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忙吩咐:“张妈妈,打发人收拾了厢房出来,请大少奶奶过去梳洗一下,也歇一歇。”

这边杨氏倒是不干了:“我们家人,你说带走就带走!这是什么规矩!”

墨烟又伸个头出来:“都说了,咱们家少夫人不跟奴才说话。”

正这个时候,外头又呼啦啦进来一群人,正是花姨娘带着丫鬟们连粗使婆子进来了十几个,身着三品诰命服饰,从太夫人起与杨家有关众人自知道去不是陈颐鸿而是陈颐凡之后,就知道花姨娘那边出了问题,见她这样气势汹汹而来,心中暗叫不好。

花姨娘进来就说:“少夫人尊贵,不屑与奴才说话,我是不怕,我看,这大少奶奶事也好办,大少奶奶说日子过不下去了,五夫人又说她这样不识大体,见夫君与人私通,不说瞒着藏着,倒闹出来,既然相看两相厌,倒不如就出一张和离契书,打发了她走,再八抬大轿迎娶了杨家大小姐,可不是皆大欢喜,免得棒打鸳鸯,又引人笑话。”

那小杨氏顿时跳起来,几乎是同时响起来两声:“那可不行!”

另一声来自太夫人,太夫人脱口而出之后才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看了看杨大小姐,杨大小姐心知肚明这是为什么,一想到竟然连这样一个男人也会嫌弃她,不由又嘤嘤哭起来。

小杨氏道:“凡哥儿怎么能娶她,她…”

却又说不出来。

花姨娘冷笑:“为什么不能娶她?堂堂一品大员嫡长女孙,配老侯爷嫡长孙子,实是门当户对紧,说起来,人家小姐还吃了亏呢,进门就是做填房!只不过既然已经私通了,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少夫人,我说可是?”

郑明珠盈盈笑道:“花姨娘说倒也理。”

小杨氏自己亲生儿子,如何肯给他娶个克夫媳妇?不由恼羞成怒:“咱们家事,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么,咱们家要休谁要娶谁,与你有何相干!走,咱们先家去,虽说这事儿是你们武安侯府闹出来,不管凡哥儿还是大小姐,都与你们武安侯府毫无干系,难道还用与你们交代不成?”

这话听起来倒是有理,只可惜郑明珠是讲理,花姨娘却不是个讲理,无事都要踹一脚人,杨家要想动她心尖子,那可如何了得,此时见小杨氏要回家去关起门来商议,越发笑起来,毫无征兆扬手就是一记耳光,啪抽小杨氏俏脸上,一口就啐了过去:“这会子想走了?一群下作贱妇!当我不知道呢,抱成团儿来哄我,想着些下作法子,要把个命里克夫姑娘想着法儿生米做成熟饭呢?外头都克死两家公子了,如今又要害了我家三爷性命去,如今倒想走了,我让你走了我就不成了人!自己当姑娘时候就会偷汉子,现还j□j出一窝子姑娘来偷汉子了?一窝子不要脸贱货,我们家丫鬟也比你清白些儿。”

小杨氏都懵了,她陈五老爷府独大二十年,比正头太太还强些,竟就真当自己不一样了,且近两年,大伯父高升为一品大员,她娘家比正头太太娘家强了几倍子,是风光无限,上一回被陈夫人赏了十个嘴巴子,心中恨毒到了现,杨家和太夫人这次算计陈颐鸿,大小姐也是她堂侄女,她自是全程参与,上串下跳,出了无数主意。

先前郑明珠打发陈颐雅去跟花姨娘说时候,就将杨姨娘捆了起来,也不用拷打,丢花姨娘跟前,就吓发抖,一五一十招干干净净,原本将信将疑花姨娘这才信了,一想到有人要算计她心尖儿,心中自是越发恨这杨家诸人了。

小杨氏反应过来,这才跳起来要还手,早叫花姨娘叫了婆子捉住了她,她虽是姨娘,却有三品诰命,主子们不敢动,打个姨娘却是不怕,她心中恨极,也不命人动手,自己就上去打了四五个嘴巴子,嘴里不干不净骂着:贱货、毒妇之类市井话,恶毒之极。

陈五婶娘嘴里劝着,心中却是说不出趁愿,阿弥陀佛,你也有今天。

太夫人气发抖:“你们都是死人呐,还不给我拉开她!”

