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阳看了看得意的顾重珍,淡然的柴惜月,又看了看一脸气愤的顾重珠,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柴惜月跟顾重珍两人已经结盟,故意针对顾重珠。

表面上是小姐之间的拉帮结派,实际上却是二夫人费氏与四夫人葛碧莲之间的较量,她们谁也不服谁,都想打理次房的商铺田产。

既然这样,她就和稀泥好了。如果葛碧莲与柴惜月老老实实,她就当前世的事情是一场梦,可如果她们自己作死,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顾重阳做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顾重珠突然一笑道:“四妹妹,这没什么好纠结的,你跟我一起,咱们走出去,别人就会知道咱们两个一个是二小姐,一个是四小姐,是嫡出的正经小姐。某些人是什么表小姐、珍小姐,听着就上不了台面。”

“你说谁上不了台面?”顾重珍最怕别人拿她的出身说事,顾重珠这几句话简直就是戳中了她的伤口:“我是顾家正经的小姐,是经伯祖母同意上了族谱的,你凭什么骂人?”

她声音高亢又尖锐:“走,跟我去见伯祖母,我要让伯祖母给我主持公道!”

顾重珠脸色一白,她最怕崔老夫人了,她不打人,不怕人,就让人跪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中。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只放一个恭桶,一饿就是一天一夜。

她光想想就觉得怕得慌。

“好了,好了。”顾重阳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闹到崔老夫人面前,她决定帮顾重珠一把:“珍姐姐快别生气,二姐姐绝不是骂你的意思,不过是一时心直口快说错了而已。二姐姐,快给珍姐姐陪个不是。”

就是不知道依着顾重珠的脾气愿不愿意低头。

顾重珠的表现让人十分吃惊,她忙道:“珍妹妹,刚才是我说错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一点勉强都没有,看来这教养嬷嬷的确很厉害啊,连顾重珠都治住了。

“哼!”顾重珍占了上风,松开手道:“这还差不多。”

顾重阳又劝了几句,就借故回了关雎院。

刚刚回去没多久,柴惜月就来了,一进门她就道:“四表妹,今天贺公子来了,那贺公子风度翩翩,儒雅清秀,二夫人与二表姐都对他十分满意。”

顾重珠是个无脑子的蠢货,想来贺润年绝不是什么良缘,不过是个死了老婆的鳏夫。

可没想到贺润年竟然如此优秀,隔着屏风才看了一眼,她的心就砰砰跳个不止。他不仅长得好,家世也好。顾重珠有什么,凭什么嫁给这样好的人,真正能配得上贺润年的人,是她柴惜月。

只可惜她出身低微,没有人为她筹谋。

说完,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重阳。

顾重阳没有说话,嘴角却闪过一丝冷笑。

贺润年吗?他的确长得不错,有一副好皮囊,还喜欢风花雪月吟诗作赋,对于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的确很有吸引力。只可惜,她早就看透了此人,更是下定决心,今生都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见她嘴角微抿,脸色不好看,柴惜月心中一喜。顾重阳果然对贺润年有意,只要她加以挑拨,让顾家姐妹生了嫌隙,她便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凭着她的美貌与智慧,不愁拢不住贺公子的心。

“四表妹,只可惜你今天不在,若是你见了,恐怕也会觉得贺公子长得好呢!”柴惜月试探道:“别人都说二表姐与贺公子般配,其实要我看来,你比二表姐漂亮多了,自然与贺公子更般配。真是可惜!”

柴惜月简直其心可诛!

她还想像前世那样哄骗她。

她顾重阳从来都不是聪明的人,前世更是懵懂无知,她无意中见了贺润年一面,对他心生好感。柴惜月查觉了她的心思之后,就一直不停的在她耳边夸赞贺润年,将他夸得天上有人间无,又说她与贺润年是多么的般配。

前世她被葛碧莲养在内宅,说好听了叫骄纵简单,说难听了叫没脑子。除了顾家的少爷与小厮,她从没见过其他外男。

在柴惜月的怂恿之下,还真的对贺润年动了心,原本只是有些好感,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生出了非君不嫁的念头来。

柴惜月还让她私下跟贺润年接触,让她给贺润年写信,她虽然无知却也不敢做那样的事情。

她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听了柴惜月的话,在贺润年生辰之际,给贺润年绣了一个荷包,托柴惜月送给贺润年。

