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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金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同样也是一愣。他这是不知不觉中,居然和这几个人相当于亲人那样相处了。

他是孤僻的,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除了自己家人,他真就从小到大没有过一个真正的朋友。究其原因,无非都是,当他不出名的时候,多是看不起他的人。当他出名以后,多是对着他妒忌气恨不屑一顾的人。说来说去,都是由于他是一个东方人,出身一个不发达国家,来到西方所谓上流社会才玩的乐器世界里拉人家的乐器之王小提琴。人家不鄙视他才怪了。

回想起这些,尤金想,自己之所以能和这些人相处得来,大概是因为自己和这些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圈子的人。虽然这几个人,听说之前根本没有出过国来到维也纳。

是否是同一个圈子的人,其实和在国外呆多少年关系不大,主要是人的观点。

李薇薇知道的是,到了国外学习生活的国人可以分为两类人。一类是无论如何想尽办法都要抛弃自己的国籍变成外国人的人。一类是不管怎样都要保留自己国籍,只认自己是国人的人。

话说回来,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祖宗都鄙视,又怎能获得人家的尊重。

尤金是这么想的,在吃饭的时候,他是已经把李薇薇他们当家人看待了,打开了话匣子后一反他平常冷漠的状态变成了个无话不谈的话痨,说着:“像我太奶奶说的,你不自爱你几人,但愿人家爱戴你几分,这不是很可笑的事情吗?但是,偏偏就有这样的人,自以为是到了顶点。”

李薇薇他们几个都知道他算是很自以为是的一个人了,没有想到他还会说其他人自以为是,于是都很好奇地竖起耳朵听着。

“你肯定不知道。”尤金冲李薇薇抽抽嘴角露出一副怪模怪样的冷嘲表情说,“因为你都没有在这里长住的打算。不过,如果你真打算在这里有所发展的话,你就会知道有这么个人。真是一提起这人,都会叫我老半天恶习到吃不下饭。”

听他这个说法,貌似这人她认识?李薇薇提出疑问。

尤金哼了一声:“今天在学校,我知道,你原本肯定觉得我干嘛对她那个态度。”

莎丽,确实,人家女孩子不过是想争取下演出的机会,他何必一副十足的冷脸相待,甚至恶意嘲讽到把人家说成鸭子。

“你知道她以前怎么看我的吗?不,你肯定不知道。你肯定不知道的还有,她是金头发绿眼珠纯正的外国血统没有错,但是,她妈妈改嫁了,改嫁给了一个无论如何都要把自己祖宗改变为外国人的和我刚好是一国出身的人。所以,她一开始看不起我这个黄皮肤黑眼珠的,可以说也是拜这个男人所赐。”

李薇薇确实不清楚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一段缘故。

尤金继续说:“她继父中文名叫做马舒建,英文名叫做戴维。如今这里当地最有名电视台中的企划部部长。我们国内曾经有电视台想对他进行专访,因为他算是第一个维也纳的华裔参加到议会选举的大人物,这里当地称之为议员。他儿子更奇葩,明明自己生母是国内人,但是,压根不打算认自己生母,彻头彻尾不认为自己有中文名,只有英文名。和他父亲一样参选议员时,说得最多的就是,我是土生土长出生生长在这里的人。他们俩父子拒绝接受国内电视台采访,因为不认自己的祖宗,不认自己是黄皮肤和黑眼珠,只差让医生将他们体内的所有遗传基因改变成外国人,只可惜医生也没有这个本事改变他们的遗传基因。我因此几次想送这对父子一句话,你们干脆死了回炉重造吧,肯定能满足你们的幻想了。”

乔大爷和虎子听着,均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有些国人骨子里就是那样爱犯贱。不过这样的人,到了国外,真的能得到外国人真正的敬意吗?

对此,尤金拿起筷子轻松自如地将鸡块放进自己嘴巴里:“莎丽回家找那对父子发火,我想想都乐,活该!”

