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码,她有个比我幸福的家…”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真心的,只是这话传到林静文耳中,又会让她怎么想,就不是她所能预料得到的了。

因为林雨泽的离开,大厅里的人也就渐渐散了。

任弘文拉着林平安的手,微笑着,忽然低声道:“恭喜你,抓住了幸福的机会”“是啊,会抓得牢牢的?”睨着他,林平安浅笑,忽然眨了下眼道:“你确定,你的做法不会遭到反对吗?就像二奶奶说的,如果任爷爷反对,你要怎么样?”“你觉得,我是那种无法为自己做主的人吗?”任弘文低声笑着,拇指轻轻的,似乎是不自觉地在她的掌心划着圈。

有些微的痒意,因为任弘文从未有过的举动,林平安脸上的笑更深了几分。

偏了下头,她忽然笑着道:“浩峰应该在楼上,我想,你和我一样,并不希望他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

点头微笑,任弘文就这样牵着林平安的手一起拾阶而上,哪怕是在林浩峰门前,林平安想撒开手,他却仍紧紧握着。

无奈苦笑,林平安也只能任由他牵着,一起进了林浩峰的房间。

似乎是在通电话,林浩峰一面笑一面转过头来。

目光扫过他们牵着的手,声音突然一顿,手里的电话掉在地上,也不自知。

“表哥,你、你和我…姐姐…”似乎是噎了下,林浩峰有些结巴:“你、你们…是、是在谈恋爱?”“不是,”林平安答得痛快,在林浩峰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时候接道:“我刚接受了你表哥的求婚,我想,这个消息应该由我们亲自告诉你。”

“求婚?”林浩峰瞪大了眼睛,声音叫得特别响:“你要娶我姐?为什么?怎么可能你们连恋爱都没有之前都没人和我说过…”就在他大声叫嚷的同时,掉在地毯上的电话里也传出尖叫声:“谁求婚?弘文要娶谁?浩峰,你说清楚一点…我不相信…”林平安拍了下额头,想像着电话那边的任芷盈是怎样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忽然间心情反倒好了起来。

或许,在潜意识里,她仍想看到继母为难的表情吧有些恶作剧地抢在林浩峰拿起电话前捡起电话,她镇定地对着电筒里说:“任姨,任弘文求婚的对象是我,而且,我已经答应了…”一声尖叫几乎刺破了耳膜,林平安皱着眉,把手机拿得远些,却仍能听到任芷盈的怒吼:“林平安,你如果想报复,就冲着我来不准你碰弘文我不准,你如果敢…”“任姨,”轻声打断了任芷盈的话,林平安抬起头,望着皱起眉来的任弘文,摇了摇头,没有把手机递给他。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激动,所谓的报复又是什么意思…或许,你想要告诉我些什么。

但不管你说什么,我只想你知道,我和任弘文之间的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如何而已。

还有,我想,有什么话,你可以在任弘文回去时和他说,如果你能成功让他改变主意,就不用再来威胁或是说服我了。”

把要说的话说完,林平安抢在任芷盈开口前挂断了电话。

随手把电话塞到似乎有些的林浩峰手上。

又笑着抬手捏了下他虽然长开了,却仍一样可爱的脸颊,这才转身:“早点睡吧”“姐,”在她拖着任弘文要走出门时,林浩峰突然叫住她。

回过头,林平安还以为他要问关于求婚的事,却不想他迟疑了片刻,忽然问道:“我妈咪刚才说的那些话…什么报复?她做过些什么?”掀起眉,林平安想了又想,才正色道:“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虽然今天也曾经有人对我说过,一些看起来好像很有内容的隐晦的提示,但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我真的不知道。”

松开任弘文的手,林平安返身走到林浩峰的身边,轻轻拥了下他,淡淡道:“浩峰,你是我弟弟,任何事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还有,我和你一样,也想知道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不用理会别人说什么,去等你妈咪自己说…嗯,不用这样看我。

姐姐我也曾经恨过别人,恨得很深、很深,可是事实证明,不管是为什么去仇恨,不管你是不是正义的,到最后,都会变成邪恶的,所有的复仇,只会让自己也受到伤害,甚至,还害到身边的人。”

