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傅灵佩眉间还有丝恼怒,没想到第一次带队便碰到这般之事,这般愚蠢之人竟然还是她的队员。

“莫恼。女孩子多生气,容易长皱纹。”丁一笑眯眯道,眼里清亮亮的。

傅灵佩斜睨了他一眼:长皱纹?

她堂堂修真者,又服了极品养颜丹,只要寿元还在,便不会老。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哄话,真老土。

丁一不知他心爱的姑娘正在心里腹诽他土老帽,只一甩袖,将另一旁呆愣着的孟娇击晕了,才拊掌道:“终于清静了。”

“介绍下,我兄弟,莫语阑。”

“我未来媳妇,傅灵佩。”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才互相拱手道了声好。

傅灵佩的脸更是绯红一片。

这人……可真是不讲究,就这么将她粗暴地介绍了过去。何况,“媳妇”?这是什么称呼,只有那些凡世之人才爱这么称呼妻子,不过她心里却没来由的甜。

丁一一把拉过傅灵佩的手,不忘补刀:“媳妇你别看他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一肚子坏水,还喜欢水灵灵娇滴滴的花姑娘,你以后离他远点。”

莫语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虽说丁一说的都没错,怎么听着,就这么牙痒呢?

“你二人,不是不合么?”虽然傅灵佩之前看出了一些不符传言的苗头,但却难掩好奇。

“这个……”莫语阑搔了搔后脑勺,温润如水的气质瞬间没了,看着竟有些傻:“少时确实我看不惯他,后来便好了。只是不合的传言一直传了下来,具体原因,你问他吧。”

“行了行了,今儿我就带我媳妇见见你,你还脸大如盆给搭上话了。走吧走吧。”丁一不耐烦地挥挥手,看莫语阑这大灯泡实在不顺眼。

莫语阑摇头叹气,眼见这二人一好奇一不耐,便挥挥手知趣地遁了,至于之前还爱护有加的孟娇,愣是没想起来看上一眼。

见最大的灯泡走了,丁一心情甚好地捏了捏之前就一直想捏的小耳朵,直到看到耳朵尖红了一点,才满意地放下手:“走吧。”

傅灵佩愣了愣:“走哪里?”

“你不是还有事要解决么?我与你一道。”丁一轻轻捋过她腮边的发,将其别在脑后,眼里的柔意几乎要满得扑出来。

薄唇不再抿着,拉成了一道向上的弧线。

傅灵佩嘴角也翘了起来,菱形的唇似那最鲜嫩的菱角:“你猜到了?”

“猜到什么?”丁一乐了:“你当我是大罗神仙,什么都知道?不过是看你面有难色,何况之前狮吼兽情况不对,看着也不像那小姑娘一个人能做出来的。”

“小姑娘?”傅灵佩磨了磨牙,怎么听着就有些不爽快呢。

“我老了?”

大抵世上所有女子在自己的心仪对象面前都介意年龄的。

“不不不。”丁一眉开眼笑的,见到傅灵佩难得的娇态,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心漾。轻轻拥她过来,在肖想已久的菱角上轻轻嘬了嘬,嘬完又忍不住再贴了贴:“你才是我永远的小姑娘,我一个人的。”

低沉的男音从相碰的唇间轻轻透了出来,气息吐到她唇间,缠绕在一起,暧昧得让傅灵佩不忍推开,似是交颈的鸳鸯。

“可是,这是我门派内务……”她迟疑道。

丁一没脸没皮地贴过来,直到两人近得一点距离都没有,手横在她腰间紧紧搂住:“我可不是外人,是你静疏真人的道侣,你要是让我倒插门我也是愿意的。”

倒插门?

傅灵佩忍不住磨了磨牙:这人究竟是哪里学来这么多活灵活现的凡世俚语的?

见这人浑身跟个软骨头似的黏着她,一推就乱闹,傅灵佩无奈:“也好,一起。只是,却也不知还有没有什么线索留下了。”

随手一卷,将还昏着的孟娇卷了过来,这人也不好就这么放着,不然回头便让妖兽给吃了,只是让她这么扛着她也不太愿意,便有些为难。

还是将她收入须弥境?让娇娇看着?

