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笨拙地拍了拍顾重阳的头,哽咽道:“好孩子。”

沈素迎就走上前来笑道:“重阳表妹才是爹爹的亲女儿吧,爹爹刚才见到我都没有夸我是好孩子。”

众人闻言,不由哈哈一笑,顾重阳心里的酸涩一下子就冲淡了不少,她从沈玉成怀里起来,给沈素迎丢了个白眼。

沈太太就拉了重阳的手道:“孩子见了娘,有事没事哭一场。我们重阳马上都要出阁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可见亲家老夫人是真的疼爱重阳,宠得她这样娇气,就是我们素迎见了都觉得羡慕。”

顾重阳心里也不由一个咯噔,她一见到舅舅就这样哭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顾家亏待了自己,自己在顾家受了委屈,只好找舅舅诉苦呢。

舅母这样一解释,就变成了伯祖母格外疼爱她,对她像亲生的孙女一样。

顾重阳心里感激舅母,眼睛却不由朝崔老夫人望去,崔老夫人好像明白顾重阳心里的担心,先是冲她安抚地点了点头,然后笑呵呵道:“爹亲有叔,娘亲有舅,这也证明素迎没说错,亲家舅老爷待重阳是真的好,俨然就是亲生的女儿无疑了。”

“可不是嘛。”沈素迎在一旁挤眉弄眼:“本来我是家中最小的女儿,最是得宠,自打爹爹见了重阳表妹,对我一千一万个不满意,再不疼我了。若不是年纪对不上,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当初跟重阳表妹抱错了。”

崔老夫人哈哈一笑,拉了沈素迎道:“舅老爷不疼你,我疼你,这么巧的一张嘴,我看比重阳得人疼。”

沈素迎得了便宜还卖乖,抱了崔老夫人的胳膊:“就是,就是,我也这么觉得。”

她这一番插科打诨,屋里的众人都笑了。

当天晚上,顾家给沈玉成一行人接风,在花厅分男女摆了两桌酒席,用一座镂空屏风隔开。

席上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好不热闹。

顾重阳看着闹哄哄的花厅,一点也不觉得吵闹,只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馨。

沈玉成带着沈素娥、沈素迎夫妇回了宣北坊沈家别院,沈太太则在庆阳侯府住下。

崔老夫人特意拨了个院子给沈太太住,沈太太无论如何不答应:“老夫人这一番盛情,我真是不该拒绝,只是重阳这两天就要出阁了,我这个做舅母实在舍不得,想跟重阳好好亲近亲近。老夫人就别客气了,等重阳出嫁了,您让我住哪里我就住哪里,保管不推辞。”

崔老夫人也笑:“既然舅太太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勉强了。正好这两天重阳大伯母有些上火嗓子坏了,就劳烦舅太太好好教导教导重阳。”

“您疼了她这些年,我这个做舅母的,也该尽尽心。老夫人请放心吧。”

就这样,沈太太歇在了关雎院的厢房。

晚上顾重阳刚净了面换了衣裳,沈太太就过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册子。

顾重阳不由就是一阵面红耳赤,舅母该不会是要跟她介绍洞房的事情吧。

上一世充当这个角色的是英大伯母,两人磕磕绊绊都红了脸,最终英大伯母落荒而逃,将册子丢下让顾重阳自己看。

想起上一世的种种,顾重阳不由一阵窘迫。

她佯装镇定地喝了一大口茶水,然后若无其事地吩咐阿敏与阿纳:“我跟舅太太说会话,你们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阿敏与阿纳立马就下去了。

沈太太见顾重阳这般闻音知雅,调。教出来的下人又这般听话,不由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顾重阳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了,她先请沈太太坐了,然后自己拉了凳子坐在她旁边,故作镇定道:“舅母,您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第203章 。(~ ̄▽ ̄)~@110

庆阳侯式微,不管是朝廷上的影响力来说,还是家中的人丁来说,都大大不如从前了。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底是簪缨望族,富贵的底子还是有的。

沈家富庶,沈太太自问也是见过世面的了,可今天来到庆阳侯府才感觉到什么是膏梁锦绣、什么是玉堂金马。鸣钟食鼎,积代衣缨的望族底蕴,绝非沈家这种只有金钱没有地位的人家可以比拟的。

