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溪完全没料到她会和她说话,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小声地和她解释道,“好像是新来的老师,上次林老师不是说了,等以后新老师来了,就让她给我们上美术课…”

话说一半,严溪才想起夏遥几乎每节美术课都逃课,她自然不知道林老师说了什么,或许她连林老师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顿时尴尬地闭口不言。

夏遥蹙眉想了一阵,总算想起前世自己几乎没怎么上过美术课,对那个林老师她也没什么印象,这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严溪好奇地打量了夏遥几眼,她们两个都不是话多的人,做同桌这么久以来,夏遥还没主动和她说过话。

夏遥回过神来正撞见她探究的目光,正准备挤出一张笑脸回应她,她就像小偷被逮了正着似的,慌慌张张地收回视线,一张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印象中自己好像和这位同桌几乎没有过交集,她孤僻冷傲,严溪敏感内向,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没想到就多看了人家一眼,就把她给吓成这样。

第十章 美术课

杨国华站在讲台上,看着这一教室的小毛头,努力克制心里的不耐烦,她并不是他们以为的新老师,她调分配到新园小学已经几个月了,一直都在教高年级的语文,也就是这几天因为征文比赛的事情才开始接触三、四年级的孩子,万万没想到现在居然会让她来教这些孩子美术。

她可是师范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在实习期间算起来也上过好几次讲台,她实习的学校是市里面数一数二的优质校,就连她的指导老师都给她的实习讲课打了满分…

她望着这满教室桀骜不驯的孩子,和她当年实习时,坐在讲台下的那些配合度相当高,标准的乖宝宝们有着天壤之别,这几个月这种痛苦和厌烦时时袭上她的心头,难怪现在的家长想尽办法也要让孩子读好学校,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不一样。

她清了清嗓子,“我姓杨,你们的林老师生病了,接下来的美术课由我来上。”

其实林老师哪里是生病,他早就找到了关系要调到区中心校,偏偏校长不肯放人,他便干脆闹起了罢工,本以为学校会在外头找一个代课老师来教这些孩子美术,没想到却被教导主任要求接手林老师的所有课程,这就意味着除了自己原先教授的那两个班的语文之外,全校的美术课都落在她的身上。

那个时候教导主任假惺惺地说,“你是年轻人,又有能力,要学会担当,这是锻炼你的好机会,今后的前途光明着呢…”

她现在想起来还想作呕,整个学校的老师都没担当了,就她一个人有吗?

不公平,不甘心,这不明摆着是欺负她是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新人吗?

她也知道自己大可以像林老师那样罢工,可是她没有底气,也可以像其他老师那样惫懒,混混日子也就过去了,可是她也做不到。

人生在世,无欲则刚,有求必苦。

她毕竟还是一个年轻人,不甘心自己一辈子就在这里虚度,他们就是知道她还想着要上进,料定了她不会反抗。

事实上,她也没有反抗,就像一条被拿捏住七寸的蛇,很乖巧地将所有的情绪压在心底,但是不满和怨恨却暗暗发酵。

她在讲台上略一走神,便让这些善于“察言观色”的小毛头觉得这个新老师软弱可欺,虽然班上真正的刺头儿们都没来上课,可近墨者黑,其他学生们也惯会欺软怕硬的,在那些严厉的老师面前他们不敢放肆,看到杨国华这么面嫩,便不由自主地懒散松懈起来,他们闲聊的声音越来越来,大有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趋势。

杨国华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怨气,被下头这些学生们吵得更加烦躁,不知从哪蹿上来一股邪火,将黑板擦用力地摔在讲台上。

“全都给我安静!”

她觉得自己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劲儿,她一向崇尚爱的教育,相信可以用春风化雨的方式来感化学生,从教这段时间来和学生说话向来都是轻声细语,苦口婆心。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暴戾地对待自己的学生,心里不禁有些后悔,不该把自己阴暗的情绪迁怒到孩子身上来,可当她看到小毛头们一个个露出敬畏的表情,整个教室噤若寒蝉的时候,不由得又有些得意,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学校里的那些前辈对学生从没有好脸色的原因了,原来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是这么的好。

“我们今天画‘我的家庭’。”杨国华面无表情地说,教导主任当初说好了是让她来代课,她当然没有义务要为美术课做教案,甚至连美术课本都懒得翻开,直接就用了这次征文的题目。

“怎么和语文老师布置的作业一样?”

