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阳觉得累,趴在王九郎怀里睡着了。

王九郎一路抱她回房,顾重阳脱衣服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小衣上红了一片,怔了一下,心里十分失落。

自打那天从徽园回来,她与九郎十分恩爱缠绵,她又给自己开了一些可以受孕的方子,本以为自己一定能很快怀上孩子的。

王九郎见她呆呆地站着,脸色不好看,忙上来握她的手:“重阳,你怎么了?”

“九郎,我小日子来了!”

没能怀上孩子,她很是委屈。

“这有什么?”王九郎哑然失笑:“我们还年轻呢,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总有能怀上孩子的那一天。这是否有孩子,什么时候有孩子,也是要讲究机缘的。等缘分到了,孩子一定会来的。你现在还小,我们也才尝试伦敦,我心里甚至不想你那么早怀孕。”

“你真的不怪我?”顾重阳期期艾艾地问他。

她想生孩子,一方面是真的想有一个属于她跟九郎的宝贝,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赶紧给九郎开枝散叶的意思。

王九郎用力亲了她一口,发出“吧唧”一声:“乖,别胡思乱想。你来了小日子,身上不爽利,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怪你。来,你不方便坐盆里,我来给你冲洗。”

“不、不!”顾重阳想起之前王九郎给她洗澡,结果越洗越脏,洗了个没完没了的情形,吓得用手推他:“我自己来就行。”

王九郎也不勉强,点点头道:“你先去洗,我让厨房煮了乌鸡红花汤来给你。”

来月事的时候吃乌鸡红花汤,可以补血气,又能促进污血排出体外,顾重阳是大夫,比一般人更注意身体的保养,成亲这几个月来,她每个月都喝。

顾重阳见这么小的事情,九郎都替她记着,心里的失落委屈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九郎待她如此,她什么都不怕。

出了正月,皇帝身体彻底康复,开始上朝。二老太爷递交了传爵的折子,并说自己年老体衰,是时候告老休息了。

皇帝很是挽留了一番,二老太爷再三推辞,皇帝挽留不过,便同意了二老太爷的请求。

王九郎承爵,成为文国公府的掌舵人。而顾重阳也一跃成为京都鸣钟食鼎之家中最最年轻的国公夫人。

抱真夫人跪在小佛堂里泪流满面,低声对着观音的坐像祈求:“信女自知罪孽深重,此生难以洗脱,惟愿重阳能早日为王家生下一男半女。届时信女便剃度出家,远离红尘,日日青灯古佛来消此生罪孽。”

第221章 。(~ ̄▽ ̄)~@110

二月底的京城虽然还春寒料峭,但风吹到脸上到底不像冬日里那般凛冽了,甚至有些轻轻软软的。

二月二十六成安侯老夫人过大寿,这是顾重阳嫁到文国公府之后,第一次以文国公夫人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穿了丁香色遍地金貂鼠皮袄,翠蓝十样锦百花裙,乌溜溜的头发梳成了瑶台髻,云鬓里插着编丝八宝玳瑁钏,手上戴着一个赤金石榴镯子,那红通通的石榴皆是红色的宝石打磨而成,映着她纤细洁白如凝脂一样的双手,漂亮极了。

目下宁妃风头无两,成安侯府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不管那些朝臣是否投到二皇子门下,这面子功夫都要做足的,毕竟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

所以,这一天成安侯府门前车水马龙,达官贵人络绎不绝。

顾重阳乘坐的马车刚刚到达门口,就有眼尖地婆子满面堆笑地迎了上来,帮着阿敏扶顾重阳下车。

成安侯夫人站在门口,笑呵呵地上前来:“早听说文国公夫人国色天香,风华绝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可真真是九天仙女下凡了。”

成安侯夫人四十不到的年纪,容长脸白皮肤,未语先笑,与人说话带着几分自来熟。

“夫人客气了。”伸手不打笑脸人,顾重阳笑着跟她见了礼,寒暄了几句,就进入了花厅。

花厅里翠绕珠围,皆是穿红着绿的高门夫人,或三个一群,或五个一堆,都笑容满面的说着话。

花厅正中间的桌子旁边,坐着一个身穿大红色折枝牡丹纹锦缎袄,缕金织金缠枝纹斜裙的年轻女孩子,她梳着半翻髻,簪着洒珠压鬓红珊瑚笄,化了秾丽的妆,整个人面赛芙蓉,艳光逼人。

