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电梯上三楼的时候，李薇薇看到了一块来应聘练习生的学生。一个个都是父母陪着的，只有她一个人，背着吉他，独来独往。
齐婉莹本想陪女儿来的，但是李薇薇拒绝了。她的灵魂已经不是长不大的小姑娘，是个大人了，要妈妈陪算什么。
三楼练习生面试场地，宽敞的舞蹈练习室里，站了满满一百个人。这里面，大多数是在娱乐圈有点儿名气的，有的是从几岁开始就在娱乐圈混的小童星。
李薇薇暗自换口气。不怕，她现在不是以前了。这种大场面，她在电视台工作时看多了。
面试时的气场很重要，保持冷静比什么都首要。
李薇薇把自己的考试牌八十九号戴在了胸前。
7.一鸣惊人
“八十七号。”
面试的课室在隔壁。考生依照号数依次进入。看得出，考试的进度很快。每个考生进去平均不到几分钟就被叫出来了。
进去才一会儿，八十七号的女孩子走出了考室。她陪考的妈妈走过去问：“怎样？”
女孩脸色蜡白直摇头：“好可怕。那些老师的表情。”
听到这话，还没有进去的考生一个个脸色更紧张了。之前，其实已经是有不少考生直接哭着出来的。
有这种场景并不奇怪。星海娱乐是家大公司，名气大，艺人多，里头的老师一样是大牌的监制人等。这里是考场，招聘，不是电视里的综艺节目，谁会有心情去安慰你。你行就行，不行就下。这么简单的事儿。
正因为这样，李薇薇知道，董冰玉进不了这里，哪怕有董世豪的后台。应说董世豪这个后台还没有强大到操控星海娱乐。
“八十九号。”
八十八号未出来。李薇薇站在了考场门口等待随时进去。接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人员的失误，工作人员提前把考场的门打开了。李薇薇往里面望了一眼。里面一排评委中间坐着的那个大叔，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思文大叔。思文，注明的填词人。他填的流行歌曲，基本都是一线歌星唱的。等于说，是歌坛大神的御用填词人，金牌填词人。
没有想到，思文大叔居然会来参加这样的练习生招聘考试评委工作。这么说，这场考试是另有目的的了？李薇薇努力地回想，想起好像是这个时候，三公主组合里的谁和谁被传出闹矛盾要单飞。
不用说，八十八号在里面一直声音在发抖。越想在自己崇拜的偶像面前表现好，越容易紧张出问题。
唱完的八十八号，哭着跑出了考场。只因为评委都没有听完她唱完歌就摇头了。
李薇薇背着吉他走进考场。
因为没有要求说考生不能自带乐器。但是，确实很少有考生自带乐器来。李薇薇背吉他走进考场的刹那，本来审了那么多号考生疲倦了的评委们宛如看到了一样新鲜的事物，抬起了头。
工作人员给李薇薇搬来了张椅子。
李薇薇坐下，熟练地把吉他抱在怀里。
看她这个动作，有评委问：“弹了几年了？”
“八年。”
八年！这个答案既出乎评委们的预料，又很合评委们的胃口。八年，足以说明功力是有的。评委们更有所期待了。
“想弹什么曲子？”
“橄榄树。”
橄榄树，齐豫的名曲。这是太多太多人熟悉的曲子了。正因为太熟悉，导致如果唱的不好，很容易被人嫌弃。即便如此，李薇薇知道，必须从大家熟悉的曲子入手，才可以调动听众的情绪。至于她能不能唱好橄榄树。这是不言而喻的。
这两天，她一直在调试自己十九岁的嗓子。十九岁时的嗓子刚刚年轻，声音清亮，拉出来会很有开阔感，很符合橄榄树的调子。再说，她的灵魂不止十九岁熟练掌握了歌唱技巧。
噔。噔。噔。手指不用拨片，在吉他的琴弦上自如地拨音。李薇薇的头微低，眼睛像是在注视着自己的吉他。当到了歌唱的部分，她的头又自然地扬了起来，目光十分自然地注视前方的听众，甚至望到了更远的地方去。
评委们只看她这个表演的姿态，都感到了一种不一般。
“十九岁，应该登台表演过了。”
“这个气场应该登台表演过。”
“奇怪，她简历上没有写她在哪儿表演过吗？”
“嘘。”
其他评委一听，见是坐在中间的思文发出的嘘声，马上都停止了议论。
李薇薇拉开了嗓子：“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那遥远的彼方。”
这是改词了吗？听着的评委们很快听出了一丝异样。
即兴的吉他曲，是允许根据场合变动歌词的。问题是，一般人都变得不好，弄巧成拙还不如照原唱。
