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爸偷偷给他起的外号。你看他平时那做派，像不像古装剧里的太子爷？”
“噗…”叶蓁蓁好笑地说：“我估计万坤说的打工，应该是指弹钢琴吧。我记得小阮哥哥说过，为了锻炼自己的表演水平，他课余时间会去各种场合演奏。”
“哦…原来如此。难怪是在西餐厅！”
到了地方，叶蓁蓁跟着熟门熟路的陆兰琪，一起向餐厅里面走去。
餐厅很大，正中央是一个吧台，周围散落着各种两人桌或者四人桌。
典型的幽会场所。
叶蓁蓁大致扫了一眼就发现，几乎没有拖家带口带小孩儿出来吃饭的家长。在座的基本都是成双成对的年轻人。
所有座位里，只有靠墙一圈的卡座设有软沙发。陆兰琪想都不想，就带着叶蓁蓁往那边走过去，果然找到了正捏着高脚杯的万坤。
“哟，不学好，还喝起酒来了。”陆兰琪笑话他说。
“鸡尾酒，度数不高，你们要来一杯么？”
叶蓁蓁和陆兰琪对视一眼，两人都说要。
万坤就按铃叫来服务生，悄声低语了几句。
叶蓁蓁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从落座起，她的目光便落在卡座对面的角落里。
那里架着一座钢琴。
万坤像是看透她的心事般，笑着对她说：“蓁蓁，听说你们弹琴的人，看见钢琴手都会痒啊？不如去弹奏一曲，过过瘾啊。”
“不好吧，人家的琴，不好随便动的。”
“没关系。”万坤凑过来，低声对她说：“这餐厅是我家的。”
“啊？”
叶蓁蓁一怔。
我的哥，这个b装得厉害了。
既然是万家的餐厅，叶蓁蓁也就不客气了，站起身朝着钢琴走了过去。
陆兰琪要跟上，被万坤叫住，留在了卡座里。
“小阮一会儿就回来了。”
陆兰琪“哦”了声，问他：“阮太子人呢？”
万坤看了眼手表，说：“快到了。他下午有个在孤儿院的义演。”
“呵，还挺忙，竟然叫蓁蓁等他。”
万坤好笑地看她一眼，说：“你这语气，像是不想让女儿出嫁的父亲。”
“我是觉得，追女孩子要诚心！”
万坤将脸凑近，直勾勾地望着她：“那你觉得，我够不够诚心？”
“你这是不要脸！”
陆兰琪将刚刚搭在腿上的餐巾随手摔了过去。
万坤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角落里，叶蓁蓁摸到钢琴后，先试了几个音，然后便将自己记得最熟的几个曲子依次弹奏出来。
刚开始她很紧张，毕竟她还从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弹过琴。
不过后来她发现，大家要么都在专注于点餐，要么就是在和恋人交谈，根本顾不上她这里。只有少数几个人，会在一曲终了后为她鼓掌。
叶蓁蓁渐渐放松下来，找到了一点点自信。嗯，反正在座的大多是外行嘛，她就是弹错几个音也没有关系。
不过，在她开始弹第三首曲子的时候，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忽然坐在了她对面的空椅子上，专门看她弹琴。
叶蓁蓁手一抖，就弹错了一个音。
她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得出来，心虚地看了他一眼。那人对他一笑，露出洁白的两排牙齿。
叶蓁蓁眼前突然一黑。
不是被人打了那种眼前一黑。是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挡在了她和她“唯一”的听众之间。
叶蓁蓁抬眸看向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小阮对她笑了一下，摸摸她的发顶，“蓁蓁，弹琴要专心。”
“喔，好…”
她转过头去，双目紧盯着黑白琴键，心神却飘到很远的地方去。
一曲终了，叶蓁蓁悲催地发现她“唯一的听众”不见了。只剩下小阮，他抚着琴键问她，想不想试一试四手联弹。