一大群年岁不一的妇人坐在她的身边,便如那众星拱月一般。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含山公主。

顾重阳一进门,原本围绕在含山公主身边的那些妇人倒有一大半站了起来,纷纷过来跟顾重阳说话寒暄。顾重阳一一跟众人打招呼,又向含山公主见了礼,便在与含山公主隔了两张桌子远的位置上坐了。

含山公主态度倨傲冷淡,虽然看向顾重阳的眼神十分不善,但明面上倒没有说什么。这一点,顾重阳其实早就料到了,成安侯老夫人是含山公主的外祖母,这又是宁家被封侯之后举办的头一场盛事,是宁家以侯府的身份在权贵面前的第一次亮相。含山公主就是再看自己不顺眼,也不会在今天明着针对自己,把事情闹大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自己就可以掉以轻心,有些小动作虽然无伤大雅,但也是很惹人烦的。

顾重阳看了一眼阿敏,又看了一眼阿吉,就放下心来。

阿吉是九郎找来顶替阿纳的,据说功夫比阿纳还要厉害。有她们两个在身边,为她保驾护航,这些人伤不了她的。

突然有一个碧玉年华、身穿鹅黄色褙子的年轻妇人站了起来,她看了看顾重阳,又看了看含山公主,笑着道:“人家都说美人都是相似的,我从前还不信,今天可算是信了。”

阿吉迅速低头,在顾重阳耳边轻声道:“是左佥督御使牛尚荣的夫人,姓田,娘家父亲是现任大理寺少卿田满。”

田满的女儿,不就是郝邵阳二婶田氏娘家侄女。看她年岁与自己差不多,不知道当初缠着郝邵阳要嫁入临江侯府的田氏女之中,有没有这个人呢?

就算没有,她也一定听从自己姐妹口中听说过郝邵阳,也一定知道后来郝邵阳与她订了亲。

顾重阳心里有了底,赞赏地看了阿吉一眼。真不愧是九郎安排的人,竟然对这屋里的人这么了解。

她倒要看看,小田氏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小田氏挑起了话头,卖了个关子,就有好事者凑趣道:“为何从前不信,今天却信了?”

小田氏咯咯一笑:“从前我只见过公主,好似天女下凡,倾国倾城。不想今天见了文国公夫人,竟然也是一个仙女。与公主一样的杏眼桃腮,一样的肤白如雪,真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在座的人面色一变,都没有接话。

含山公主长得漂亮,喜欢听人夸赞她的容貌,她最忌讳的别人在她面前说别的女子好看。不过含山公主的确漂亮,也当得起仙女下凡这几个字。

认真看起来,文国公夫人与含山公主一样,的确都是杏眼桃腮的美人,不过,含山公主目光不善,眉头高挑,五官有些偏凌厉了。而文国公夫人眉似初春柳叶,脸似三月桃花,笑容明媚,不染铅尘,明显比含山公主更漂亮、更吸引人的目光。

只是这话谁敢说?别说不能说文国公夫人比含山公主漂亮了,就是说她二人旗鼓相当都不行!

众人不由替小田氏捏了一把汗。

没想到含山公主并没有生气,而是点点头,看着顾重阳道:“文国公夫人的确漂亮,要不然岂能入了王九郎的眼?谁不知道玉树公子眼光高,看不上寻常人呢。”

她这样一说,花厅里原本凝滞的气氛就是一松,众人又纷纷说笑起来。

突然有个刺耳的声音道:“牛夫人,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顾氏的确长得好,可也不能跟咱们公主相提并论啊。公主是金枝玉叶,血统高贵,顾氏虽然是庆阳侯府的小姐,可做的却是三教九流中的…大夫。堂堂千金小姐去行医,抛头露面,与那些贩夫走卒有何不同?这种人,怎么能跟公主放到一起比。”

说话的是灵璧郡主,顾重阳嫁给王九郎之前,她就出嫁了。她的夫婿是景川侯世子,与京城里那些个混吃等喝的勋贵子弟一样,喜欢捧名伶、蓄养戏子,顾重阳上一世听说过他与好几个戏班子的旦角都有瓜葛,经常为此与别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夫婿不上进,她也唯有紧紧抱住含山公主的大腿了。

顾重阳觉得她这是蠢,就因为之前她讨好含山公主,欺负明山公主,惹恼了皇后才会嫁给这么个不成器的夫婿。如今竟然不迷途知返依然跟含山公主亲近,她这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吗?

