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韩庭跟韩娇，俩人在院子里，刚才还吵了一架。韩娇红着眼睛，像是哭过了。
韩庭见到安柠，往她那边走了两步。
“安柠，动奶奶那个药的事儿，我问韩娇了。她只是见药水不滴了，这才动了下药瓶，根本不存在想害奶奶的心思，这个事儿，我希望你能跟韩霄解释下。
还有一件事，老太太出殡的时间，能往后延迟一星期吗？我已经通知了我爸妈，他们很快就回来了，大概时间也就是一星期。”
安柠想也不想，直接说道，“等不了，你自己也不看看现在是啥天气。到底是咋碰奶奶药瓶的，我没亲眼看到，我是不知道，可小穗看到了，小穗都吓的做噩梦了，你说是不是有问题？”
安柠说完，语气放缓了下来，看着韩庭，又说了句。
“韩庭，你可以告诉我韩霄的身世吗？我想知道。”
韩庭本以为觉着自己是不会跟安柠好好说话，可听到安柠这样问他，韩庭没半分迟疑。就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安柠。
“你的意思是，韩霄跟你是同父异母，那他的母亲呢？去了啥地方？”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跟我爸妈离开这里去国外的时候还很小，那些都是过去旧社会的事儿了。”
的确，盘算着日子那可都是三十年前的事儿了。
安柠点头，便没继续问，却又说，“老太太的身体已经有味了，现在等不了，别说一星期就是三天都不行。明日出殡，你们俩既然来，就换上孝衣。”
安柠说完，瞧见韩穗去水井边洗了脸，这才打了半盆水端着到屋里去了。
坐在椅子上始终没变换动作的韩霄，瞧见安柠端着水，赶紧起来，“你身子重，别干这些活儿了。刚才你在院子里跟谁说话呢？”
“韩庭。”安柠进屋来，又说道，“我说了你别生气，我问了韩庭关于你的身世。他说，你跟他一个父亲，只不过不是一个母亲，同父异母。”
“我没气，我小时候跟着奶奶爷爷长大，对于爹妈其实没啥感觉了。只是没想到，多年前竟然会有那么多的事儿。”
安柠看着韩霄洗脸，想了下，便将秦木匠他媳妇的话，跟韩霄说了。
“那婶子说，先前有个婆婆在奶奶身边当丫鬟使的，后来嫁给了村子里的一个屠夫。你要是想知道过去的事儿，我们就去找找。我总是觉着……。”
安柠是觉着韩霄爸妈就是来了，也绝口不提当年的事儿。
而且，再结合老太太对韩庭跟韩娇的态度，怕是当年的事儿，不是什么好事儿，没人敢提，也没人愿意提，能是啥好事儿啊。
韩霄拧眉问，“秦家婶子说的？”
“对，跟我说的，我就想着，不如咱找找，万一找到了，问清楚也好，总比你现在整天想这个事儿强。”
安柠说着，望向韩霄，“你真的想问清楚不？想咱就问，不想，咱就当啥都不知道。”
韩霄闷哼，没出声，其实心里是想知道的。
“等奶奶丧事办了，再说找人。还有，柠柠你也做好准备，等奶奶的事儿办完了，咱们要离开这里，我带你跟小穗离开。”
“去哪里？”
“跟我走就成。”
这个家，始终不是他的。
他工作那边听领导的安排，近期的话，他想在城里租个房子，让安柠跟韩穗进去，顺便再请个保姆，专门照顾安柠。瞧她那肚子，要生也快了。
第二天！
清早家里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的人，帮忙的，抬棺材的，提前去田里挖坟；家里也请了不少妇女，帮忙做饭拉桌子，本来是想请两个吹响，热闹送出殡，又怕人说他们家资本家。
丧事就一切从简。
韩霄扛幡子摔盆，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些乡村里的人。韩霄跟韩娇是穿着孝衣，可却没什么表情，一脸垂丧，一滴泪都没落。
安柠跟韩穗，俩人在棺材的两侧，因为安柠怀孕，韩霄提前找了王春华跟胖婶，在跟前陪着，省的伤着了她。
☆、223：老太太跟前的丫鬟
从早上哭到现在，安柠的眼睛都哭肿了，王春华在身边，搀扶着。
“安柠啊你别哭了，别伤着了肚子里的孩子。老太太走的安详，是福气。”
可这个时候的安柠哪里能忍得住，想着老太太拉着她嘱咐的话，以及老太太对她的好:。让安柠就想起了前世，想起了奶奶，眼泪就抑制不住。
