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孝颔首:“倒是有些道理。另外,不知…霍子期这次会一起回来么?”

他当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了。

顾庭昀微微垂眼,他说道:“会。”

只这样一个字。

顾庭昀手指在桌上微微曲起,他垂着眼,似乎想着什么,突然开口:“霍孝。”

霍孝应了一声,等他继续说下去。

顾庭昀微笑,缓缓道:“是你与唐娇说朱秀萍的事情?”

霍孝:“对。”

他直白的承认,直接道:“不过我想,这是我和唐娇的事情吧?与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顾庭昀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确实没有。

他道:“我只是确认一下,若是你说的,我倒是可以理解。如若是旁人,我才要考虑他们的动机。”

霍孝带着玩味的嘲讽,说道:“没想到我在七爷心中评价这么高,倒是超过了你身边的人。怎么?是不是发现现在洪门的人全然都不可信?”

顾庭昀清冷一笑,说道:“我从不信任何人。”

他挂断了电话,笑容越发的冷了几分。

有些人看着温柔热情,但是内心冰冷苍凉;有些人看着冷酷无情,但是却又真的算是内心似火。

顾庭昀想,自己是前者;霍孝是后者。

他看着桌上的打火机,随手拿了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半响,若有似无的笑了起来。

※※

“碰,你别耍赖,胡了,胡了…”灰暗的房间内,雕花的欧式大床,少女呢喃声音渐大,“啊…我没有诈和!”

仿佛是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唐娇奋力挣脱开梦呓,一咕噜坐了起来。

唐娇看看房间里的摆设,这才想到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做梦。

她是一个梦到自己诈和,会吓醒的姑娘。豆大的汗珠儿不断的滑落,唐娇抹了一把,随即赤脚下了地。

她径自来到窗前,随意的拉开了窗帘,窗外有些暗,分不清楚是个什么时间。

昨晚打了一宿的麻将,唐娇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透着疲惫呢!

不过还好,也许是年轻吧,倒是缓和的快。

一觉醒来,除却有些不清醒,但是那股子疲惫倒是一扫而空。

许是听到了她的动静,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小姐,您醒了么?”

这是四叶的声音。

唐娇因着刚醒,声音有些软糯,她道:“醒了,进来吧。”

四叶开门的同时,唐娇拉开了窗户,一阵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透心凉。

唐娇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全然清醒了,再也没有什么困乏。

四叶见唐娇如此,立时上前关窗,她埋怨道:“天气这样寒凉,小姐可不能闹,若是伤寒怎么办?”

十分的担心。

唐娇无辜的眨眼,说道:“我不过是想清醒一下。”

四叶低头一看,抽了一口气,他们家小姐竟然没有穿鞋,白玉一样的一双小脚儿就这样赤着踩在地毯上,虽然不凉,但是也并不合适呀。

四叶立刻拉着唐娇穿鞋:“小姐,您可不能大意了。春日里是很容易冷下来的,您这样真的不行。”

她碎碎念个不停,拉着唐娇穿鞋,又道:“给您准备了温热的蜂蜜水,您等一下可以喝。”

唐娇浅笑,吐槽道:“四叶,你这个样子很像是一个老妈子。”

四叶听到这个话,好悬没昏过去。她委屈道:“我为小姐好,小姐还要说我。”

唐娇看她委屈的包子脸,莫名的就很想笑,她道,“是我错是我错。四叶别生气啦。喏,你看我这不是穿上了么?”

随即粲然一笑。

四叶笑了起来,说道:“小姐这样才对呀,您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能胡来。”

碎碎念再次开始,唐娇服了。

她赶紧转换话题,问到:“几点了啊?我都睡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唐娇立刻:“五点多了。”

又想一想,补充一下:“是傍晚的五点哦。”

唐娇黑线,无奈的看向四叶,说道:“你觉得我不知道?”

果然又睡了一天。

唐娇揉揉肩膀,说道:“我娘他们还在休息?”

昨晚大家玩了一个晚上,原本以为她娘会累,但是没想到沈涟漪倒是最精神的一个,她许久没玩儿了,但是偶尔这么一玩儿,又是赢得最多,可不就有十足的劲头。

似乎找回了原来的感觉,当真是喜气洋洋的。

当时玩儿的时候不注意,回来之后唐娇寻思了一下,虽然她娘赢得次数没有她多,但是一定是赢钱最多的。毕竟她全是胡的大的,特别是他们调换位置之后。她娘坐在了顾庭昀的下家。

唐娇微微扬了一下嘴角,这个老狐狸哦!

顾庭昀这人的心机都要冲破天际了。

平日里可没看她娘说顾庭昀如何好,但是昨日回来念叨个没完。

什么牌品如人品。

摔哦!

她哪里牌品不好了?

“太太刚才出门了,小修言刚醒,太太送他回家。”

唐娇哦了一声,她怎么就忘记杨修言也跟着他们熬了一宿呢。

小家伙指点她指点的生龙活虎的,真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他竟然起的比我早。”

四叶笑了起来。

而此时,沈涟漪已经抵达了济宁夜校,这边距离他们家并不远。又有老王开车,倒是方便的。

杨聪文正在家里烧火做饭,听到儿子的声音,立刻起身,有些局促的打招呼。

其实他不是一个容易紧张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沈涟漪都会紧张的不得了。

他挠挠头,心道这或许就是因为喜欢吧?