她的绣活烂的不堪入目,那荷包难看之极,柴惜月却说贵在心意,还说贺润年一定会心生感动,甚至会到顾家提亲。到时候她就可以脱离顾家,脱离葛碧莲的魔掌,与心上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为了能早日脱离顾家,为了柴惜月描述的那种美好的生活,她心动了。

贺润年喜欢风花雪月,看事情流于表面,听闻有小姑娘主动送荷包高兴的不得了,还有些想显摆的意思,结果收到这样一个丑陋的荷包,那心情可想而知。他恼羞成怒,不假辞色地拒绝了她,并让柴惜月带话,说对她并无男女之情,让她死心。

就是从那之后,柴惜月入了贺润年的眼,二人眉来眼去,渐渐勾搭成奸。

后来,荣王造反,延恩侯带兵抵抗,惹怒了荣王。他篡位成功之后,为了显示贤良,明面上没做什么,背地里却暗杀了不少反对他的大臣。

延恩侯府自然也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延恩侯自知自己命不久矣,无意中得知她爱慕贺润年,为了给贺家留一线希望,就逼着贺润年向她提亲。

那时候,舅舅是伪帝的功臣,被封为凉国公,如果贺家跟沈家结亲,舅舅就算护不住延恩侯府,至少能护住贺润年,这样就能给贺家留下一根香火。

舅舅当然不同意,可奈不住她苦苦哀求。

她那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任性给舅舅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舅舅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保住贺润年。

可笑她只知道贺润年怕舅舅,却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那时候她的婆婆,延恩侯老夫人却对她十分不满。觉得让自己宝贝儿子娶了这样一个草包,受这天大的委屈,就是希望能保住延恩侯府,可丈夫与长子次子的去世,让她迁怒顾重阳。

对外,延恩侯老夫人只说是顾重阳命硬,克死了公公与两个大伯哥,顾重阳也稀里糊涂的,真的相信是自己命硬。

刚嫁给贺润年的时候,他的确对她很好,揭开盖头的一瞬间,是贺润年第一次见到她,他眼中的惊艳令她心中暗喜。可后来,他就慢慢显露了真面目,他喜欢的不过是她年轻的身体,如花的美貌。

最后,伪帝失败,被王九郎逼得自尽。王九郎死后,新帝清算伪帝的旧臣,她这个棋子自然被延恩侯府弃如敝屣,留给她的只有一条死路。

前世的一切,固然是她自己蠢,可柴惜月却居功至伟。

她本不打算追究前世的事情,可没想到柴惜月却不放过她。

柴惜月不就是以为她蠢笨好拿捏,凭她的智慧可以将她玩弄股掌之上吗?既然如此,那她成全柴惜月就是。

顾重阳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几分哀怨:“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贺公子十分出色,我之前无意中见过贺公子一面,没想到他竟然要与二姐姐议亲了,真是世事难料。”

柴惜月心中大喜,觉得事情果然如她想得那样。只要她取信于顾重阳,抢了顾重珠的婚事,她既可以嫁给如意郎君,又会让四夫人满意,到时候她就认四夫人做干娘,有庆阳侯府做娘家,以后她就是正儿八经的贵夫人了。

“四表妹,要搁从前这话我是绝对不敢说的,但我将你当成亲妹妹,就不得不多为你考虑考虑。”柴惜月推心置腹道:“听你的意思,你对贺公子很是喜欢,对不对?”

顾重阳貌似羞涩难过地低了头:“那又怎么样?他就要成为我的二姐夫了,我总不能夺二姐姐的因缘。”

“我的好表妹,你竟然如此的傻!”柴惜月恨铁不成钢道:“你将她当姐姐,她何曾将你当妹妹?分明是你见到贺公子在先,若说抢,也是她抢了你的才是。若她真当你是姐妹,更不应该抢你的因缘了?”

顾重阳有片刻的犹豫:“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只是…”

“没什么只是的。”柴惜月道:“我知道你为难,但是这件事情只要交给我就行了,你不需要出面,咱们是姐妹,我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惜月表姐!”顾重阳假装惊慌:“万一被伯祖母知道了怎么办?”