若在前世,二皇子登上皇位还好,可今生有九郎在二皇子注定落败,到时候含山公主也好,灵璧郡主也罢,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顾重阳看她们的目光带着几分怜悯,这些人高高在上,自以为是,其实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公主恕罪,臣妇见文国公夫人美貌,并不知文国公夫人竟然自甘堕落,做行医之事,也绝不是要故意诋毁公主,请公主恕罪。”

刚才还笑容满面的小田氏噗通一声跪下,好似被吓到了一般,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含山公主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看了顾重阳一眼:“牛夫人请起吧,不知者不罪。某些人是长得好,可总是做不体面的事情,实在是给公卿贵女们丢脸,这原不是你的错。”

这一番唱作念打,原来是冲着她行医这个事来的。

顾重阳站起来,一句话都没有说,抬腿就要走。

她还以为含山公主有什么大招,原来就是这个啊。早在她行医之前就知道一定会被人诟病,上一世刚开始给人治病的时候,别人根本不信任她,她说尽好话人家才愿意让她诊治。这一世,她每每出手都药到病除,没有一个人说她一个不字,情况比上一世好太多了。

含山公主这小孩子一般的行径,在她看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连理都懒得理。

她这般轻狂怠慢,不将含山公主放在眼中,直把含山公主气得直哆嗦,她豁然站了起来:“顾小姐,听闻你师从高人,十一二岁就出来行医了,而你的师父名讳叫薛一航,是不是?”

看着含山公主气成这样却不能发作,顾重阳心里是很开心的。她什么都没有做,就将含山公主气成这个样子,心里有一股子成就感。含山公主真是气量狭小,不知道以后二皇子落败了,她能不能忍受得了巨大的落差。

可眼下,二皇子还没有落败,她还是要装装样子应付应付的。

“家师名讳的确是薛一航。”

顾重阳拿到玉髓的第二天,就开始寻找师父了。

上一世,师父没有找到玉髓,就用另外一种宝石替代,摆好了阵法,躺进了阵法中。

师父说,如果他进入阵法之后,一个时辰断气了,就说明他被阵法所吞噬,死在阵法中,世上再也没有他这个人了。如果他躺进去,超过十天还有呼吸,就说明他迷失在时光的里,有可能会回来,也有可能回不来,让她守着他,直到断气为止。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不多不少正好三天断气,就说明他穿越了时光,回到了他的家乡。

顾重阳劝阻师父留下来,可师父却说他一定要回去,有很重的要人在等着他回去。

顾重阳遵从师父的吩咐,看着他进去阵法,默默为他祈祷,希望他老人家能顺利平安回家。三天之后,师父还有呼吸,顾重阳就知道师父是失败了,她一直在等待,奢望着师父还会活过来,她用尽了方法救治,师父都毫无反应,终于在一个月后,师父彻底没有了呼吸。

她大哭一场,将师父下葬。

重生之后,她一直记着师父的夙愿,她相信,师父一定跟上一世一样,在苦苦寻找玉髓,她要找到玉髓,交给师父,让他老人家早日回家与等待他的人相聚。

她让人画了师父的画像,写了师父的名讳,还有师父言谈举止的特征去寻找师父。这件事情,她虽然没有刻意隐瞒,但也没有大张旗鼓,含山公主在宫中怎么会知道,看来含山公主一直在关注着自己啊。

她想做什么?还没有对九郎死心吗?

第222章 。(~ ̄▽ ̄)~@110

含山公主站起来,走到顾重阳面前,提高了声音,再次问:“文国公夫人,你确定你师父薛一航?”

气氛变了,花厅里所有人都看着顾重阳,在等待她的答案。顾重阳心里不解,但师父的确名叫薛一航,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点了点头道:“是的。”

话刚落音,就有人惊奇道:“哎呀,我早该猜到是如此的,文国公夫人医术高超,妙手回春,这般厉害,师父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原来,你竟然是薛神医的弟子,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极是,极是!”又有人凑上来道:“咱们北直隶,谁不知薛神医枯骨生肉,枯骨生肉,薛神医已经离开京城好几年了,本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呢,这下子好了,有顾小姐在,薛神医定然还会在回来的。”

“就是这个道理,就是薛神医不在也没关系了,咱们文国公夫人可是顾神医,有顾神医在,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顾重阳不由微微一愣。

薛神医她是知道的,薛神医是南直隶徽州府亳州县人氏,与东汉末年的神医华佗是同乡。她从前只听人说过薛神医这个人,从没见过他,更不知道他的名讳。

难道师父他老人竟然是薛神医吗?

