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都是段灵秀欺负了许琇宁。刚刚当着她们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还很嚣张的说要打死许琇宁,给自己出气!

难怪小姑娘会哭成这个样子。

又听到许琇宁哽哽咽咽的将段灵秀为什么欺负她的事都说了出来。

竟然是为了一支簪子!而且那支簪子小姑娘还很明白的说了,这是她的簪子,是陆哥哥送她的生辰礼物。是段灵秀要抢她的簪子!

众人都看向陆庭宣。

刚刚沈老太太等人过来的时候,陆庭宣为了避嫌,就松开许琇宁,起身站到一旁。

原本他是想离开的。但是小姑娘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子,怎么都不肯放开。望着她的一双含泪杏目中依然带了惊恐之色。他心中软下来,便没有舍得离开,依然站在她身边。

心里也默默的想着,不离开也好。左右他和许琇宁是有婚约的,也不用太避嫌。最重要的是,让其他的人都晓得许琇宁是他的未婚妻,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打她的主意。

他原就生的相貌出众,气质更独特,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刚刚跟随过来的女眷已经有好些注意到他了,都在想他是谁,看着跟许琇宁很亲密的样子。

都以为是许琇宁的兄长。但是没想到现在听沈氏说话,才知道是许琇宁的未婚夫。

就是那个十二岁就考中了举人的未婚夫!

众人不免又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越看越觉得这是芝兰玉树般的一个人,以后肯定能做成一番大事的。

沈氏这个时候正在询问陆庭宣那支玉兰花簪子的事。陆庭宣很恭敬的回答了。

不过他也没有说阜玉斋是他陆家产业的事,只说这支玉兰花簪子是他前日在那里买下的。当时是去买送给沈老太太祝寿的礼品,想到过两日就是许琇宁十二岁的生辰,也买下了这支玉兰花簪子。今儿早上才送给许琇宁的。

沈氏听了,就转过头看着段灵秀,很生气的说道:“段姑娘可听清楚了?这支玉兰花簪子,是她陆哥哥买来送给我们宁姐儿的,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簪子了?你上来就抢她的簪子,还将我宁姐儿抓成这个样子,你,你…”

做娘的肯定很心疼自己的女儿的。更何况沈氏极为疼惜许琇宁,从小到大不说动她一根手指头,就是重话都没有舍得对她说过一句。但是现在,她竟然被段灵秀欺负,脸上还被抓了一道血痕出来。

原本是想要说两句狠话的,可到底念着段灵秀的父亲是吏部尚书。虽然不惧他,但也不想结这个仇,只想息事宁人。就没有再说什么话,只心疼的抱着许琇宁,问她脸上的血痕痛不痛。

不过段灵秀可不晓得息事宁人四个字要怎么写。

原本被自己的母亲说了两句心里就很不高兴了,刚刚又连着被沈老太太和沈氏说了,看其他女眷话里话外的也都在帮着许琇宁,心里越发的火起来。

她也被许琇宁打了一巴掌呢。刚刚也摔倒在地上,怎么就没有人心疼她呢?反倒都来说她的不是。

就大声的说道:“这支玉兰花簪子是我早先就在阜玉斋一眼看中的,当时是我身上的银钱带的不够,就跟掌柜的说好,第二天带足了银钱就过来买。谁晓得第二天我过去,掌柜的就告诉我,说这支簪子已经被人给买走了。我先看中的东西,也说了一定要买,那就是我的东西。”

说到这里,她伸手指着陆庭宣:“他把我要买的东西买走了,送给许琇宁,怎么就不是他们抢了我的簪子了?那既然是我的簪子,我是肯定要抢回来的。这有什么不对?”

第36章 乡君

段灵秀说的这一番话简直就是强盗逻辑, 在场的女眷们听了, 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

素来就听说段太太家的女儿是个骄横的, 但也没想到她竟然骄横到了这种不讲理的地步。

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教育出这样的女儿来?