“还不如画小猪呢。”

“老师,怎么画啊?”有个胆子大些的孩子问道。

“你爱怎么画怎么画,画不好美术成绩就不及格。”杨国华声音冷硬。

看起来不是善茬,孩子们虽小,但心里都自有计较,颇为忌惮地看了她一眼,便不敢再挑衅她。

“你准备怎么画?”

“你有没有带彩笔?”

“我不会画啊…”

虽然没有明着挑衅她,但是讲台下的孩子们还是在窃窃私语个不停,杨国华用黑板擦敲了敲桌面,“我要你们用手画,不是用嘴画,谁再讲话就站到讲台上来,我们让他在全班同学面前讲个够。”

这一下全班都安静了,一个个缩头缩脑地趴在位子上画画。

夏遥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想不到这个年轻的女老师还有几把刷子,站在讲台上绝对比站到门外更伤自尊,收到的效果自然也更好一些,三两下功夫就把这帮毛孩子给镇住了。

杨国华对这个效果也很满意,搬了张椅子在讲台旁坐了下来,自顾自地看着手上的书,新园小学的教学质量本来就不好,美术课这种无关紧要的课向来无人重视,只要这些学生乖乖地坐在下头画画,她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他们画的是什么,画的如何,那就不是她该关心的了。

夏遥皱起了眉头,她是个没有半点艺术细胞的人,让她照着课本依葫芦画瓢,也许还能勉强过关,要她凭空想象画什么“我的家庭”那就是强人所难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美术课对孩子们来说还是比较有吸引力的,一个个认真专注地趴在桌上写写画画,像她这样东张西望的人可不多。

“严溪,橡皮借我一下。”前座的女孩子一边担心地看了杨国华一眼,一边快速地转头,怯生生地问,正好对上夏遥的目光,慌忙别开眼去。

夏遥耸耸肩,她早就习惯了人们对她避如蛇蝎瘟疫,她发现不知道为什么,班上的女生大都是严溪这种性格的,好像挺怕她的,大概是因为女孩子胆子小,而她妈妈是疯子,她们多多少少都被长辈吓唬过的缘故。

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大院里同样被人孤立,老师不搭理她,同学也不会和她玩儿,她小时候觉得挺自卑,现在倒乐得清静。

尤其是今天上午易小奇挑衅不成后,接下来就再也没有人来挑衅她,她不想惹事,在这群小屁孩面前逞威风也没有任何成就感,不过印象中班上同学虽然孤立她,却并没有特别针对她欺负侮辱,就算有也就像易小奇那样扔扔纸团,并不如何过分。

只有其他班上的学生,尤其是高年级那伙人特别看自己不顺眼,刚重生的时候她就是被那群人堵在小巷一阵狠揍,而且这样欺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想起那些孩子的所作所为,她的眸光瞬间冷了下来,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定她的小命就交代在那里了,而那些孩子小小年纪,心肠就那样歹毒狠辣,她不会和易小奇那样的孩子计较,但不意味着她会放过那些意图要了她性命的人。

“这支笔送你。”坐在她前面的小女孩突然再次转过头来,递给了她一支红蓝双色铅笔,这一次她正对上了夏遥想心事时的凛冽眼神,吓得小女孩一哆嗦,慌慌张张地转了回去。

夏遥摸摸鼻子,一脸尴尬,看来刚才吓坏人家小姑娘了。

新的文具还没买,别说是彩笔了,就连她的铅笔也已经用得只剩下一段铅笔头了,这也是她不知道怎么应付美术作业的原因,这支新削的红蓝铅笔无疑是雪中送炭。

前座的小女孩叫方蕾,也是这个班级的边缘人,她的父母都在坐牢,由捡破烂的爷爷奶奶抚养,她的处境和夏遥比起来也只是略好一些,没少受人欺负。

她的性格懦弱,受到欺负总是不敢吭声,所以对夏遥上午的表现十分羡慕,虽然她的家境也不富裕,但还是抱着崇拜的心情送了一支笔给她。

第十一章 打群架

第一次接收到同龄人善意的夏遥,简直是受宠若惊了,但是无功不受禄,方蕾的家境也不好,这笔她不能要,于是轻轻拍了拍方蕾的后背,“谢谢!下课还你。”