顾重阳有钱、有地位、又受崔老夫人的疼爱,的的确确不愧是千金小姐、金枝玉叶。

别的不说,就说这精金美玉一般的容颜,疏梅映月般的品格,光靠钱是堆不出来的。

这便是权势的好处,怪不得人人都争破头皮想要做官做府了。

“重阳,你过两天就出嫁了。姑奶奶一早就撒手去了,我跟你舅舅虽然心里想照拂你,可能力上到底有限,无法与侯府抗衡,所以一开始没有接了你家去。所幸老夫人心慈,对你处处照拂,又给你说了这样一个门当户对再好也不过的亲事。如若不然,我跟你舅舅就是一辈子也会良心不安的。”

这话顾重阳信,上一世舅舅与舅母就格外疼她、宠她,事事都依着她,生怕她受了一丁点的委屈。

“舅母,我现在很好,并没有受到委屈。伯祖母很疼我,我在顾家虽然没有到说一不二的地步,但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您跟舅舅疼我,我都知道。”

“你这孩子,就是懂事。”沈太太拿了那册子道:“你马上要出阁了,舅舅与舅母一介商户出身,不能给你脸上增光,可我们也不能拖了后腿,这是我跟你舅舅跟你添的嫁妆单子,比拟着你两位表姐来的。你后天带着它们一起去王家,让文国公府看看,咱们虽然地位不如他们,但嫁妆上却强过他们一头。”

顾重阳拿了那册子翻了翻,心里不由又酸又涩。

这嫁妆单子跟上一世相差无几,都比两位表姐的嫁妆多。

虽说京城权贵多如牛毛,可真正有权有势的却并不多,很多人家里的姑娘不过是联姻的工具,出嫁的时候也不过几百两、几千两银子就打发了。

舅舅给她准备的这些嫁妆足有五万两,别说是一般的权贵了,就是跟那些十分疼爱女儿的金门绣户比起来,也不差了。

可前世舅舅是功臣,是凉国公,挣钱的门路不知道比现在多多少,她怎么能收这么多嫁妆呢?

“舅母,这添妆太多了,我不能收。”顾重阳正色道:“母亲的嫁妆经过多年经营,现在有十万两之巨,伯祖母给我准备了一万两嫁妆。还有王家的聘礼,也不会低于五万两,伯祖母说了,一分钱都不留,全让我带到文国公府去,这样我便有十六万两的嫁妆,已经非常多了。让表哥还没有成亲娶,素娥表姐大归在家,你跟舅舅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这笔钱我不能要。”

“你有多少嫁妆,那都是旁人给你添妆的,这是我跟你舅舅的心意,不能混为一谈。”沈太太执意道:“我跟你舅舅商量了很久,若不是你让表哥来年三月成亲要用钱,我们还想再给你添一点呢。你放心,我们有分寸,你让表哥不会娶不上媳妇的。”

她说着突然脸上露出几分伤感:“你母亲在娘家的时候,跟我感情最好,我当她是亲妹妹一样。她早早地去了,就留下你这一点血脉,我能为你做的有限,这钱你务必收了,这样我百年之后到了地下也有脸见她。”

顾重阳听她如此说,就收了嫁妆册子,心里却下定决心,如果自己有能力,一定要报答舅舅舅母上一世的相护、这一世的疼爱。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十九晚上,用过晚饭之后,顾重阳就开始紧张了。

她不由在屋里走来走去。

明天她就出阁了,不知道会是哪位长辈来教她“人事”。

伯祖母肯定不会来的,那就是英大伯母与舅母两个二选一啦。

其实那种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但是要听长辈们说还是好羞人。上一世就是英大伯母来教导她的,英大伯母刚走她就将那册子给丢的远远的,怕丫鬟们看见,她干脆拿了火盆烧了。

那种事情她又不是没经历过,每一次都痛得要死,后来贺润年会被柴惜月勾走魂,跟她每次都喊痛也不无关系。

她记得有一次,贺润年气急败坏地从床上下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质问她:“我就这么没本事,让你觉得这么难受?”