等老太太的棺材埋下之后，抬棺材的人就走了，围着的人烧纸，先前摆好的贡品，也有些人在等着收。
安柠跟韩穗站在一起，小姑娘哭的都没声了。
“小穗，咱们该回去了。”
小穗嗯了下，走不利索，王皓跟钱玉霞也到了跟前来。
钱玉霞的眼睛也都哭肿了，可瞧见安柠跟小穗在说话，就走了过来。
“安柠妹子，你没事儿吧，看你那么大的肚子，得小心点。小穗咋了？”
安柠嗓子沙哑的说，“我没事儿，是小穗，跪的时间长了，腿麻了，走不动道儿。”
“那我背着她回去，我浑身就是力气了。你慢着点儿走。”
钱玉霞说着，下腰先将小穗给背了起来。
王皓还跟在韩霄身边，问他，今后的打算，还要在乡下呆着不。
韩霄将手里的纸烧掉，声音低渗，不是很想说话。
“得走，我在外面找了个差事做，能挣点钱。我听安柠说，你在县城的袜子厂干的不错，我建议你，要是正式员工，还是住在职工宿舍，你现在也娶媳妇了，你们俩过去，能给你们安排房子，尽早，在城里站稳了脚步。”
王皓道，“我嫂子还是厂长呢，你要带我嫂子走啊？那多可惜啊，嫂子的厂子干的可好了，说句实话，霄哥，安柠嫂子比你干的强。”
跟着韩霄捡破烂的时候，每天也就混个温饱。
可现在，他们家都可以存钱了。
韩霄道，“她本来就挺厉害的，这个差事她想做，我来想办法。成了，都回去吧，我再在这里呆会儿。”
正好安柠瞧着钱玉霞背了小穗离开，折身回来。
王皓走着，跟安柠说了句，“嫂子，我看霄哥不对劲，我跟他说话也不太搭理我，估计心里不好受，你过去好好安慰下吧。奶奶去世了，可咱们还要好好的活下去不是。”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这几天亏了你们一直帮忙，谢谢你们啊。”
客气的话还是要说的，省的显得不礼貌，人家给帮忙，理应说感谢的话。
“嫂子你客气了。”王皓说着快步离开。
听到脚步声，韩霄回头看了下，见是安柠。
“你咋还没回去，这都折腾了大半天，累不累？”
安柠摇头，“不累，霄哥……你还有我跟孩子。”
一直绷着没落泪的韩霄，突然低下了头，看着那烧着的黄纸。
安柠站在一侧，伸手抱住跪在坟头前的韩霄，“怕吗？”
韩霄嗓音很低，说了句不怕。
就是觉着世事无常，变幻莫测。
安柠知道韩霄这是有伤憋在心里，不愿意说，可她懂，能理解。
就在安柠跟韩霄沉默的呆在坟墓前时，瞧见不远处走来两个人，女人步子蹒跚走路，却走的很快，跟在女人身边是个年轻的小媳妇。
俩人走着喊着。
“大小姐，大小姐啊……。”
安柠听得远处的声音，扭头看了过去，这便拉了下韩霄的衣裳。
“霄哥，你看那边有人来了。”
韩霄抬头，眼睛赤红，眯着双眸盯着从不远处走来的人，随即起了身。
“过去看看……。”
那嘴里哭着喊着的人比老太太年轻些，可如今被生活的蹉跎的，也成了个走道儿都成问题的老太婆。
“您是谁啊？嘴里喊的大小姐是谁？”
韩霄却瞧了出来眼前的人。
“您是林婶儿？我记得您都离开……。”
“二十多年了，我走的时候，少爷你才几岁，我记不清楚了。大小姐走了，我来看看大小姐。”
“您跟我们先回家吧，有啥事儿咱在家里说。”
安柠出声说着，对于这个老太太，她是不太熟悉，也不认识。
韩霄跟安柠，带着人一同回去了。到了家里，安柠带了她们进屋，韩霄端了两杯水，放到了桌子上。
“您喝点水。”韩霄说着，坐在了安柠的身侧。
安柠伸手戳了下韩霄，“你有啥想问的，就问啊。要是避嫌，我就跟那个姐姐先出去。”
韩霄拉住安柠的胳膊，没说让她离开。
见他们小夫妻这样，林婶儿没碰茶，说道，“大少爷啊，你有啥事儿就问吧，我估计一些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吧。我在老太太身边当了二十年的丫鬟，我娘就是你们韩家的下人……。”
林婶儿说着，跟身边小媳妇说，“海洋他娘，你出去等着，这里没你的事儿。”
小妇人走了出去，屋内只剩下韩霄跟安柠。
还以为韩霄不好问话，安柠便直接说：
“林婶儿，刚才您也瞧见了，韩家的韩庭回来了……。”
“二少爷啊，我还记得，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他才两三岁大吧。”
“林婶儿我想问的是，韩霄的亲生母亲，到底是咋回事啊？”安柠问的直接，也没拐弯抹角。
老婆子却脸色变了下。