苦笑着,她摇头道:“那样的教训,我受一次就够了以后,不论对谁,或许我仍然会怨,可是却不会再去恨,去恨一个人,去报仇什么的,太浪费时间精力,也太浪费感情了…”不管林浩峰究竟有没有听懂她说的话,她又捏了下林浩峰的脸蛋,转身就走。

走出门,迎上任弘文微笑的眼眸,她掀起眉,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刚才说的话很有哲理,嗯,很有深度,也很善良?”任弘文偏着头,垂下头去,只是微笑。

手却伸过来握着她的,然后就那样轻轻一带,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力量不在,胸膛也不是那种宽厚得让人安心的类型,这样被他拥入怀时,环着他的腰,甚至觉得他是有些瘦削的。

可是,就是这样,将耳朵俯在他胸前,听着他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嗅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林平安忽然间就觉得静下心来。

仿佛一天的喧闹,一天的繁杂,都在他平稳的心跳里渐渐消失。

不知为什么,睡意忽然袭卷而来。

她含糊地笑了一声:“原来,人的心跳是最好的安眠曲…”恍惚里,觉得自己被人腾空抱起。

可是,这样的倦,她一点都不想睁眼,就那样靠在他的胸口上,低声呢喃着:“我只合下眼,就送你…”“不用送,我等你睡觉了,自己回去…”有人低声轻应着,声音却越来越轻,仿佛渐渐离得远了似的…。

第三十九章 会亲

林平安觉得自己从没有这样紧张过,哪怕是前世的沈晴去参加好莱坞大导演的选角试镜会,都没有这样的紧张过。

任家的人,她基本上都曾见过,可是任家的老爷子,那位被称作香江船王的任老爷子,她却一直都没有机会拜会。

她还记得那次爷爷为她开的晚会,任老爷子称病,没有到场。

虽然可能是真病的,但更可能是像所有人所猜测的一样,在表明她的某种态度。

就算之后,任家曾和林家一起阻击霍氏,可是那从来都不是因为她。

不知是不是她的紧张太过明显,林浩峰一直偏着头看她,静了好一会儿,才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拉了拉她的手臂。

在林平安回眸看他时,才咳了一声,低声道:“姐,嗯,我想让你知道,虽然我妈反对,但我——还是会支持你的”郑重的,他点着头,强调:“我会同表哥说,一定要让你幸福不过,你也一定要让我表哥幸福才行…”因为林浩峰一本正经的神情,林平安忍不住笑起来。

伸出手,不管林浩峰如何躲闪,她仍准确无比地捏住他的脸颊,“真不愧是我弟弟,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嗯,就因为你,姐姐一定会让你表哥幸福的…”听到刺耳的汽车喇叭响,林平安抬头看去,就看到沿着林荫大道驶过来的几辆车。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辆冲在最前面的奔驰有那么点疯狂,有那么刹那,林平安几乎以为那辆车是要撞向她。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可她还是下意识地拉着林浩峰往后退了一步。

车子一停,车门就猛地弹开,任芷盈跳下车来,直杀而至,指着林平安大声喝问:“你在做什么?你以为所有的人眼睛都瞎了吗?”林平安掀起眉,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望着任芷盈明显有些黑眼圈的双眼。

看来,昨天有人似乎是整夜没睡。

“妈…”拂开林平安仍然搭在他肩上的手,林浩峰向前迎了一步,扶着任芷盈的手,笑道:“妈咪,你别管她,她就是个没正经的假淑女…你儿子又怎么会被人欺负呢?”并没有刻意为林平安解释,林浩峰抱着母亲,偷偷地对林平安眨了下眼。