李薇薇不由笑了起来。眼前这个大男孩要真是恶魔,也绝对是个可爱的恶魔。

253.举足轻重

吃完饭,尤金告别李薇薇他们:“做的真好吃。当然,我知道都不是你炒的菜。”

对于此人别扭的那个说话方式,李薇薇习惯了,微微笑一笑。

看着她这个似曾相识的眼神,尤金的眸光闪了一闪。当他走到楼下的时候,不禁回头往楼上的窗户上看了看。直到旁边有路人经过似乎认出了他的身份,他这才匆匆忙忙地坐上出租车离开了这里。

李薇薇送走客人以后,接到包维的通知,说是唐淑琴她们的护照签证终于办好了,这两天能到维也纳照顾她。同时,包维说起了另一件事:“我收到的消息应该没有错,因为他们确实是听说拿着摄像头开拍了。真没有想到。”

包维说,真没有想到,是真没有想到维也纳人真答应了让一个外国人给他们拍纪录片和写剧本:“当然,听说也有人阻拦这个计划的实施。”

李薇薇听着这事似乎有些意思,听了下去,问起都有些什么人涉入这件事中。

包维说起这几个当事人,那个说话的口气都不由意味老长了:“你可能没有怎么关心某人的微博。”

李薇薇立即知道他说的是谁了:董冰玉。

关于董冰玉的种种消息,她确实是极少主动去获取反正总有人知道她关心会告诉她。

包维也知道她很关心董冰玉的事情,其中原因他是不清楚,只说:“她是有一定的影艺才华。如果是在影视圈发展的话,是个有竞争力的对手。现在,张作家决定启用她为纪录片女主角。”

纪录片还有女主角?李薇薇挑起眉头。

包维笑了笑,知道她所想也就实话实说:“这个张作家,确实了不起。真的,其他人真写不出他的剧本。他完美地制作了一档能包容所有人利益诉求的纪录片。据说是这样的。剧本一出,基本合作双方没有不满意的。”

对于自己重生前这个前夫那点写作的本事,李薇薇不会说不承认,她好奇的是:不是说有人阻止吗?

“是有人阻止。而且,很好笑,听说是两个华裔议员。也不知道是故意针对维也纳人或是傅太太。”

傅太太?!李薇薇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深色。

“你认识傅太太?”包维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什么,笑道,“看起来,我真是小看你了。我知道她,但是没有和她接触过。”

李薇薇要怎么说,说那位卖螃蟹的阔太太,其实是她曾经的舅舅的丈母娘吗。

包维是不知道她家里的复杂情况,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这个纪录片拍出来想干什么?听说是与新年音乐会的广告有关。我说给你听,是想你心里有所准备。既然人家作为广告商插入的话,必然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

李薇薇接触过那位傅太太,清楚这个傅太太做人的准则:有钱最大。所以,这个傅太太要是遇到不称心的事情,自然会很快地用钱来解决了。包括,如果傅太太得知她要上新年音乐会表演,不喜欢她的情况下,阻拦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但是不怕吧。”包维说,“听说维也纳人有音乐的尊严。这回,她想把这事办成,都有一定阻力,恐怕没有那么得逞。”

李薇薇对此保留一定意见。毕竟这位傅太太之所以气势嚣张,说起来根本是,人家真是有点儿底气的本事的。这个底气,是钱,或者是还有着其它?

说到傅太太,确实是眼看自己一手策划的纪录片开拍了,心头不由很是得意。想着果然钱是最大,没有她摆不平的事情。怎也没有想到中间突然杀出了个程咬金。而且,这个程咬金居然不是外国人,而是假外国人。什么叫假洋鬼子,就是同样黑头发黑眼珠只是到了国外换个国籍后硬要标榜自己是国外的人。

对于假洋鬼子,傅太太同样是恨之入骨的。因为触犯了她钱最大的原则。

马舒建父子俩没有打算接她打过去沟通的电话,傅太太的牙齿咬到嘎吱响嘎吱响,心里骂道:好啊,有你们瞧的了!

董家父女,董世豪和董冰玉,却不见得想法和傅太太一样。

董冰玉直接在张子聪那边讲述这事的时候,说:“要我是拿到了绿卡,不把自己当成外国人也不行。人家都把你当自己人看了,你当自己还是国人怎么能行?”