“老太太提了这事儿？老太太当年，把知道这件事儿的人都给撵走了。我是唯一一个年龄小，老太太说，我记得不清楚，其实我记着呢，大太太委屈可怜啊……。”
林婶儿似乎有点老年痴呆，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原来韩霄的母亲叫宋雪梅，是个女大学生，还是留学回来的，后来回国参加学术研究。
在那个时候，参加雪学术研究的人，可是十分稀罕，对国家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才。
正好被资本家的公子哥儿韩常清给看上了，韩常清因为家世的缘故，浑身上下带着绅士气度。俩人一来二去的，便恋爱了。
宋雪梅是个时髦女郎，追求的就是自由恋爱，也喜欢跳那些交际舞，跟韩常清走的快，俩人感情升温，好了起来。
后来……宋雪梅就怀孕了。
韩常清也准备了婚礼，娶了宋雪梅回来，却在他们俩刚结婚的第一年，宋雪梅生了孩子的时候，来了一个人，还是个女人。
☆、224：深夜来人
而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宋美鹃。
她宋雪梅的远亲表妹……
宋美鹃在女子学院上学，知道了宋雪梅嫁给了韩常清，就提了东西前去拜访，知道宋雪梅生了个儿子，就说要在韩家多陪陪她。
可却在宋雪梅没出月子，就跟韩常清勾搭上了。
等事情败落，还是宋美鹃怀上了韩庭。当时，家里是可以养二太太，但接受了西方教育的宋雪梅，承受不住。
说要跟韩常清离婚……
说到这里，林婶儿喘息了下，安柠忙着端着茶水，递到了跟前。
“那后来呢，大太太怎么样了？”安柠好奇的问着。
“后来大太太就自杀了，穿着整整齐齐的旗袍，吃了什么奇怪的药……。”
林婶儿说，宋雪梅自杀的时候想让带走是韩霄的。
其实这话安柠就不信，宋雪梅咋可能会带着自己的孩子去死，其中肯定是有缘由的。
“大太太死了，送到医院没救回来。后来那二奶奶就顺利进家了，这都过去好些年了，记不清楚了。要是老太太在，打死我都不敢说这些话。现在老太太走了，我也怕快走了，就说给你听听。
大少爷啊，你还有啥想问的？”
韩霄面色冷淡，“没什么可问的，人都死了，都死了几十年了，我就是想查还能查到啥？”
他心里想查，但可能有点麻烦。尤其是韩庭跟宋美鹃，根本就没打算回来的样子。
“也是，事情都过去了。大少爷，这姑娘俊俏是谁家的？”
“林婶儿，我叫安柠，家里是北城城里的，我跟韩霄结婚了，肚子里的孩子再等几个月就要生了。”安柠轻声温和的说。
林婶儿笑了笑，“大少爷有福气，娶妻娶贤，方可安生。你啊，跟你娘一样，可别学了你爹。”
“您放心，我韩霄这辈子就只有安柠一个媳妇儿。”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身世，就是可怜了那个生了他的女人，死的时候她娘家人估计都不知道吧。
可真是残忍至极。
安柠伸手握住韩霄的手，眼神望着他，她安柠这辈子最坚定的选择就是韩霄。
林婶儿说的多了，眼瞅着也到晌午饭了，院子里做了几桌宴席，招待着前来帮忙的人。
安柠就让人端了一些饭菜，让林婶儿跟她小儿媳妇林爱娟吃了饭。
回头韩霄骑车将林婶儿给送了回去，走的时候还给她塞了一百块钱。
“大少爷这个钱我可不敢要。”
“您收着吧，您先前伺候了我奶奶那么久，我小时候也是您带长大的。那个时候条件好，可现在条件差了点，您别嫌弃才是。”
韩霄把钱给了林婶儿。
送到村子口，韩霄就骑车回来了，他是骑了板车去的，将人送走，就回家了。
儿媳妇李爱娟扶着老太太，好奇八怪的问。
“婆婆，那韩霄咋给你那么多钱啊，一百块啊，咱家一年都不能存那么多吧。”
“大少爷是好的，对我好，你们啊可要记住了这个恩情。”
……
韩家！
安柠将来家里帮忙的人都给送走了，韩庭跟韩娇也没多留，知道韩霄在，他们也不敢放肆，就离开了。
听到车子的声音，安柠走到了门口，见正是韩霄。
“将人给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我路上给了林婶儿一百块钱。”韩霄还是跟媳妇儿说了声。
“该给的，瞧她们家过的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