还有一次是下午,她听说贺润年刚回来就去了柴惜月的房间,心里又气又怒就去兴师问罪,没想到却见到丫鬟婆子一个个都离得远远的,只门口站了一个贴身服侍柴惜月的丫鬟,那丫鬟也面红耳赤死死地低着头。

她不明所以地走上前去,在门口就听到柴惜月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声。那叫喊声跟自己吃痛的、隐忍的叫喊声全然不同,柴惜月嘴里全是淫词艳语,不停地说还要还要,好像能把人的魂勾走。

就连平素温润儒雅的贺润年也粗着嗓子呻。吟闷,跟与她在一起时大相庭径。

她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做那种事情的时候,除了会痛之外,还有一种女人会觉得舒服享受快要死掉的。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了,却清楚的记得从那之后她更厌恶贺润年的碰触了。

她不由就想起九郎,好像也很喜欢跟她亲近,如果她疼九郎会不会觉得不尽兴?一天两天尚可,时间久了,九郎会不会厌恶了她?

不、不会,九郎不是那种人。

九郎不会不顾她的疼痛横冲直撞,不会不顾她的疼痛强来,不会不顾她小日子来了流血的时候还所求无度。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九郎不会,可心里的担忧却怎么都难以抹去。

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顾重阳知道是有人来了,赶紧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站起来朝门口迎去。

待看到来人的时候,她不由愣住。

不是英大伯母、不是舅母,竟然是大大咧咧的沈素迎。

素迎表姐才比她大两岁,而且才刚刚成亲三个月而已,是谁出的馊主意,竟然让她来教导自己?

沈素迎并不知道顾重阳心里是怎么想的,她熟门熟路地走进来,坐在了顾重阳的床上,然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摆出一副大姐的派头:“重阳过来,表姐有话跟你说。”

顾重阳呆呆地站着,感觉自己挪不动脚步,她实在不能想象沈素迎打开那小册子跟她讲解羞人的事情的场景。

沈素迎却走过来,拉了她坐下,然后笑嘻嘻地问她:“重阳表妹,你知道男女成亲之后,就要睡在一张床上生孩子吗?”

她当然知道,她还生过孩子呢。

“并不是躺在床上就能生孩子了,两个人要做一些事情才可以。”沈素迎并不见羞臊,反而认真道:“这种事情能生孩子,却又不光光是为了生孩子,这事情关系到夫妻之间能不能和睦。咱们的老祖宗就是这样一代一代把血脉传承下去的,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周公之礼。明天晚上你就嫁到王家去了,王九郎一定与你行周公之礼。这就是成亲磕头拜堂一样,是一个仪式。你不要害怕,由着他就行了,尽量配合他。若是觉得难受了,疼了,就告诉他,千万不要忍着。”

“每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头一次忍过去了,以后就不难受了。如果王九郎厉害的话,第一次就能与你鱼水和谐,让你们两个都舒舒服服的。”

她将册子交给顾重阳道:“你记住了,千万不要弄错了地方。好好看着这册子,里面有图画,也有教你怎么才能不难受的方法。千万不能因为害羞不看,否则不仅受罪,还会与丈夫产生隔阂。”

顾重阳顿时对沈素迎另眼相待。

她没想到素迎表姐的教导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羞臊人,她没有遮遮掩掩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讲出来,还将周公之礼的重要性告诉她,可真是厉害。

她接了那册子道:“表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看。”

“这就对了,你长得这样好,这里又这么大,明天晚上有王九郎生受的了,希望他第二天起床不会腿软。”

沈素迎突然不正经地坏笑,又在顾重阳胸前摸了一把,才笑嘻嘻地跑了。

顾重阳冷不丁地被摸了一把,吓了一跳,见她跑远了,又不由又羞又臊直跺脚道:“沈素迎,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有了沈素迎刚才的那一番话,对于这册子顾重阳也不排斥,而是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不仅有文字说明,还配了精致的图,画画之人一定是个高手,不仅将人物画的栩栩如生,就连脸上那享受的、销。魂的表情都画了出来。

看着看着,那画面上的男人的脸突然就变成王九郎的,而被他搂在怀里的女子赫然就是她自己。

顾重阳面红耳赤、口干舌燥,赶紧把书阖上,喝了一大杯温水才心情才平复下来。

心情虽然平复了,可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丢开的。于是在出嫁的前一天晚上,她又做那种梦了,而且从从前任何一次都要羞人。

