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琬双手紧紧环住他脖子,哭够了,心情忽然就莫名好起来,也笑将起来。

“不是我爱哭,是方才……方才站在城楼上,放眼望去全是荒芜,心中越发觉得凄凉。”她想了想,又觉得心酸,又将他抱紧几分,“我就开始胡思乱想,想着万一要是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怎么办?娴儿也吓得哭了,我就更忍不住了。后来听到你声音,我开心得险些晕过去,硬是撑着要现在。”

她缩在他怀中,手指一直在他胸口画着圈圈,颇为委屈的样子。

赵邕笑将起来,还是头一回,笑得这般开心。

“我怎么舍得死,家中有如花美眷等着我回家,我多么贪恋这世间的繁花似锦,贪恋你的温柔,哪里舍得啊。”他笑着抬手捏了捏她脸,见妻子眼圈儿红红的,整张小脸也都哭得粉扑扑的,越发叫人怜惜,忍不住先亲了口,而后便将脸凑到她耳边,呵着热气道,“琬琬,咱们许久没有欢好了……”

低沉着嗓子说完,便顺着她脸颊亲吻起来,动作有力,却又十分温柔。

林琬被她弄得笑起来,推搡道:“先洗澡吃饭,一会儿再说。”想挣脱出来,却又被揽了回去,她笑着道,“我帮你脱衣裳吧,水要凉了都。”

赵邕站起身子,双臂平展开,下巴微微抬起,只让妻子帮自己宽衣。

林琬踮起脚尖去解他领口的扣子,而后熟练地将铠甲脱下,只露出里面玄色中衣来。

“剩下的你自己脱吧,我去试试水温,要是水凉了,还得加水呢。”林琬脸红了一下,转身就要跑,却又被拉了回去。

赵邕抱着她,一双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只笑着道:“我先帮你脱吧。”

林琬已经猜出他想要做什么、以及在哪里做了,只是摇头不肯:“怎么可以在这里,一会儿还有丫头进来倒水呢,这种事情怎么好让丫头们瞧见。”她想要阻止,可身上的衣裳却被一层层剥落,最后只剩下一件贴身的粉红色里衣。

她皮肤很白,乌发红唇,正值妙龄,那身上好的丝绸里衣,顺服地贴在身上,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形来。到了这一刻,赵邕忽然停了手,只隔着薄薄一层,近乎有些透明的里衣,他缓缓抬起手,覆上那全身最柔软的一团,然后渐渐用了力道。

林琬浑身都僵住了,也不敢动,只任他玩弄着。

夫妻之间的乐子,不论是从书上看来的,还是自己多次体验之后自己琢磨领悟出来的,法子多得很。既有心情又有时间,又才将经历过生死一般,还尚算是在新婚燕尔的夫妻,一旦惹了火来,哪里还顾得上地方是哪儿。

待得小梅吩咐一众小丫头继续拎热水进来的时候,便听到净室内传来一阵阵异常的声音,她原是伺候过府上大爷大奶奶的,这种事情自当心中明白。她脸稍稍红了一下,连忙阻止那些小丫头道:“先不忙了,一会儿姑娘跟姑爷需要热水的时候,会唤咱们。”

那些未经人事的小丫头们却不懂,虽也听得了些声音,却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听命侯到了外面去。

真正洗完澡穿戴齐整出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一直静静候在外面的小梅见人出来了,连忙上前行了一礼,而后道:“姑娘,姑爷,饭菜都一应热着呢,可是要即刻传饭上来。”

林琬只穿着身藕荷色的中衣,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双腿似是站不稳的样子。

娇娇俏俏依偎在丈夫怀中,她只觉得身子软软的提不上力气,只喑哑着嗓子对小梅道:“去传饭进来吧。”话才说完,整个人却被抱了起来。赵邕大步往榻边走去,将妻子放下后吩咐道:“在这里用饭,矮几摆好了,再拿个毯子出来。”

小梅得命,即刻吩咐着一众小丫头们做事。

到了第二日,林琬一觉睡到天大亮,赵邕已经去薛定那里商议完事情回来,她还没有醒。只一直觉得昏昏沉沉的,浑身有些不舒服,总有些提不上力气来。赵邕见妻子有些不大对劲,整个人瞧着没什么精神,便去探了探她额头。

“没有发热,也不必请大夫了,我自己个儿就是大夫。”林琬只舒服地缩在丈夫怀中,“许是昨儿晚上你闹腾得太厉害了,我有些累着了,就没什么精神。没事的,好吃好喝地养两天就好了。”

