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颐贞又坐着说了几句话,喝了一杯茶,郑明珠叫丫头拿了两盒点心,叫她:“我姨母府里赏的点心,带给你姨娘尝尝。”

陈颐贞笑着道了谢,才告辞走了。

郑明珠寻思了一会儿,二小姐的亲事,并没有想着要瞒多久,只想着,瞒到了换庚帖,下了定,就没什么要紧了。

不过…原本是想着,就算花姨娘知道了,也依然没什么要紧,还是那句话,她能做什么?哭闹这种事,是最好打发的。

可是如今,眼看有太夫人插一脚,就得更提高一点警惕,只是一时也寻思不出太夫人究竟预备做什么,而花姨娘这边,单独就她自然是做不出来什么,只若是与人勾结起来,不管不顾的闹出什么事来,却是不大好处置,她那边可是有只玉瓶儿呢。

眼见得日头渐渐偏了,郑明珠便吩咐丫鬟给她换衣服,要去荣安堂。

翡翠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忠诚的在一边劝道:“虽说日头偏了,地下到底还热,当心中了暑气,少夫人不如吃了晚饭再去给夫人请安,也是一样的。”

郑明珠觉得自己真是劳碌命,不过这事还是早些说与陈夫人知道才好,便道:“也无妨,并不太远,你打发个人,吩咐外房,大爷回来了就说我在夫人那里伺候夫人晚饭呢,看大爷想在哪里吃,若是回来这边吃,你就吩咐厨房单伺候大爷一个人就是。”

翡翠只得答应着,瞧着石榴陪了郑明珠去荣安堂。

陈夫人看郑明珠晚饭前来了,便笑道:“怎么这会子过来,外头还热气的很,别热着了,我都说过了,用不着每日过来的。”

郑明珠笑着倒了茶捧过去:“外头都是树荫,也并不太热,而且离的又不远,媳妇在屋里闷了一天了,也想着来和母亲说说话儿。”

陈夫人听着便知道有文章,会意的笑道:“正巧今儿有活的白鱼,我叫人拿笋子配着糖渍樱桃蒸了,原想着打发人给你送一盘子去呢,可巧你就来了。”

郑明珠笑道:“媳妇可不是来的巧,这不就是闻着香味儿来的吗?”

陈夫人笑的开心,吩咐洪妈妈:“跟厨房里说,添些分例,少夫人的饭摆在这里吃了,你叫人仔细些儿,别用了那些忌讳的东西。”

洪妈妈忙笑道:“是,奴婢省得,这入口的东西,怎么敢不仔细。”

见洪妈妈出去了,郑明珠才斟酌着把四小姐说的那话说了出来,陈夫人一听便道:“怪道最近有些不清静呢。”

太夫人身边,除了一个谢妈妈,其他的大小丫头,连同扫地洗衣的婆子,都是陈夫人派过去的人,太夫人虽不会与她们商量事情,但太夫人的动静,那边自然是要禀报陈夫人的。

郑明珠听陈夫人这样一说,便知道这事定不会无的放矢了。

陈夫人道:“我听说太夫人最近这几日,连着叫人送了三回东西回娘家去,都是谢妈妈在你三婶娘的丫头里叫的人,并没有叫太夫人院子里的人,且太夫人娘家侄儿媳妇,也来请了两回安,虽不知到底说了些什么,可究竟有些不寻常。”

郑明珠便笑道:“可不是吗,若说是魏国公家也上太夫人的娘家提亲,要打听哥儿也是有的,那么太夫人这边又是在做什么呢?就如母亲说的,未免有些不寻常。”

陈夫人点头:“若说是为了咱们家的二小姐的亲事,太夫人关心备至,要打听孙女婿,倒也用不着她老人家惊动娘家了,咱们自己难道还不能打听么?”

二小姐的婚事,对外都知道在说申家,对内却都在说魏国公府,这位太夫人的动静就颇值得考量了。

郑明珠斟酌了一下,笑道:“这个事儿,媳妇听说了原也有些小想头。二妹妹的亲事,论理自然是父亲和母亲做主的,只到底二妹妹还有姨娘,姨娘情愿不情愿,原本是不相干的。可这世上的事,倒也并不全是规矩两个字就能说完的,总还有人情在里头,且有些时候,人情只怕还更要紧些,就拿二妹妹这件事来说起,若是姨娘不情愿,在府里哭一场,闹一闹倒是无关紧要,就怕有外头的人拿这件事作伐,生出事来,一桩好事倒变了坏事,却是不美。”

