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四爷微微蹙眉：“倒是不知道这件事儿老七知不知道。”
白二爷盯着他问：“你今日不是去看老七吗？他可有什么反应？”
刘四爷摇头：“并没有，拿不准老七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但是霍孝知不知道，与老七倒是没有什么关系。照我来看，霍孝未必愿意告诉老七。”
白二爷起身关掉了唱片，他来到窗前，窗外还在下雨，只是这是雨水倒是小了不少。
他打开窗户，随即回身点燃了烟斗。
“端木景安还是出卖了我们。”
他看着窗外，肯定道：“若不然，他不可能知道这些。”
刘四爷道：“端木景安这个人当真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自负有余能力不足，我原本看他拉着周家与祁家，层层递进做挡箭牌，还当此人心思沉稳，想着果然有些长江后浪推前浪之感。却不知他蠢的去抓唐娇，我再三与他说莫要轻举妄动，便是端木景毓来了又如何，不过是个无脑蠢蛋罢了。他偏是不听，甚至瞒着我们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下好了，一切前功尽弃。早知道我的人就不借给他用了，这下子好了，还多了安全隐患。老七的人平白的死了，他必然要怀疑的。”
刘四爷提到这个就生气，他怒道：“我们筹谋这么久，看来又有重新来做，一个尚好的挡箭牌，完全可以一箭双雕，结果白白浪费了。哪里再去找这样合适的人。”
想到这里，万分的生气，他坐在沙发上，有些焦躁。
刘四爷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带着笑意，根本不是现在这样。
但是私底下到全然不是了。
他没有一丝笑面儿，不断地抱怨。
白二爷一直沉默听他说，直到很久，终于开口：“端木景安不能活着，一定要死。”
刘四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霍孝那边我根本插不进去人。若是老七那边还有点可能，但是霍孝并没有将人交过去。”
自己人，总是好做手脚的。
但是外人就不尽然了。
白二爷冷笑：“杀不了，就和他做生意。霍孝也不是什么善类，他会来和你谈，想必就没想将这人交给老七。”
顿了一下，他道：“看他想要什么，他想在上海的生意里插一脚，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刘四爷吓了一跳，他立刻：“可是二哥，端木景毓我们都没有让他加入，如果是霍孝，更加难以控制，我们合伙，许是会惹来麻烦的。”
而且多个人分一杯羹，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刘四爷心中并不愿意。
“您看，我们用旁的换成不成？例如…”
刘四爷沉默下来。
白二爷看他：“什么？”
刘四爷立刻：“我今日看到霍孝送唐娇去医院，不知是否是对唐娇有意思。你说要不要我们绑了唐娇给他？”
白二爷盯住了刘四爷。
他被看的毛骨悚然，半响，道：“我、我这也是提议。”
白二爷冷然道：“这样愚蠢的提议，以后都不要说。你难道忘了端木景安是吃了什么亏吗？不要给我说什么绑女人的主意。你但凡长点脑子就不该这么想。且不说有没有用，单就是唐娇这个人，我就觉得透着诡异。而且你又知道她和霍孝原本没有一腿呢？若是她和霍孝串通故意算计老七呢？”
此言一出，刘四爷吃了一惊。
“不不不、不至于吧？”
白二爷微微的吐出一口气，说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全然不可能的，所以…给我闭嘴。做事情长点脑子。”
他看着窗外的情景，说道：“霍孝摆明了想跟老七争霍家。他能使出什么招数谁又晓得呢？”
刘四爷沉默下来，仔细想一想，似乎有些道理。
二人一时间沉默下来。
半响，刘四爷艰难开口：“那么二哥，你看，我们怎么跟霍孝谈？真的让出一部分生意让他加入？”
白二爷冷笑，缓缓道：“加入？他想的太好了。和他谈，看看他到底想要什么。我与你说过，不管什么关系，没有不能谈的。霍孝厉害也是普通人。”
刘四爷沉吟一下，道：“那货…”
白二爷道：“不动，你现在若是动，你以为老七不会发现？我们现在绝对不能和老七闹掰，更不能和他对立。”
他意味深长道：“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闹出顾命大臣杀太子这种事儿。不是丢不起这个人，而是不能给其他人一点机会。老四啊，做事情，动脑子。”
刘四爷深深叹息，说道：“行，我再和霍孝谈。这个小赤佬，他妈的他是疯了。二哥你不知道，他跟我说话是没有一点客气的。真不知道他依仗什么，他妈的还真把自己当成霍家的太子爷了！”