原本他没有乱七八糟想法的时候,看她镇定的很。

然而现在却不是了。

如若两人独处,分外的紧张。

大抵也正是因为喜欢,才会格外的紧张,觉得自己很难控制自己。

“爸爸,我回来了。”

杨修言提着小包包,说道:“我带了吃的回来,您不用做啦。”

杨聪文莫名觉得更尴尬起来,他推推儿子的肩膀,说道:“你进去。”

随即又看向了沈涟漪。

“你、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沈涟漪摇头,她其实也是有些紧张的,不过眼看杨聪文更加紧张,倒是莫名的缓和了不少。

她扬了一下嘴角,轻声道:“既然给小修言送回来了,那么我就先走了。不过…”

她有些不好意思,捏了捏手指,随即轻声道:“是我的错,昨晚他一宿没睡,今日白天又睡了一天,晚上想来会精神不少…”

她其实想着明日将杨修言送回来的,但是恰好人家明天有事儿,今晚倒是不方便住在她家。

如此这般,沈涟漪才将小修言送了回来。

“真的很抱歉,这件事儿是我不好。”

本来还好,但是想一想自己也算是做了坏事儿,这般一想,哪里会不尴尬。

沈涟漪:“那个…你别怪小修言啊,是我这人做事情没有分寸。我想着过年,也就放纵了,我…”

她捏着手指,越捏越快。

杨聪文看她脸色绯红的样子,笑了一下,随即说道:“没关系。”

沈涟漪抬头看他,杨聪文微笑着说道:“真的没关系。”

沈涟漪松了一口气,低语道:“其实,我挺不会教育孩子的。”

杨聪文倒是实在,跟着点头,说了嗯。

“我知道。”

沈涟漪可没想到他是这么回答,哎了一声,抬头看他,有点懵。

杨聪文看她一双美眸这样盯着自己看,霍的一下子就如同火烧一般,脸红的不像话了。

他低语:“那个…那个,我没有旁的意思,也不是指责你,我是…我是看唐小姐的性格十分的开朗,就知道你不是拘着孩子的人。我…我没有别的意思的,也不是你想的意思…”

感觉越描越黑,杨聪文竟是不知如何说话才好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仿佛火烧屁股一样,十分不对。

杨修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有点纳闷这样的情形。

就在现场一片别扭之际。

清脆的女声响起:“沈涟漪,你这个贱人,就是一个狐狸精!”

第二百三十四章

“沈涟漪, 你这个贱人, 你这个狐狸精!”

一阵叫骂声响起,沈涟漪回头一看, 竟然是胡艺慈。

胡艺慈站在不远处,恶狠狠的看着沈涟漪,整个人仿佛一团要燃烧起来的火焰。

她满目恨意, 这恨意几乎要将沈涟漪烧成灰烬。

沈涟漪虽然不是什么愿意惹是生非的性格,但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她立刻就看向了杨聪文, 杨聪文立刻蹙眉,十分严肃,这样的事儿, 他是一定要说清楚的。

“胡小姐,您这样说话未免有失分寸。这里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吧?再说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在我家门口说这个, 未面不妥当吧?想你也是读书人, 该有的教养,你该是有的。”

他与胡艺慈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 倒是不知道她这样算是干什么。

胡艺慈听了杨聪文的话,冷着脸扫他一眼, 嗤笑一声, 说道:“也只有你将这样的女人当个宝。”

杨聪文拉住了沈涟漪, 将她往自己身边拽了拽,认真道:“好与不好,我自己长眼睛, 我会看;我也长心,我会品味。不劳你多管闲事儿。而且你这样大呼小叫的骂人,我才是真的觉得有些不好。你母亲也住在这个院子里,也是教书育人,难道她就这样教导你吗?这个院子一同住着,就算不是长辈,也事邻居。你这样未免太有失分寸了。再说,我与你没有关系吧?”

胡艺慈嗤笑一声,仿佛不可置信的看着杨聪文,随即说道:“谁说与你有关系了。你这种窝囊男人,我才看不上!你怎么那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别以为你跟我住一个院子,我就要给你面子。”

好端端的,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发疯。

虽然不止一人说杨聪文窝囊,但是沈涟漪并不这么觉得,她反而觉得这个男人其实也是很豁达的。

如今好端端的他也被牵连进来,沈涟漪当真是真的生气了。

她就不明白这原本看起来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就这样出口恶言。

沈涟漪越发的来气,倒是说道:“胡艺慈,我与你并不熟悉吧?你这样横一句竖一句的编排我,我倒是呀和你好好的说道说道。今日若是你不给我道歉。我也不会就这么算了。而且,你凭什么这样说杨老师?他的为人,不消我多说,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你算是个什么,这样编排人?你又好的了多少?”