“好啊！”
她爽快地答应。
“我们弹什么？舒伯特940可以嘛？”这是叶蓁蓁最近才练完的曲子，她还算比较有自信。
“好。”
“不过…你弹高声部吧？”低声部比较简单，嘿嘿嘿。
“可以。”
见他答应，叶蓁蓁就挪动身子，给小阮让出一点位置。琴椅不大不小，刚好够两个人挨着坐下。
这个时候，叶蓁蓁忽然发现，餐厅里好像安静了许多？
而且…大家的视线，好像都集中在他们这边是怎么回事？
“别紧张，你弹得很好。”小阮在旁给她加油打气，“我相信你。”
“嗯！”叶蓁蓁笑了笑，把双手放在琴键上，第一个音开始的位置。
这是她的习惯。
两人都准备好后，对视一眼，开始了弹奏。
四手联弹最考验的，其实不是两个演奏者对曲谱的熟练程度，而是两人的默契。毕竟弹琴这种东西，外行听旋律，内行听的是一种感觉，一种对音乐的理解。
比如曲谱上的中强音符号，有人弹得比较强，然后弱音相对也比较强。有人弹得比较弱，那么弱音相对来说就更弱。同理，对快慢符号的理解也是一样。虽说曲谱都是一样的，但有人就是会弹得比较快，有人就是会弹得比较慢，这都说不上对错，只能说是对曲子的理解不同罢了。
正因为如此，钢琴演奏家的存在才有了意义。虽然面对的都是同样的曲谱，但每个人所呈现出的状态、演绎出来的作品都是截然不同的。
四手联弹的麻烦之处也在这里。如果两个人对音乐的理解不同，那么弹出来的曲子，听起来就会极其不和谐。
一般来说，演奏者都要经过数次排练，才会当众四手联弹。这也是为什么，叶蓁蓁格外紧张的原因。
“别紧张。”开头的旋律比较缓慢轻柔，阮林江还有心思和她说话：“你就按照平时的弹法来，我会配合你。”
叶蓁蓁应了一声，尽量让自己忘记旁边还有一个人，专心弹好自己的那部分。
可是弹着弹着，她忽然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明明是经由不同的手弹出来的声音，却神奇地融为一体。一高一低，却又极为和谐。
究竟奇妙的是音乐，还是坐在她身边，和她共奏的这个人呢？
无论答案是什么，她陷在这场由她亲手参与制造的梦幻场景中，久久不愿醒来。
第181章 烟火
烟火
一曲终了,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他们鼓起了掌。
叶蓁蓁红着脸从钢琴前站起来。她很少当众弹奏，听众反响这么热烈, 她知道自己多少是沾了小阮的光。
跟着阮林江回座位的时候, 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忽然蹦蹦跳跳地走到阮林江面前，笑嘻嘻地对他说：“我上周也来听你弹琴了，还和你打过招呼, 你还记得我嘛？”说完又瞟了叶蓁蓁一眼，问他：“这是你妹妹？”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说完也不解释叶蓁蓁的身份，就轻轻拉住她的手腕，绕开挡路的少女。
女孩子有些生气, 对着二人的背影做出一个愤懑的表情。不过能在这家餐厅吃饭的人，素质都不会太低。搭讪失败后, 她很快就咽下了这口气, 转过身甩手走了。
剩下的几步路，叶蓁蓁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很僵，一直都在盯着小阮拉着自己的手不放。
在不明确对方心意之前，她不喜欢异性对她有什么肢体接触。以前她还能说小阮只是把她当妹妹, 可是最近，叶蓁蓁感觉很不对头。
虽说她和阮林江认识已经有一阵子了, 但是对于他的人品, 叶蓁蓁还是不敢完全相信。她怕小阮和当年那个吴海生一样，是个只玩暧昧不负责任的渣男，所以她板起脸, 打算让他放手。
结果走到卡座附近的时候，阮林江自己就松了手，倒让叶蓁蓁有种说不出话的憋屈感。
这什么意思啊？搞不明白！
叶蓁蓁有心事，阮林江向来话少。吃饭的时候，基本都是万坤一直在说。