侯府丫鬟仿若泥雕木塑一般动也不动,而陈五老爷府丫鬟婆子本就只来了四五个,因着三品诰命威慑,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动,太夫人气了不得,亲自走上前去拉,花姨娘泼妇威风脸孔一收,顿时大哭起来,一头就向太夫人撞过去:“黑了心肝呀,三爷虽不是亲孙子,到底也要叫你一声祖母,你就要合着娘家人来害了他性命!前儿看着二姑娘好了,没脸没皮硬给坏了去,如今又要害死三爷,这到底是有多恨这个家啊!老侯爷啊,您也睁开眼睛看看啊,太夫人就要害得这侯府都家破人亡了啊!”

太夫人哪里经得起她撞,两个人顿时滚地上,众人连忙要拉要扶,一时之间哪里拉开,只见着花姨娘不依不饶抓扯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只是哭诉,偏偏哭是哭,连每句话都听清清楚楚:“…叫了人来哄我,说是要三爷娶了杨家嫡长孙女,就是杨家大姑爷了,杨家谁不看重?有杨家大舅老爷撑腰使劲,三爷又出息,武安侯这爵位稳稳就是三爷!我呸,自己当侯夫人时候,这爵位还没落到三老爷身上呢,现隔了一辈了,还想着这爵位?老侯爷把你关庙里真没关错,也怨侯爷心慈孝顺,想着太夫人年纪大了,接回府里颐养天年!还养呢,早死了早超生!成日里黑心烂肠只念着算计人,真是好心喂了驴肝肺,前儿趁着夫人不,还想来害大哥儿!如今又来害三爷!亏你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做了一二十年侯夫人,只会那些下作手段,说什么夫人必不答应娶杨家女,便叫杨家姑娘装做换衣服,躲空屋子里,叫我引了三爷去那里撞见了,孤男寡女,侯爷不答应也得答应了…阿弥陀佛,幸而我没信,倒是你们家姑娘自己按捺不住,跑到假山上勾搭男人去了,活该!”

一头哭一头说,哭也不耽误说,说也不耽误哭,把太夫人计策抖落一干二净,待得她说完,丫鬟婆子们才终于把她拖了起来,太夫人嘴里荷荷作响,眼睛凸出,抖着手指着花姨娘,什么也没说出来,就昏厥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到好多票呢,太感谢了,大家还夸我好多好话,我可爱听了。刚好又是两百章,所以特地发个大章表示感谢,感谢妹子们一直以来对我支持,也感谢大家投票,再顺便请没投票,或是没投上再投个。

这回说清楚,文章id是1814954

谢谢妹子们霸王票

5678855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13-12-2 12:24:32

755793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13-12-2 13:2:44

bberg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13-12-2 19:36:38

第201章 母亲

郑明珠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看完听完,此时见花姨娘歇着了,便就该她上场了,她看看太夫人,又看看尴尬的陈五婶娘等人,冷笑两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郑明珠其实是早知道这个中情形的,只是当着人,自然是一副又是震惊又是不屑又是愤怒的种种混合的复杂表情,必然是应该怒的连太夫人晕倒也不理了,然后自去外头忙她的事。

叫人拉着花姨娘,带着人便转身就往门口走了。

花姨娘又呸了一声,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见老太太都给自己气的晕死过去了,便跟着郑明珠走。

陈五婶娘见状,这才灰溜溜的叫人架起已无只觉的太夫人,领着挨了打,丢了脸的小杨氏要走,陈三婶娘在一边叫人好生扶着,乱成一团,并没有人管那杨大小姐呆呆的站在一边,又无表情又无动作。