林平安抿了抿唇,只是微笑。

其实这样看着这两母子,她心里也觉得很是温馨。

能有一个会这样为自己母亲的感受所考虑的儿子,真是任芷盈的福气。

突然间,她觉得如果有这样一个孩子,一定会很幸福。

念头在心底一生,她不禁低头浅笑。

就连沈晴,虽然想过结婚,可是却从来都没想过孩子呢而她,现在不过才十八岁。

笑着摇了下头,她缓步走上前去,和林康还有也一直等候着的林秀雅迎了上去。

目光扫过,最先注意到的还是任弘文。

仍然一派绅士,可是在林平安望向他的时候,他突然间就眨了下眼。

这算是小暗示吗?嘴角一翘,林平安小心掩饰那一分欢喜,目光才转向走在任弘文前面的那个老人。

没有用人搀扶,任家的当家人大步而行,看起来神采奕奕。

和林雨泽一样,任昌福也很高大,可是却又和林雨泽不一样。

林雨泽哪怕是现在,也能看出年轻时是个英俊风流的小生。

可是任昌福,却皮肤黝黑,皮肤也很粗糙,看起来像个水手多过船王。

事实上,这位香江船王最初真的是一名水手,白手起家,从一艘小板船起家,成就了今日的硕大家业。

大概就因为出身贫寒,所以任家的家风很是严谨,不单只他自己勤学,而且教育子女方面更是香江豪门世家中首屈一指的。

据说,任昌福曾经说过一句话:我不是绅士,我太太也不是淑女,可是我任家的子孙后代,却一定是绅士和淑女。

有这样的环境,倒不难明白任弘文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虽然已经走得近了,可是任老爷子却根本没有看林平安,而是望着任芷盈低声责备道:“芷盈,你太过失礼了。”

任芷盈抿着嘴,似乎有些委屈,可最终,却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跟在姑姑和林康身后,在他们打过招呼后,林平安才乖乖地上前请安问好。

抬起头,目光一扫而过,任老爷子的视线并没有在林平安身上停顿多久,只是低应了声就往里走去。

这样的冷淡让林平安的心为之一紧,突然间心底完全没底了。

明明刚才任弘文还…扭过头去,看着表情平淡的任弘文,她只差追着问了。

任弘文一笑,也不说话,可手却自然而然地去牵起林平安的手。

让落在后面的任芷盈和林淑雅看得直眨眼。

目光一对,林淑雅似乎是想说什么,走在他旁边的中年秃顶男人却一把拉住她,笑着看向林平安,温言道:“之前一直没去到,平安,不会怪姑父吧?”啊,原来林淑雅的丈夫、任弘文的二叔居然是这样一个笑容和熙的男人。

据说一直在内地掌管分公司,回国次数,一年都是有数的,之前几次,林平安都没有见到。

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出现在林家。

突然之间,林平安就觉得心头一热,原本的担忧渐渐散去。

也不过半天,就连不在香江的二叔也赶回香江,足以证明任家的诚意。

看来,虽然任老爷子的态度冷淡,可心里却已经是认可了这件事的。

看林平安笑着一一打了招呼,任弘文微笑着侧过脸,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爷爷这辈子,除了对我奶奶好之外,从来就不对别的女人笑的。”

“啊…你特意告诉我这样的话,难道是想要表白什么?”俏皮地眨了下眼,林平安屈起手指,轻轻搔弄着任弘文的手心。

看着一本正经的任弘文勾起嘴角,似乎是想忍又忍不住痒得想笑的样子,心情大好。

目光转处,瞥见任芷盈似乎是担心又似乎有些迷茫的神情,倒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这样玩闹,轻咳一声,想要挣开手去,却不想任弘文反倒把她的手握得更紧。

就这样被任弘文牵着走进门去,隐约听到身后林淑雅似乎带了些气愤的低喃:“当着人还这样打情骂俏,背着人时更不知道是怎么勾搭弘文的了。

我就说这丫头心机…”声音渐低,林平安一笑,也只当没有听到。

虽然从一早起来,就已经紧张不已。

可是似乎事情比她原本想像的好了许多。

任、林两家原本就已经是姻亲,两个老爷子既是亲家也是几十年的朋友,虽然这次会面看似正式,可几句之后,事情就已经定了下来。

对于孙子孙女的婚姻,两个人的看法倒是出奇的一致: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做主。

这之后,就不过是两家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吃吃喝喝了。

因为不是正式的酒会,倒显得轻松随意些,可饶是这样,仍然很轻易就看出谁亲谁疏,总是要性情相投的才会聚在一起或说或笑,自然也有人悄然闪在角落,冷眼旁观…两位当家人,坐在一起低声说笑,抬眼望去,厅里、厅外,到处都两家的亲朋,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几分。

“如果婉华和朋儿两夫妻能看到弘文今天的样子,一定很开心。”