陆兰琪嫌烦，忍不住怼了他几次。万坤也不生气，反而逗陆兰琪逗得更厉害，气得陆兰琪差点拿起刀子捅他。
吃过晚饭出来，四人直奔海边的音乐广场。
广场上人很多，估计都是今晚来看跨年烟火的。
陆兰琪感慨说：“才刚刚九点，这里就这么多人了，咱们得等三个多小时啊！”
万坤看着她说：“你冷不冷，要不要我把外套借你穿？”
陆兰琪果断拒绝：“我不要！”
叶蓁蓁忍不住轻轻一笑。她和陆兰琪今晚穿的都是毛呢外套，说实话，真的挺冷的。尤其是海风一吹，脸上特别疼。
她刚笑完陆兰琪嘴硬，忽然感觉肩上一沉。叶蓁蓁一怔，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又回头看了眼身旁默不作声的那个人，有些生气地说：“你干嘛，本来穿的就少！”
“我不冷。”小阮说完，对大家提议道：“时间还早，不如去岸边的咖啡厅坐坐。”
“好主意！”万坤立即附和：“那边虽然也是露天的，不过有火盆和毛毯，肯定会暖和一点。”
两个女生都没什么意见。
到了地方坐下，叶蓁蓁就把衣服还给了阮林江。小阮见她坚持，就把自己的毛毯给了她。
这回叶蓁蓁没再拒绝，盖在了腿上。
因为十二月的海边…真的好冷啊！
冻得她鼻涕都要流出来了。
好在热饮很快就上了。陆兰琪点的美式咖啡，万坤点了卡布奇诺。叶蓁蓁和阮林江点的都是蜂蜜柚子茶。
万坤不理解地对陆兰琪说：“琪琪，你真不跟我换啊？美式很苦的。”
“我乐意，谁像你那么娘，喜欢喝甜的？”
“我、我娘？”万坤显然觉得自己很冤枉，指着小阮说：“小阮还点的蜂蜜柚子茶呢，你怎么不说他？”
陆兰琪闻言默默喝咖啡，不搭理他。
万坤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哦，对，小阮不能喝咖啡。”
“诶？”叶蓁蓁听了奇怪地问：“他为什么不能喝咖啡？”
“他啊…”
万坤正要说话，忽然感觉到小阮强烈的视线，似乎是一种…警告？
万坤的声音顿时变弱了：“这个你问他，我不知道啊。”
叶蓁蓁就侧头看向阮林江。
他微微抿了一下唇，解释道：“没什么，怕晚上睡不着而已。”
叶蓁蓁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听他这么说，就淡淡应了句：“这样啊。”
不知道为什么，叶蓁蓁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今晚不是来看跨年烟火的么？本来就注定要晚睡的呀。她不喝咖啡，是因为咖啡对她没什么用。可阮林江说他怕睡不着…难道不应该是怕犯困才对么？
叶蓁蓁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万坤提议玩儿真心话大冒险。
叶蓁蓁一听就笑了。真心话大冒险这种东西，就是发展奸情的套路，万坤的用意太明显了。
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几人就都答应了。
见大家都没反对，万坤就打算去跟店家要个筛子。
结果回来的时候筛子没要到，反倒拿了副扑克牌。
陆兰琪就问：“这到底是要打牌还是玩儿诚实勇敢啊？”
“唉，他们家没筛子，我只好买了副牌回来。大家抽牌吧，谁最小谁输。最大的问最小的。”
万坤拆开扑克牌的包装后，随手洗了洗牌就要开始。陆兰琪怕他耍赖，硬是把牌拿了过来，自己洗了两遍。
四人抽完牌后，同时亮了出来。万坤是2，陆兰琪是10，叶蓁蓁Q，阮林江是K。
万坤兴奋地说：“我是2，我最大！我问兰琪！”
陆兰琪立马反对：“是按照数字大小来才对吧？你是2，你最小！”
万坤又瞟了眼另外两人的牌，摇头说：“你让小阮问我？那多没意思啊！还是我问你吧！”
叶蓁蓁有意帮万坤，就帮着劝了一句：“哎呀兰琪，就按万坤说的来吧。游戏而已嘛。”
陆兰琪不想让自己显得玩不起，就故作大方地说了一句“好吧”。
不过她觉得万坤一定会刁难她的。
