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鸣道,“张爷爷病了?”

“是啊,老人家身体都差点,没大碍。”张父叹了口气,转身拿出了门。

张母道,“我先去忙活了,张越,你好好陪着说话,留着这里吃午饭,可别走了。”

张越点点头,“妈你放心吧,我这招呼着呢。”

张母这才出去忙去了。

等张母走了,沈一鸣道,“你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又没去上工,就是因为你爷爷的病?张爷爷到底怎么了,严重吗,要不我待会去医院看看去。你该早说的。”

张越道,“早就病了,都一个多月了,时好时坏的。没法子,我爷爷这是心病,前些年犯了一次。后来慢慢养着还行,前面又犯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找准他心里有啥难处,你们帮着解决呗。”左单单建议道。“你爷爷不会是想你处对象结婚吧,要不你赶紧找个好对象。”

张越摇头,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酒,脸上叹息,“拉倒吧,他才不管我呢。是为了他老东家的事情。前阵子不是开什么大会吗,什么对内改革对外开放。好些跑外国去的华侨也回来了。这不,我爷爷的老东家也回来了。人家来看我爷爷。我爷爷当时那个激动啊……我也是听我爸说的,反正老爷子那天之后就病了。”

左单单惊讶道,“看到老东家就激动的病了?”

张越叹气道,“当然不止这个,我其实也是才听我爸说的。当年我爷爷的老东家全家出国,就他们家一个小少爷要去接未婚妻,结果半路上被人盯上了,跳了火车摔个半死。肯定是不能去接人了,人家就拜托我爷爷这个老伙计帮着去接人,还写了一封信。谁知道后来人家来我家里查,我爷爷当时就把信给吞了……”

听到跳火车,左单单突然兴起了陈志森,陈萍萍好像说陈志森就是跳火车摔成那样的。

她看了沈一鸣一眼,沈一鸣也看着她。两人都有些了然。左单单追问道,“你爷爷那个老东家是不是姓陈?”

“你怎么知道的?”张越惊奇道。

左单单楞了一下,随即道,“猜的,那后来呢?”

“后来我爷爷自己写了一封信出去,估摸着人家是看着那信不是人家的亲笔信,没信,所以就没按着信上说的去广州。耽误了时间,广州那些人也不敢再多留,都回了各自老家。当然是走不成了。我爷爷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去找人家,结果人家已经嫁人了。我爷爷没能把他们老主顾的未婚妻送美国去。心里愧疚的不得了,觉得有负所托。前阵子人家上门来,本来可以解了心结的,结果有知道他老主顾无儿无女,我爷爷晚上就病了。你们说说,这是不是阴差阳错。我听着都捏了把汗。”

阴差阳错啊,确实是阴差阳错。

左单单也没想到,她曾经所知道的抛弃妻子,全家出国,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事情。

没想到来了一趟张家,竟然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左单单心里很不是滋味,连吃午饭的时候,都没什么胃口。

回去的时候,坐在自行车后座,久久不语。

寒风吹来,她缩了缩脖子,“沈一鸣,你说老天爷怎么这么任性呢。该聚在一起的时候,他偏偏要制造这么多的磨难,让人分开。要说没缘分吧,偏偏张家和陈家又是那样的关系。似乎冥冥中把人又聚在一起来了。”

沈一鸣也是长叹一声,停下车来。左单单停下车来,满脸苦涩道,“慢慢走走吧,我的心现在特别的乱。”

两人推着车子,行走在雪地里。

左单单道,“沈一鸣,之前我以为陈先生抛弃了我妈,让我妈受苦,所以觉得他就算在无奈,也是做了选择的,怨不得别人。现在知道他当年并不是抛弃我妈,而是上天开了一场玩笑,让他们硬生生的分开了。心里就觉得挺难受的。不单单是为了他这个人,而是为了这整件事儿。这要是别人的故事,我听了只会觉得难受。可这是自家的事情,就觉得挺为难纠结的。”

沈一鸣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可我觉得,这些事情不该这么隐藏。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值得人尊敬的人,不该得到不公的待遇。上天已经给他开了一个玩笑了。不能再让他一个人承担。”

“说的没错,就是咱爸那边……“沈一鸣觉得这事儿如果说出来,到时候只怕上一代又要不安宁了。

左单单道,“我爸还是我爸,他养大了我,比亲生的左聪还要好。他救了我妈,陪着我妈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他做的这些事情是永远磨灭不了的。我妈,李家,都是记着他的好的。但是陈先生不该被人以为是抛妻弃子的人,他该得到应有的尊重。”说完之后,她叹气,“我得想一想,如何将事情说了,又能够让这个家不要乱。”