瞥见任弘文拉着林平安悄悄溜出去,任昌福感慨万分。

转目看看林雨泽,他又笑道:“那时候,婉华就和嫂子要好,如果她知道弘文娶了嫂子的孙女,真是要合不拢嘴了。”

“阿媚何尝不是呢?我还记得那时候芷盈带着弘文来家里玩,才那么小的孩子已经像个小大人,那时候阿媚还说芷盈将来生下来的孩子要是像弘文就好了…”似乎是想起许多过去的事情,林雨泽悠悠地笑着,忽然低声道:“不怕你笑话,昨天晚上,我还梦到你嫂子呢大概是因为平安和弘文的事,让我想起了她…人真是奇怪,年轻时自命风流,总觉得哪个女人都是最爱的,可老了老了却总会想起最初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什么是夫妻?这就是夫妻”伸手按了下林雨泽,任昌福笑道:“婉华去世的时候,我就在她的墓边为自己留了墓地,到时候等我也去了也是要和她守在一起的。

不过老哥你,可就要为难了,三个女人,都不知你要怎么安排…”这话说得促狭,被亲家这样取笑,林雨泽也不在意,只是笑着看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背影,笑得格外的温和。

不知道自己的行踪被两个老人窥知,林平安只是笑嘻嘻地拉着任弘文跑出大厅,沿着石径,一直跑进那通往山上的那座森林。

虽然冬天,可是香江的冬天,仍可见姹紫嫣红。

哪怕只是杂生的野花,隔着树木,远远望着的一片花海也会让人为之眩目。

停在一棵树下,林平安转过身,望着任弘文,“现在没有人了,你可以说了吧”她的声音里透出一种爱娇的意味,只是连她自己都未必意识到。

“我以为…”低头笑了下,任弘文环视四周。

算不上茂密的树木,但的确幽静无人:“或许,这里更合适…”笑着走近林平安,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只戒指盒,在骤然紧张起来的林平安面前,打开盒子,他缓缓地跪下一条腿,柔声道:“请你嫁给我…”新书《朱户人家》

第四十章 往事

望着指上的钻戒,林平安忍不住抿唇偷笑。

虽然没有甜言蜜语,但是任弘文的求婚仍让她觉得无比欢欣。

仿佛,终于有了自己的归属,不同于之前被带进林家,也不像认同了亲人的身份。

那是一种,觉得自己可以去创造新的未来,去拥有一个完全只属于她的家庭而产生的说不出的喜悦。

夜已经深了,仿佛白昼里的喧嚣都只是一个梦,可是指上的戒指是真实存在的,心头的欢欣是压都压不下的…就这样靠在露台的栏杆上,仰起头,望着头顶的天空,觉得今夜的星也是那样的亮,亮得让她寻找不到自己的守护星。

可是,它就在那,不管看不看得到。

或许,任弘文有一天也会像那颗星一样,不论如何,都会守在她的身边…门外的轻响,让她露出了然的微笑。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她就知道,那个人今天晚上一定会找来。

打开门,她甚至还没有去看,就微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我等你很久了。”

“你知道我要来?”门外的任芷盈淡淡的问着,才问完就苦笑了下:“是,你会猜得到的,到底是她(他)的女儿…”她的声音又低又轻,以至于林平安都不知道她究竟说的是他还是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知道,今晚她将知道一直都想知道的那些往事。

“你知道我要同你说什么是吗?”任芷盈低声问着,交叉的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似乎有些不安也似乎有些紧张。

“我不知道,你听完这些后,会怎么想怎么看,又会不会认为你和弘文的关系…是根本就不开始的。

但,这些事我还是要和你说。

在你真的嫁进任家之前,你必须知道”声音微顿,她平声道:“香江的豪门世家有很多,就是林家,你也看到了,那么多的勾心斗角,那么多的秘密和无法看透的陷井。

可是,平安,我告诉你,这些在任家都行不通我爸爸是行船出身,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家里人勾心斗角,各打各的算盘。

不像老爷,是适者生存,谁最强最令他满意,他就把事业交到他手上。

在任家,从一开始就已经定了谁是接替人。

弘文从他一出生就注定了他要成为任家下一代的接替人。

你可以说是因为任家第三代只有他一个男丁。

可是,就算任家还有其他男丁,我想任家的下一代家主,还会是他。”