郑明珠刚走到门口,却见一个衣饰华丽的妇人哭着进来,郑明珠倒是认得,这位就是杨家的当家主母,杨大太太。

杨大小姐见了母亲倒是有了反应,顿时就哭着扑了过去:“娘,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娘你知道的,我没有…”

现在这位大小姐,不管见了谁,都只会重复着一句我没有了…

杨太太搂着女儿哭道:“我苦命的闺女啊,你就换个衣服,怎么就遇到这等狼心狗肺要使强的人了,我、我早说…”

一眼看见边上站着的郑明珠,便把后头的话吞到肚子里去了。

郑明珠心中一震,立刻就知道了杨家的处置了,看来这位杨太太要聪明一点,因着崔妈妈这个眼线,郑明珠多少知道一点里头的缘由,这件事是太夫人回家之后,开始谈的,谈的内容崔妈妈不知道,但几次过来的都是杨家的三太太,并不是杨大太太,看来,这件事扬大太太不是特别赞同。

但至少她知情,也并没有强硬阻止,那大约就是半推半就了。

现在出了事,闹的这样大,杨大太太走进来先就把事情定论到强/奸上,显是知道情形的,外头的夫人是看见了裙子又看见了人的,女儿清白保不住,但若是强/奸,至少杨家其他女儿的名声就能保住。

这也是壮士断腕的做法了。

杨大小姐没郑明珠这样的清醒和伶俐,此时还一味的哭着要娘亲做主,却没想明白她娘已经决定要牺牲她了。

这是一种十分理智但冷酷的做法,杨大小姐本来就有克夫的名声,再加上私通的名声,满帝都都看见了,自是保不住了,但家里的女孩儿的名声还要受她拖累,可若是逼她自尽,事情就变成了被强失了名节自尽,倒还落得个节烈之名,杨家的家风名声就此挽救回来。

这是在这种危机当中最为正确的做法,但是身为亲娘,在这样短的时间能做出这样的决定,郑明珠真是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也是为人母的人,深深知道要下这一种决定有多么痛苦。

杨大太太紧紧的抱着女儿,一脸悲凉,泪如雨下。

郑明珠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并不催促,她想要同情这位母亲,又觉得这位母亲似乎并不值得同情,她应该觉得这是罪有应得的,但作为母亲的那一部分,她又似乎硬不起心肠。

这一位母亲,她知道女儿克夫,嫁不了好人家,可是她依然想要女儿嫁个好人家,所以有人在提出一个看起来很美好很有利,也似乎能够实现的计策的时候,她就算知道不妥,也还是半推半就,并未阻止。

或许这其中的复杂滋味,郑明珠并不能一一体会,她也只望这一辈子也不要去体会这种心境。

杨家母女哭了一场,杨大太太只看了郑明珠一眼,一言不发,携着女儿的手回去了。

陈家三婶娘、五婶娘也带着一家子抬着太夫人回去了。

郑明珠当然也还是大度贤惠的拿了侯爷的名帖请了苏太医前往诊治,对这种能得人称赞的表面功夫,郑明珠一向很乐意做的。

苏太医诊了半日,诊了右手又请换诊左手,又摸了摸脚背,脸色一分一分的凝滞起来,又打发跟着的童子取了银针,在太夫人头、手、心口等处施针,直忙了快一个时辰,才收了针,直起身来,轻轻摇了摇头。

陈三老爷忙问:“敢问大人,太夫人究竟如何?”

苏太医叹道:“回三老爷,贵府太夫人身子本就不健壮,上月我来开方子就说过了,太夫人有事郁结于心,血脉不通,原又是中过一次风的,只是轻微,但既有前兆,如今更是极易中风,须得好生保养才是,如今偏太夫人显是激动过度,血集于心,不能承受,再度中风,这病症虽不是极险,于性命无碍,却是药石罔效的,太夫人纵是苏醒过来,也是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只得卧床静养。”

那就是彻底瘫了?