白二爷抽着烟斗，平静：“霍家养出来的一条疯狗，你以为他能温和到哪儿去？”
他磕了磕烟斗：“尽快处理。”
第二百章
霍老夫人很快的决定离开上海， 虽然她很想留在孙子身边， 但是到底是年纪大了，她自小就在北方长大， 从未离开北方，如今在上海总归都有不便。
顾庭昀平日忙碌，现在又住在医院。
她仔细的考虑过， 决定还是不留下来给他添麻烦。
“老夫人，唐小姐过来了。”
霍老夫人扬眉：“请她进来吧。”
她是今天中午的火车， 现在倒是早。
唐娇提着两只袋子进门，霍老夫人扬眉，问道：“你倒是喜欢红色， 几乎都是红色的裙子。”
唐娇含笑道：“我前一段不太顺利，想了想，还是穿的喜庆点， 说不定好事儿就多了。所以最近都穿一身红色。”
她红色的连衣裙显得人娇艳似鲜花， 腰肢更是纤细的不像话。
老夫人嗤笑：“你小小年纪，想的倒是多。”
唐娇摊手：“不过是穿的喜庆点， 倒是也没什么的呀。”
她清浅的笑，随即道：“我给您买了一些零食可以在火车上吃的。您肯定不会准备。”
唐娇的态度其实一直都很值得人玩味， 她算不得巴结， 但是也不躲着霍老夫人， 算是得体有礼。
这点霍老夫人也感慨，小小年纪，这样不卑不亢已经做得很好了。
唐娇又准备了另外一个袋子， 其中全是小小的纸袋，她碎碎念道：“我把茶叶分成了茶包，每包是一次的量，正好适合您。您在火车上如若需要就可以直接泡一壶，很方便的。”
她继续翻，老夫人制止她，道：“你还准备了什么？”
唐娇说道：“火车上睡得并不很舒服，我给您准备了一个按摩的茶叶枕头，这个枕头可厉害了。我跟您讲…”
老夫人再次制止她：“你这么聒噪，倒是不知旁人是如何忍你的。”
唐娇怅然的看着老夫人，说道：“您这样可不好。”
霍老夫人微笑，高傲的扬了扬下巴。
唐娇：“我这样有精神，您说这个，我很容易伤心的呀。”
她认真道：“做人啊，最精明的状态就是看破而不说破。而且…我可是很体贴的，都是为您准备的。”
霍老夫人微笑起来，语重心长：“我不需要体贴别人，更是不需要给别人面子。因为别人都是要来我这里讨面子的。”
唐娇：“…”
这给您厉害的。
她嘟了嘟嘴。
这样孩子气的行为最起来当真十分可爱了。
老夫人虽然跟唐娇的接触算不得多，但是倒是有些了然她的性格。唐娇看起来娇软可爱，甚至是透着一丝丝孩子气，但是这个小姑娘绝对是个厉害的。
她已经听说唐娇开枪的事情了。
当真是很厉害的一个女孩子。
她道：“我不盼着你能多照顾好庭昀，你们好生相处吧。”
老夫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十分难得了，基本相当于默认了唐娇与顾庭昀的关系。
不过唐娇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反驳道：“我们自然是相处的很好。我这样好看又乖巧，哪里会有人不喜欢我？”
老夫人：“…呵呵，我就不怎么喜欢你。”
唐娇：“…”
这老太太这么不会说话，真是…算了，她年纪大，自己不与她一般见识。
她道：“不喜欢我也看不见我啊，您就要回北平了，我在上海呢！十万八千里，自然见不着。不过我想等离开了，您许是就会想念我了。您要知道，有时候像我这样活泼开朗的人可真的不多了。”
霍老夫人：“你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吹牛？”
唐娇：“…您真是好不会聊天。”
霍老夫人微微眯眼，她缓缓道：“你知道吗？在北平是不敢有人这样和我说话的。”
唐娇干脆：“所以这里不是北平呀。”
她又道：“哦对，这个包包里很好看的小袋子不是吃的，是洗漱用的。这种小的很方便出门的时候用。我们家店有卖，用好了欢迎来卖。您孙子有股份的。”
老夫人觉得有些一口气噎在嗓子里，不知如何言道的感觉。
他们在争执好吗？
转眼就差别的话进来，她是不是自己与她闹着玩儿啊！
想到此，老夫人有一丝气闷。
不过也是很快的，老夫人都是也缓和了心情，现在的年轻的小姑娘当真是让人看不懂的。
“你呀，平日里还是有些分寸，免得嘚瑟的大了，让人揍了。”
明明是好心的关心，偏是要这样说。
唐娇失笑，说道：“人啊，就是活的痛快恣意，旁的其实也不是很重要了。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活到老又有什么意思呢？而且就算是老实，未必没有人欺负。倒是不如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痛痛快快的，您说对吧？而且呀，就算我惹了麻烦，不是还有七爷吗？他会给我善后的。”
霍老夫人竟是无言以对，这样的话倒是让她说的理直气壮了。
唐娇又道：“而且这是您孙子教我的呀，他说让我可以骄纵一点，有什么事情总归有他。”
霍老夫人看着唐娇，唐娇笑嘻嘻：“您回去想我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佣人匆匆进门，低语禀道：“老夫人，孝爷到了。”