赵邕倒是愧疚得很,只拥着自己床边坐下,一一与她说道:“眼瞧着就要到年关,琬琬,咱们得回去。”

林琬轻轻点头:“我怪想老祖宗的,还有小宗顺,那孩子实在招人疼。”

赵邕吻妻子鬓发,笑道:“我们迟早也是会有自己孩子的,我们的孩子,一定更招人疼。”

想起慎儿来,林琬认可,轻轻点头。

又说:“我摆了王姝一道,回去后,大嫂指定要开始找我茬呢。其实想想,虽然大嫂一切都是为着大哥,就像我一切都是为着你一样,倒是也没有什么错。不过,我就见不得她算计到我头上来占我便宜。那王姝要是真有那样的本事,我也钦佩她,可她明显将人当傻瓜,我就瞧不起她。”

赵邕道:“大哥是世子,在仪州境内就是位同储君,轻易上不得沙场。大嫂是怕我一回来就立战功,会盖了大哥一头,所以就有些急了。”他搂住妻子,“想必此刻,消息已经传到仪州去了,大嫂怕是正急着呢。”

林琬道:“此番形势于父王非常有利,你与成德大长公主达成协议,想来,没有多久便会传来刘氏一党人与阿史浑暗中勾结的消息。到时候,夏时那场瘟疫的阴谋便再也瞒不住,天下对朝廷不满的人比比皆是,定然会顺势揭竿而起。那时候,父王也可以名正言顺了。”

赵邕缓缓点头,继而又道:“不但如此,还得抢在其他三王之前攻入上京,否则还是满盘皆输。”

“放心吧。”林琬安慰,“一定会成功的。”

次日一早,赵邕便又率领那五百将士回仪州,一众人到达仪州的时候,已近黄昏。

世子赵庭早早便得了消息,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候在城门口,见赵邕带着将士们凯旋,他笑着大步迎了上去。

“子都,你真是好样的!”赵庭俊逸的面上满是真诚笑意,上前便拍着赵邕肩膀道,“大哥真是高兴,往后只要有你在,咱们仪王府便什么都不怕了。”又道,“一路辛苦,家中你嫂子早已备了酒水,先行回城,咱们喝上一杯。”

赵邕笑着应道:“好,的确是值得痛饮一杯的大喜事,大哥也请上马吧。”

王姝坐在马车内,闻得声音悄悄撩开侧面帘子一角,见到那抹英姿飞身上马的时候,她微微垂下眼眸,心中实在不好受。姐姐交代的事情没有完成,也没有能够帮得姐夫的忙,反而叫人摆了一道,如今无功而返,真是没有脸面再去见她们了。

想着就觉得伤心,王姝回了王府后,一直闷闷不乐。

王氏早得了消息,虽则十分失望,但见妹妹到底平安回来了,她也就放了心。

“好了,你也别不开心,这事情要说也不怪你。”王氏坐在一边,伸手拉着妹妹一并坐下道,“林氏聪明,见过的世面想必也比你多,你与她较量没占到便宜,也是可以理解的。姐姐不怪你,要说这次也是姐姐心急欠考虑了,竟然让你去冒那险,是姐姐的错。”

王姝连忙摇头:“我是心甘情愿替姐夫跟姐姐做事的,姐夫跟姐姐对我这么好,可我却这般无能,想着总觉得对不起你们。”她一直默默低垂着脑袋,闷闷道,“只是,我心太急了,所以一时间着了二夫人的道,想来此刻二夫人心中怕是也恨姐姐呢。”

“他恨不恨我,也不能对我如何,平素见着了,还是得逢场作戏装亲近。”王氏笑道,“索性他们夫妻这次又立了一大功,如今整个府上的人都开心着呢,咱们也不能扫兴。不管心中怎么想的,至少面上要是开心的,便是在望城你与她撕破脸了,但是在这仪州,在这仪王府,你还是需得笑脸相迎。她若是聪明,便不会故意给你脸子的,明白吗?”

王姝乖巧点头:“姐姐说得是,姝儿明白了。”

王氏上下打量妹妹,怜惜她,便道:“总之叔父也常年不在家,姐姐已经书信回去,今年你便留在这王府吧。姐姐想,等过完年便该是要有大事发生了,到时候,你就与姐姐呆在一起。”

“姐姐,是不是又要打仗了?”王姝不是很懂地问。

王氏摸着妹妹脑袋,安慰道:“是要打仗了,不过,这次不是旁人来打咱们,而是咱们出兵打旁人。所以,你也无需害怕,只与姐姐相伴就好。姝儿,此去可寻着机会与那吴二爷说上话了?”