初次见面时,师父是个衣衫褴褛须发皆白的流浪汉,她见他老人家可怜,一时发了散心收留了他,反正田庄也不缺一个人的口粮。后来她得知师父有医术,就让他帮田庄上的佃户治病。再后来她发现师父很厉害,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就动了拜师学医术的念头。

师父很疼她,不仅收她为徒,将一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她,还告诉她做人要自立,女子与男子一样可以自强不息,做出一番事业。

那样的理论,对她而言太过新奇,却填补了一个被丈夫遗弃的怨妇的无聊时光。

可她却从来不知道,她的师父居然是名震北直隶的薛神医!

师父的确姓薛,医术也的确十分的高明,若说他就是薛神医,并不是没有可能。

可师父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是薛神医。

也不对,神医是别人的恭维溢美之词,任是谁,也不会跟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说自己是神医。就像长辈们会夸谁家的女孩子是美人,那人自己介绍的时候却不会说自己是美人。

可自己见到师父的时候,他分明十分落魄,薛神医有起死回生之能,在京城跺跺脚,整个北直隶杏林界都要抖三抖的,这样的一个人跟落魄潦倒的师父居然会是同一个人?

想求薛神医指点医术的大夫不知凡几,想拜在他门下做弟子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他却从未吐露要收弟子的打算。师父若真是薛神医,怎么会收自己做徒弟?

顾重阳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或许是同名同姓的人吧。

顾重阳忙道:“家师名讳的确是叫薛一航,但他从未说过他是神医,我想诸位可能是弄错了。”、这话说得有些蹊跷,别人都当她是谦虚,既然知道师父的名讳,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薛神医?

就有人笑眯眯道:“文国公夫人不必谦虚了,您这么年轻医术就这么高明,若非是薛神医的徒弟,还有谁会有这么的本领。这才是名师出高徒呢,薛神医才三十岁不到,就名冠北直隶,你也不过刚过及笄之年,就让太医院的太医都甘拜下风,可见你们师徒一样都是极有天分的。”

若说刚才顾重阳尚有几分怀疑,眼下她可以肯定这不过是个误会,师父他老人家此时怎么也得六十开外了,薛神医才三十岁不到,绝不可能是她的师父。

“我的师父并不是薛神医。”顾重阳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就大声道:“诸位可能是误会了,我的师父碰巧与薛神医同名同姓,却并不是同一个人,我并非薛神医的弟子。”

她声音朗朗,在座的的都听到了,有不少人就发出惋惜的叹息声。

顾重阳就很想冲那些人翻个白眼,她不是薛神医的弟子,所以那些人就不相信她的医术了吗?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来凑这个热闹。

花厅里名门夫人、贵族小姐越来越多,脂粉味越来越浓,顾重阳闻着觉得心里不舒服,就带了阿敏、阿吉出去到花园里转转。

“阿吉,你知道关于薛神医的事情吗?”

“知道。”阿吉道:“我并没有见过薛神医,却听人说薛神医儒雅俊秀风度翩翩,眉心一点朱砂痣,特别显眼。他不仅是神医,也是与九爷齐名的美男子。”

顾重阳听了陷入了沉思。

半个时辰之后,开始拜寿,顾重阳就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脸孔。

华夫人带着华菱、吕夫人带着儿媳妇夏氏、会宁伯夫人、信国公夫人等都来了。

还有延恩侯夫人带着顾重珠、葛碧莲娘家嫂嫂也带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站在人群里。

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这些公卿世家认真算起来都是沾亲带故的,也导致这些人不管心里如何想,明面上却都是客客气气的,不到逼不得已,绝不会撕破脸皮。

看着大家都笑嘻嘻的,其实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的。

时辰到了,成安侯夫人就将须发皆白走起路来颤颤巍巍老夫人扶了出来,哪里是扶,那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地,几乎是架着老夫人在走了。这老夫人也真是可怜,都这把年纪还被人这般折腾。所谓的过大寿不过是为了给二皇子造势罢了。