方蕾如一只害羞的小兔子,连头都不敢回,耳尖却微微泛红,几不可察地应了一声,甚至没敢出言反驳说,这笔是我送你的,不用还…

有了笔她还是一筹莫展,她压根不会画画,让她怎么凭空画出一幅“我的家庭”,一脸郁闷的她随手翻着课本上这些风格幼稚的儿童画,翻着翻着倒是有了灵感,照着这幅画的样子画栋小房子,再照着这幅画的样子画个小人,算是能够勉强交差吧…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一节课,夏遥这才松了一口气,早知道美术课这么难应付,倒不如学易小奇他们逃课。

杨国华刚出教室,就有一个男生满头大汗地冲进教室里,“易小奇他们在校门口被人打了,二班的,跟我冲啊!”

二班的这群孩子们似乎天生就很有班级责任感,当然不是体现在争取荣誉这类事上,而是体现在打群架这件事情上。

虽然平时在班上打打闹闹,龃龉分歧也不少,但在这个时候却很团结,男孩子们毫不犹豫地往外冲,女孩子则一个个跟去看热闹,连方蕾、严溪这样内向的孩子也不例外,一时间教室里空空荡荡的,只把夏遥一个人落在教室里面。

这是什么情况?夏遥瞠目结舌,她的同学们有这么护短吗?还是说易小奇的号召力特别强?平时自己被人欺负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出手相助。

她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顿了顿,那些欺负她的孩子总是在她落单的时候,把她堵在偏僻的角落,会不会就是对二班的战斗力有所顾忌?

反正下节体育课也得到操场上去,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她为自己的好奇找了个借口。

她跟在人群的最后,没有见着打群架的场面,却见到了灰头土脸的易小奇一行人,看起来虽然狼狈,却掩饰不住得意,如同得胜的将军一般在班上同学的簇拥下前进。

不是说被打了吗?怎么觉得他们才是打人的?

“这是怎么回事?”她小声嘟囔着。

“易小奇他们上午打了三班那两个人,下午他们又叫了几个人在校门口等着易小奇,他们人多,我们人少,刚才易小奇就被那伙人打了一顿,后来我们二班全班都来了,三班那伙人吓得掉头就跑。”夏遥身边站着正是严溪,在这种激动人心的情况下,也顾不得矜持羞涩,眉飞色舞地和夏遥比划着,完全忘记了自己上午还被易小奇的纸团打得泫然欲泣。

夏遥好笑地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个班上的孩子还真是挺可爱单纯的,“不过真的是掉头就跑吗?我怎么觉得他们也会全班出动。”

同一个年龄段的孩子,没道理只有二班如铁板一块般团结,三班的却如散兵游勇一般各自为政。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到不远处三班那伙人集体出动,个个气势汹汹,有的甚至还扛着长条凳。

这架势!是两个班要在学校操场上打群架?!对小学生来说,这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夏遥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前世三天两头不来上课,完全不记得有这一出啊。

很快两班人就短兵相接上了,和上午易小奇揍三班那个“李狗蛋”的情况不同,下午的这场架带上了更多的戾气。

夏遥皱着眉头看着三班那几个手挥着长条凳的男生,这些孩子根本掌握不好力度,真要是失手砸了人,后果不堪设想。

“小心点,别被砸到。”她伸手拉了拉严溪和方蕾的手臂,可惜两个女孩子正沉浸在班级荣誉感的狂热情绪中,根本没听见她的话,反而跟着人群一个劲儿地往前拥。

就在这个时候,易小奇痛呼一声,长条凳扫到他的面门,虽然力度不大,但这一下也是够他受的了,鲜血立刻从他的鼻子中流了出来,看来是鼻梁正中了一拳,他倒也硬气,用手抹了一把血,不以为意地再次加入战局。

换做往常只要是打架见了血,两帮孩子总有一方露了怯,可今天这场架打得双方都红了眼,鲜血更激起了他们的戾气。

夏遥的眼神落在离自己不远处躲在三班的群众中大声叫好的“李狗蛋”身上,如果不是他辱骂自己,并在他们班门口吐痰,易小奇也不会纠集班上的男孩子揍他,自然也不会有现在这场恶战,说起来易小奇他们还算为自己出气了。

看着这个始作俑者一脸兴奋的大声叫好,她便气不打一处来,装作不经意地挤到他身边,瞅准他的小腿骨就是狠狠一脚。

“啊!”只听一声惨叫,“李狗蛋”摔到“战场”正中,抱着自己的小腿不住哀嚎着,夏遥的动作太快,根本没人发现是她出的脚,个个都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抽什么风。

“李狗蛋!来得好!”易小奇杀红了眼,一屁股坐到“李狗蛋”身上,“噼里啪啦”地照着他脸打,“孬种,躲在女生那里算什么好汉!”