说起这个,王姝又低了头去,片刻才摇头道:“鼓足勇气说过一次,可是他没有理睬我,直接就走了。”

“这个吴道友!”想着妹妹受了委屈,王氏实在生气,又怕吓着妹妹,便极力敛住那心头怒火,只安慰妹妹道,“姝儿别怕,这世间比吴道友好的男儿多得是,左右你的亲事也不需太急,待得进了京城,再议不迟。”

“姐姐,我们要进京城了吗?”王姝惊得睁圆眼睛。

王氏笑道:“是啊,到时候,在京城给你择个更好的。”

王姝羞涩得垂了脑袋,闷声道:“其实姝儿只想永远陪在姐姐身边,姐姐跟姐夫待我这么好,我舍不得离开你们。”

“真是傻孩子。”王氏笑着摇头,“你又不是我们的丫头,哪里能一辈子陪着我们?再说了,往后去了京城,你姐夫的地位不一样了,他又疼你,便是你嫁了人,还不是想什么时候见姐姐就什么时候见姐姐。”

王姝轻轻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声应着。

“你这一路上也累了,洗个澡吃点东西便先睡下吧。”说罢便起身,吩咐道,“墨玉,我还有事情,你先伺候姑娘歇下。”

王氏前脚才将匆匆出去,后脚赵庭就快步进来,他进来的时候,王姝正在沐浴。

墨玉迎了上来,请安道:“给世子爷请安。”

“起来吧。”赵庭抬了抬手,又问,“姑娘怎么样?可有伤着哪里?”

墨玉笑着回道:“姑娘没事,方才夫人已经回来探望过姑娘了,姑娘一切好得很。”

“那就好。”赵庭提了提宽袖,笑了笑,又道,“在里面歇下了吗?我进去看看她。”

“世子请留步。”墨玉将人拦住道,“姑娘此番正在沐浴呢,夫人交代了,叫奴婢好生伺候着。姑娘一路劳顿,想必是累着了,夫人要姑娘先歇下,晚些时候再去给老太妃跟王妃娘娘请安。”

赵庭点头道:“那你们便好生伺候着,若是有什么需求,一应都要满足了。”

“是,奴婢明白。”墨玉弯腰应是。

赵庭离开之后,一并伺候的丫头绿翡道:“墨玉姐姐,要说咱们世子爷人可是真好,这姝姑娘是夫人的堂妹,可世子爷却也宠着,我觉得不比宠咱们大姑娘差呢。世子爷这么忙,却还能回来看姝姑娘一眼,真是难得。”

墨玉道:“姝姑娘可怜,世子爷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到底同情一些的。好了,主子们的事情咱们也不该议论,只管按着吩咐行事便是。”又道,“你去里面问问姑娘,是否要再加些热水。”

绿翡也觉得自己许是话多了些,听了墨玉的话,便笑着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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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与丈夫闹得有些过了后,林琬便一直觉得身子有些不太舒服,起初她只以为是实在太累的缘故,想着休息几日就好。可回来已经有几天了,成日还是觉得困乏得很,而且有些时候对食物也过分挑剔。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林琬又有些恶心,连忙抬手捂住嘴巴。

想着,兴许是因为……林琬一时间是又激动又不敢相信,同时还有些害怕。

“画堂,你去外面寻个大夫来,我身子有些不舒服。”虽则她懂医术,可一来,想着两人行房事之时的确是避开特殊日子的,二来,上辈子生慎儿的时候,的确是在两三年之后,所以一时间没有往那上面去想。

此刻往那方面想了,她基本上可以确定了,可还是想要再请个大夫来瞧瞧。

画堂见夫人又无端恶心起来,以为她吃坏了什么东西,也来不及细想,连忙应着声便出去了。

待得请了大夫回来的时候,赵邕赵娴兄妹也跟着进来了。

赵邕见妻子命人请大夫,心中慌张,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忙过去将人抱住。

林琬道:“我没事,让这位大夫把把脉就好,你别担心。”说罢,见画堂拿了一块方布巾来垫在桌子上,林琬将手放在布巾上,笑道,“请号脉吧。”