柴惜月温柔一笑,眼中都是笃定:“你比顾重珠漂亮多了,贺公子岂会舍珍珠而娶鱼目?到时候贺公子一心一意要娶你,伯祖母就算知道了也无可奈何,这又不是你的错,谁让你长得漂亮,讨人喜欢呢。”

顾重阳终于被柴惜月说服了,信赖地点了点头:“惜月表姐,我的幸福就交给你了。”

柴惜月眼中都是得意,声音却越发温柔:“放心吧,我保管让你心想事成。”

二人相视一笑,说不出的和谐亲热。

送走了柴惜月,顾重珠就来了,她是来道谢的:“四妹妹,多谢你刚才帮了我一把,要不是你拦着顾重珍,不知道她要闹成什么样呢。我刚才看到柴惜月从你这里走出去了,四妹妹,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你千万不要相信,柴惜月是个养不熟的狗,你待她再好都没有用,她会一边对你摇尾巴,一边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咬你一口,你千万要防着她。”

顾重珠的变化可真是大,她对柴惜月的看法更是一阵见血,深入骨髓。

顾重阳不由上上下下打量她:“二姐姐,你可真是变了一个人,我都不认识了。”

“四妹妹不要取笑我。”顾重珠道:“其实我没变,只不过认识到自己从前有多蠢罢了。从三妹妹嫁给周王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后来我跟着伯祖母,又跟着教养嬷嬷学了不少规矩,我其实还是从前的我。如果有人得罪我,我还是会跟从前一样不放过她,只不过,现在我不会主动去害人了,你也别把我想太好了。说起来,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从前做的那些糊涂事,你都原谅了我吧。”

能说出这样一番话,顾重阳不得不刮目相看:“你这样的变化很好,我没想到你会把心里的想法告诉我。”

“那还不是因为你对我没有威胁?”顾重珠果然没有变化太多,虽然受气了坏脾气,但内里没怎么变:“从前我见不得别人比我好,如今我只希望大家都好,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来。你知道吗?我刚才在门口,遇到柴惜月,她话里话外都暗示我,你对贺公子有意,四妹妹,柴惜月说的是真的吗?”

顾重阳看了她一眼:“你若是不相信她,又何必来质问我?你其实是相信她的吧。”

顾重珠不由低了头:“你比我漂亮,比我讨伯祖母的欢心,你若是跟我抢,我必定抢不过你。四妹妹,有伯祖母疼你,以后你只会高嫁,夫婿绝不会比贺公子差。你不要跟我抢,好不好?”

顾重阳问道:“二姐姐,你真的喜欢贺润年吗?”

顾重珠点了点头:“他长得好,风度翩翩,又十分痴情,对青梅竹马的前妻念念不忘,实在是个很好的人。”

“可这只是表象,贺润年并不是你看到的这么好,他也绝非你的良人。你若是信我,就不要同意这桩婚事。”顾重阳道:“我也不怕告诉你,不是我对贺润年有想法,而是柴惜月看上了贺润年,她想看我们姐妹鹤蚌相争,她好从中渔利。我知道你不一定信我,不过这事情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反正现在你们还没有定亲,你就再等等如何?”

顾重珠犹豫了好半天,没有答应。

顾重阳叹了一口气,或许在顾重珠的心里,自己跟柴惜月一样,都是想抢她良缘的竞争对手。

气氛有些尴尬,阿敏突然进来道:“小姐,二小姐,珍小姐来了。”

顾重珠就趁机提出告辞,在门口与顾重珍相遇,二人冷哼一声,互相冲对方翻了一个白眼。

对于顾重珍被葛碧莲收拢,与柴惜月同气连枝一事,顾重阳是有些不高兴的,因为那两个都可以算得上是她的仇人。

不知道顾重珍此时过来有什么事情。

“四妹妹,可算是让我有机会单独与你见面了。”顾重珍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放到桌子上:“我花了三百多两,还剩下不到两百两。”

顾重珍恭恭敬敬地给顾重阳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四妹妹赐药又借钱,再加上之前的救命之恩,复姓之义,顾重珍无以为报。以后只要四妹妹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全力以赴,绝无二话。”

她离开京城将近一年,顾家的小姑娘们给了她太多的惊喜。

顾重阳微微一笑,道:“别这么客气,坐下来说话吧。”