不行。

傅灵佩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虽说娇娇有幻术,能够让孟娇难辨真假,可长时间使用对她来说亦是一个负担。

正犹豫间,眼前递过来一只黑色的袋子,丁一长长的手指便似最工整的工笔画,映衬得那袋子都高贵了许多:“拿这个装。”

“这是?”傅灵佩好奇地拿过来。

“这是灵兽袋,我加了个阵法进去,人修也能进去呆一段时间,进去就会沉睡。不过最多不要超过两天,否则出来的会是一具尸体。”丁一的一双丹凤眼此时亮亮的,满脸都是来夸我来夸我的模样,可爱得让傅灵佩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

一向冷淡的脸上,更是难得地绽开了笑。

璀璨的笑几乎要耀花人眼。

丁一忍不住遮了遮眼睛,嘴里嘟囔着:“完了完了,要瞎了要瞎了。”

傅灵佩一边将孟娇塞进了灵兽袋,一边问道:“怎么的,就要瞎了?”

丁一愤愤地拿下手,一把扯过她的手,轻轻哼了哼:“光撩不干,就是耍流氓。”头昂着,拉着她就要走。

傅灵佩满脸的茫然——这是何意?

正要问个明白,却被丁一打断了:“往哪个方向?”

她征了征,心念一动,一只大灰兔子就跳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个水瓢:“弥晖,你闻闻看,哪里狮吼兽的味道最浓。”

弥晖当时正在哼哧哼哧地给瓮里添水,就被直接拽了出来,出来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看到傅灵佩才喏喏喊了声:“老大。”

说着,指了指东北方向。

傅灵佩顺势拉过丁一,随着弥晖指点的方向走。

丁一眉毛动了动:“这哪里来的兔子?”声音倒是好听,可惜是只公的。

傅灵佩一眼就看穿他的计较,有些好笑:“刚刚收的。”这人怎么连只兔子都要吃味?

其实丁一也不是吃味,只是前世聊斋看多了,便也不当妖兽为死物,何况还是日日伴在身边的雄性?自觉有些领地被侵的不爽。

弥晖是只敏感的兔子。

他直觉感受到身边这只雄性的不善,便直觉往傅灵佩身边靠了靠,身体簌簌发抖。万分后悔之前干活时将天狐放到一边的行为,只盼着老大的老大会照顾自己。

兔肉,不好吃啊……

丁一冷冷瞥了它两眼,见灰兔子不蹦跶了,便将傅灵佩往自己身边扯了扯,隔开了这一人一兔。傅灵佩面色不变,也不顾这一人一兔之间的不谐,只自顾自地跟着指路兔的方向走。

修士的脚程是很快的。

何况狮吼兽的巢穴离得并不远,虽然有些隐蔽,但靠着弥晖强大的嗅觉,依然准确无比地到达了目的地。

一行人站在偌大的洞穴前。

狮吼兽大约是不打算长住,洞穴口虽大,却十分粗糙,就挂了几个绿盈盈的藤蔓稍作遮掩了下。

“老大,大,大……”弥晖抖得大舌头:“我要,要回……”

唰得一下,大灰兔子就没影了。

傅灵佩坦然地看向丁一:“我没事不带他出来晃。”

丁一脸一红,觉得有些挂不住。

……只觉越活越回去,竟然与一只肥兔子计较了起来,还被傅灵佩看了个正着。

连忙正正脸,带头先跑进去:“我先进去探个虚实。”

“无妨,一起。”傅灵佩随后跟上,脚步并不慢。

狮吼兽属于群居动物,整个洞穴与弥晖打得那个迷宫似的洞府截然不同,粗犷开阔。一进洞就是一个巨大的厅,或者说,就是一个洞穴,没有所谓的打磨抛光,纯天然。

看来此处应该是狮吼兽跑出结界以后寻到的天然洞府,平日里起居都窝在此处。

这个“厅”后连着一个小洞口,小洞口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正好开在洞府的墙壁正中间,黑洞洞地向两人展示着。

丁一似是想起什么,眼神一暖:“去?”

傅灵佩也想起了邀月遗宫里那段地道之事,两人眼神相触,她生生转过头去:“自然是要去的。”

她倒是要看看,这一切的发生究竟是偶然,还是预谋?