郑明珠看陈夫人的面色,见她轻轻点头,这才往下说:“说起来,媳妇本不该议论姨娘,到底是爹爹屋里的人。只是这位姨娘,却是与别的姨娘不同,原是大胆些,不大有顾忌,母亲又事多,一时察觉不到,若是在外头闹出个什么事来,坏了小姐的名节,乱了这亲事,就算罚了她,也是于事无补,且到底三爷、二小姐都大了,脸面要紧,没有为打老鼠倒伤了玉瓶儿的事,还求母亲细想想。”

陈夫人缓缓点头,郑明珠这话已经说的透彻了,这事儿还要防范于未然,不然真要出了什么事,也是白白赔上一个二小姐,且还因着三爷的脸面,花姨娘又不好打又不好罚,很叫人为难。

陈夫人又比郑明珠更多想了一层,她对太夫人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此时一想,借着花姨娘这想攀高枝儿想的发疯的心态,太夫人一旦察觉这件事对内对外的说法不同,多半是要搞出点什么事来的,且如今杨家家眷俱在京里,有的是人手,也有的是人出主意。

太夫人要搞什么事,那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万万不可让花姨娘与太夫人搅到一块儿去,中间夹着个三爷,十分不便。

陈夫人立时就拿定了主意,笑道:“说起来,旧年鸿哥儿因着救驾之功,受封了爵位,圣上还随着赐了一座别院,就在东山边上,上月鸿哥儿还来回我,说是别院修葺完了,要请你爹爹和我去瞧瞧,住几日呢,这可惜我事情多,竟一时不得去。眼看这要进九月了,东山的红叶也红了,正是好时候,不如叫鸿哥儿请了他姨娘,再领着姐妹们去住些日子。虽说于礼不大合,不过如你说的,世间总有人情在的,他姨娘养了他一场,如今哥儿出息了,也该享一享哥儿的福了,横竖是咱们家自己的事,与人无涉,也就不大要紧。”

郑明珠笑道:“还是母亲想的周到,如今宽姐儿要出阁了,眼看雅姐儿、娴妹妹也快了,她们姐妹聚在一块儿的日子也不多了,在别院住一阵子,倒也全了姐妹之情,花姨娘虽说是姨娘,到底是有封诰的,陪着小姐们出去,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而且…”

郑明珠抿嘴一笑:“这样荣耀的别院,花姨娘自是再不会不肯去的。”

正说着,陈颐安进来了,进门就笑道:“听说母亲这里有好东西,特意叫您媳妇来吃,倒是把儿子忘了。”

郑明珠就站起来,笑道:“哪里是母亲叫我,是我闻着香味儿,自己寻来的。”

陈夫人也笑:“如此说来,看来安哥儿的鼻子也是灵的。”

陈颐安何等样人,见她们婆媳说话的样子就知道她们商量出了主意了,却也不问,只顾着说着玩笑话儿,蹭了他娘一顿晚饭,才与郑明珠一起告辞出去。

回了甘兰院,郑明珠不待他问,先就一五一十把今日的话说出来,陈颐安一时沉吟起来,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炕桌,好一会儿才道:“我看,并不那么简单。”

今天这件事,其实是非常非常有限的一点点消息,郑明珠与陈夫人都是本着谨慎的未雨绸缪的心态,怕太夫人搅和了陈颐雅的亲事,才打发花姨娘到别院去住些日子,待这边事情成了定局再回来,也是免得横生枝节的意思。

没承想,陈颐安却说出这话来,这话什么意思?

郑明珠便问:“若说因杨家长房打听魏国公府的哥儿,和太夫人频繁的与娘家通消息,可能会有什么事?”

陈颐安道:“你与母亲这样慎重的处理这件事,是因为什么?以此想来,太夫人关心二妹妹的亲事,又会是因为什么?莫非真是为了二妹妹?为了花姨娘?”

陈颐安这样一说,郑明珠顿时觉得很有道理,显然都是因为三爷陈颐鸿,郑明珠轻轻点头。

可是,陈夫人与自己,目的是为了拉拢陈颐鸿,作为陈颐安的助力,而太夫人的目的呢?郑明珠依然觉得难以理解:“太夫人搅混一池水,能有什么好处吗?”