坐定之后,顾重阳又问:“葛碧莲一直未孕,想来,你是得手了的。”

“是的。四老爷为父不慈,心狠手辣害死了我的母亲,我从前为了能进侯府不得不昧着良心认这个父亲。多亏了四妹妹让我看清楚他的真面目。”顾重珍声音发紧道:“我母亲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大夫说有母亲极有可能会给我生个弟弟,四老爷当时高兴的不得了,说他终于要有后了,连弟弟名字都取好了。”

“可谁曾想,一转眼他就如此狠心连亲生骨肉都能抛弃,害得我母亲与弟弟双双惨死。他不过是仗着自己年轻,还可以再娶,还可以跟别的女人生孩子。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他尝到永远生不出儿子的滋味!让他断子绝孙,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顾重珍说完了话,抬头望着顾重阳:“要不是四妹妹制出了那种药,我岂能这么顺利,你的恩情我永世不忘。”

“你不必谢我。”顾重阳道:“早在葛碧莲进门之前,我就制好了药,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亲自动手的。我跟你的想法一样,要他仕途绝路,永远生不出儿子。他根本不配做丈夫,也不配做父亲。”

“所以,应该是我谢谢你。”顾重阳微微一笑,眸中是善意的眼神。

顾重珍也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过了一会,她道:“你要提防四夫人,她让柴惜月靠近你,没安好心,是想等你完全相信柴惜月之后,再找机会陷害你。”

第146章 .146

顾重阳看着一脸诚恳的顾重珍,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万一被葛碧莲知道了,她岂不是会对付你?”

“就算我不告诉你,四夫人也不会对我另眼相看。”

提起这件事情,顾重珍不由十分气愤:“四夫人如今眼里心里只有柴惜月一个,整日指望着柴惜月给她出谋划策。我在她眼里,连柴惜月的小手指都比不上,她只会仗着继母的身份骂我,恐吓我,还拿我的婚事拿捏我。我虽然是外室所出,也是上过族谱,正经的顾家小姐,如今还不如柴惜月有脸。”

“四妹妹,我现在也只能依靠你了。我只求你一件事,如果四夫人要拿我的婚事做文章,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算是看清楚了,顾重阳善良心软,有钱又大方,还深受伯祖母喜爱,她在顾家能依靠的,只有一个顾重阳。

顾重阳看她那个样子,就将她的想法猜个七八分了,葛碧莲没钱,跟四老爷又闹僵了,只好在顾重珍面前耍继母的威风。如今她拿捏不了自己,就将从前的手段用到了顾重珍身上。

眼前的顾重珍,就是从前的自己。

若不是从前没有人愿意帮她一把,她又怎么会将柴惜月当成知心姐妹,对她言听计从?

顾重阳一口答应了下来:“你放心,这个忙我一定会帮。你要是有空,多跟英大伯母走动,她心地善良,不会害你的。”

顾重珍要的是就是顾重阳这句话,她心满意足地笑了:“四妹妹的话,我记住了。”

三天的时间很快划过,眨眼就到了信国公老夫人过大寿当天。

英大夫人带着顾家姐妹早早地就去了信国公府,一直在蕊珠书院学习的大小姐顾重华,也在前一天下午回到了顾家。

她穿着水蓝色的衣裳,画了淡妆,像一朵兰花一样高贵清雅。

英大夫人就问:“曲子准备得怎么样了?今天来的名门夫人特别多,是你亮相的好机会,千万不能出错。”

顾重华心里一阵苦涩,轻声道:“英大伯母放心,一定不会有差错。”

英大夫人见她眉宇间有淡淡的忧愁,就关切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顾重华赶紧笑笑:“多谢英大伯母关心,我没事。”

信国公老夫人共生了两子一女,长子信国公手握兵权,长女是先皇宠爱的妃子,为先皇生下一个公主,与曾经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关系亲近,最小的儿子尚了先帝的幼妹。不管从那边算,都是皇亲国戚。

这样显赫的家世,来贺寿的人自然非常多,在离老夫人生辰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就开始有人送寿礼了。

到了寿宴当天,更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顾家来的还算早的了,可马车依然被堵在巷子口,只得徒步走了一段路方进入信国公府。