“啊——”三班的女生们发出一阵尖叫,一个个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粉拳秀腿直往易小奇身上招呼,看得出来“李狗蛋”很有女生缘。

易小奇头皮一阵发麻,虽然他平时喜欢欺负女生,三不五时来点恶作剧什么的,可是从来不会下手打女生。

看着他被三班的女生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二班的女生们也爆发了,一个个上前扯头发的扯头发,拽衣服的拽衣服,又是掐又是抓,甚至还有咬的,尖叫声谩骂声不绝于耳。

至此,这场战役成功地变为男团和女团各自竞技。

这些女生的尖叫声实在是震耳欲聋,别说是男生们了,就连夏遥都觉得是魔音灌耳,头皮发麻,眼见方蕾和严溪两个小身板也要自不量力地冲上去,她连忙不着痕迹地挡在两个人前面,多多少少能给两人挡去一些伤害。

至于迎面而来的那些又抓又挠,就算她现在的体质再弱,直觉的敏感还是要比这些小女生强上一些,所以避开这些攻击完全不在话下,趁机还能挠上她们两把。

所幸老师来得还算快,在长条凳这种杀伤性武器还没有造成什么大伤害之前,老师吹着哨子出来了。

其实不是老师来得快,而是现在正好到了体育课上课的时间吧,夏遥看着大树下的“当当”作响铁钟,觉得这一切都有些滑稽。

打架的双方再没有拼出个你死我活之前,是不会找老师报告的,这是规矩。

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们,巴不得这场架打得更精彩一些,也不会去找老师报告。

至于动静这么大,老师究竟有没有看到,可就不好说了,这样的群架在夏遥的记忆里不算多见,但在新园小学里可不算罕见,尤其是对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们来说,简直是见怪不怪了,大多数时候他们懒得管也不想管,但是奇怪的是,在事态恶化之前,他们总会神奇地降临。

“干什么干什么,全部给我住手…”出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体育老师,都生得膀大腰圆,声如洪钟,在这群小学生面前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第十二章 罚

“分成两个班站好。”女老师双腿分立,左手叉腰,右手指着他们,呈茶壶状站立,“扛椅子的,带着你们的椅子站到另一边去。”

“你还不起来!”男老师对着易小奇吼道。

易小奇不情不愿地从“李狗蛋”身上起来,趁着老师不注意又狠狠踹了他一脚,“李狗蛋”躺在地上不住地哼哼着,被这一踹便如杀猪般痛嚎出声。

“装死!”二班的女生中传出一个声音,立刻得到全体二班女生的附和。

“谁?是谁在胡说八道?!”男老师怒不可遏地走上前来。

“这是我班上的学生,你那么凶做什么?”女老师双手叉腰走到男老师跟前,态度很不好,“她们有说错吗?所有人都安安分分站到一边,就这个躺在地上乱喊乱叫,到底是装死还是故意不遵守纪律?”

“李狗蛋”哼哼的声音一紧,偷眼瞟了一眼男老师,他是真的痛呀。

“你没看到人已经被你们班学生打成这样了吗?”男老师恼怒地瞪着易小奇。

“打成什么样了?我们班学生都被打得满脸是血,不也老老实实站到一边,我看你在你们班学生面前一点地位都没有,还什么优秀教师,校长是瞎了眼才会把这个称号给你。”

“你!”男老师没想到女老师会把他们之间的矛盾在学生面前公开,一时间气结,“你这是要包庇他们了?这些学生犯错了,我就问你一句罚不罚?刚才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是你的学生把我的学生摁在地上打,走,咱们到校长面前去评评理。”

“走就走,你的学生把长条凳都扛出来打架,把我的学生打得满脸是血,也是这么多人看见的,我倒要看看校长站在谁那边!”

