淡写的,她把所谓内人外人之争揭过不提。

让姜凤不由得又多看了她两眼。

“平安,”姜凤笑了下,问道:“我听说你今天去徐。

马律师行却见律师了啊”终于说到正题了林平安一笑,点了点头,目光却是望向阴着脸瞪她的林静文。

“是不是宋律师说的呢?我还真没有想到两间律师行居然都在一个大楼里。

今天看到宋律师的助手白先生时还吓了一跳呢”她笑盈盈地看着林静文,林静文却觉她分明就是在挑衅,立刻就阴着脸大声喝问:“你到底是想怎么样?难道非要找一群外人来和我们大家作对,你才好受吗?林平安,你是不是觉得轩成娶了我你不舒服啊你别以为找了姓马的来压着轩成,他就怕了…”“大姐这是说什么话?你和宋律师过得好,我只会为你们开心,又怎么会不舒服呢?你不会这些年都还一直以为…”笑了声,林平安把没有说出的话咽了回去:“罢了,我也知道大家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了。

只不过,这件事不是我一个小辈就能说得清的。

如果两位奶奶想知道些什么,还是和我二姑姑还有任姨去说的好…”说着话,她欠了欠身,做出不奉陪的姿态。

却不想姜凤一声轻咳,竟突然留道:“平安,你先坐下。”

林平安目光一闪,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

迎着姜凤审视的目光,脸上的笑容不曾敛去半分。

姜凤见了,便笑起来:“之前我听说这事是你串连的,还有些不信。

可现在看来,这事果真是要落在你身上。

平安,真人面前不说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