越说越气,沈涟漪气的发抖。

“你给我说清楚。”

两个人争吵起来,现在正是傍晚的时候,家家都有人。

听到这样的声音,立时都出来观望。

胡艺慈倒是也不怕丢人的,她吼道:“你别不承认,你分明勾引了八爷,如若不是你勾引八爷。他怎么会离开我?”

她红着眼眶,恨不能杀掉沈涟漪这个歹毒的女人。原本她以为八爷喜欢上了唐娇,如若是唐娇,她尚且还能说服自己。毕竟唐娇简直是天之骄女,除却父母离婚,当真也算没什么缺点了。

而且,唐娇和八爷总归不可能在一起的。

可是凭什么是沈涟漪,凭什么呢?

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没有学问,连年轻貌美都没有,她又凭什么抢走八爷呢?

她咬着唇哭:“你就是个狐狸精,是你勾引了他。如若不是你勾引他,他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半老徐娘?你男人都不要你的!”

沈涟漪气的颤抖,正要反驳。

杨聪文倒是开口:“你说话放尊重点。”

将沈涟漪拉到自己身后,杨聪文认真道:“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不觉得你现在太过分了吗?”

杨聪文并不想与一个女人争吵,但是他却见不得别人这样欺负沈涟漪。

他道:“而且你自己就是一个女人,这样侮辱一个女人,你还真是当得起一句新时代的女性。如若新时代的女性都像你这个样子,那么我看社会不用进步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胡艺慈歇斯底里的叫嚷:“你们凭什么都说她好?你又不是她什么人,你凭什么这样维护她?还不是她用了妖媚之术?若不然,凭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看中她?”

胡艺慈想到今日在医院偶遇祁八爷,心中真的十二万分的难受。若不是她偷听到他的话,想来也不知道祁八爷看中的竟然是沈涟漪。

而不是什么唐娇。

这…这怎么可以?

这多么可笑?

凭什么一个个的都喜欢沈涟漪,他们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就是被下了诅咒,若不然怎么会如此!

怎么会!

想到这里,她道:“你们一定都是被她下了蛊。对,她会下蛊,她一定会下蛊,如若不然,她们母女俩怎么那么多人爱慕?”

胡艺慈不能相信祁八爷会喜欢沈涟漪不喜欢自己。

那个顾七爷就那么喜欢唐娇。

现在祁八爷有喜欢她娘,他们家绝对不正常!

胡艺慈咬着唇,盯着沈涟漪,想要吃人一样。

杨聪文平静道:“祁八爷怎么想我们都不知道,也许并不是你说的那样的心思。不过就算是有,也只能说明沈女士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对陌生的孩子,如同我们家小修言这样的都能真心对待。对旁人更是和蔼温柔。不说旁的,就说夜校的人,去在他们班级问一问沈涟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想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和我一样的想法。这样善良、肯学、积极向上,又温柔能干的人,我们为什么不喜欢?你来告诉我,这样好的人,我们为什么要不喜欢?难道一定要喜欢你这样歇斯底里的么?喜欢你这样恶意诋毁别人,动不动就发疯的人?”

他虽然没有讲什么脏话,但是这话倒是有理有据。

围观的人都点头。

有些也是教过沈涟漪的,知晓她是个什么性子。

相比而言,嫌贫爱富的胡艺慈似乎更加让人不喜了一些。

当初胡家母女可是看上杨聪文的,虽然胡艺慈没有说什么,但是也任由胡教员拉红线了。可是结果呢!认识了那个什么祁八爷,立刻就变了。

虽说这事儿也不能全然怪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但是现在又这样,委实有些不太好了。

眼看大家指指点点,胡艺慈咬着唇哭喊:“我们住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们不帮着我反而向着她说话。这样的人,不是会妖术是什么?”

“怎么了?”胡教员从家中出来,眼看闺女一脸的泪,立时就冲了上来,道:“哪个小赤佬敢欺负我闺女?”

她扫视了一圈,随即落在沈涟漪与杨聪文身上,呸了一声,道:“杨聪文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怎么?看到人家有钱的太太单身了就上赶着往上凑?真是下作,枉费称为读书人。真是什么香的臭的都要。有些女人也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都嫁过一次了,还想着寻找第二春?好女不侍二夫,我就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不管多么艰难也一个人拉扯我们艺慈,可做不出你们那些不要脸的事儿。”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她是第一时间就要维护女儿的。

沈涟漪眼看她们这样欺负人欺负到了头上,她倒是一下子爆发了。

“你们母女要不要脸,自己找不到男人就来我这里找茬儿?说谁不要脸?我看最不要脸的就是你。人家都不要你了,你整日的死乞白赖的有意思吗?你在这里骂我他就能回到你的身边?真是笑话,看到你这个让人倒胃口的样子,我看他跑的比兔子还快。你…”

不等骂完。

胡教员已经忍不住了,嗷了一声就冲了上去。

她照着沈涟漪就抓了过去,杨聪文伸手一搪,随即将沈涟漪拉到了自己身边。

他的手背一下子多了一道血痕。

胡教员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什么,只以为女儿打算吃回头草想和杨聪文在一起的。

见他这样护着沈涟漪,一下子就恼怒起来,想着必然要将这男人打服了,往后在他们家才能被压他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