张子聪眯着眼看着她:“你很想拿绿卡?”

“废话,谁不想要绿卡!”董冰玉对这点毫不避讳,在她看来,张子聪和她没有什么两样不是吗,连傅太太都是,所以,傅太太对马舒建父子的做法如此生气她反而想不通了。想着,傅太太好歹应该多少理解点马舒建父子,留点情面,未来傅太太想拿绿卡,马舒建父子说不定能帮上忙,这对父子不是参选议员要成为议员了吗。

张子聪不由自主嘴里发出一串冷笑。

董冰玉听着他这个笑一愣,吃惊的:“你不想拿绿卡?”

他为什么要拿绿卡?想必那个傅太太想的一样,为什么自己非得拿绿卡。非要拿绿卡的人,其实不能叫做真正的富人。真正的富人是不需要移民的,只有始终抛弃不了自己是穷酸心里的人,会想拼了命地去拿绿卡拼了命地想去当外国人。

董冰玉对他的默认很讶异,想着他居然和自己不一样,这迫使她咬着嘴巴焦虑地追问:“你爷爷不是法国人吗?他不帮你拿绿卡?”

“我爷爷是我爷爷,我是我。”对于自己的爷爷,张子聪说白了,真没有完全尊重过。因为钟其仲某些做饭在他眼里同样是穷酸性质。比如他爷爷会紧张他每次发表作品之前,联系他问他需不需要帮他先联系某些人脉,给他的发布造势。他哪里需要,凭借他自己的实力,粉丝一大堆,根本不需要走这种歪门邪道。

傅太太一样,和他一样有着实力的底气,这个实力来自于卖螃蟹,获得巨大利润和财富。至于绿卡说的种种好处,什么福利,那是缺钱人需要的表现好吗。他和傅太太不缺钱,又怎么需要这些东西。凭靠他们的过人财富,去到哪里需要服务,人家都只会帮他们奉承为皇室一样服务。

张子聪就此往董冰玉那张脸瞥了一下,真是相处得越多,越是发现,这人和李薇薇之间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要是李薇薇,肯定是对绿卡不屑一顾的。

收到他的眼神回来,董冰玉心里更紧张了,她似乎读到他心头的想法。他又拿她和李薇薇比了。至于李薇薇会不会绿卡,不用想也知道,李薇薇肯定不会要绿卡。毕竟李薇薇都嫁给了乔大爷那样以国家为重的男人。

董冰玉说:“她,是不爱钱,可是,这个世界上,说不爱钱的人,不是虚伪吗?这是你说过的话,张子聪。”

或许以前他真是这样认为的,然而,如果看到乔大爷的话,这个观点绝对会被彻底颠覆。张子聪的脸沉着。没有能得到她,让她跟着乔大爷走,离他越来越远,这种感觉,令他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董冰玉的手伸了过来,趁机想安抚上他的肩膀,结果被他一甩挣开了,她的脸色刹然变白:“你——”

“你放心,我说过,我会让你赢过她。”

可是,她想要的是,在他的心里,她能赢过李薇薇。这才是她的目的!

张子聪仿佛没有看到她的眼神,走到一边接电话。给他打电话的人,竟然是马舒建。之前,他和傅太太一样,是曾经想得到这对父子的和解打过电话过去,但是通通被这对父子拒听了。现在这对父子突然一百八十度对他们态度转变,想也知道,是谁暗中发力了。

那位卖螃蟹的太太还真是不一般,不仅仅是有钱而已。张子聪心里头不禁琢磨着。

马舒建果然是在电话里很慌张地向他赔礼道歉,并且询问,为什么傅太太的电话打不通。

张子聪的声调懒洋洋地说:“打不通电话的话,你也知道她住在哪家酒店里。”

马舒建那边脸色怎么掉不清楚,但是不争的事实是,他还真得爬着去给这位太太登门道歉了。

傅太太的纪录片如期开拍,畅通无阻,在看过张子聪高效率的工作成果后,很是满意,说:“就这样,把先期预告片发出去吧,张作家,您辛苦了。”

对于傅太太的夸奖,张子聪的眼睛一眯,却是想,没想,这位太太,也是和尤金有什么过节吗?所以在看过他的剧本后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

先期预告片很快地发布到了当地的网上视频网站作为宣传。

福兰克林教授第一时间联系上校长,很是紧张:“不知道谁拍的纪录片,我是听说有拍纪录片,但是完全不知道他们这样拍的。这样拍出来的东西居然被我们的人通过认可了?!”