那大夫放下药箱,便就坐到一边去,探手来号脉。

片刻之后,连忙笑着起身来,朝着赵邕跟林琬抱拳道:“恭喜二爷跟夫人,夫人这是喜脉,瞧着脉象,有一个多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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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林琬是意料之中,虽则心中高兴,但是并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

赵邕就不一样了,乍一听说妻子怀孕了,他怔怔愣在原处,似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脸上表情还没有调节过来,只沉着一张脸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大夫倒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悄悄打量了赵邕一眼,忙又道:“夫人是喜脉,虽则月份还小,可是老朽瞧得准没错的。”他咳了一声,又说,“夫人自己也是大夫,想必该是知道的,这头三个月最为重要,得好生将养着才是。”

赵娴早开心得在屋子里蹦了起来,一回头见他二哥还傻站着,她用手肘拐了他一下道:“二哥,你高兴糊涂了吧,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好生扶着嫂子。”说罢,她轻轻跑到林琬跟前,小心翼翼搀着道,“二嫂,这次我要个侄女。”

林琬笑得羞涩,只腼腆着嗔道:“哪里是你说想要女娃就能有女娃的,都得随缘。”

赵邕只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他当爹了,真是没有想到,他就要当爹了。

“琬琬。”他实在开心,一把将妻子抱了起来,转着圈儿道,“有孩子了,咱们有孩子了,有了孩子咱们的小家就更大了。”

“哎呀二哥,你小心着些,别伤了我大侄女儿。”赵娴皱着小脸叫唤。

一时间,满屋子伺候着的丫头婆子都纷纷笑着前来贺喜,画堂则赶紧跑着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老太妃去。

没一会儿功夫,阖府上下就都知道了,二夫人怀了身子。

庄淑太妃得了消息,喜得怎么都坐不住,赶紧想着往这边来。陪在她跟前说话的一众姬妾,心知如今二房得宠,且这林氏又素来得老太妃宠爱,便也想跟着来探望道喜,顺便沾点光什么的。老太妃哪里肯,那么些人都去,岂不是要吓到人,当即冷着脸将一众莺莺燕燕都打发走。

最后,就只带着曹王妃跟郝姬两个来,才将进门,就唤了起来。

“孙儿媳妇……”老太妃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林琬听到老太妃的声音,赶紧锤了丈夫几拳,赵邕这也舍不得松手,只抱着妻子一并到门口去迎接老太妃。

“老祖宗,您怎么还亲自跑来了?我正打算去给您请安呢。”林琬挣扎了下,赵邕这才将妻子轻轻放下。

庄淑太妃快步走到林琬跟前,攥住她手,严肃道:“你如今是带着身子的人,天儿又这么冷,哪里是能够随便跑的?”拉着她一并坐下,又叮嘱说,“可真是胡来,都有了身子了,竟然都不知道,还跟着子都跑到望城去。好在是大的小的都平安无事,这万一要是出个什么差错,可怎么是好?”

一众奴仆见老太妃抓着夫人坐在上位,忙去搬了垫着厚厚布垫的椅子来给曹王妃跟郝姬,而后画堂又赶紧吩咐着丫头们将屋子里弄得更暖和些。

林琬笑着说:“这都怪夫君,我也没有想到,怎生突然就有了。”

“对,这都是子都的错。”庄淑太妃实在开心,乐呵呵笑了起来,“子都啊,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琬琬还小,黏着你,想跟去望城。你也还小?怎生还就答应了。索性是无事,这要是真有什么事,小心祖母不轻易饶你。”

郝姬笑着道:“老祖宗,这孩子来的真是时候呢,如今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曹王妃也说:“是啊,子都亲赴突厥,平安无事。后突厥大军不战而败,才能保得如今北境平安无事,此番二儿媳妇又怀了身子,正如郝姬说的,乃是双喜临门。”她目光落在林琬尚且还平坦的小腹上,“这孩子,想来是福星。”

赵娴非得蹭在老太妃另一边,亲热地抱着老太妃手臂道:“要我说,二嫂才是咱们家的福星,她是大福星,生出来的孩子就是小福星。祖母您说是不是?二嫂人还没到仪州的时候,仪州百姓就对她感恩戴德了,她就是福星。”

庄淑太妃素来知道赵娴是个闹腾的,命令道:“你二嫂如何带着身子,不便再如从前一样陪你瞎闹腾了,你往后少来烦你嫂子。”见孙女儿顿时委屈得板起小脸,老太妃捏着她脸道,“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就常来陪我老婆子说话。”