沈一鸣揉了揉她的帽子,“先和李家这边的外公外婆说吧。听听他们的意见。”

左单单闻言,也觉得这是个最具有缓冲力的法子了。比直接和左大成夫妻说这事情要好。

临出发前,陈萍萍还和司机来他们家了。

“知道你们今天出发,我特意来送你们的。这么冷的天,可别把我的小王子给冻着了。“陈萍萍抱着沈右右,脸贴着脸儿。

沈右右美的直乐呵。

左单单倒是没拒绝她的好意,家里老人小孩的,有人送一下确实方便。她回头道,“小聪,将行李放到车上去。”

左聪立马乖巧的将东西往车上放。

陈萍萍这才发现还有个人呢,看看那一脸纯纯的样子,笑道,“这谁啊,不会就是你那个华大的物理才子的弟弟吧。”

“就是他。”左单单笑道。

左聪听到说起自己,耳朵和脸都红了。陈萍萍看的直乐呵,她一直在美国那边长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单纯的小弟弟呢。太可爱了。“这位小弟弟,别紧张,我是你姐姐同学。你以后喊我萍萍姐。”

“萍萍姐。”左聪腼腆的喊道。

陈萍萍听到这一声姐,觉得乐极了,觉得自己好像欺负了小男生一样。

一家人坐车到了火车站之后,陈萍萍又拿出来一些礼品出来,用包装的好好的,“都是给家里人的礼物,别推辞。这是我们回国过的第一个年呢,让我们也沾沾喜气。”

左单单笑着接下,“好,谢谢你,也代我们谢谢陈先生。”

陈萍萍完成任务,十分高兴,“一定一定。你们早点回来啊,对了,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

听到这句新年祝福,左单单和沈一鸣都有些不自在。没让沈一鸣说话,左单单抢着道,“恩,新年快乐。”沈一鸣的新年祝福只能和她说的。

上了火车之后,左单单隔着窗户和陈萍萍招手。

沈右右则坐在卧铺上面吃着自己的甜点。他太喜欢这个漂亮姨姨了,不止和他香香,还给他带好吃的来了。

左单单回头就看到自己儿子贪吃的样子,顿时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耳朵,“小吃货。”

沈右右看到甜点这么多,直接端起来往左单单面前递,声音萌萌道,“妈妈吃。”

“哟,难得啊。”左单单毫不客气的一口全吞了。沈右右楞了一下,看着光溜溜的手,再看看左单单的嘴,嘴边一扁,顿时委屈的要哭。

左单单赶紧给他拿起一块点心塞着嘴。

……

两天后,南江省城火车站。

李惠焦急的站在站台上等着,等看到了车子进站之后,她终于舒心的笑了。

左单单她们还在车上就看到李惠了,下了车之后,左单单抱着沈右右就往李惠那边走,“妈,妈我们回来啦!”

李惠看到儿女回来了,心情愉悦不已,笑的十分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明天见。

有亲说,女主一个穿越的,和左大成两口子有啥感情,也有亲说,一个穿越的,和亲爹有啥感情……穿越的也是有感情的,左单单上辈子只有奶奶,没有爹妈。来这里之后,是李惠和左大成对她的好,让她接受了这对爹妈,左大成两口子确实软弱,那个历史条件下,两人也没有强硬的资本。左大成和李惠在一起,顶着很大的压力,还要照顾李家人。两个孩子也供着上了初中。那时候上学的孩子很少,去上学就相当于少了劳动力。左单单能上初中,在整个屯里来说是高学历了。他没有什么大能耐,但是好好的养大了孩子,李惠确实吃苦了,可那个年代,她在家里不干活,她会更惨。为什么左家屯的人能不计较她的身份,就是因为她人好,人勤劳,和当地的农民一样。两口子虽然没能耐,却也让孩子们长大读了书。

陈先生也是个好人,不可否认,所以左单单作为一个旁观者,她也被感动了。不想让陈先生继续受委屈。她对左大成两口子是亲情,处出来的亲情。对陈先生是敬佩,尊重这个人。

我好像说今晚过年的,不好意思,只能明早过年了……

☆、第169章 第169章

李惠如今在省城里的的教育局上班, 因为李家两老在省城, 而李文昌这个哥又不靠谱, 所以她多数时间是住在李家这边陪伴两老的。不过也没忘了帮着沈家这边看着房子。周末的时候都会过来收拾一下。所以左单单他们回到沈家的时候,和当初离开的时候没两样, 一点也没觉得是将近一年没回来的破败样子, 看着很温馨。