校长那边并没有福兰克林教授想象中那么着急,很沉着地说着:“这个事我也是刚了解,你不要着急。”

“我能不着急吗?你都不知道,他们在纪录片中是如何侮辱我们的小提琴家的!”福兰克林教授愤愤不平地说。

校长道:“尤金不是维也纳人吧。”

福兰克林教授一怔,突然感到脊梁骨上冒起一股寒气,他张开的嘴巴里不由露出一抹不可置信:“音乐是开放的,不论国籍的,这同时是维也纳的骄傲所在。”

“福兰克林教授,时代一直在改变,不是吗?我们是尊重所有的音乐人,可是对于一些对我们本身不怎么尊重的音乐人,我们为什么要去尊重他?”

福兰克林教授就此明白,校长是因为莎丽的告状,把尤金怨恨上了。况且,尤金所做的决定看来很是倔强不讲道理,在音乐协会的众理事的心中也是大打折扣。福兰克林教授想起那天尤金在他办公室里袒露的真相,不由想替这孩子辩解,说:“他这是事出有因。”

“人家也没有故意抹黑他,不是吗?都说了,新年音乐会的彩排不是要开始了吗?那个纪录片的导演会到彩排现场进行拍摄。一方的证词肯定不足以佐证,那个导演和编剧也是非常地尊重客观事实的一个人,因此才会选择接下来到现场录制尤金的情况,看看究竟事实真相是怎样的。而不管怎样的是,这个先期预告片已经得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我们拍的纪录片从来没有尝试过有这样傲人的成绩。”

听着校长这样说的福兰克林教授已经愤怒到说不出话来,这是人家编剧在本身利用尤金的名气为自己的片子打广告好不好。而且对方可恶到故意抹黑尤金来达到吸引人眼球的效果。况且,尤金这次彩排可以说是凶多吉少。因为李薇薇至今听说都没有能出声,怎么和尤金搭档?

“校长——”

“好了,不用再说了。我是很期待他和其他人合作的演出。反正这事情无论结果如何,对于我们学校来说,并没有坏处。”

福兰克林教授垂下了脑袋。

李薇薇同样从网上得知了这个消息,看着自己以前的前夫拍着博兰基弗的采访画面,李薇薇嘴角向上弯着:如她所想的,这人还真是狼心狗肺地干出这种事情来了。

乔大爷经过房门口的时候,往房间里望了一下,似有些担心。因为他知道,她对于尤金同样犹如亲人一般的喜欢。

在看到她并没有受到打击以后,乔大爷才安心走开。来到虎子的房间里,和段安继续交流每天的情报。

段安那边说:“人安排上了,在总医院那边守着,守株待兔,但是,确实不再见到你们上次说的那个跟踪者,现在说不好,这个人会不会再出现或是动手,或是已经是察觉到了我们的动向。你们上次汇报的时候怎么说的,真的看见了那人手背上有特殊的纹身吗?”

现代人喜欢纹身,尤其是国外的人,这本来不是稀奇的景象。要不是这个纹身过于特殊,并且让乔大爷和虎子都感觉有点儿眼熟。

虎子道:“那时候在国内和铁鹰现场对峙的时候,你在场,你应该也有印象。”

那时,他们看到了对方有部分敌方阵营人员暴露出来的皮肤中似有特殊纹身的迹象。

段安回想着,再次确认:“我当时的印象是,有个圆圈,圆圈四周是四个箭头。你们确定那四个箭头方向是之前我们看到的是一致的吗?会不会是巧合?”

“说是不是巧合就不知道了。但是那人潜入到总医院想对某人不利,想都知道也不是什么好人吧。”虎子说,“我们问你,你那边究竟查出来了没有?究竟是什么人和她有仇?”