陈颐安对上郑明珠澄澈的目光,轻轻的说:“你要知道,太夫人一辈子的心事,无非就是武安侯这个爵位。”

160太夫人的蠢招

陈颐安这话过于高屋建瓴,郑明珠有点跟不上,不由的沉思起来,陈颐安也并没有继续催,倒是回头问丫鬟:“我记得今天甜云坊送了预备给二爷亲事上用的糖的样子进来,是送到夫人那边的还是这边也有?少夫人看过了吗?”

玛瑙见问,就道:“两边都送了,我问过,都是一样的。少夫人已经看了,预备着就用这些。”

说着就去外头屋里取了两个一尺见方的大盒子进来,一一放在炕桌上,揭开盖子给他看,陈颐安便随手拈了一颗来吃。

郑明珠耳朵里听着他们的对话,见着丫鬟穿梭来往,就是不解其意,仿佛思绪陡然被陈颐安这句话抽空了,只有一个念头:太夫人这辈子的目标是武安侯爵位无疑,可是,武安侯的爵位,也轮不到三爷啊。

不,不对,如果轮到三爷了呢?如果轮到三爷了,那太夫人又能在这里面得到什么好处呢?

直到她嘴里被塞进来一颗圆滚滚的甜甜的杏仁糖,郑明珠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就明白了。

陈颐安见她亮闪闪的眼睛,知道她有些意思了,只不说话,依然只管慢腾腾的剥着糖纸,郑明珠便说:“你是觉得,太夫人这一手是要拉拢三叔了?”

陈颐安笑道:“任何人做事都是有其目的的,既然知道太夫人的目的,再倒推她的手段,就不难了。我看这只是第一手,用来示好的,必然是还有后手的。”

郑明珠点头:“三叔无母族可依,妻族就尤其要紧了,太夫人倒是很会盘算。”

“三弟少年得志,有爵位有太子看重,要娶个嫡女不难。”陈颐安又吃一颗糖,似乎觉得很好笑似的乐了一下:“杨家舅老太爷如今已经是封疆大吏了,虽说是新贵,自视倒也不低,我瞧着,这事儿很有点意思。”

郑明珠眨眨眼,陈颐安笑道:“有时候,蠢货也是很有用的。”

又来这套,说话从来不爽快,陈颐安似乎有读心之术般,看出了郑明珠的腹诽,才解释道:“虽说咱们这是在揣测太夫人的大约意思,不过人家没使出来,到底不知对不对,后面的就更不用说了,再说,此事本来已经处理的十分周到了,自然没有咱们家急的,只管看着就是了。天下事总有些意想不到的枝节,就如以前,你光知道你太太想要你的东西,哪里能想到还有那样些下作手段和花样呢。”

说得也是!陈颐安这一句话就安抚了郑明珠,她本来是心宽的人,觉得陈颐安说的很对,便又笑起来,转而说些别的庶务,到晚间一齐安歇不提。

这些日子大约是花姨娘最为舒心畅意的日子了,女儿得嫁高门嫡子,如今儿子又要迎她去御赐的别院住一阵子,连陈夫人也还没去过呢。

这样的荣耀,一直炫耀到了她出门的那时候,别说整个武安侯府无人不知,便是远在城东的陈家三爷府里,也有了风声。

谢妈妈沉着脸,掀了帘子进门去,见两个丫鬟正伺候着太夫人吃燕窝粥呢,便走过去接了,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找夫人,咱们屋里的冰糖没了,请夫人打发人买些好的来,再拿上回那种又碎又黄的,我可不依。”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不敢多说,便退了下去。

见屋里没了人,谢妈妈才小声道:“太夫人,听说那一位把花姨娘打发到东山去了。”

太夫人忙问:“什么时候去的,去多久?”

“听说是两日前启程的,去多久却是不知道。”谢妈妈看看太夫人的脸色,小心的说:“唉,如今咱们的人手都给她换光了,略里头一点便铁桶似的,要知道点消息也实在难的很,就是知道了,也常常太迟了些。”

太夫人恨恨的道:“我这儿媳妇,实在是好手段!也怪谨哥儿媳妇,再三要打听的清楚了再说,白白耽误时辰,若是依着我,前儿就闹出来了,哪里用等到今日?怎么这样巧,早不去迟不去,偏就这时候她要去别院?一个姨娘,怎么那一位就许她出去?难道是知道咱们…”

谢妈妈迟疑道:“不会吧,咱们行事如此小心,统共没让这些丫头婆子知道,那一位就是有通天之能又是如何知道的?”