在场众人脸色都极难看,陈三老爷一拍桌子,怒道:“一个姨娘,竟敢推打老祖宗,害得老祖宗这样儿,如何了得,祖宗的礼法规矩何在?我须得去问大哥去!”

陈三婶娘一把拉住他:“你问大哥,你怎么问?花姨娘为着什么顶撞太夫人,你不知道?”

说着有意的看了陈五老爷和陈五婶娘一眼,意思是明明是老五夫妻搅出来的事儿,你去出头?

说起来,太夫人自从被陈夫人把下人换完了之后,做事就十分不方便,在陈三老爷府,因着陈三婶娘得过教训,又得了实惠,陈三婶娘倒也私底下再三嘱咐过管事媳妇婆子等人,只需奉承太夫人就好,不许投太夫人所好,反得罪了陈夫人这个金主。

太夫人吃的用的一应都好生供养,只不要私下里替太夫人传递消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罢了。

陈三婶娘也知道,太夫人不是个省事的,而陈夫人肯出银子,一则是碍于孝道,须得供养太夫人,二则也是变相的买通自己,替她看着老太太。

陈三婶娘觉得自己看懂了陈夫人的暗示,比如那一日吧,太夫人在那边闹了一场二小姐的婚事,陈夫人就减了自己这边的用度,自是在表示不满。

于是陈三婶娘越发心领神会,她是当家主母,听到的东西自然是最多的,有时候听到些觉着应该告诉陈夫人的,就把崔妈妈叫来,扯些闲话,崔妈妈听明白了,就会回侯府一趟,再回来的时候,总会给哥儿带些尺头金锞子,或是给姐儿带些首饰头面,回话里这些必是陈夫人早置办下的,只是刚她去了,一起带回来更便宜些。

陈三婶娘得了实惠,越发觉得自己这条路走得对,一边是财大气粗手面大方又要求不多的嫂子,一面是刻薄寡恩没什么家底全靠侯府供养还成日里调三窝四的婆母。

陈三婶娘觉得,这选择也不难做嘛。

所以在陈三老爷府这全无援兵的情形下,太夫人就越发往陈五老爷府里去的勤了,那边有肯奉承她的陈五婶娘,还有亲侄女儿小杨氏。又有人手可用,打发个丫鬟小子跑腿,也不怕被侯府知道。

这样一来,今日这件丑闻,陈三老爷府倒是一点也没沾边。

所以这会儿陈三婶娘说话倒是有底气。

陈三老爷听媳妇这样一说,迟疑了一下:“就算是娘有点不对,到底是太夫人,凭有什么,也没有一个姨娘能顶撞的,更妄论推打,大哥也是知道规矩的人,难道不懂?”

这样他似乎就把自己说服了,对陈五老爷道:“今晚五弟就与我一道去见大哥吧?”

陈五老爷瑟缩了一下,结结巴巴了几句,没人听得清,再三问了两回,才终于听清楚:“不如三哥先去,今晚王大人请酒,我推辞不得,去坐一坐就来。”

这没出息的样儿,陈三婶娘都看不上,只是心中嘀咕:有点不对?夺爵这样的事,是用有点不对就能说出口的吗?

她也不管,反正陈三老爷从来也不听她的劝,只管让他碰壁去,自己有这功夫倒不如回头把前儿陈夫人给大姐儿裁的两套新鲜花样衣服找出来,今日宴席上,郑明珠悄悄跟她说了,张将军家有个庶子,从小儿养在夫人跟前的,年岁品貌都与大姐儿相当。

张将军夫人又看大姐儿稳重温柔,问了一回,张将军升官势头正好呢,就是庶子,也是有前程的。

这才是要紧事,办的好了,且不比成日里算计那简直远在天上的爵位强?