“那你便跟在我身后。”丁一知道劝不住她,纵身一跃,便落到了洞口,半蹲着朝她挥了挥手。

洞口实在太小,要是钻进去的话,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匍匐前进,二便是如丁一这般半蹲着往前进。

为了空出两手,以防突发状况,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选了半蹲向前。

这样的姿势,便如同两只鸭子蹒跚而前。便是再仙风道骨,姿容绝世之人做来,都不会太好看。

莲灯静静照耀着前方的黑暗,昏黄之下,却仍然清楚。

前方颀长的身影歪成一个滑稽的弧度,屁股一撅一撅在慢慢地往前挪。傅灵佩跟了一会,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从未见过丁一这般滑稽的模样。

黑暗中闷闷的笑声不断,丁一转过头来,龇了龇牙,眼神不善地看向她:“怎么……”说到一半,却愣住了。

半晌面上烫了起来,也不管其他,往后一扑,将那犹自闷笑的女子压在了身下:“你这丫头,再笑,再笑,小爷,小爷我就……”

口头禅都出来了。

“就怎么样?”傅灵佩才不怕他,抬起的双眸里映着细碎的昏黄的灯,黑瞳里满满地装了一个小人儿,笑靥掩在半明半寐的黑暗里,像是一个暗夜里的精灵,美得让人按捺不住。

“就干了你。”

丁一脱口而出。

待看到身下人错愕的眼神,不由着恼,一向自诩比城墙还厚的面皮竟也红了起来,白玉似的脸像是被胭脂染过一般,薄唇更是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色。

傅灵佩眯了眯眼,趁机偷亲了下,趁他还没注意,就手脚并用地想要爬出被他笼罩住的空间。

丁一回过神来,哪里肯干,遒劲的四肢像是四道精铁长链将底下女子牢牢困住,肢体纠缠,碰撞在逼仄的空间里,傅灵佩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丁一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声音里带了丝痛楚,翻身躺到一边,一手覆在身下:“你要……谋杀亲夫啊。”

傅灵佩这才恍然,不由有些歉意,一手急急伸了过去,轻轻抚了抚:“没……”事吧?

话还未说话,那处却立刻龙威虎猛地弹了起来,那热度,隔着亵裤和袍子,仍能感觉到。她要抽手,却被丁一轻轻按在了那处,眼里有些委屈:“你看,小一都疼了。”

丹凤眼里一层雾气翻腾,好似随时都会蒸腾出来。眼角一点红色也感染了傅灵佩。

她神秘地笑笑,凑过去,轻轻吹了两口气,直到感觉那处尺寸更惊人,动得更厉害了才蹲回去:“速战速决。”

丁一没回过神来:“什么速战速决?”

脑袋上却被拍了一记:“满脑袋都是靡靡之事。还不走,尽快解决此地事务,不然……”

丁一撇了撇嘴:“不想干媳妇的丈夫不是好丈夫。”

不过身子却麻溜地重新半蹲起来,只是这回的姿势要更奇怪,脚更开一些,似乎还有些难以启齿的隐痛,半晌才重新恢复了正常。

这时眼前已经能看得到洞口的白光了。

傅灵佩正要跨出去,却被丁一拉住,手里放了一个圆形冰冷的东西。

她会意地点头,在出洞口的时候,顺势将手中阵盘抛了出去,一个简易只需灵力就能瞬间的防护阵瞬间形成了。

丁一随后跳出洞口,却发现傅灵佩愣愣地堵在面前。

他轻轻推开她:“怎么了?”

才看到眼前躺着一个人,满身的鲜血淋漓,伤势不轻。嘴边胡子拉杂,一脸憨厚。

“马元?”

第172章 170.169.1.1

跨出来,是一个小洞穴,顶上嵌了几颗夜明珠,照得这本就不大的地方亮堂堂的。

马元的情形不太好。

他仰躺在地,门派白袍上血迹斑斑,胸口的血迹更是喷溅了一大块,出气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发丝更是像在地上滚了一圈似的,泥屑粘的到处都是。手边的罗盘也没有收回去,滴溜溜地滚落在地。

傅灵佩瞥了一眼,正要上前,却被丁一拉住了。

“我来。”他神情坚决,一边说人已经往前去了。

傅灵佩忍不住一哂:他真当她是泥塑玉雕的?就这么脆弱,经不起磕碰?

别说区区一个马元,便是有些诡角,也伤不了她。

不过她还是没有拂了丁一这一番好意,静静环视周围,小地方几乎一目了然,看不到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只有……

她几步走到一个墙角,此处的泥土还有些新,像是被翻过以后又小心踏平掩饰了一番,傅灵佩想了想,从储物袋中取出上次挖墙的大刀,灵力一指,驭物术重新指挥着大刀大开大合地挖了起来。

“看出什么来了?”

却是丁一,他擦着红色袖口沾染到的血迹,一边慢吞吞地走到傅灵佩身边来:“此处有蹊跷?”

傅灵佩眉心拧着,一手掐诀,头也不回:“要有什么,应该也被挖走了。人呢?怎么样了?”