太夫人自然也不明白,便道:“且不论到底如何知道的,如今她既然已经起疑,有了防范,这花姨娘自然是一时半刻回不来的,只怕到得她回来,这边庚帖也换了,小定也放了,早成定局了,还有咱们什么事?岂不是白筹划了一场?”

谢妈妈便道:“太夫人所虑极是,可是如今花姨娘已经走了,要怎么着才好呢。”

太夫人冷笑道:“咱们又不是为了那个蠢货!当初原是预计着悄悄儿的送了消息给他们,让她去闹一场,老三自然就知道咱们的意思了,也是为着做的自然些的意思,可如今这样儿,虽说她是被哄走了,老三可还在呢,有什么要紧的。”

她咬一咬牙:“前儿谨哥儿媳妇劝我那些话,我当时不应,是想着左右不过是一份人情,让花姨娘跟她闹去,免得咱们麻烦,如今那一位既然看得跟铁桶似的,少不得咱们亲自动一动了,越发闹大些,送一份厚厚的人情给老三,只要老三领情了,也是一样的。横竖早撕破脸了,咱们也用不着给那边留什么脸面!”

谢妈妈便说:“那如今…”

太夫人道:“你打发个人,跟谨哥儿媳妇说一声,这事就照着她那日说的法子来做就是了。”

谢妈妈想了想:“这是要紧事,不如我去一趟,到二太太跟前说一说,也清楚些。”

太夫人便道:“说得也是,你把这边的动静细细儿的回了谨哥儿媳妇,把我的话说清楚了才好,哼,那毒妇以为打发走了花姨娘,我就没法子了么?也想的太美了,她防的越严,就越发闹的她没脸,偏要她悔不当初!”

这一副咬牙切齿的形容,几欲择人而噬。

怀孕满了三个月,郑明珠终于不再吐的厉害了,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只不过精神依然不大好,十分的爱困,平日里盼着有人来和她说说话儿,可多说两句,她又不由的觉得烦,有一句没一句的,幸而常来的都是熟识的女眷,多半又都是经历过怀孕生子的,倒也都体谅她。

这一日,闫珍珠提着大包小包到武安侯府看她,一脸的神采飞扬,气色极好,郑明珠与这位姐姐十分投机,此时一见,便知道她有好事儿,一边笑着请她坐,一边道:“难得你想着来瞧我,看你这样儿,是有什么好事呢?”

闫珍珠叫人把大小七八个盒子捧进来,笑道:“就知道你玲珑心肝儿呢,原是我家爷回来了,带了两车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收拾了两日,一样拣了些,给你送来,虽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倒是有些新鲜玩意儿,你看着玩儿吧。”

郑明珠就笑道:“怪道我说姐姐今儿气色都不同了,原来是这样,既如此,我也不推辞,姐姐替我拜上张将军,道个谢儿。”

闫珍珠笑道:“这样客气做什么,咱们快要成拐角儿亲戚了,今后倒是越发亲近了。”

“什么亲戚?”郑明珠不解。

闫珍珠说话最是爽利:“你不记得了?魏国公是我婆婆的亲哥哥,敏哥儿与我家爷是嫡亲的姑表兄弟呢,你小姑子今后嫁给他,咱们不就是拐角儿亲戚了吗?还挺近的。我想想你得叫我什么来着,表嫂?哈哈哈。”

什么?郑明珠心里本来就影着这件事,此时听她一说,立时警觉道:“怎么回事?谁说我家小姑子要嫁到魏国公家了?我怎么不知道?”

闫珍珠奇了:“你不知道?你们家太夫人说的呀,昨儿不是刘郡王妃做寿吗?你跟你婆婆都没去,倒是太夫人去了,当着那么多人说的,难道还有假?”

郑明珠只觉一股子气直冲脑门子,按都按不下去,那个老婆子,真是利令智昏,她这样子造势,无非就是想要压着陈夫人把陈颐雅嫁到魏国公家里去,竟连小姐的名节都不当一回事了,就算是真事,也没有在下定之前满地说的,何况还是这样子的!

就拿申家公子和陈颐雅来说,如今刚刚交换了庚帖,两家人都只有自家亲近的亲戚知道此事,并没有在外头张扬过。

亲事在说亲阶段其实也常常会有种种原因而不成的,若是人人都知道了这事,一旦不成,就表示某一方有问题,就算没闹出小姐名节的问题,对名声总是有些妨碍的,是以定下来之前,很少往外张扬,尤其是女方,张扬的都总是出于各种理由。

可如今…

怪道她当初她一个堂堂侯夫人,竟然会闹到被送庙里祈福的程度,真真是愚不可及!