微笑着,眼睛发亮,任芷盈带着自豪的神采,这样的神采,林平安在二姑姑脸上也看到过。

那个对她刻薄的姑姑却对婆家的那个侄子厚爱有加,深以为傲。

果然,优秀的人真是拥有让人难以置信的魔力。

“如果不是为了弘文,我一辈子都不会把那些往事说出来,可是,我不希望你嫁进任家来,心里还有一个结,更不希望因为我和你的关系,而让弘文难过…”任芷盈苦笑着:“我见过弘文看你的眼神,那种眼神,我很熟悉…而且我从没见他用那种眼神看过别的女人任家的人都是死心眼儿,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我爸爸对妈妈是那样,我对你、你爸是那样,我想,弘文也是…”她合上双眼,似乎是在感慨,又似乎是在酝酿情绪。

林平安却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任姨,我明白,你今天之所以来并不是要和我一笑泯恩仇,或是为我解惑,完全都是为着任弘文,这些我都明白。

而且我可以保证,虽然我不知道你会说什么,又会对我和任弘文的关系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我会很认真很认真地考虑。

不管结论是什么,一旦我做出选择,就绝不会改变,你也不用担心我表面上友善却背后捅你一刀。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不知是林平安的表情取信了她,还是别的,任芷盈笑了下,忽然转身往外走:“和我一起来,我想让你看一些东西。”

虽然奇怪任芷盈会带她去哪,可林平安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走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谁都没有留意到身后一扇门悄悄开了一条缝。

林浩峰走出门来,扶着楼梯扶手,想要跟下,却又犹豫,几次伸出腿,最后却还是又收回了脚。

没有人喊他,或许她们两个根本就没有想过让他知道。

心底里,有压不下的好奇。

可是,如果他真的跟去…忍不住一声叹息,林浩峰扭身回了房间,重重地关上门,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跟着任芷盈绕过灌木丛,林平安就已经知道了任芷盈的目的地。

想想,也对。

如果她那个爸爸真要藏一些东西的话,大概也不会是在三楼的卧室和书房,而一定是在这间剑道馆里了,就像当初她在这里找到的那张照片一样。

借着幽暗的光,看任芷盈去翻那只抽屉,林平安轻声道:“如果是在找那张照片,就不用找了,我之前就已经拿走了。”

“拿走了?”任芷盈愕然抬头:“你、你知道了?”“不,我知道,除了那两张照片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想了想,林平安又道:“我只知道,原来那个我该叫一声爸爸的人其实很想见我,也很想我妈妈…甚至或许该说,他很爱我妈妈任姨,你很难过是吗?但,既然你想告诉我那些往事,就已经预料到会听到我说这些话了是吗?”甚至可能,这些话原本是要出自她口中的。

“刚找到照片时,我曾经很开心。

可是,我想明白后,就觉得哪怕是他爱我妈妈,可是也一定是爱你,爱浩峰,爱你们这个三口之家的,要不然,他不会从来都没有站在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他是我爸爸。

更不会在我妈妈去世时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病床前…”“不是的…”打断她的话,任芷盈的话很低,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割着她的咽喉,可是,却仍然一字一句地说着:“我说过会告诉你那些往事,就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虽然我不希望这些话从我的嘴里说出来,可是我要你知道,致远,你爸爸他不是坏人,更不是绝情绝义的坏男人。

你妈妈死的时候,他,他根本就不知情等到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那时候他很痛苦,在大雨天趴在你妈**墓碑上哭,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摸着她的名字,到最后手指头都磨破了…我总觉得,那些血会一直染在你妈**墓碑上…”她低语着,然后抬起头来望着林平安,平静而坦然地说道:“你妈妈有病的事,我是知道的。

可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致远,而且,也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你是他的女儿”“你说什么?”林平安忍不住挑起眉,“你在说什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不知道,他又怎么会去、会去拍偷我和妈妈…”“他不知道你是她的女儿。”