“你且放心,虽说伤势看上去唬人了些,但多数还是皮肉伤,与性命无碍。”

“那便好。我第一次带队出来,便损了队员,总归不是太好。”傅灵佩放下心来,突然想到什么,转向他问道:“你看,这伤口……”

还未出口,丁一就仿似知道她要问什么,接口道:“创口非兽类撕咬,应该是人为,不是自伤。”

傅灵佩眨了眨眼,眼里一下子有了笑意,忍不住摇了摇头:“好似我一……”她刚刚想说一撅腚就知道要放屁,还未出口便觉得有些过分粗鲁,连忙换个话头:“你倒是清楚得很。”

丁一挑了挑眉:“少时遇得多了,便多留了些心眼。这些创口朝外,若是自伤,方向是不一样的。”

大刀挖得飞快,很快便挖了一个纵向很深的洞。

丁一上前几步,拈了拈土搓了搓,感觉手上有股湿润的水汽,拍了拍掌才道:“差不多了,再深就是地下河,看来就算是有什么,也确实是被挖走了。”

傅灵佩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声打断了。

马元低低地痛吟了一声,眼皮沉重得要命,他缓缓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张娇艳的美人脸。像是吓了一跳,缓了缓才明白过来,声音沉得像是风箱:“傅……傅真人……”

“先别说话,运功化开药力。”

马元依言而行,过了会,惨白的脸渐渐有了一丝血色,极品离陨丹的药力对于皮外伤是极好的,身上的创口很快便收拢了起来,不再往外渗血。

丁一和傅灵佩都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半晌不说话。

马元躺了一会,感觉好了很多,便双手撑地坐了起来,勉强拂了拂手,脸上是不尽的感激之意:“多谢傅真人搭救。”

说着,眼眶便有些红:“若不是有傅真人,我今日怕是就要交代在此处了。”揩了揩眼角,鸟窝似的发团在头顶,配上那一脸的拉杂胡子和泛红的眼眶,看着竟有些莫名的喜感。

傅灵佩不为所动,双手负在身后,神色淡淡:“既然醒了,那还有些疑虑需要马修士解惑一下。”

马元的感激之意一下子僵在脸上,显得有些滑稽,连连点头:“前辈请说。”

“据孟娇所言,你是为她引开狮吼兽,而后你的衣角落在了一枝树杈上,那你为何来到了此地?为何身上并未有任何妖兽的撕咬,反倒是伤于其他修士之手?”

马元一愣:“孟娇是这么说的?”

脸上显出一些哀伤来,像是痛心,又像是不信。他勉强地笑了笑:“我……心悦她,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言语里不是没有怨怼的。

“那便将你的理由说一说。”傅灵佩环胸站定,与丁一互看了一眼。眼里的意味,却只有他们自己明白了。

马元抿了抿嘴,明显有些紧张:“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二人中,不是你撒谎,便是孟娇撒谎,那么不如你告诉我一下,这处,究竟埋了什么?”傅灵佩指了指刚刚挖开的墙角,湿润的泥土还散落在洞口周围,堆得高高的。

丁一嘴角翘着,像是看到了什么好戏一般,眼里的嘲弄明显得便是智障都能明确感觉到。被傅灵佩瞪了一眼,才讪讪地收回笑,手在唇上一拉,表示不参与。

马元的神色明显有些紧张:“这,这处是……”

“我当时为了孟娇便去引开那些狮吼兽,不料它们完全不理我。却不知哪里来了一个黑衣人,将我打昏丢在了此处,后来我便不知道了。”

“好一个不知道?真是推得一干二净。”傅灵佩明显不愿意再跟他兜圈子,金丹修士的气势狂猛而出,不再顾忌马元的伤势,直接将他压趴在地。

到她这个修为,若还要与一个筑基修士虚以为蛇地套话,那才是笑话。一力降十会,再多的巧言矫饰也抵不过实力的碾压。

“不如你告诉我,对方为什么要打伤你,却只给了你一身无关紧要的皮肉伤,你参与了多少?孙宇在哪?”

马元神色惨白,还要分辨,却被金丹期威压压得硬生生呕了一口血。

“若你还是执意不说,我不介意清理门户,我身为你们队长,有便宜行事的权利。”傅灵佩的神色冰冷,让人觉得她所说的一切不是玩笑,她是真的做得出来的。

丁一轻轻握住她的手,似是安抚于她。

傅灵佩眸光带柔,瞥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马元:“你想清楚了么?性命,还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