在虎子问这话的时候,乔大爷是很谨慎地站在房间门口观察隔壁房间太太的情况,以防被太太听见。

段安听着他们这个问题似很苦恼:“我们这不是在查吗?”

“查不出来吗?”

“不是查不出来,是嫌疑对象太多了,一时排查不了那么多。”

段安这话出乎了虎子他们的意料。虎子惊呆道:“你说她有很多仇人?她不是就是个歌手吗?”

“她不是一个普通的歌手好吗?她是值得全世界人敬重的天后。她做了很多世人看起来的好事,但是做好事,难免得罪那些做坏事的人。因此,你想让她敌人不多也难。”段安道,“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旦她有个三长两短,怕世界某个角落里怕是要大乱起来。”

254.谁折服谁

每年的新年音乐会,预备的节目单肯定不止一个,要防止一些节目临时不能上的因素。所以,彩排的节目相当于是一个初步筛选,把多余的节目放到了后备。即使如此,能上彩排的节目是少之又少,想想,需要备胎的节目肯定也不需要多,最多就每个节目后面后备一个,而事实上通过节目秩序调整根本也不需要。

话说回来,一旦这个节目调整为了后备,到了那天该上场的表演者做得很好的话,根本用不着后备出场。相当于基本上没有了出场的机会。如果是这样一想的话,每个人当彩排就是决定是否能上台的生死也没有错误。

听说,第一次的彩排,会有部分音乐协会的理事过来观望。他们不会当评委发表意见。整场彩排,需要由新年音乐会的导演决定。而这个导演,一般以往年经历来说,因为爱乐乐团是主角,那肯定是由爱乐乐团的总指挥来决定。可今年刚好,爱乐乐团的人事变动有点儿大,不止原来总指挥的人选约翰韦克尼松不清楚是否留任的状态下,本来顶替总指挥主持乐团的首席小提琴琴家,如今同样变更了人选。

新任的乐团首席小提琴手,名字叫做科波菲尔,是一名女小提琴家。可见爱乐乐团变动之大,这是这个乐团首次聘用女小提琴手作为首席。

李薇薇想起了当年爱乐乐团到她国家巡回演出的时候,想着这个彩排,大概和那时候她和刘菲尔老师一块参选爱乐乐团里歌剧表演时差不多的性质。对此,有过一次经验的她,并不会感到太陌生和紧张。

与她相反,董冰玉在爱乐乐团面前丢过一次脸,爱乐乐团那些成员都知道她做过的事,因此去参加彩排的时候肯定心里会有点虚。事实如此吗?不。董冰玉真一点都不担心。因为,那次的事件说到底都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李薇薇拿出的证据,她全部都推给替罪羊了。而且这次与上次截然不同。上次,她是没有人可以在背后疏通关系,搞乐团的人事关系走后门。这次有了傅太太的帮助,她几乎是铁板钉钉的内定了。

没错,哪怕不能顶替掉李薇薇和尤金的表演,就单是傅太太的帮助,她的表演铁定也可以上台露脸。但是,她和傅太太一样,是十分希望李薇薇能就此尝到败北的滋味。

败北?重生后的李薇薇真没有尝试过。有了重生的优势,她想败北都难。况且哪怕败北,对她打击也不大,但人生来了一次锻炼呗。要不是因为,因为这首歌很特别,特别到可能关系到某人的生死的话。

李薇薇皱下眉头。尤金到现在都不说,乔大爷一样好像瞒着她什么事情。

车子到了彩排的地点,爱乐乐团平常练习的练习场所。

走进了各节目组待命的准备室,李薇薇看到了先到的尤金。

尤金拿着布在擦拭自己的琴弓,他的宝贝小提琴放在了他身边的琴盒里。

见到她来,尤金缓慢地点了下头,神情没有变化,同样的清冷如雪。

福兰克林教授走了过来,对着他们两人,脸上挂满了紧张,问:“你们之前,两个人自己私下练过没有?”

肯定是没有的,一次合作都没有过。李薇薇嗓子都没有好。

“那么,她听过你拉琴没有?”福兰克林教授问。

这个一样不会有的。都没有一块合作过,怎么听过他拉琴?通过视频吗?他又不像那时候的包维,随时都可以过来拉琴给他听。

李薇薇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福兰克林教授抱怨起了尤金:“你是不是都忘了这事?!”