“祖母就是喜欢二嫂比喜欢我多一些,二哥也是。”赵娴皱着脸,“父王母妃都是。”

“大嫂可是最疼你的。”外头王氏笑着大步走进来,朝着老太妃跟曹王妃请了一礼,而后笑着道,“娴儿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之前是吃宗顺的醋,如今又吃弟妹的醋,怕是将来还得吃弟妹肚子里孩子的醋呢。”

又望向林琬,唇角笑容丝毫不减,温声说道:“弟妹怀了身子,此番乃是王府的大事,往后想吃什么只管命人与大嫂说。大嫂是过来人,体会过为人母的艰辛,这前几个月比较难熬不适应,不过,咬咬牙也就熬过去了。”

林琬笑着起身,点头应道:“多谢大嫂提点,往后定当好生注意着。”

王氏说:“这有什么谢不谢的,大嫂管着家,这往后你的一应饮食起居,大嫂都是要照拂到位的。再说,二弟是男人,又是头一回当爹,能懂什么。你也无需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只管与我说就行。”

赵邕朝王氏抱拳道:“如此,就多谢大嫂费心了。”

庄淑太妃也道:“你是长嫂,合该是要照拂着些的,不过,你管着整个王府,成日烦愁的事情也多,实在是辛苦。琬琬的事情,你就放心吧,她陪嫁的丫头婆子不少,是照料得来的。”又吩咐林琬跟前伺候的丫头婆子们道,“以后夫人想吃什么,可不是能随便吃的,那些寒性的千万碰不得,你们要好生盯着些。”

那些丫头婆子自当应声,庄淑太妃道:“好了,咱们都撤吧,让这小两口好好说说话。”望了孙女一眼,吩咐道,“你也得走,别成日黏着你二嫂,待得过完年,得跟你母亲商量商量,将你许了人家。”

说到许人家,赵娴就想到薛平,于是俏脸刷的一红,就跑着出去了。

“这丫头,这是怎么了?”曹王妃道,“老祖宗说她两句,还不能说了?”

曹王妃成日吃斋念佛,有些事情看不透,庄淑太妃可是看得透透的。见自个儿孙女是红着脸跑出去的,心中敞亮得很。

*

待得一众人都走了后,赵邕又紧紧拥住妻子,温厚手掌覆在她小腹上。

“琬琬,我要当爹了,我就要当爹了。”他心中的兴奋实在难以言表,只激动得紧紧拥住怀中的妻子,将脸埋在她胸前,喑哑着嗓子,“不过,外祖母千叮咛万嘱咐交代过,你如今还小,身子弱,这要是叫她老人家知道我将你折腾得怀了身子,怕是……”

“怕是将你剥皮抽筋,打得你满地找牙。”林琬板着脸,咬牙切齿,故意气呼呼道。

赵邕装可怜:“你也舍得?”说罢,便亲她耳垂。

林琬不理他,只别过头去,哼道:“怀孩子很辛苦的,你要对我更好一些才是。”

“我对你好,你要什么我都给。”赵邕抬手,将妻子鬓发别到耳根后面去,又亲了亲她粉润的面颊道,“夫人辛苦了。”

林琬仰躺在他怀中,有失落,也有开心。

失落是因为这时间对不上,怕是此生与慎儿那孩子无缘了,开始则是,不管是不是慎儿,那都是两人的骨血,是他们的孩子。

“在想什么呢?”赵邕见妻子发呆,蹭了蹭她,“从今天开始,我一直陪着你,别怕。往后要是哪里不舒服,你可以大骂我出气。”

林琬回了神来,笑着攀上他脖子,娇滴滴道:“夫君,我想了。”她蹭了蹭他。

温香软玉在怀,赵邕怎么能不想?只是此刻乃是关键时刻,那种事情,是万万行不得的。见妻子一双小手越发不老实起来,惹得他连呼吸都渐渐粗重起来,他一把按住那双小手,凑过去道:“别胡闹!”

林琬兴致蔫蔫的,收回了手,只有些呆。

“怎么了?”赵邕见妻子不开心,忙又凑过去哄着,“你现在是有身孕之人,要乖,知道吗?”

“我方才碰到了。”林琬目光轻轻落在他身上某处隆起,自己倒是羞红了脸,但还是肆无忌惮存着心思逗丈夫道,“你看你,虽则还没寻着新欢,就开始厌旧了。你不想与我欢好,是不是想找旁人去?”