顾重阳跟着众人一起给她拜了寿,就由人引着入席。

宾客众多,三间敞厅里的没有隔断,打通成一个十分大的厅堂,一共摆了十来张桌子,能在敞厅里入席的,都是身份地位相当了得官员家的女眷。

那些家世地位一般的,自然在别的地方入席。

因为是寿宴,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众人不仅可以自由说笑,敞厅里还搭了一个小看台,有小戏子在上面咿咿呀呀地唱戏。

“今天外祖母过寿,诸位夫人前来贺寿,含山十分高兴,这里代外祖母谢过众位。”

含山公主站了起来,在座的宾客都停下筷子,等她继续说下去。戏台上唱曲的那几个戏子也赶紧停了下来。

敞厅里十分安静,都在听含山公主说话,她容颜精致,面带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天家贵女的倨傲:“我外祖母身体不好,母妃在宫中日夜挂念,父皇为让母妃放心,不仅吩咐太医院隔几日就来给外祖母诊平安脉,还特意从宫里拨了两个药膳师傅,专门照顾外祖母她老人家的饮食。只可惜,外祖母的身体一直没有什么起色。”

底下就有与成安候府走的近的女眷道:“老夫人吉人天相,有公主与宁妃娘娘这样孝顺的外孙女与女儿,一定能平安康健,长命百岁的。”

众人是贺寿来的,自然也跟着说好话。

含山公主突然把视线落在顾重阳身上,目光有几分凌厉:“之前薛神医没有离京的时候,曾给我外祖母治过病,经他诊治之后,外祖母身体的确有很大的起色。这几年薛神医一直不在京城,外祖母的身体也渐渐垮了,我心里一直担心外祖母。可今天,我不担心了,因为薛神医虽然不在,但薛神医的弟子就在座。”

她看着顾重阳,脸上带着笑:“文国公夫人,你师父不在,以后我外祖母的身体,就要拜托你了。”

“刷”地一下,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顾重阳身上。

那眼神有惊讶有不敢置信,怎么顾重阳是薛神医的弟子吗?

可薛神医不是从未收过弟子吗?想拜在他名下的人不计其数,他不是说了,自己不会收徒的吗?而且这么久以来,也从未听说过顾重阳是薛神医的弟子呀。

“公主可能是误会了。”顾重阳立马站起来道:“我并非薛神医的弟子。”

“文国公夫人何必要这般谦虚?”含山公主故作惊讶道:“刚才在花厅你,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既然你刚才窦承认自己是薛神医的弟子了,怎么这会又改口了呢?”

含山公主处心积虑地想在她头上扣上薛神医弟子这个帽子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顾重阳暗暗忖度,脸上的表情却不变:“公主可能是听错了,又或者是我刚才没有说清楚,我不是薛神医的弟子。”

灵璧郡主就站起来道:“文国公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刚才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师父是薛一航,我们都听到了,还有几位夫人夸赞你是名师出高徒,刚才也并不见你解释。怎么这会公主想让你给老夫人治病,你就不承认了。你这样推三阻四,莫非是不想给老夫人治病?”

含山公主也把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顾重阳:“文国公夫人,你果然不想给我外祖母治病吗?”

顾重阳环顾四周,见顾重珠与华菱几人都满脸的担忧,而含山公主身边围了一群人都在跃跃欲试,她们盯着她,等着她开口,只要她一否认,那些人立马就会指责她。

她知道,含山公主是要坐实她是薛神医弟子这件事情了。

第223章 。第 223 章

顾重阳虽然不知道含山公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眼下这敞厅里的人都看着自己呢。

顾重阳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公主说哪里话,自打我决定行医那天起,就下定决心要为病患解除病痛。如果成安候老夫人有需要,只管派人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来出诊就是。”

含山公主就笑了:“果然不愧是抱真夫人的弟子,王九郎的妻子,文国公夫人果然医者父母心。有你给外祖母看病,我这颗心也算是放下了。”

顾重阳想起成安候老夫人枯瘦干瘪颤颤巍巍的样子,不由就皱了眉头。莫非她们想让自己给老夫人治病,然后治不好就朝自己发难?

含山公主不会这么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