任芷盈又一次重复着:“在他临死的前几天,他才知道原来你是他的女儿。

那时候他太生气了,气得根本不听我解释,连看都不想看我…那天晚上我接到医院的电话,才知道他喝醉了酒…”哽咽着,任芷盈低声道:“他临死时,求老爷一定要找到你,把你带回林家…你看,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他从不知道有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你…他不像我,心怀目的,也不像老爷,有自己的打算…他只是一个被人蒙在鼓里的人罢了…我讨厌你,是因为嫉妒你,嫉妒你妈妈,也是因为如果不是知道了你的存在,他或许就不会死”沉默着,林平安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错愕的情绪,和那难忍的鼻酸,沉声问道:“你瞒着他,你们都瞒着他,那你们又是如何知道我的呢?我不明白,他和我妈妈到底是为什么分开的。”

“为什么?像一部粤语残片…”突然间,任芷盈冷笑出声:“你妈妈自以为是个伟大的人,所以,她要为爱牺牲,为她所爱的放弃他们之间的爱情。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做法有多么愚蠢如果不是她当年的决定,或许,所有的事情都会改变。

你会出生在林家,会从小就被当成公主一样宠到大,会和弘文青梅竹马,会拥有世界上一切最美好的东西…可是,”她凄然一笑:“我又是多么感激她那愚蠢的决定,感激她的牺牲,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不会拥有浩峰,也不会有那十几年的快乐日子…可是,平安,你不要像你妈妈一样,不要觉得自己伟大,也不要以为为男人牺牲就是真的爱他…那样太傻了”“我知道…她应该是那样一个傻女人的”林平安幽幽地苦笑着,平声道:“现在,告诉我,她究竟做了什么?还有,你又是怎么知道她会那样做的…”就像任芷盈说的,她父母的故事就好像一部粤语残片。

富有的公子哥,爱上年轻的歌手,在家人反对的情况下,私奔结合,可是穷困中,那个男人因穷累而病倒。

女人痛哭无助中,只能把男人送回叛离的家族。

甚至在男人病好之后,还故意装作和别的男人相好,气走了那个男人。

连自己腹中有着他的骨肉都隐瞒下来…真像是一出荒谬的戏,那样自以为是的牺牲与成全,甚至还在那男人家里属意的儿媳找上门时说什么“请照顾好他,好好爱他”的蠢话现在,大概再也找不到那样傻的女人了吧真是让人觉得荒唐觉得可笑觉得可气觉得真是不值得,可是,那个人是她的妈妈。

她为她觉得痛…“平安,”任芷盈叫她的声音仿佛离得很远。

林平安有些恍惚,只是摇着手,淡淡道:“我现在没有办法思考,不,我现在连说一句恨的力气都没有,让我一个静静…”摇晃着身体,她走出休息室,走出剑道馆,扶着走廊的墙壁,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第四十一章 嫁妆

窝在床上,蜷着身体,林平安把头埋进被子下,哪怕外面敲门声不绝于耳,也只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丢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不知响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是在自动转入留言时断掉。

不知是不是终于不耐了,这一次,终于在“B”的一声之后,开始说话:“平安,我们需要谈谈…浩峰已经快把门敲坏了,你不会想让整栋房子的人都被叫来吧?”任弘文的声音顿了下,忽然低笑道:“他们会以为你这么快就学会那些女人耍花枪了呢”话音未落,已经响起林浩峰惊讶地低叫:“表哥…”大概林浩峰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从小崇拜的表哥也会说这样暧昧的笑话吧林平安也没有想到,可是哪怕是这样的笑话,仍然叫不起她。

抱着被子,她转过头去,无意识地蹭着被头,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却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不知是不是放弃了,外面忽然就安静下来,甚至连说话声也听不到。

林平安牵了下嘴角,合上眼,头轻转着,为自己寻找到最佳的姿势。

神志渐渐有些迷离,恍惚中,感觉到有人靠近床边,自她的身后俯下身来。

没有睁开眼,她挪了一下头,把头直接枕在身后人的膝上。

低笑了一声,任弘文轻轻抚弄着她的头发,平声道:“知道是我?”“如果这一道门也能阻止你,那就不是任弘文了。”

林平安低声呢喃着,睁开双眼,静静地望着任弘文,“看起来,你没有我想象中那样慌张或许,你该学学浩峰,让我知道你有多紧张。”

“谁说我不紧张的?”任弘文低笑一声,眼帘垂下,声音略有些低沉:“听姑姑说你要考虑要冷清,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