赵邕原本就忍得极为痛苦,偏生还要被妻子泼脏水,那张俊脸忍不住就抽搐起来。

他双臂将妻子紧紧揽在怀中,喑哑着嗓子,咬牙切齿道:“我真恨不得将你融到我身子里去,琬琬,你知不知道,我忍得有多么痛苦。”一边说,一边牵着她小手,探到那处去,越发痛苦,“它不听话,你帮帮我。”

林琬羞得满脸羞红,只将手赶紧抽回来,捂住脸道:“你……不要脸。”

这下换赵邕不依不饶了,只磨着她道:“你又不是没有见过,琬琬,你帮帮我。”他只觉得被她闹得整个身子都攒着一股子火,此处想要发泄,却没有地方泄,只能痛苦地哀求着妻子道,“只这一次。”

早知道他竟然会这般下流无耻,竟然想出这种玩法来,林琬才不去惹那火呢。

此刻引火烧身,又不忍心见他痛苦,只能听话的按着他吩咐去做。直到自己手都酸了,他却还在死皮赖脸地缠着。

没有战事,却有喜事,这个年,小夫妻俩过得十分满足温馨。

这一个多月来,小夫妻俩成日没事就缩在房中,只做那些没羞没臊的事情。偶尔太阳好些了,赵邕则会带着妻子去花园晒太阳,除了他每日晨练的一个时辰,旁的时间,几乎都是黏在妻子身边的。

待得来年三月初,已经有四个多月身孕的林琬,小腹已经隆起不少。

这一日,赵邕一早便被仪王叫去书房,林琬则由画堂跟韶光小心翼翼搀扶着,往花园去看花。

春光好,白花香,那含着淡淡花香的暖暖春风吹拂在脸上,林琬只觉得心情舒畅。

“前些日子,舅母来信,知道我怀了身子,要与母亲一道来看我。”林琬如今身子沉,走几步就累着了,便停了步子,只站在一边道,“望城到仪州不远,这算着日子,也该是要来了。”

画堂道:“是啊,到时候舅夫人跟咱们夫人要来了,姑娘您就求老太妃让咱们夫人多住几日,陪着您。您如今怀着身子,肯定想亲人的,有夫人陪着您,您也开心不是。”又说,“咱们回去吧,出来有些时候了,奴婢怕姑娘累着。”

“不碍事,成日在屋里头呆着,都闷坏了。”林琬自己身子自己清楚,只吩咐道,“我想去老祖宗那里请安,你扶着我去吧。”

她话才将说完,便有老嬷嬷匆匆来道:“二夫人,亲家夫人跟舅夫人来了,老祖宗赶紧命了老奴来,要老奴好生扶着夫人您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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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林琬到了庄淑太妃那里的时候,老太妃的花厅里已经坐满了人,薛瑛正被老太妃拉到了跟前去说话。花厅里一众人见林琬来了,连忙扶着她也坐到老太妃跟前去。数月没有瞧见母亲,林琬实在想念得很,忍不住就抱住母亲。

薛瑛也想闺女,虽则这望城离仪州不远,车程也就一天的功夫。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不好有事没事让闺女往娘家跑。再说,闺女如今还带着身子,比不得从前,真来回跑的话,她还不放心呢。

“娘,您就在望城,怎么也不来看我。”林琬黏着母亲,委屈地撇着小嘴,“女儿可想您了,还有晁哥儿也是,我都好些日子没有瞧见他了。这个臭小子,翅膀硬了,到了这里成日四处乱蹿,连影子都见不着。娘,我想弟弟了。”

小周氏忙道:“琬琬,快别哭,你弟弟这次特地跟着来了。”

“他人呢?”林琬左右瞧了瞧,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瞧见。

薛瑛半搂着闺女笑道:“他跟平哥儿都来了,方才给老太妃请了安,也不便多呆在这里,就出去了。”仔细打量女儿一番,见几个月没见,女儿整个人胖了一圈,薛瑛开心道,“就该这样,你瞧,胖了多好看,以前就是太瘦了。”

说起这个来,林琬就赶紧使劲低头,挤出下巴厚厚一层肉来。

“娘,您瞧,我如今都胖成什么样了。”她皱巴着一张小肉脸道,“太胖了,哪里就好看,似个肉团子似的。”

“别胡说八道。”薛瑛睇了女儿一眼,目光又落在她小腹上,“你怀着身子呢,你不吃,肚子里的这个还要吃,暂且先别想着瘦。”