郑明珠深吸一口气,总算能平静的开口了:“没这样的事,太夫人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也不知道。”

闫珍珠就掩了嘴,美目中露出惊讶之色来。

这样一个态度…她不是笨人,自然知道这涉及到了人家家中的家宅之争了。

没想到这样不明不白的趟了浑水,闫珍珠觉得尴尬极了,也不好久坐,又说了几句话,便要告辞,郑明珠却拉住她:“姐姐,敏惠郡主是你舅母,想必平日里也是亲近的吧,她的性子脾气,你可知道些?”

闫珍珠不解其意,只是道:“我也是常去给舅母请安,自是与别的人亲近些。”

郑明珠就与她附耳说了几句话,又问:“依姐姐看,可行得通?”

闫珍珠沉吟了一下:“舅母是极好脸面的,多半行得通,只是…”她有些犹豫的说:“这样子一来,你家小姑子岂不是恨死你了?”

郑明珠叹口气:“太夫人把场面做成这样,不如此如何收场?你且别顾着我,姐姐好歹替我办成了,我备一份重重的礼上门来磕头。”

最后一句话说的闫珍珠笑起来:“瞧你说的好可怜见儿的,说得我也不忍起来,也罢,就去替你试试看。”

郑明珠忙道谢,亲自送她到了垂花门。风;

见闫珍珠上了轿子走了,郑明珠也不回甘兰院,带了丫鬟直接去了荣安堂,这事还须得去申家打点说明呢

161彪悍的战斗力

不出十日,帝都数的着的门第便都知道了敏惠郡主家要与武安侯陈家结亲家了,敏惠郡主是顺亲王嫡女,在帝都贵妇圈里也是有数儿的活跃人物,此时听王家四夫人笑着说起,也不由的愕然,问道:“这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四夫人奇道:“前儿刘郡王妃做寿,杨家那位二太太与人说的,且人家武安侯的太夫人亲口承认的,还能有错不成?这样的喜事,郡主竟也口风这样紧,怕咱们知道了,讨杯酒喝不成?”

喜事个屁,这是拿咱们家当枪使呢!

敏惠郡主一肚子的不舒服,陈家炙手可热,帝王宠臣,一家女百家求也不是稀奇事,既然人家无意,就罢了,犯不着为这事不欢喜,可是如今眼见着这明明是陈家太夫人要收拾陈夫人,别的法子不使,拿自己家出来做幌子,敏惠郡主就不太高兴了。

幸而前儿外甥媳妇到跟前说了这事儿去,倒是出了个好主意,既给自己家长了脸面,又给了那蠢老婆一耳光。

也叫她知道,家宅的事在自己家斗就是了,竟想着拿外头别人家当枪使,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这样本事。这天下也不是人人都那样蠢的。

敏惠郡主便笑道:“四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要真有这样的喜事,我还能不请四夫人的?人家小姐名声贵重,我也不好说,只是你我这么要好,这件事我也不好瞒你了的,原是上回我在外头吃酒见了陈家二小姐好几回,觉得长的齐整,又懂事和顺,倒是个好孩子,我实在是喜欢。想着虽说是庶女,到底也是武安侯家的孩子,陈夫人教养出来的,想必是个好的,便托了人去他们家问了一问,其实什么都还没说成。没承想光这样说了一说,这才几日功夫,他们家太夫人就迫不及待的满帝都的说着二小姐要和咱们家结亲了——四夫人听到的还迟了呢,我是早听到了。”

四夫人掩着嘴:“这…这…”她是觉得不好说了。

敏惠郡主给了她一个苦笑:“四夫人也是经过事的,可见过女家这样的没有?我便疑心起来,他们家这样急着要砸实这事儿,莫非有什么缘故?再说了,就是不关小姐的事,家里有个这样着三不着俩的长辈,姑娘又能好到哪里去?这样一想,我就不自在起来,你知道,敏哥儿是最小的一个,我平日里也多偏疼他些,便是宁肯错过,我也不敢冒这个险啊。便趁着陈家还没给准信儿,便不再议这事了。只不过此事到底是我提在前头,又事关人家小姐的名节,我怎么好在外头说,只得装聋作哑罢了。”

四夫人点头笑道:“郡主虑的不错,如今人j□j理,女家自然都要矜持些,那样这样八字还没一撇就恨不得昭告天下的,谁能不疑心呢?郡主心存厚道,替人家小姐作想,那自然也是有的,既没这样的事,这些话不过传上些日子,倒也无碍。”