第204章 。 (~ ̄▽ ̄)~@110

十一月二十日,宜祭祀、祈福、求嗣、订盟、嫁娶。这一天也是顾重阳出阁的大喜之日,姻亲故旧都来给顾重阳添妆贺喜。

饶是顾重阳在关雎院里,都能听到专门负责登记添妆礼的下人高声地唱出各家送的礼。

信国公府、吏部侍郎吕家、葛碧莲娘家南宁伯府、延恩侯贺府、会宁伯姚府、工部尚书华府…都来了人,送了礼。除了这些顾重阳知道的,能叫得上名号的,还有很多顾重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人也送了添妆礼,就连已经搬出去的柴太太也送了东西过来。

这边收了添妆礼,那边穿戴一新打扮得精神抖擞的抬嫁妆队伍,就准备出门了。

就在此时,门口突然有人进来禀报,说宫里有圣旨来了,让顾四小姐接旨。

幸好顾重阳才换了喜服,还没有梳妆,要不然顶着半面妆出去接旨谢恩可不好看。

“皇后娘娘给顾四小姐添妆,赐犀角雕葡萄多子杯一对,玉如意两柄。”

“太子妃给顾四小姐添妆,赐鎏银百花香炉掐丝珐琅的手炉一对,赤金拔丝丹凤口衔四颗明珠宝结一对。”

“宁妃娘娘给顾四小姐添妆,赐赤金盘螭璎珞圈一对,百子千孙贡缎两匹。”

“周王妃给顾四小姐添妆,赐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一对,粉蓝五彩花草纹样缎两匹。”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太后、太妃等顾重阳从未听说过的人都赐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作为添妆。

顾重阳跪下接旨谢恩,磕了个头就回去了。

天大地大,新娘子最大,今天哪怕天塌了,也轮不到她管。

崔老夫人身穿朱红色褙子,打扮的十分精神与大太监寒暄,给他打赏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大太监满面笑容地接了红包,谢了赏之后冲身后的小太监招招手,就看到十几个小太监捧着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鱼贯而入。

这可是天大的体面。

有了宫里赏赐这个插曲,众人看顾重阳的眼神更加炽热了。

添过妆之后就可以入席吃酒水了,可有些跟顾家亲近的女眷则可以到新房里看新娘子梳妆。

吕夫人、华夫人、沈太太、英大夫人就不必说了,坐在顾重阳闺房里一边看顾重阳梳妆,一边乐呵呵地说话…

华菱、沈素迎、顾重珍、顾重珠等小一辈的则没那么多规矩,一个个都围在喜娘身边,看着看着顾重阳抿了鬓角挽了发,戴上发冠,原本就明艳动人的容貌越发摄人心魄。

沈素迎顾重珠已经出嫁倒还没什么,顾重珍比顾重阳还大了一岁,看着顾重阳装扮的这般漂亮,又是羡慕又是自惭形秽,她出嫁的时候,定然没有四妹妹这般隆重热闹的。

不过她也不争这个,只要那个人对她好,她就什么都不在乎。想着那单薄的少年紧紧抱着她的样子,想着他承诺一定会娶她,顾重珍脸上不由就有些发烧。

华菱年纪小,又跟顾重阳相熟,她摸摸顾重阳身上大红色绣龙凤呈祥的喜袍,看着她头上赤金的发冠,不由羡慕道:“顾姐姐,你可真是漂亮啊。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子了。”

顾重阳知道自己漂亮,可还是被华菱给逗笑了:“除了我,你还见过别的新娘子吗?”

“嗯,我见过几位堂嫂,她们也很漂亮,不过脸涂得特别白,嘴也特别红,看着有点吓人。等她们洗了脸,第二天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华菱笑嘻嘻道:“顾姐姐这样就很好,又漂亮又是原来的样子,总之哪里都好。”

众人都笑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顾重阳。

突然门口走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少妇,她扶着腰,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房间里有一瞬间突然静了静。

谁不知道顾重阳跟葛碧莲不对付,这大喜的日子,她跑来做什么。

葛碧莲身边跟着一个身穿宝蓝色对襟袄的中年夫人,她胖胖的身材,涂的雪白的脸,一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用夸张的语气道:“我们家老夫人逢人就说我们家六姑奶奶有福气,六姑爷又上进又知道疼人,四小姐又漂亮又孝顺,真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我从前还不信,今天见了四小姐才信了,我们六姑奶奶是掉进福窝了。”