尤金怔怔的表情意味着他真是忘了这事情。并不是故意不拉给李薇薇听。李薇薇也不提醒下她?不会她跟着忘了吧?

李薇薇真没有忘,但是想了想,是不太敢叫他在她嗓子没有准备好之前先拉给她听的。因为他拉的小提琴有魔力,她生怕先被他的乐声带跑了。

福兰克林教授拿手捂着自己的脸,一副感觉肯定完蛋了的表情。

尤金挑着不屑的眉毛说:“她唱不了的话,我一个人拉小提琴,肯定现场也没有人敢嘘一声,表演后还都得给我鼓掌。”

听了他这话,福兰克林教授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说:“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你的表演节目改成你自己一个人就好了!你偏要给自己惹麻烦!你以为今天来的人只是来看你一个人拉琴吗?”

尤金的眉头沉了下来:“我知道,他们都是来看着我出丑的。因为我拉得太好了,他们必须找个借口踩低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是可笑。可是现在这个借口,足以影响到今后的音乐生涯。谁以后敢和你合作。你总不能总是一个人拉琴吧?音乐不是一个人的孤独作品!”

“天才总是孤独的。”尤金习以为常无所谓地说。

福兰克林教授直瞪着他:“既然如此,你非还要这样做?”

“这有什么,教授。你看看我和她,很紧张吗?一点都不紧张吧。我们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怕任何人说。”尤金道。

除去性情孤僻古怪的尤金不说,福兰克林教授转过头,发现李薇薇表现得一样过于淡定。对此,福兰克林教授真不好说些什么了。向他们两人摆摆手:“准备好了就过去吧。反正不管怎样,不让你们死心是不行的。”

“教授,您太容易让自己沮丧了。不好的心情同样会影响到你的血压。”尤金擦过他身边时拍拍他肩头说。

李薇薇跟在尤金身后走了出去。今天彩排,不用换衣服也不用化妆,允许演出者穿普通衣物出场。

从准备室出来的时候,沿路可以见一些其它节目表演者也正朝爱乐乐团的练习室走去。

爱乐乐团的队员们懒散地坐着或是靠着各自练习的椅子,他们时而互相交流,神情非常的轻松。对于他们其中有些人来说,新年音乐会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了,像是一年一度习惯了的某种演出。只有新加入乐团的成员,会感到紧张。而这个乐团的入团门槛很高,一般来说也不会更换成员。

相反,要跟他们合作的演出者总是会表现出非同小可的被压迫感,这缘于这个古老的乐团享誉历史和全球的巨大名气。

“开始彩排了。”约翰韦克尼松走过来对队员们说着。

新的总指挥人选未公布之前,他肯定要继续担负起乐团里相当的责任。只是,这场彩排的节目不由他所决定了。

队员们听见他的声音,看了下时间,都坐了下来。外界人如何评断都好,对于遵守乐团规则的队员来说,无论是哪个总指挥来都一样,他们是专业的音乐家,做的是专业的事情。音乐团队同样不会讲人情,而是讲原则,和军队一样的秩序管理。

这样的表情,展露在了新任首席小提琴手的科波菲尔脸上。

科波菲尔代表其他队员站在了前面,和约翰韦克尼松站在了一起。

李薇薇来到现场以后才发现,除了乐队成员,看不到其他人,包括那些据说同样会来观望彩排的音乐协会理事们。原来,这个场地上面有一排包厢。包厢前面都有幕帘,从下面往上面看的话,是看不到里头那些观看演出的人的面孔。

来了多少旁观者,旁观者都有些什么反应,底下的人一概不知。这个,和一般演出截然不同。一般演出的话,观众什么反应能直接反馈到舞台上。这里却是不可能的。一方面好在能安心让舞台上的演出者专心致志进行完自己的演出。另一方面,不好在,谁知道那些旁观者究竟想怎样。因为这些人多少在观看完演出后给的意见会给决策的人一些影响吧。