于是女眷们的目光就都看向了段太太。里面不乏带着鄙视的目光的。

段太太被众人这样看着, 就觉得很丢脸。脸颊上都泛起一片羞耻的红意来。

不过比起这丢脸的事,段太太更担心段灵秀会再挑起其他的事来。

沈老太太一看就是个护短的。看她刚刚好不容易在杨氏的劝说下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可现在段灵秀还说出这样不过脑子的话来…

就忙呵斥段灵秀:“你又在混说些什么?还不快闭嘴,让玉珠扶着你下去?看看你现在成个什么样子?哪里还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

心中也在想, 经过这一件事,只怕段灵秀在京里的名声肯定要一落千丈了。连带着她的名声也要不好起来。

心里就有些怪段灵秀。

段灵秀娇蛮惯了,也不听段太太的话,只一心想要挽回面子, 证明她抢许琇宁的簪子是合理的。

就撇了撇嘴, 说道:“我又没有说错。那支玉兰花簪子原本就该是我的。他们是一定还给我的。大不了他们买来花了多少钱,我原样给他们就是了。两倍也行。”

听她这意思,横着觉得自己很有理不说,还吃亏了。

陆庭宣为了避嫌,原本还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垂头不看在场的女眷。但是听到段灵秀说的这两番话, 还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身上的服饰穿戴都很华丽,也很俗气。下巴扬着,脸上满满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实在是很丑陋, 也很令人厌恶。

就开口说道:“陆某不才, 但也从来不缺钱。这支玉兰花簪子是我买来送给宁儿的生辰礼物, 纵有万金,也不卖。”

段灵秀愣住了。

在她的概念来,以为用原来两倍的价钱是肯定能将这支玉兰花簪子买下来的。谁会不要白赚的银子呢?但是没想到会真的有人不要。竟然还说纵有万金也不卖。

这个人好大的口气!难道他家里有金山银山不成?

沈承明这个时候也气不过,开口说道:“有钱了不起么?我宁表妹看着是缺钱的人么?这支簪子就不卖。哪怕就是摔碎了,赏赐给丫鬟了,也不卖给你。”

看到许琇宁脸颊上的那道血痕他也很心疼,更气愤。

这个段灵秀,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吏部尚书,竟然就这样的嚣张跋扈起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被陆庭宣和沈承明这样当面一说,段灵秀就气的不行。正要再说话反驳,这时就听到一道很温柔的声音响起:“段姑娘,买卖上的事,向来就是银货两讫。虽然你一开始跟店家说过要买这支玉兰花簪子的话,但店家以前肯定经常听到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可结果未必人人真的守信去买,只怕他心里也不将这话当真。这样的口头约定确实不作数。既然现在这支玉兰花簪子是陆公子花银子买下来,又送给了许姑娘,那就是许姑娘的所有物。段姑娘怎么还能说是你的呢?卖不卖也是许姑娘的事。段姑娘岂可强求?”

又温和的劝说着:“世间上的簪子何止千万,段姑娘何必一定非要这支簪子?不如就此罢手。难道一定要闹的大家都知道了才好么?到时被人传到皇上太后的耳中,对你和段尚书的名声都不好。依我之见,刚刚段姑娘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便对许姑娘倒个歉,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和和气气的,岂不好?”

听声音是位很年轻的姑娘,而且站在最后面。

众人就都回头望过去。

就见是位十五六岁的姑娘。穿一件水碧色领口绣黄蕊白梅花的杭绸褙子,头上簪了一支云头玳瑁步摇,两支金珠簪子和一朵淡蓝色的堆纱绢花,相貌生的跟江南水月一般的秀丽清雅。

许琇宁认得这个人。知道她名叫周静婉,是周太后的娘家人。父亲也曾受封从二品的定国将军,在京城里面也是威名赫赫的。只是后来她的父亲在一次平叛外敌的时候不慎中了一枝冷箭死了,留下妻子和一双儿女。

皇上为了嘉奖,就下旨封了周太太为一品夫人,女儿周静婉为乡君,儿子袭封定国将军的名号。

只是这些死后的哀荣原本就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以示朝廷肯定不忘有功的人。但是周家的儿子还小,才四岁大,压根就支撑不起门户。周父一死,人走茶凉,原有的显赫就慢慢的冷淡了下去。

就是周太后,周静婉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对他们也是很好的,但是后来周父一死,就开始扶持起她其他娘家的人来,对他们的情分也渐渐的淡了下去。

不过两年,京城中就很少有人关注周静婉一家了。这次沈老太太六十岁的寿辰,周静婉也是受了母亲的嘱咐,带了寿礼过来给她祝寿。

过来也是静悄悄的坐在一旁,很少说话,很少有人注意到她。现在也是因为许琇宁是许明诚的妹妹,忍不住的还是开口说了这番话。

许琇宁却忽然想起上辈子的事来。

她知道她的兄长是很心悦这位周姑娘的,只是少年人脸薄,总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也担心对方不喜欢自己,难免会尴尬。就一直没有说这件事。

后来这位周姑娘被段德业的二儿子段睿明看中,死活闹着非要娶她。段德业就求到了周太后跟前去。

周太后自然没有什么不允的,当即就同意了下来。

后来周静婉就嫁给了段睿明。不过段睿明原就是个纨绔,也好美色,对周静婉也就是一时新鲜罢了,对她能好多多长时间?