说的话是葛碧莲娘家嫂子南宁伯夫人,她今天也给顾重阳添妆了。

等她走到顾重阳身边,上上下下将顾重阳好一通打量,又故作惊讶道:“瞧瞧四小姐这双漂亮的杏眼,跟我们家六姑奶奶真真是一模一样,虽然是继母,可我瞧着就跟亲生的母女差不多,怪不得人家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声音又尖又细拔得又高,每说完一句话都要哈哈地笑,听在人耳中格外难受。

这屋里坐的,都是有头有脸言谈得体的夫人,她这样粗鄙无礼大肆喧哗的样子,让众人都瞧不上。

葛碧莲看着嫂子这丢人现眼的样子,只觉得心口一阵气闷。

她特意差人带信回家,让家里不要来人,随便送个什么东西装装样子就可以了。可没想到不仅她嫂子来了,还带了特别丰厚的添妆礼,足足有三百两之多。

三百两啊,她们可真舍得。当初她嫁到庆阳侯府的时候,也不过给了她一千两银子的嫁妆。

那顾重阳是个什么东西,平时对她不恭不敬,凭什么顾重阳成亲了,她的娘家人却要来给顾重阳长脸。

葛碧莲气咻咻地站在门口不说话。

到底是姻亲,南宁伯夫人这样,顾家也没什么脸,英大夫人笑道:“夫人快请坐,今天特意来给重阳添妆,我们心里感激的很,坐下来喝口茶吧。”

葛夫人哈哈一笑,站在顾重阳身边故作亲密道:“亲家夫人不要客气,我可是四小姐的舅母,如今四小姐出阁了,我这个做舅母的给外甥女添妆不是应该的吗?”

说完,又是夸张地笑。

不知道情况的,还真以为她是顾重阳的舅母呢。

顾重阳气得把脸转过去,若不是因为她是新娘子,不能开口说话,她恨不能一杯水泼到葛夫人脸上去,问问她有什么资格以她的舅母自称。

葛夫人坐在了英大夫人身边,接了丫鬟的端来的茶,笑着跟在座的夫人打招呼,等看到沈太太的时候,不由愣了一愣。

沈太太原本就长得好,这些年家庭和睦生活舒心,从不曾为生计发愁,不仅保养得当,而且为了不给重阳丢脸,浑身上下的穿戴没有一处不讲究的,坐在英大夫人身边气度一点也不比那些高门夫人差。

况那些夫人又跟她有说有笑,葛夫人一下子就误会了。

“这位姐姐看着好眼生,不知道是哪位府上的夫人?”

她这话一出,屋子在座的夫人立马就发出了几声轻笑,一个伯爵夫人竟然叫商户人家的太太做姐姐,南宁伯也是开国功勋,如今没落到这个份上真是丢人现眼。

“这位是我舅母。”一直没说话的顾重珍突然开口了。

“你舅母?”葛夫人这次来除了添妆之外,还有想看看有没有哪家小姐跟顾重阳交好,好为儿子物色媳妇的意思,所以一进门的时候她就将顾重阳身边的姑娘们打量了一遍。

顾重珍跟四老爷长得太像了,葛夫人一眼就认出她就是葛碧莲口中那个跟四老爷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外室女。

一个外室女,开口说话之前也不叫人,就这样大喇喇地接她的话头,葛夫人当即就拉了脸。

“你一个外室女,就算上了族谱,也不过是个庶出,你的舅母怎么能算是侯府正经的亲戚?”

她不屑地嘲讽了顾重珍,又转过脸来对英大夫人道:“亲家夫人,你们府上也是簪缨望族,做出这样嫡庶不分的事情不好吧?”

英大夫人听着就有些气。

别说她们没做出嫡庶不分的事,就算真做了,也容不得你葛家的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英大夫人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冲顾重珍丢了一个眼色。

顾重珍会意,就笑呵呵地走过来道:“葛夫人,您弄错了,这位太太我母亲的娘家嫂嫂,特意从来南京来给四妹妹送嫁的,她才是四妹妹的正经舅母,才是我们庆阳侯府正经的亲家舅太太呢。”

不仅讽刺葛夫人不算正经亲戚,还说她只认先四夫人沈氏为嫡母,狠狠地打了葛碧莲与葛夫人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