“知道啦……”林琬故意拖长了尾音应着,总之她高兴,只将脑袋缩在母亲怀里。

薛瑛也搂着闺女,如今见她能吃能喝又养得白白胖胖的,并不怎么害喜,十分开心。这女人生孩子所遭的罪,她可清楚明白得很,尤其是这头一胎,没什么经验,有的时候能成宿成宿睡不着觉。

好在女儿瞧着气色好,想来是没有遭这些罪。

庄淑太妃将母女俩神色瞧在眼里,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便笑道:“薛大娘子,正好你今儿来了,你要是不来,我还准备修书命人去请你来呢。之前一直在年间,有子都陪在琬琬身边,我也放心。如今年早过完了,子都怕是也不能日日伴在琬琬身边,大娘子若是得空,便就留在王府里吧,你们母女作伴说说话,琬琬这心情也会好些。”

闻言,薛瑛喜出望外,倒是没有拒绝,直接就起身谢了老太妃。

小周氏这次来,其实是为着薛平的事情,此番见小姑子留在王府的事情这么轻松就解决了,忙将话头引到另外一个话题上去。她端端坐着,目光却在在人群中探寻,没有寻得赵娴身影,便笑着说:“娴姑娘呢?方才还瞧见在这里的。”

经小周氏这么一提醒,庄淑太妃也四下望了望,没见到人影,疑惑道:“这丫头,方才还在这里的,怎生闷不吭声就走了,真是不懂规矩得很。”

小周氏忙说:“这孩子我见过两次,实在是讨人喜欢得很,嘴巴甜,为人率真又爽直。听说她是比琬琬还大了一岁,可琬琬毕竟是嫂子,总将她当孩子看。这么好的孩子,不知道哪家这么有福气,将来能够娶得她做儿媳妇。”

提起这个,众人都沉默了,显然是想起年前的那桩丑事来。

倒是郝姬,为人有些精明,心知这小周氏不会是故意说这一番话的。既然无端提起大姑娘来,想必是看上大姑娘了,可据她所知,这望城留守薛定薛大人,膝下只得一子。想来,该是替方才来的那位薛二老爷之子薛三爷考虑。

心下这般一思忖,郝姬琢磨了一下措辞,而后温声笑道:“虽则咱们大姑娘到了说亲的年纪,可她天性爱玩,总没有定性似的。至于亲事,目前倒是没有与哪家定下。薛夫人这般问,莫非是瞧中我们大姑娘了?”

小周氏笑着说:“大姑娘是王府嫡长女,原本我们这样的人家,是高攀不起的。不过,我们家三爷,那日在府上见到了大姑娘,就记在了心上。我瞧出了他心思,又写信去了鸣城问了他母亲的意思,我那弟妹虽则没有见过大姑娘,但听说是连我们家老太太都非常喜欢的姑娘,她自是同意。所以,特地写了书信来,托我问问王府的意思。若是应了,便寻媒人来说亲,若是……”她笑道,“当然,如大姑娘这般好的姑娘,想来仪州城前来提亲的人家就该是要踏破门槛了。”

王府与薛家结为姻亲,乃是亲上加亲了,这对王府来说,是好事。

只不过,已经有一个吴道友在前,自家闺女断然不能再错选第二次。这薛三爷方才瞧着的确是器宇轩昂,至于品性如何,还得再观察观察。

思及此,曹王妃道:“薛三爷方才瞧见了,生得高大俊朗,的确是一表人才,我瞧着也喜欢得很。只是,这件事情,薛夫人乍一提出来,我们连个准备都没有。”曹王妃温和笑着说,“薛夫人,既然来了仪州,不知可否在府上多住几日?”

小周氏心中明白曹王妃的意思,这怕是想私下再观察一下平哥儿呢,便应道:“我原也是想多陪琬琬几日的,正琢磨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呢。既然王妃娘娘不嫌弃我叨扰,我就厚着脸皮在这儿多住些日子了。”

见自己表兄与娴儿的亲事有了眉目,林琬心中高兴,只想要尽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夫君去。坐在一边眼珠子转了转,见大人们转了话题,她起身道:“老祖宗,我觉得有些累,想先回去歇着了。”

庄淑太妃见她眼珠子滴溜转来转去,心中就猜得了几分,笑着应道:“去吧,画堂韶光,你们两个好生扶着夫人。”