外婆看着这房子能保持这样,心里也很高兴,她就担心一回来, 房子到处破败, 看着冷清。作为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就怕看到这种物是人非的样子。拉着李惠的手一个劲儿的道谢。

沈右右在李惠怀里也学着外婆嚷嚷, “辛苦辛苦,谢谢谢谢。”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喊的什么,不过李惠听着却很高兴,“右右这都会说话了啊,当初走的时候,连路都不会走,现在不止会走路了, 还会说话了。孩子真是一个天一个样, 一年不见,这变化也大。”

左单单打了热水进来给沈右右擦脸擦手,笑道,“他现在本事大着呢,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吃。只要给他吃的, 他来者不拒。”

“吃,甜甜,爷爷甜甜。”

沈右右一听到吃的就有精神了。然后扭着身子到处找自己的小糕点。他记得没吃完呢,被他妈妈给收好了。

听到沈右右喊的话,左单单下意识的看了眼李惠,然后赶紧去给沈右右拿吃的。

沈右右看到装着高点的小盒子,眼睛都发光了。等左单单给他拿出来,他拿在手里就吃了一口,看到他外婆正好奇的盯着糕点,他伸手递给她,“吃,甜甜。”

李惠笑道,“外婆不吃,你吃。”

沈右右就不客气了,大口的往嘴里塞。

左单单指着他道,“你看,他现在就这样子。我都担心以后他长成小胖子了。”

“胖点好,咱家还没出过胖子呢。”外婆倒是很希望沈右右长胖。

这方面左单单可不和她争了。时代不同观念不同。争论没意义,反正平时他们都会注意点,给孩子控制住的。

李惠倒是好奇道,“现在京市连这个也有了。”

“恩,是啊,现在京市东西多着呢,前阵子不是才开会吗,对内改革对外开放。以后国外的东西能进来,咱们的东西能出去。东西会越来越多的。”

李惠笑着亲了亲右右,道,“那挺好,以后右右他们这一代,可以见到很多稀奇的东西了。

晚上一家人是在自家屋里煮的饭。李惠知道他们要回来,早就准备好的材料,大冬天的也不担心放坏了。

吃完饭之后,沈一鸣自动让出房间来,让左单单和李惠母女两人睡在一起。沈右右跟着他爹去了隔壁客房。虽然死活不乐意,不过在他爹的严肃表情之下不得不屈服。勉勉强强的听完他爸给他念的睡前故事之后,他就靠在他爸怀里睡的热气腾腾的。

沈一鸣看着自己儿子这样子,眼角眉梢都是慈爱的笑。

他心里是支持左单单将陈先生的事情告诉大家的。毕竟他自己作为一个父亲之后,更加知道,陪着孩子成长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如果没有加入这段历程,对于一位父亲来说,是多么大的遗憾。

陈先生对单单没有养育之恩,那是形势所迫,如果他能养育自己的孩子,必定是一位好父亲。不能因为他没有养育单单而否定他。

想想如果自己不能参与右右的成长,必定遗憾终生。

隔壁房间里面,左单单并没有直接告诉李惠陈志森的事情。

刚回来,她自己心里也没安排好,急促的说出真相,她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她靠在李惠肩膀上,和李惠讲着自己在大学的生活。时不时惹来李惠会心一笑。觉得十分的骄傲,自己的女儿,这样的优秀,这样的自强。比她强太多了。

她觉得自己如同菟丝花一般软弱。出了任何事情之后,只能依附于别人。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顺从。而女儿不一样,即便结婚了,依然能和女婿沈一鸣并肩而立,同样优秀。

这样就很好。

“妈,改革开放了,很多华侨从外面回来了。如果那个人回来了……”

李惠听到这里,脸色顿时僵住了,然后皱眉道,“单单,别提这个人了。已经过去多年,我都放下了。现在咱们一家人过的很好,他回不回来都是一样的。我现在只想看着你和小聪好好的,你已经成家生子我很放心,我就等着小聪也结婚生子,我就没别的遗憾了。这辈子我都没想到我能熬到现在,是你爸给了我依靠和希望。你不要再提那个人,他会觉得难过的。”

左单单沉默了一下,又问道,“如果当年的事情有误会呢,如果都是形势所迫呢?”