不止是夏遥,就连二班三班两个班的学生都傻眼了,他们一直以为老师都是一伙的,没想到这伙人还会内讧呢。

本来老师之间有分歧,向来不会在学生面前表现出来,但这两人刚在办公室里为了一个优秀教师的名额大吵了一架,彼此都憋着一口恶气,也顾不上惩罚这些学生,直接把战场延伸到了操场。

老师们吵得正起劲,“李狗蛋”偏偏不识相,还躺在地上直哼哼,男老师看了心头火气,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起来,隐忍了好一会儿,才咆哮道,“李旦,你要还是个男的就给我站起来,别像个娘们似的。”

原来不叫“李狗蛋”,叫“李旦”啊,和历史上那个倒霉皇帝同名的人,看上去也蛮倒霉的,夏遥愉悦地挑挑眉。

李旦愣住了,他明明是受害者,怎么反被老师骂?到底还是十岁左右的孩子,“哇啦”一下就哭了起来。

“果然是什么样的老师教出什么样的学生,都是孬种,动不动就撒泼打滚,会叫的孩子有奶吃呢”女老师“嘿嘿”冷笑了两声。

男老师气得脸都绿了,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早就一拳上去了。

女老师故意不给男老师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对着夏遥他们吼了一声,“二班的全部集合,都给我站好了。”

眼见老师在气头上,这群毛孩子也不是不晓得看人脸色的,一个个动作迅速,就连挂了彩的易小奇都服服帖帖的。

女老师满意地看了他们一眼,说出口的话却让这些毛孩子个个脸色大变,“男生跑十圈,女生跑八圈。”

新园小学的操场不大,跑道只有一百米,平时体育老师最多让他们男生跑五百米,女生跑四百米,这次直接翻倍,无怪乎他们个个面色如土。

见他们一个个磨磨蹭蹭,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女老师脸色沉了下来,“你们不是一个个精力旺盛,还学会两个班打群架了,既然你们这么有体就给我好好跑,再磨蹭下去,每人再加一圈。”

这话一出,就算他们再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撒开脚步跑了,易小奇一边跟着大部队跑,鼻血一边不住地往下滴,看起来颇为可怖。

夏遥看着他边跑边昂着头,不住地吸着鼻子,想把鼻血给吸到肚子里去,暗道了一声愚蠢,万一被呛到就麻烦了,转身跑回女老师面前。

“你干什么?不想跑是不是?”女老师大老远就指着她骂道。

“老师,易小奇一直在流血,能不能先送他去医务室?”夏遥在女老师面前站定,指了指一边跑一边吸鼻血的易小奇。

女老师嫌恶地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男老师就阴阳怪气地说,“他不是很硬气吗?把我们班上的李旦摁在地上揍,流这点血对他来说算什么?我看你们就是不认罚,想偷懒!什么样的老师教出什么样的学生。”

刚才男老师也下了命令,三班的孩子们无论男女,每个人都被罚跑十圈,女老师觉得男老师是在刻意挑衅自己,被他这么一抢白,便把怒火发泄到了夏遥身上,“我还轮不到你教,你和易小奇每人多跑五圈,偷懒就是这个下场。”

“想偷懒的是我,不是易小奇,我多跑十圈,请老师送易小奇去医务室。”夏遥并没有被吓到,不卑不亢直视着老师,态度出乎人意料的强硬。

正好班上有几个跑得快的男生正好跑经这里,听到夏遥的话,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女老师也目露惊异,“那你得跑十八圈。”

“十八圈就是一千八百米,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概念?你们女生跑个四百米就要死要活的,你能连续跑四个半四百米?”男老师一脸轻视。

一千八百米在成人眼里或许还不算什么了不得的长度,可对于这些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几乎是个不可能的数字,尤其她还是个女生。

“送他去医务室,我马上就跑。”夏遥一脸坚定,寸步不让。

“好啊,你班上的学生很硬气嘛,只是不知道是真硬气,还是偷奸耍滑?”男老师阴阳怪气地说,“李旦,你和易小奇一起去医务室。”

“要不你现在就跑,如果你停下来用走的,那就不算,重新跑过,没跑完不准回家,”男老师冷笑了一声,转头不屑地看着女老师,“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