“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
“你的初吻是什么时候？”
“我选大冒险。”
“那你亲我一下？”
“…”
叶蓁蓁忍不住笑喷了。
陆兰琪气愤地瞪着万坤：“你要不要脸！”
万坤怕把她惹恼了，连忙退一步说：“对面两个，有没有要做黑骑士帮琪琪回答的？亲我就不用了啊！”
他问完叶蓁蓁和阮林江，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万坤又说：“小阮就不用说了，你什么情况我一清二楚，不感兴趣！蓁蓁，蓁蓁你说吧，你救不救兰琪？”
叶蓁蓁看了陆兰琪一眼，见她好像真的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就果断地说：“好啊，我做黑骑士。嗯，我没有初吻，就这么简单，开始下一轮吧。”
万坤做出一个没意思的表情，不过没再多说什么，四人开始抽第二轮的牌。
第二轮还是万坤最大，不过最小的人变成了阮林江。
万坤就说：“啊，你别选真心话了，我不感兴趣，真的。”
阮林江无所谓地说：“那就大冒险。”
万坤看了叶蓁蓁一眼，突然嘿嘿一笑，“在在座的异性中选一个人拥抱。”
说完他突然变了脸色，警告地瞪着小阮说：“你要是敢抱我的兰琪，我就neng死你！”
陆兰琪生气地打了万坤一下，“谁是你的？好好说话！”
阮林江无视他们两人的日常打闹，转头问向一旁的叶蓁蓁：“蓁蓁，可以么？”
“嗯。”叶蓁蓁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阮林江就靠了过去，轻轻地抱了她一下，不及叶蓁蓁有任何反应就松开了。
叶蓁蓁全程没有动过。她只觉身上忽然一暖，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好像在那一瞬间，四周的海风都吹不到她的身上。
又玩了几局后，大家的套路都已经很明显了。万坤就是对阮林江的真心话不感兴趣，各种想挖掘陆兰琪的内心。如果轮到他问叶蓁蓁，他就顺便助攻一下。
叶蓁蓁玩得比较小心，除了问万坤问题大胆一点以外，另外两人她都是轻轻放过的。
阮林江同上。
陆兰琪专整万坤，且对他的真心话不感兴趣，各种要求万坤大冒险，照了一张他做猪鼻子的照片。
玩着玩着，夜不知不觉地深了。
万坤一看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就提议回广场那边等着看烟火。
陆兰琪不太理解地说：“在这儿坐着不是挺好的么？下面多挤呀！”
“这里角度不好，而且，人挤人才有新年的气氛嘛！”
见万坤已经站了起来，陆兰琪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几人都跟着站了起来，向人山人海的广场走去。
万坤护着陆兰琪走在前面，打发小阮去结账。阮林江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去结账。
叶蓁蓁跟在他旁边，想到刚才是万坤请的饭，就想自己结喝饮料的钱。毫无疑问，在座四人中她是最“穷”的，不过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是来占便宜的。
“我结吧。”叶蓁蓁掏出自己的小钱包，准备掏钱。
“不用。”阮林江递上一张卡，说：“刷卡方便。”
叶蓁蓁一想也是，她今天的包很小，装一堆找回的零钱挺麻烦的，还是让他刷卡吧。
结完账出来，叶蓁蓁发现陆兰琪和万坤的身影已经被人海淹没了，她根本就找不到他们两个。
叶蓁蓁只好掏出手机，给陆兰琪打电话，结果没人接。
“可能是太吵了。”阮林江说。
叶蓁蓁赞同地点点头。
“抓着我的衣袖吧。”阮林江伸出手臂，对她说：“小心点，别和我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