*

薛平与林晁先去花厅给庄淑老太妃请安,出来后,两人一道往前院去。

赵娴赶了出来,随手捡起一颗石子朝薛平砸去,正中他后脑勺。赵娴见状一愣,随即幸灾乐祸地捂着嘴巴直笑,但见那伟岸的身影停下了脚步,她则吓得赶紧两脚抹油往旁边跑去。跑得飞快,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薛平虽然背对着她,可也算了解她,自当想象得出她讨了便宜后那幸灾乐祸的表情。

静静在原地站了会儿子,薛平对林晁道:“晁哥儿,你先去前面寻你姐夫去,我忽然想得起来一件事情,一会儿去找你。”

林晁知道,年前他姐夫只身去突厥的时候,可以得了几匹上等汗血宝马。

他这次来,一来是探望姐姐,二来,则是冲着这几匹马来的。听得薛平说有事情,他才不管是什么事情呢,只应了一声就跑着往前院冲去。

赵娴跑开后,就近躲到一处,还没喘上几口气儿,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一惊,撒腿就想逃,人却被薛平揪住。

这里较为僻静,鲜少有人来,也鲜少有丫头婆子们路过。薛平揪住赵娴后,将她身子转过来,黑眸一眯,唇角轻扯出一丝笑意来,道:“用石子砸了人就想跑?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赵娴力气小,被他拎着,怎么都挣脱不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有些心虚,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看眼前的薛平,使足力气想要挣扎开,却怎么也挣脱不掉,于是雪白团子一样的小脸皱巴起来,哼哼道,“薛三,你欺负人也该是要看场合,以前你在望城欺负我,现在到了仪州胆敢还欺负我!我告诉你,老祖宗可是很疼我的,小心我去她面前告状。”

薛平笑道:“我欺负你,有人瞧见了?就算你去老太妃跟前哭诉,老人家也不一定会相信你。”言毕,他朝赵娴逼近几分,黑眸定在她粉白的脸上,看着她娇嫩的樱唇,只觉得有些移不开眼睛,却也极力忍住想要覆身而上亲吻她的冲动,只道,“在上京的时候,老太妃十分喜欢我,我与老太妃一起呆的时间,可比你长。”

赵娴气得鼓起腮帮子,美目圆瞪,一边挣扎着,一边抬脚踢他。

“你二哥只宠你二嫂,你父王母妃也鲜少有时间疼你,老太妃显然喜欢你二嫂要比你多。还有,大家都说你调皮,没有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你虽然是王府嫡出大姑娘,可是却没有人将你捧在掌心来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委屈?”薛平轻言慢语,但见她全然被自己惹怒了,一边像是看仇人一样看自己,一边则委屈得掉金豆子,他拽着她衣领的手改变了力道,紧紧抱她入怀,“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捧你在掌心来宠你。”

“你做梦!”赵娴抬手擦了把眼泪,冲他吼道,“谁稀罕你……”

话才开头,就被薛平抬手捂住了嘴,薛平严肃道:“你这么大声音说话,是不是想将阖府所有人都引过来?如果你真的想要这种方式嫁给我的话,我倒是无所谓。”

赵娴不敢再叫了,却也不理他,只别过脑袋去。

薛平望着她,见她哭得跟泪人似的,却还倔强得很,倒是松了手。

语气也软了很多,轻笑道:“好了好了,我方才不过是在与你说笑,何必就气成这样?”渐渐松了按住她手的力道,见她没有逃,薛平则完全放开道,认真说,“我母亲托我伯母跟王妃娘娘提亲,想让你下嫁给我,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赵娴忽然低了头,偷偷笑了一会儿子,抬起头时却又皱起小脸。

“我才不愿意呢,你喜欢的是我二嫂,我才不要嫁给你。”赵娴捏住把柄,只靠在一边,闲闲道。

“这话是谁跟你说的?”薛平逼近一步。

赵娴见他又压了来,使劲推他一把,气道:“你管谁跟我说的呢,反正就是有人跟我说的,而且这也是千真万确的事情。”赵娴心里酸酸的,撇着小嘴,“你们是打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而且从小你就一直想娶她为妻,后来见我二哥比你强比你好,他们又成了亲了。你没了法子,这才愿意放弃的。哼,上次匆忙赶去望城,怕也是想见二嫂的吧?对,就是那次,你还冤枉我是盗马贼。薛三,全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都不会嫁给你。”

说罢,狠狠踹他一脚,赵娴捂着脸就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