只能说，这个女孩子真胆大，知道自己是在些什么人面前表演吗？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那遥远的彼方！”
是高音域了，真开阔的音色。
“为了在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清流的小溪。”
持续的高音，没有一点颤抖，没有一点怯场，很从容，很自信。这个女孩还有提高的空间，音色很美。
评委们的心头纷纷掠过一串惊讶。
现在，最重要的是，能不能保持这个水准把这首歌唱完了。只有资深的音乐人知道，橄榄树不好唱，其最重要的原因是高音域多，要拉高拉开，否则，唱不出原曲的飘逸感。
持续，持续。没有问题！评委们感到了惊讶。
李薇薇尽情地拉着嗓子：“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那遥远的彼方——还有，为了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伤感，充满沧桑的曲子情绪，饱满的表演表情，一样拿捏的很好。
李薇薇唱着，其实眼前评委们好像都变成曲子中飘荡的云彩。此时她的心情，看任何东西都是过眼烟云，没有人知道，她正如这首曲子里唱的那样，不要问她是从哪里来的，不要问她——
唱完了，吉他声的余韵久久在室内回荡着，绕梁三尺。考场内一片安静。站在门口等待的九十号考生已经等了十五分钟以上，急得冒出了身汗。
李薇薇起身，抱着吉他向评委们鞠躬。
“唱得很好。”坐在中间的思文说，“尤其是那句不要问我从哪里来，听得让人流泪。”
这绝对是最高的评价了，而且是出自金牌填词人的口里。
李薇薇抬起头，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愧是金牌填词人，能很快听懂她歌里面的情感。
“等通知吧。”另一个评委说。
李薇薇点头，知道一切都只是开始。她背着吉他离开了考场。评委们看她离开的身影都尽显从容，不由感到了一丝惋惜。
“年纪好像大了些，十九岁。”
“如果去三公主组合的话，三公主平均年龄才十六岁。她是后来的，总不能做大姐。”
“要让她去三公主吗？”思文开口。
其他评委愣了下：这场招聘本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给三公主预备后备人才。
思文摇摇头：这样的人才进组合绝对是委屈了。
8.成为明星的潜能
考完了，所有考生回家等通知。李薇薇一个人背着吉他离开。她又坐了地铁。这回有些疲惫了，她看到地铁上有空位就坐了，吉他放在自己脚边。
有了空，她拿出手机。刚进考场的时候她把手机关了。
没有想到真有短信过来。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李薇薇。”
谁发来的？陌生的？而且这个口气明显像那个谁？
李薇薇额的一声：乔大爷！
乔大爷居然记得她。这两天她都以为他把那事全忘了呢。毕竟一直也没有追着让她还人情。
李薇薇拿着拳头捣了下自己脑袋，无奈得很。
“知道了。”李薇薇回了条短信。
“我明天回连队。”
乔大爷极快地发回的这条短信，让李薇薇手抖。
今天真刺激。考试遇到思文大叔。乔大爷又给她发短信。李薇薇感到自己都要发烧了。
回到家，看到玄关处放着一双熟悉的鞋。李薇薇眼睛一眯。
果然，客厅里传来董冰玉的声音。
“阿姨，这么说薇薇是去哪了？”
“她没有说，只说有家公司请她去考试，好像说星海娱乐。”
“星海娱乐？！”
董冰玉吃惊的调子，令齐婉莹感到疑惑：“怎么了？”
齐婉莹不是娱乐圈人，平常又少关心娱乐圈新闻，所以不知道星海娱乐是什么。董冰玉却是很清楚星海娱乐意味着什么。于是想着怎么可能？李薇薇收到星海娱乐的考试邀请了？
星海娱乐公司她曾经投过简历，从简历那个门槛就被星海娱乐刷了。据说星海娱乐对每份简历都要进行三审。最后一审最可怕，是资深经纪人审核的。一般人会被拒之门外，连考场都进不去。因为要求很高，要么在娱乐圈已经有点名气，要么真的很有天赋。
两者，董冰玉都不具备，虽然她暗中已经在自己父亲的朋友公司里练习了好几年。然而娱乐圈谁都知道是很不好混的，水很深，人才早就济济了。
她这练了好几年的都不行，李薇薇能行吗？李薇薇怎么行？