“可不是,我家是哥儿,就算被人说两句也就罢了。”敏惠郡主借太夫人之势大大的捞回了被陈家拒绝的面子,颇为高兴:“还是小姐的名声要紧些,你可别往外说才好。”

四夫人会意一笑:“那郡主可真吃了不少亏呢。”

有了敏惠郡主的话,帝都传言陡然为之一变,自然也就传到了陈家,陈夫人对郑明珠叹口气:“这事儿是我思虑的不周到,幸而如今圆了回来,虽说险些,倒也无碍了,就是雅姐儿的名声,难免有些妨碍。”

郑明珠忙劝道:“这与母亲有什么相干?是太夫人急着要在外头人跟前说这事,才害得敏惠郡主起了疑心,这事儿才没成的。且也没什么大的妨碍,申家是明白人,知道不与二妹妹相干。待二妹妹嫁过去,相夫教子,贤良淑德,谁还能记得今日的事?”

郑明珠一本正经的说了这话,才低声道:“其实当初母亲与大爷商议的时候,也无非是为了家中安宁,才想着用这事儿探一探二妹妹的意思,且大爷吩咐我去办这件事的时候,咱们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只想着,家里头一些流言,又只是一位姨娘在说,谁当真呢?别说本来不会传到外头去,就算传出去,谁家也不会把一位姨娘的话当个正经事,偏太夫人竟就当了正经事在外头说,和母亲有什么关系?说句诛心的话,就算咱们没提魏国公,太夫人难道就不会提别的了么?”

这事儿的首尾郑明珠最清楚,陈夫人当初提到魏国公家的意思,也并不完全是假的,若是陈颐雅真愿意嫁到魏国公家,那陈夫人也不会强按着她嫁到申家去,横竖态度已经表明了,明白人自然是懂的。”

也就是后来陈颐雅自己想通了罢了。

陈夫人依然觉得不自在:“也是我太给人脸面了,越发纵的人无法无天起来。”

“来人!”陈夫人依然是淡淡的说:“去三老爷府里,把太夫人身边服侍的谢妈妈给我带回来,另选一个妈妈去太夫人院子里服侍去。前儿三夫人送来的费用帖子,有四五项错处,也一并送去三爷府,回了三夫人,算清楚了再来拨银子。”

郑明珠见陈夫人不大欢喜,少不得又在跟前奉承了半日才回去。

没想到陈颐安倒和陈夫人的说法不一样,他诧异的说:“这不是好事吗?太夫人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了,自然就冤有头债有主,赖不到咱们身上来了。”

郑明珠道:“虽说是这样,可到底于二妹妹名声有些妨碍。”

陈颐安笑起来:“那也怪不着咱们,这也是她姨娘到各处去说的,难道是咱们说出去的?就拿隔壁王家来说,人家上月给庶出的五小姐挑姑爷,哥儿还特地上门来拜见过的,王家夫人也是个宽厚的,特地叫了五小姐的姨娘,躲在帘子后头瞧了一眼,人家不比咱们做的高调?怎么没见人家满帝都说去呢?就是当初我们两个,没定之前我也上门去见过岳父大人和你太太,还吃了一顿饭呢,我还记得那一日有一道狮子头做的出神入化,实在有江南风味。”

于是,陈颐安就下了结论:“也就是你们女人家小肚鸡肠,觉得是自己哄了花姨娘在先,心虚罢了。其实依我看,还不是太夫人不忿二妹妹有了门好亲事,有意捣乱,坏了好事,如今也就申家不受传言影响,只得把二妹妹嫁到申家去。不就完了?”

陈颐安肯定在回来之前先去见了陈夫人,和陈夫人统一了口径的,郑明珠暗暗的想,便只是听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陈颐安又说:“吩咐厨房早些送晚饭来,今晚还有事呢。”

郑明珠依言叫丫鬟去吩咐,一边问他:“还有什么事?要出去吗?”

“我打发人去东山,把这件事跟三弟说了,若是他够聪明,今晚他姨娘就该回来了。”陈颐安笑道:“咱们早些吃晚饭,也免得万一来不及吃呢。”

果然陈颐安算无遗策,两人晚饭刚吃到尾声,墨烟便掀了帘子进来,笑回道:“大爷,少夫人,奴婢听说太夫人来了,去了夫人那里。”

陈颐安就笑道:“你瞧,可不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