这一头陈家诸人在殚精竭虑想着要如何处置花姨娘,挽回颜面来,另一边在武安侯府里,陈颐雅忙忙的赶到清泉居去看自家姨娘。

先前,陈颐雅听了郑明珠的吩咐,没去妙石山居,只是见姨娘气势汹汹的穿戴了三品诰命的服饰杀了过去,过了一阵子,又披头散发的回来了,陈颐雅担心的了不得,忙忙的问:“这是怎么了?谁给姨娘委屈受了不成?”

花姨娘吩咐丫鬟打水来梳头,一边扬起头来:“亏你还是我养的,你觉着我是受气的脾性么?就是夫人跟前我也没服过软,何况那个老虔婆。”

这样一说,陈颐雅就更担心了。

花姨娘一边洗脸梳头一边道:“你也这么大了,也该懂事了,怎么还成日里这样惊惊慌慌的?说起来,上回侯爷那话当时我虽听不进去,可后来一个人闲了,慢慢想一想也想明白了,从小儿我只顾护着你,我这脾气你多少也学了些去,倒不是好事,你和我可不一样,你今后会是一家主母的,要有夫人或是少夫人那样的气派才行。”

花姨娘照着镜子,镜子的容颜已经有了细纹,不复青春年少的光彩,可是身后高挑娇美的女儿却正是盛年。

花姨娘轻轻笑道:“这些年我冷眼看着,第一件,就是要万事不惊,不动声色。”

陈颐雅突然就落下泪来,她的姨娘她知道,这样的语气口吻,是从来没有过的,那是因为姨娘觉得,自己再也护不了女儿了。

所以要提前就把她出嫁的时候该说的话都说给她听,要把本来该在今后一点一点教她的东西都说给她听,每一个母亲都不会真正放心自己的女儿的,不管她多大了,就算她自己也已为人母亲,也始终是母亲的小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我写了两个母亲,突然自己就感慨起来…

第202章 花姨娘的结局

花姨娘拉着陈颐雅的手笑道:“你哭什么,又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你过两年就要出阁了,是大姑娘啦,有些话总得跟你说。”

又叫拿手绢子来给二小姐擦眼泪。

陈颐雅不理她,转头问丫鬟:“姨娘在那边到底做了什么,老实跟我说,错一点儿看我饶你。”

丫鬟们自然都知道二小姐那任事都不怕的性子,看了花姨娘一眼,还真不敢不说,何况此事闹的人尽皆知,也没啥不可说的。

丫鬟还没说完,陈颐雅已经跳了起来:“姨娘你!哎呀姨娘你出什么头,要出气,不过骂两句,只要不提名点姓,就算把祖母骂死了,也能钻了空子来,可你…这可怎么了得。”

只要不提名,咬紧了牙说骂的是丫鬟婆子,还真是有的磋商,可这样一头把太夫人撞到地上,且太夫人在地上就中了风起不来,便是忤逆长辈,再有理也变没理了,陈颐雅自是着急的很。

“那老虔婆也配做你祖母?呸呸!”花姨娘不以为然:“我不出头就没人出头了!夫人和少夫人敢动手么?就算想动手,她们那样的身份,能怎么动手?再说了,侯爷又能怎么样?当初老侯爷在的时候,太夫人做的那些事,比今日还厉害呢,老侯爷也没什么法子,最后才送了家庙了事,如今娘家一抖起来,她又回来了。你想想,你的亲事,她在外头随口就给你坏了,侯爷和夫人也无非打骂一回丫鬟婆子,她依然是老祖宗,今儿这事,就算满帝都都知道她算计爵位算计侯爷,无非也就是说一说,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那老虔婆还不是仗着这一点,反正不要名声不要脸面了,这才坏事做绝,一点也不怕的么?”