李薇薇当然行了。她靠的就是那份简历。在简历里，她录了自己唱的一首歌，清唱而已，但是她有把握绝对比同龄人好很多。因为歌唱技巧她具备。
“回来了？”齐婉莹看见了自己女儿叫了声。
李薇薇把吉他放下，走进了家里。
董冰玉看见她马上问：“阿姨说你去了面试？”
“是。”李薇薇答。
“去哪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去哪了。”李薇薇说，边走去厨房倒水润嗓子。她的嗓子需要好好保养。
董冰玉为她这话感到惊讶。李薇薇对她的态度真的变了。
齐婉莹也是纳闷，这两个女孩子不是一直关系很好吗？
董冰玉焦灼地咬了下唇，对齐婉莹说：“阿姨，薇薇心情好像不太好，你安慰下她。”
李薇薇肯定是面试失败了所以对她发脾气。董冰玉想。
听到董冰玉这样说，齐婉莹想着有道理赶紧走到厨房去：“薇薇，没有关系的，听说那是一家大公司是吧？我们先试小公司。我让你爸爸帮你问一下。”
“不用。妈，我能进。”
走到门口的董冰玉听见李薇薇这句话，转头，诧异的目光落在屋里头的李薇薇那儿。
李薇薇在外面晒着回来的，满身是汗，但是，自信让她神采飞扬，像散发着光。
董冰玉心头一阵颤抖，李薇薇变漂亮了变漂亮了。这是不允许的！
大门砰打开。
齐婉莹听见声音回头：“冰玉，你走了吗？”
董冰玉一阵风跑了出去没有回头。
李薇薇勾勾嘴角：是开始而已呢。
第二天，李薇薇收到了星海娱乐的正式录取书。她成为了星海娱乐第十七期练习生班学生，是补充生。
补充生，意味着插班。但是，这种插班生和普通上学时说的插班生可能还有所不同。
通知告诉李薇薇准备好一些要自带的物品，比如瑜伽服，比如舞蹈鞋，毛巾水壶等这些就更不用说了。今天下午回信，明天正式到课室报到。李薇薇回信的时候，突然想到某人好像跟她说了今天要去哪。
翻出那条短信，李薇薇想了想，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发了一句：今天我也要去上课了。
“去学歌吗？”
乔大爷极快的反应速度，让李薇薇惊讶和再次手抖。
“你不是回部队了吗？”
“我在车上。”
车上，所以有空。
“你怎么知道我学歌？”
“你的照片。”
“我的照片？”乔大爷什么时候看见她的照片了？谁给他的？
看起来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乔峰在对面若有所思的。
“网上。”
乔大爷真的是一字千金，说话都是少字，能少到一个字都好。李薇薇费尽心思想着他这个字代表什么意思。网上，她的照片怎么在网上去了？
幸好她这人聪明伶俐。不会儿联想到了微博排行榜，这个一查，果真，她的照片上榜了。
标题：美丽地铁女孩是音乐之声？
有人拍了她在路上背吉他的照片。她火了。很多人在追查她是谁。
李薇薇看着这则新闻笑不拢嘴。这个好。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连星海娱乐这样的大公司都这么快给她发出录取通知书了。只因为这条消息让经纪人明白她有红的潜质。
一个歌手，光有才华是不够的，还必须有吸引人的潜能。这是成为明星的要诀。
好像和乔大爷通通短信运气还不错。李薇薇想，觉得以后该多和乔大爷说说话了。
买了鞋瑜伽服等必备物品，准备好了一切，早上大清早的，李薇薇自己一个人背起包囊和吉他走出了家门。
听到女儿大清早走出去的声音，齐婉莹推了推自己老公：“我们薇薇好像真的想当大明星了。”
“是吗？”李康君既吃惊又想着，“听说冰玉好久以前已经在演艺公司学习了。”
“这个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我是听世豪他公司里的人说了才知道的。”
“这么说，薇薇是受到冰玉的影响了。”齐婉莹想到有了合理的解释和理由也就不担心女儿的变化了。
李薇薇来到课室报到的时候，早上刚到七点半。
9.与众不同
李薇薇仔细看了下通知短信，没有错，是这间课室。但是，很奇怪，课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是她来的太早了吗？
隔壁传出来的音乐声，似乎论证的是她的另一个结论。她昨天接到消息说插班生后的另一个结论。