“……那也一样啊,他走了,这就是结果。”李惠叹气,想到左单单说的那人有可能回来,那么有些事情就不能避免了,她得和女儿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点,“当年我苦等他没有音信,知道怀了你之后,我忐忑又欣喜,以为他回来之后,便能一家团聚,可是最后等来的却是他出国的消息。我不相信,找了你外公在京城的朋友打听,才知道他们一家早早出国……即便知道这其中必定有缘由,可那时候我痛苦,又恐惧……如果没有大成,我和你都不可能活着。”过去多年,想起来仍然觉得后怕。

“单单,我们这个年纪,已经不是谈情说爱的年龄了。我对你爸是由亲情转变来的爱情,很复杂。二十多年的相濡以沫,我们都和当年的心情不一样了。即便他回来,即便他有苦衷,这二十年的经历也是变不了的。我并不希望现在的生活发生改变。这样挺好。”

左单单一直没说话,闭着眼睛想着李惠和她说的话。

二十多年啊。难以跨越的鸿沟。

等李惠睡着之后,左单单还在想这件事情。她觉得李惠之所以能说即便有苦衷也一样的话,是因为不知道陈先生的处境。

如果知道了,只怕就算没有感情了,也不会无动于衷。

第二天李惠请假,带着他们一起去李家那边和李家父母见面。

李家父母也挺惦记他们的。特别是李父,常常从自己的老朋友那边知道两人在学校的表现,心里觉得挺自豪的,很有面子,也很欣慰。所以更加想知道他们在外面的发展。

一家到了李家,李父就笑哈哈的把两人叫书房里面去谈话,问他们学习。

李母则抱着右右不撒手。在他们眼里,儿子女儿都是一样的,血脉也是一样的。所以沈右右是他们李家第四代,是重孙。

一年没见,沈右右早就把他们忘得干干净净的。不过在他的字典里面就没有人生两个字。反正爸妈放心把他交出去的人,那肯定就是好人。既然是好人,就能放放心心没心没肺的和对方玩。当然,这种道理他并不懂,这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所以他乖巧的窝在李母怀里,时不时的露出萌萌的笑容,惹得李母爱的不得了。

李父在书房里面也考校一下两人的学习,听着沈一鸣和左单单发表的文章之后,满意而又愉悦,脸上满脸红光,一副后继有人的样子。

这边才聊完,李母已经做好饭了,还抱怨着,“好不容易回来就问学问,他们在大学学的好不好,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你不嫌累,他们也累了。”

李父乐不可支,当做没听到一样。看到沈右右满地跑,他还走过去拉着沈右右问,“还认不认识我啊?”

沈右右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不好叫啊。有白头发的是爷爷,可是这爷爷的白头发好像有点儿多。

“爷爷!”

“错啦,太爷爷,叫太爷爷。”虽然叫错了,李父却觉得高兴。这孩子一看这就有灵性,是个喜欢动脑子的。

“叫太爷爷,太爷爷。”李父教导。

沈右右现在说话虽然不多,但是已经能说的很清楚了,听到之后,就叫脆脆的叫道,“太爷爷。”

李父欢喜的抱着他,“好苗子啊,要是你们在省城,我一定要亲自教导。以后肯定能成才。”

李母道,“幸好不在省城,要不然被你教成老学究了。咱们家有咱两老糊涂就行了,孩子们该有自己的路走。单单和一鸣都是京大的高材生,还能不会教孩子?”

李父想起自己教出来李文昌那样的儿子,心里惆怅,也就熄了心思了。他那个儿子被他教成了老学究,结果不明事理,糊里糊涂的。

还是不要再祸害下一代了。

感觉到李父的心情突然变化了,左单单还有些纳闷。又看到李母的脸色也有些低沉,她就更纳闷了。随即看了看李惠。李惠在她耳边道,“郭彩萍出来了。前几天和你舅舅来过这边,被你外公外婆赶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左单单心里跳了跳,哟,她都快把这一号人给忘了。郭彩萍被判了两年,也确实是今年放出来啊。

她笑着道,“外公外婆,咱们赶紧吃饭吧,我可惦记外婆的手艺了。”

被左单单提醒了,李母这才想起要吃饭这回事呢,赶紧儿端饭菜上桌子。招呼大家一起吃饭。

饭后李惠就要去上班了。她那边教育局还有事情。还得去忙一下。

沈一鸣带着沈右右在书房里面聊天,左单单就去厨房里面陪着李母把碗筷收拾了。

弄好之后,李母还准备把沈右右从书房弄出来,左单单拉住了她,“外婆,我有事儿想和你说说。”

看到左单单这个严肃样子,李母道,“什么事儿啊?”