说是这么说,可是一想到后果,陈颐雅的眼泪下的又急又快,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花姨娘拉着她的手安慰道:“那老虔婆害了你,又想害你哥哥,我若是饶了她,我也不成个人!拼着受罚,我也要她再害不了你们,我早听说中过风的人最容易再中风了,果然是恶有恶报。你也别哭了,你这样长不大,今后我不在了,叫我怎么放得下心呢。”

陈颐雅点点头,姨娘的意思她知道了,撕打太夫人,若是太夫人没事,她自也不会有重罚,太夫人中风,姨娘受罚也愿意,她哽咽着说:“姨娘放心,想来姨娘其实是有功的,爹爹也无非为了堵众人的口,把姨娘送走罢了,哥哥是有出息的,今后说了亲事,娶妻生子,爹爹难道还不许姨娘回来看一眼么?到时候事情也冷了,再慢慢的求一求爹爹和哥哥,也就好了。”

“可不就是这话么?哎哟,我的好孩子也长大了,懂事了,姨娘这半辈子总算没白熬。”花姨娘说着竟就忍不住抹起泪来:“好孩子,这第二件事便是遇事该强的时候才要强,平日里多温柔和顺些,别一味逞强,女孩子太过要强了反是不好。”

陈颐雅倒没想到花姨娘会说出这样一篇话来,倒是越发不解了:“我看姨娘平日里寸步不让的,连夫人的脸面也不给,倒还真没见过姨娘怕过什么呢。”

花姨娘笑道:“要说平日里,横竖我也没闹出什么来,不过是厉害些,嘴里不饶人罢了,这也不过是为着不给人欺辱了去,姨娘出身不好,以前不知受了多少欺辱,说什么也不能叫你们兄妹也吃这苦楚,好孩子,你不知道,这世上的人并不是我敬你一尺你就会敬我一丈的,反是你退一步,他就要上前两步来,我若不厉害些,叫人人都知道我不好惹,你们就会受欺负,你瞧五丫头她姨娘,那倒是一个好人,可五小姐如何?别说别人,连自己院子的丫鬟都敢欺负她,若叫你和你哥哥都过这种日子,那姨娘以前的苦可不是白吃了!再说了,我横竖没事,给那一位添添堵也好,谁叫她爱名声呢?既要名声,免不得就要吃点亏才是。”

陈颐雅都无语了,也就是姨娘是姨娘,才能这样不要名声脸面,只要实惠,换了哪家的小姐夫人敢说这样的话来。

说着花姨娘又乐了:“说起来,你嫂子倒是不错的,这样好出身,也倒不那么一味的在乎名声脸面,需拉下脸来的时候就拉的下脸来,你今后是要做一家子主母的,自然跟姨娘不一样,我瞧你这阵子爱去她房里看哥儿,你跟她学一学倒是好的,你看太夫人想拿捏她,反倒在她手里吃了那样的亏,哈哈哈。”

她倒乐起来了,也没想想自己也在郑明珠手里吃过亏呢,陈颐雅突然觉得,像自己亲娘这样没心没肺其实也挺好的,罚她也不放在心上,脸面名声也不看重,略惹一惹她就炮仗似的跳起来,一辈子倒多许多惬意。

两母女关着门说了一夜的话,第二日花姨娘就被侯爷打发了人来,一辆清油小车送到山东的庄子上去了。

侯爷和夫人都没出现,花姨娘倒也没闹腾,只跟女儿儿子哭了一场,上车走了。

这一日发生了这样多的事,驸马公主的大喜日子依然祥和无比,待得晚间散了,陈熙华和陈夫人回了府里,郑明珠与陈颐安一起去请安,把今日的事细细的说了一遍。

没承想,这一次却是侯爷陈熙华先问:“妙石山居里头,各府的夫人奶奶们都看见了杨家大小姐了?”

郑明珠心中有点奇怪,侯爷不是那么八卦的人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她也无暇细思,只是回道:“是的,大嫂子气的很,与杨家大小姐拉扯了一番,就把杨大小姐拉到了外头了,各府的夫人奶奶们也都看见了。”

陈熙华点点头:“后头花姨娘过来,出口不逊,说了那些话,可有人听见?”