其它课室的人都来了，都在练习了。只有她这个班，还没有人到，都已经八点半。在这个期间，李薇薇找到了相关的工作人员先拿到储物柜钥匙放好自己的包。
“十七期的学生吗？”听到李薇薇问自己班的情况，工作人员笑着对她说，“你来的太早了，他们一般要十点钟才来的。老师都习惯了，也十点钟后才到他们课室。”
“为什么？”
“这用问吗？他们有些早超龄了。没有希望了，又不走。”
真是和她心里预想的一样。李薇薇毕竟曾经在电视台工作过，接触过的娱乐界情报绝对是综合中心，什么消息都别想漏过她的耳朵。
十七期，据她在网上查到的情况是，这个班设立在八年前。等于说，这个班的学生犹如工作人员所说的至少像她一样十九岁了。因为星海娱乐招收的练习生年龄最低不少于十二岁。少于十二岁，培养的周期也太长，公司要亏本。
十二岁入培训班，如果能成，十六岁可以登台表演。比如三公主年龄最小的才十五岁。属于青春组合。先加入组合聚集名气，再各自单飞，这是很多练习生最顺利的出路。哪怕不能参加组合，也能在其它方面获得些进展拿到登台的机会。反正，总之最差的，不会说超过十八岁还什么都没有拿到登不了台。
十八岁都登不了台的，公司认定属于淘汰生了，基本上没有太大的意外，不会再给其机会。于是，根据公司对练习生的规定，你可以继续留下继续练习等待机会，这种机会却是十分渺茫。或是说，自己直接走人离开公司另寻发展。或许其它小公司的话，跳跳槽还有什么机会。从星海娱乐练习生班跳出去的，却是业界公认没戏的。
因为连星海娱乐给的机会你都上不了，说明你真的不行。所以，有些人不来参加星海娱乐的培训班原因也就在此。这里是块残酷的竞争地。能出头的绝对一线，出不了头的，绝对跌到谷底。
李薇薇绝对不会因为这样就吓跑了。她知道的是，一般出不了头的练习生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原因在。比如说，像她这个班，到现在这个点上都没有人来上课，足以说明他们自怨自艾先放弃自己了。
试问，都放弃了自己的人公司愿意培养你吗？
李薇薇自己一人回到练习室里，没有同学没有老师，她一个人先做一些肢体柔软动作。她要把握住现阶段肢体年轻的机会。尤其在舞蹈方面。
学舞蹈，年纪越大越难，这是公认的。因为成年骨头会越来越僵。舞蹈是她李薇薇偏弱的项目，她必须迎头赶上。
压着腿，不知不觉墙上的钟到了十点十分。终于有人来了。见先是一个男孩子，耳朵里戴着耳机进来，看到她一点表情都没有。随后来到的两个女生，见到她叽喳议论：“是那个人吧？我听说今天要来结果真来了。”
“到我们班？她也只能到我们班了。她不是十九岁了吗？”
“要我，十九岁了还到什么练习班？不知道现在是最怕输在起跑线上吗？”
“反正她很快会后悔的了！”
李薇薇当她们说的话为耳边风，对着练习室里的落地镜舒展自己的肢体矫正姿势。
老师来了，是个男老师，看见课室里寥寥三个人，马上皱了眉头：“另两个人没有来吗？”
这个班她李薇薇除外，一共五个人。三女两男。刚好一男一女没有到。
“没来。”在场的一个高个女孩叫道，“老师，你怎么来了？你不是都不来了吗？”
“什么叫我不来了？我天天到你们班上点名，结果天天都见不到人。打你们电话你们不是不接就是说忙来不了。今天怎么来了？”
“不是说有新来的吗？来看看怎么个情况就想这个新来的真是不怕死的。”
“少说点风凉话。人家第一天来，你们什么态度。都过来，欢迎新同学。”老师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拍掌。两个女生笑嘻嘻的，戴耳机的男生什么都听不见。
李薇薇走到了老师面前：“请问今天的课程——”
“对。今天由方老师来教你们舞蹈。”
方老师！同班同学的尖叫，让李薇薇意识到了什么。
“方老师的话够呛了。等几天她都不会出现的。”
“胡说八道。是方老师来了你们都不见了！”
是谁在撒谎，李薇薇不知道。只知道当那点名考勤的老师走了以后，同班的女生男生都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走人了。临走前，一个女孩还朝李薇薇冷嘲热讽了下：“你不会天真地以为真有什么方老师来吧？人家都是骗你哄你的。方老师一直在教三十二期学生，懒得理我们十七期的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