李薇薇听见了身后一些排着队准备出来彩排的音乐家们,或多或少的呼吸声心跳声。

都很紧张,感觉前途未卜。

和以前每次都不同再次出现在李薇薇面前,那就是,她要和尤金作为第一次出场。后发者的优势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第一次出场,反而貌似变成了一种可怕的劣势。

李薇薇的心头跳了一跳。想起了自己刚才在场外,下车时和乔大爷眼对眼的时候。乔大爷望着她的眼神,既沉着又有点儿担忧。

今天乔大爷给她查过黄历了吗?今天她的运气不太好?想到这里的李薇薇真是差点笑了起来,她尾随尤金身后走出去时,嘴角因而上扬着,保持了最美的一丝微笑。

其他人看着她这个表情自然是有点吃惊的,想着她怎么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所有人都知道她至今貌似都还不能开口说话,又何谈上台来发出声音唱歌。

科波菲尔望着他们两人走过来,她的目光淡然地扫过李薇薇的脸。

对于李薇薇,上次合作的时候她已经见过了,对其实力也有一定的了解。在她心里面,李薇薇只能算是个幸运儿,刚好遇到了约翰韦克尼松这种喜欢标新立异的指挥家。要不是约翰韦克尼松给她指导了那首歌剧去唱,李薇薇在那晚上的演出不一定能很出彩。论资历,李薇薇还是太年轻了。舞台经验太少。

相比之下,尤金则不同。尤金从小学习小提琴,五岁起已经有登台表演的经验。这些科波菲尔都很清楚。尤金是百分之百的天才不用多说。

对于尤金执意选择和李薇薇一块演出,和其他人一样,科波菲尔同样是想不通的。

科波菲尔朝走近的尤金伸出一只手:“我们一块努力吧。尤金。”

尤金掠过她那只手,并没有接住去握。

一块努力?合作?这不是还没有八字一瞥吗?

科波菲尔见他这个眼神,想说,即使这次演出失败也肯定不是他的错,她和乐团肯定会保留尤金的节目。然而,尤金看起来并不这样认为。

没有了李薇薇,他真的能和这个乐团合作吗?让整个乐团成为他独奏的背景音?

尤金道:“我和约翰说了,我和她表演的时候,请你们不要随便打乱计划插进来。”

科波菲尔的目光里一闪,事实上,她和其他音乐家一样,是很渴望能和天才小提琴家来一场合作的,那肯定会让他们的演出更上一层楼更精彩,也能使得她的个人音乐灵感有进一步迸发和提升。

如果李薇薇失败,她是可以和尤金来一场双小提琴表演。因为她本来就是乐团的首席了。

对于尤金的这句话,科波菲尔的嘴角噙起了一抹神秘的弧度,没任何口头表示,也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站在了约翰韦克尼松的身边。

约翰韦克尼松望了下科波菲尔的姿态,眼睛扫过上面的那一排神秘包厢,脸色不由沉重着。他回身,举起了指挥棒,道:“开始吧。”

开始,先肯定是乐团的一串前奏表演来烘托气氛。

音乐犹如大浪淘沙的磅礴气势,从身后涌上来,能让人的脊梁骨冒出一串串冷汗。李薇薇闭上眼,感受着这个音乐,不愧是全世界最著名的乐团,能让她全身战栗的乐团乐声,绝无仅有。

乐团的前奏结束后,只听上面包厢里传出一串掌声。

而能不顾他人如何的,唯有那独傲不可一世的天才小提琴家了。

尤金的小提琴声紧接着乐团结束的乐声,很快地衔接起来。比起乐团的巨大气势,这个小提琴声竟然一点都没有亚于。

提琴声熊昂激荡,每个音符快而短,迅速而精准,表现出了小提琴家超高的技术水平。包厢上面发出一连串惊奇惊叹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止。连早知道尤金是什么样人的爱乐乐团成员们,一个个跟着不禁回头观看。

不顾某人正在表演中,一群乐团成员居然私底下议论着说:如果他要是进了我们乐团,不能成为我们的什么首席就怪了。

不用说了,无论是以前的首席或是现在的,科波菲尔都说了,尤金愿意来,她肯定愿为其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