郑明珠心中有点打鼓,弄不懂侯爷的意思,他是觉得应该给人听到还是不该给人听到呢?郑明珠下意识的就去看看陈颐安。

陈颐安见她这样可怜兮兮的看过来,终于大发善心的接过话来笑道:“花姨娘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当时她穿了三品诰命的服侍,又带了十几个丫鬟婆子过去,从前头园子跟前这样一过,谁看不见呢?就是各府的夫人们不好去的,丫头媳妇们横竖无事,去看一看热闹也是有的。”

郑明珠原本是觉得这是太夫人算计长房的事,要给长房塞个克夫的媳妇来,为什么自己反倒要替她们遮着掩着呢?

先前人那样多看热闹,身为主家郑明珠不能不出面劝走,可是后来花姨娘浩浩荡荡的来的时候,郑明珠故意不叫人关院子门,也不叫人在门口守着,就是想叫人听了去。

但她的确没想到,花姨娘会跳起来撕打太夫人。还以为花姨娘会像上次那样骂一骂就算了,侯爷莫非是担心叫人看到这个,就不得不处置姨娘了?

此时侯爷别的不说,先问这个,郑明珠又不了解侯爷,倒是有点不确定,怕自己做的不合侯爷的心意,此时见陈颐安替她接话,总算放心了一点。

陈熙华听了,竟缓缓的露出了一点笑意,对郑明珠道:“你做的很好。”

又回头对陈夫人说:“今儿晚了,别打扰太夫人休息,你明儿一早过去伺候吧,想来也有相好的各府贵眷来探病,你也要应酬着,别累了太夫人,至于太夫人的娘家的侄女侄媳妇们要来侍疾,一律不应就是。”

陈夫人怔了怔,但似乎立即就明白过来了,笑道:“是。”

陈熙华也不再问别的事,只是对陈颐安道:“你到我书房来。”

陈夫人与郑明珠一起送走了陈熙华和陈颐安,又说了几句闲话,和宝哥儿玩了一会子,陈夫人就笑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郑明珠一肚子的疑问,她觉得陈熙华和陈颐安、陈夫人都明白了,就她一头雾水,她也不好问陈夫人,只得应了,抱着宝哥儿回甘兰院。

横竖陈颐安今晚要回来歇着的,也只有问他了。

没承想这一等就等到了起更时分,陈颐安才回来,他也是累了一天的人了,偏神采奕奕,眼睛晶亮,郑明珠心中腹诽:这样子,不知道又算计了谁了。

陈颐安进门见郑明珠居然还没睡,正靠在床头等他,便坐到床边道:“你累了一天了,怎么不早些睡?叫丫头来服侍我一样。”

郑明珠笑着伸出双臂圈上他的脖子,笑道:“你不回来我睡不着嘛。”

自成为郑明珠以来,她生怕露出不妥,一向都端庄得厉害,颇有点矫枉过正,直到生了宝哥儿,才逐渐放松了些,露出一些本性,只不过也少有这样的主动动作和娇俏撒娇,陈颐安顿时就心猿意马起来,伸手搂了她的腰,低声笑道:“那我回来不是更睡不着了?”

郑明珠就忍不住笑,随即就被陈颐安压了下去,只顾着嬉笑和亲吻,自然没有说话的时间了。

直到了半夜,才终于有了说正事的空儿,郑明珠还没问,陈颐安已经先吩咐道:“明日爹爹要去见杨家大舅老爷,你先处理家里的事。”

郑明珠道:“到底要怎么做?你也不跟我说一说,我又猜不到,我若是做错了不合你的意,生气倒是小事,坏了你的事可就是大事了。”

陈颐安笑道:“爹爹都说你做的很好,你就接着做就是了,我媳妇这样聪慧,怎么会做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