老夫人微笑：“总算是来了个懂事儿的孩子。”
唐娇扁了扁嘴，她哪里不懂事儿了？
霍孝一身黑色风衣，带着墨镜与礼帽，风尘仆仆。
他进门看到唐娇，视线很快的别开。
“祖母，我想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六爷送您，我送您回北平，第二日再回来。”
霍老夫人微微蹙眉，不过很快的，慈祥的笑，她道：“你这孩子。其实没有什么的。”
霍孝摇头：“我亲自送您，我都准备好了。”
他坐在了沙发上，道：“我们都在，您心里也安宁。”
霍老夫人浅笑：“难不成还还有什么人敢来杀我不成？”
她冷哼：“我从来都没有把那些阴险小人放在眼里。”
霍孝认真道：“我知道的，其实我们也没有收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但是您是我的祖母，我总归是不放心，不亲自送，心中忐忑。既然如此，倒是不如自己来。这样虽然舟车劳顿一点，但是安心很多。我已经与义父沟通过了，他同意我的做法。”
霍老夫人看他执意如此，点头说了好。
霍孝微笑，他道：“六爷会和我一同送您，这样大家都轻松一些。”
唐娇安静的坐在一旁，又将刚才拿出来的东西一样样的放回去。
霍孝的视线停在唐娇的身上，她今日的长发散在肩上，显得很温婉。
“唐小姐倒是早。”
唐娇浅笑：“比你早那么一点点。”
她将东西都重新装回了袋子里，巧笑倩兮：“这里有很多肉饼，我原本还担心吃不完呢。若是你们都去，那倒是正好了。我和我娘亲手做的，给你们留作在火车上的夜宵。火车上的晚餐很难吃的。”
霍孝嗯了一声。
霍老夫人眼看准备的差不多了，交代：“阿月，扶我去一下房间。”
婢女立刻扶着她离开。
霍孝看着唐娇，说道：“这个给你。”
唐娇哎了一声，就看他从兜里掏出一把袖珍勃朗宁，他轻轻一推，勃朗宁滑向了唐娇。
唐娇：“…”
霍孝微笑：“拿了你的匕首，还你一个。你留着防身。”
唐娇发现，自己身边的人怎么总是喜欢送她这种东西呢！
难道她看起来很暴力吗？
不过她倒是也不客气，直接收了起来：“这个生意太划算了。”
顺势就将手枪别在了靴子里。
霍孝笑了起来：“你倒是顺手。”
唐娇点头：“因为我聪明啊！”
倒是不知道这和聪明有什么关系，但是霍孝却觉得心情极好，他浅浅的扬着唇，似乎心情不错。
唐娇感慨道：“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大家来就一起来，走又一起走，听说过几日端木景毓也要离开了。”
她靠在沙方上与霍孝闲聊。
霍孝扬了扬眉，随即掏出银制的小酒壶，他喝了一口，说道：“是么。”
唐娇看向霍孝的眼睛，微笑道：“我记得…端木景安是被我打中的吧？不知道怎么就被孝爷扣住了，您不还我了。要知道，我还想报仇的呢！”
唐娇微微前倾，双眸盯住霍孝，眼神很是锐利。
霍孝似笑非笑：“我帮你报仇。”
唐娇嗤笑一声，说道：“我不需要。”
霍孝认真：“端木景安放在我手里才能利益最大化，这不管对你还是对七爷，都是最好的。”
他不解释原因，却这样言道。
唐娇盯着霍孝。
霍孝莫名的就笑了起来，他又喝了一口酒，说道：“小丫头放心吧，我不会坑了你的。我还是知道救命之恩该报答的。”
唐娇嗤了一声。
霍孝笑意更深：“你的白眼球都要翻出来了。”
唐娇：“那是因为你不厚道。”
霍孝微笑：“等我回来详细和你说，保证你会满意的。”
霍老夫人刚才腹中有些不适，只是等到如厕归来就看到霍孝的笑意。
她倒是一下子停下了脚步，愣住了。
霍孝似乎看到她回来，微笑：“祖母快来坐。”
霍老夫人嗯了一声，敛了敛神色，等她重新坐回来，就看到霍孝又在喝酒，她道：“你也莫要整日的抽烟喝酒，对身体不好。你还要不要你的身体了？”
霍孝立刻收了起来，“好，不喝。”
唐娇倒是很少看他这样听话，咋舌道：“老夫人，我现在相信你是一个牛人了。真是从来没看到孝爷这样听话呢，像小猫咪一样。”
霍孝扫了她一眼，嗤笑一下。
老夫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中微微有所动。
她抿抿嘴，随即浅淡的笑，问道：“你们早就认识？”
霍孝还不曾说话，唐娇倒是叽叽喳喳起来：“大概有接近一年了吧？差不多吧？我还是在这里认识孝爷的。”
唐娇感慨：“只可惜，我不是人家对手罢了。”
老夫人哦了一声，微笑没再问什么。
霍孝立刻警惕起来，他微微垂首，也不再多言。
不过唐娇似乎没有什么察觉，她继续碎碎念：“其实那次打架我才发现，原来七爷很厉害很厉害。之前我能接他三招，完全是他让着我，哎。”
她可不提自己耍诈的事儿。
只是她不提，不代表别人不提。
顾庭昀进门就看到小姑娘在念叨呢！
他微笑：“你上次能够在三招内脱身，不是因为你耍心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