左单单拉着她进了房间里面,直接道,“外婆,我在京市看到陈先生了。”

李母顿时浑身一震。“你,你真的遇上了?”说完之后,喃喃自语。“也是,都在京市,总能碰上。你还是京大……那是他曾经读书的地方。”

她着急的看着左单单,“单单啊,我知道他现在过的好,也能给你更好的生活。可是做人要有良心,不能忘了本。”

左单单拉着她的手安抚道,“外婆,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因为他过的好,就不要我大成爸爸了。其实我想和你们说的是别的事情……”

她将自己听来的事情,关于当年陈志森冒险接人,中途意外,后来又出现的阴差阳错的事情和李母一一说明。

李母神色震撼,显然不知道当年还有这番事情。

“会,会不会是假的?你妈当年并没有收到什么信件。她当年那样的性子,若是收到信,是死也不会另嫁他人的。你不知道,你妈当年多绝望。当年她为了不受到非人的对待……她甚至带着你去自杀……若不是你大成爸爸将她从湖里救出来,你们娘两都没命了。她若收到信件,知道你亲生父亲的苦衷,又如何忍心带着你去死。她便是忍辱负重拼死也会尽力保住你啊。”李母说起当年的事情泪流满面。

当年若不是左大成,她就没了女儿了。若不是左大成娶了她女儿,她女儿那样的情况,只会名声尽毁,被人打死。

左单单听到当年的事情,想起那时候李惠的处境,心里也能想象那个画面。对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那简直是灾难。

“外婆,这事儿不会是假的。我们是听一鸣的一个朋友说的。他并不知道我们和陈家的关系。他爷爷就是当年那个写信的人,因为这件事情,他老人家一直郁结于心,如今还在医院里面躺着呢。外婆,我知道你们怪他,可他尽力了……”

李母捂着脸长叹一声,声音压抑而哽咽,“作孽啊,真是作孽啊……老天爷为什么要安排这些事情。难怪我和你外公看着他身体有残,以为是在美国发生的意外。没想到……单单,你说得对,他尽力了,受苦了……可这二十年已经过了,你说这可怎么办?”

左单单为难道,“外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希望这个家散了。可我又希望不要让陈先生他一个人背负委屈和罪名。他所作所为没对不起人,他为人值得人尊敬。如今更是回国支持国家建设。这样的人,不该让他受委屈。”

“你想让你妈知道?”李母问道。

左单单点头,“不止我的妈妈,还有我爸爸。我妈虽然现在已经想通,可当年被抛弃这件事情,她心里必定还是记着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苏雪一句话激的难过。我想让她知道,她不曾被抛弃。”

李母沉沉叹息,“你说的有道理,可大成那边怎么办?我着实不想让你爸难受。他是个好人。”

“……我爸这边主要是取决于我妈的态度。”

李母止不住的抹眼泪,“造化弄人啊。这事儿我会找机会和你妈说的。她,她一直是个明白人。单单,你想认他吗?”

左单单点头,“我希望让他知道,自己有个女儿。”认不认这个爸,对她本人来说可有可无,毕竟她对陈志森没亲情。然而她不想让陈志森没有爱人也没有子女,孤独终老。这是唯一能让他得到安慰的事情了。

门外,似乎有重物摔倒。

左单单和李母一惊,赶紧出了房间,看到房门外躺着的李惠,顿时大惊。“妈,”

“小惠。”

左单单赶紧扶着李惠起来,李惠早已不省人事。

沈一鸣和李父听到动静出了书房,看到这个状况,沈一鸣赶紧把李惠抱起来放到床上去,然后给她掐虎口和人中。左单单则迅速跑楼下去打电话给医院那边。

李惠脸色苍白,一点反应也没有。吓得李家两老面容失色。

李父着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母抹着眼泪,“这,这都是作孽啊……”

……

医院这边很快就来车子了,将李惠接到医院里面去。沈一鸣和左单单都上车跟着去照顾,李父和李母则在家里照顾孩子。

李父道,“小惠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母长出一口气,“当年的事情,我们都错怪志森了……”

听完李母的话之后,李父也是久久的说不出话来,闭着眼睛直流眼泪。究竟他做错了什么事情,李家要经受这么多的折磨。他的女儿要受到这么多的坎坷。

最终的抱怨也只化作一生无奈,“当年即便知道他的苦衷,也改变不了悲剧。都这么多年了,一切都变了,无可挽回。我只盼着一家人还能过得幸福,不要再出事了。“

医院里,李惠已经醒来,她躺在床上打着点滴,一句话也没说。

“妈,你说句话吧。”左单单坐在床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