进门之后自然是亲热地寒暄与各家夫人打招呼,夫人身后都跟着自家的小辈,小姑娘特别多,空气中飘荡着甜甜的脂粉香。

英大夫人身后跟着五个小姑娘,如春兰秋菊,朝露明珠各有特色,顾重阳最漂亮,顾重珠也不差。但夫人们问的最多的,却是顾重华。因为她是蕊珠书院今年风头最劲的才女,极有可能成为抱真夫人的嫡传弟子。

见事情跟自己预想中的差不多,顾重珠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顾重华气度高雅,言语得体,很有才女风范,获得一片夸赞。

几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英大夫人身后,听着别人对顾重华的溢美之词,渐渐觉得有些无聊。

突然,迎面走过来一个身穿宝蓝色比甲的夫人,她走上来就一把拉住顾重阳的手:“果然没有白去南京,一转眼就是大姑娘了,真真是漂亮,这么多人,我一眼就看到了你。我听抱真夫人说,她在南京被毒蛇咬伤,一个医术高明的小姑娘救了她,与她十分投契,就收为弟子,还说那小姑娘是京城人氏,跟她们一起回南京的。我原就猜是你,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回来了,今天见了你,可要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语气亲切又带着关心,但顾重阳不想张扬,就轻轻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等过几天我再去夫人府上细说。”

吕夫人闻言更是高兴:“好,好,好。我备好了好酒好菜给你接风庆祝,你可一定要来。”

旁边的顾重华却脸色一白,不敢置信地望着顾重阳。

蕊珠书院的何山长说,抱真夫人在南京收了一个弟子,只不知道是谁,她一直不愿意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可没想到更残忍的事情还在后面,顾重阳,她的四妹妹,空长了一张好脸蛋,什么都不会的人,竟然成为抱真夫人的弟子!

凭什么?凭什么!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顾重阳什么都不做,就成了抱真夫人的弟子,那她这些年的努力又算什么?难道都付之东流了吗?

顾重华心痛如绞,有些支撑不住。

英大夫人见她如此,吓了一跳:“华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顾重华不言不语,只脸色惨白,呆呆地捂着心口站着,像是入了魔一样。

“快,去请太医。”英大夫人一面吩咐丫鬟,一面跟顾重阳姐妹几个扶了顾重华去休息。

由于顾重华临时生病,本来由她弹奏的贺寿曲改由另外一位刘姓小姐弹奏,获得众人一片称赞。

英大夫人心里十分可惜,这本来应该是由顾重华出尽风头才是。

有几个原本看上顾重华的夫人纷纷来打探顾重华是怎么回事。

英大夫人应对的十分得体:“这孩子孝顺心切,得知今天要给老夫人奏琴,练了大半夜,晚上忘记关窗,就受了风寒。”

偶感风寒是小事,若是身体染上了恶疾,以后谁还敢上门提亲?毕竟顾重华今年也不小了,十六岁也是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众人在信国公府敞厅给寿星拜了寿,然后入席吃酒,饭毕,又听戏抹骨牌投壶赏花,总之十分的热闹。

除了顾重华在休息之外,顾家其他姐妹都跟着英大夫人坐在戏台下听戏。

锣鼓喧天,周围都是脂粉味,顾重阳觉得有些闷,跟英大夫人说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柴惜月见了,立马起来跟上。

顾重珠考虑了一下,也决定追过去看看。

英大夫人身边只剩下顾重珍一人,她正襟危坐,仪态端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力求自己做到完美。一旦有人跟英大夫人打听她,她就装作羞涩地低下头或是认真看戏,好像没有听到,其实注意力却一直集中,想看看这中间有没有比较好的人家。

顾重阳出了听戏的院子,找小丫鬟问清楚花园在哪里之后,决定去花园转转。

内院都是女眷,身后又跟着阿敏、阿纳两个丫鬟,她是不怕的。

“四表妹,你去哪里,我们跟你一起去。”柴惜月笑眯眯地走过来,亲热地挽了顾重阳的胳膊。

二人一起去了花园。

花园里秋色正好,枫叶如火,菊花吐蕊,虽然没有春日的姹紫嫣红,也别有一番风味。

转过一座假山,突然迎面走过来两个年轻的男子,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身穿天青色细布直裰,眉清目秀,温文尔雅。

顾重阳的呼吸不由一滞,眼睛也睁大了几分。

她竟然会遇上贺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