再后来许琇莹还做了段睿明的妾。

上辈子许琇宁还没有死的时候,也听人说起过,周静婉在段家过的很不好。也经常看到许明诚黯然伤心的模样。

没想到现在竟然看到了周静婉。

而且她这时候还没有被周太后指婚给段睿明。

许琇宁心中忽然就升起了一个想法。

这辈子她一定要帮着大哥将周静婉娶回来。

大哥对她很好,重活一辈子,她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大哥以后为了周静婉的事伤心了。

周静婉说的这番话其实很公正,但是可续段灵秀压根就听不进去。

她就觉得那支玉兰花簪子就该是她的,而所有人都在帮着许琇宁说话,责备她。

就很不满的说道:“我不管。反正这支簪子是我看中的,那就是我的。”

又看着周静婉说道:“这里有你什么事?你这样巴巴儿的是要替谁出头?”

总归还是知道周静婉没有依仗,心里很看不起她的。就不耐烦听她说话。

这样被段灵秀当面顶撞,周静婉是很没有面子的。一张脸白了起来,攥紧了手里的锦帕。

许琇宁看不下去,就开口说段灵秀:“周姐姐不是要替谁出头。她说的是很公正的话,你不听就算了,还这样说她。难道你这个人都不讲道理的么?”

沈老太太这时也很生气起来。手里的拐杖狠狠的顿了一下地面,看着段太太就沉声的说道:“段太太,令嫒实在是很没有规矩。强抢我外孙女儿的簪子,抓伤我外孙女儿不说,现在还对静婉县主这样的不敬。再如何,静婉乡君都是皇上下旨钦封的乡君。她这样,就是对皇上不敬。待会儿老身可要好好的跟我家老头子说道说道这件事,让他明天上个折子跟皇上好好的说一说这事。”

段太太也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这样的蠢笨。

几次三番的给她使眼色,伸手拉她,但依然堵不住她的那张嘴,教她说出这些没有尊卑,也败坏他们段家名声的话来。

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忙喝命玉珠:“你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丢人现眼!还不快扶着姑娘回家去?”

眼见段灵秀还很不服气的要说话,段太太就气急败坏的说她:“今儿带你出来原是想要给你见见世面的,没想到你竟然这样的没规矩起来。都是跟着你的奶娘没有教导好你。等回去了我再跟她答话。”

是肯定不能说段灵秀这个模样都是她教导出来的,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奶娘身上去。

而且是肯定不能再让段灵秀继续待在沈家了。

待在这里做什么呢?没的叫其他的女眷暗地里嚼舌根。就是她自己,再坐一会儿也要找个托辞回家去。

今儿可真是够丢脸的!

段灵秀没有法子,只得气呼呼的转过身往外走。

经过周静婉身边的时候她还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还回过头,也恶狠狠的瞪了许琇宁一眼。

她以后是肯定不会放过这两个人的。

许琇宁没有察觉到她带着敌意的目光,还被沈氏抱在怀里,伸手摸着她脸颊上的血痕。

陆庭宣刚刚一直站在她身边,垂眼爱怜的看着她。

他也想要将她抱在怀里,柔声的安抚她。不过有这么多的人在这里,他不好做这些很亲密的事,只能站在旁边一直陪着她,看着她。

不过现在看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他自然没有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理由。就开口恭敬的跟沈老太太和沈氏作辞,要回前院去。

沈老太太只在陆庭宣和许琇宁定下亲事的那年见过他一面,其后再没见过了。现在看到他已经长成了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

从他刚刚说的那句万金不换的话来看,他也是很护着许琇宁的。也有不畏强权的勇气。心里就对他很满意。

听到他作辞的话,沈老太太就点了点头,和善的跟他说话:“好孩子,刚刚若没有你,宁姐儿不晓得会被打成什么样子呢。现在我们都在这里,会护着她的。你就和明哥儿去前院赴宴罢。”

就吩咐沈承明带陆庭宣到前院去。

沈承明只得应承了下来。

两个人对沈氏等人行礼作辞退下,一路往园子外面走。

刚刚走到园门外面,陆庭宣却面色一凛,停下脚步来。紧接着就出手如电般的折了旁边的一截枯枝,手一扬,往旁边就飞快的掷了出去。

沈承明原本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正要开口询问。忽然就听到啪的一声重物坠下来的声响。紧接着又听到有人在大声呼痛的声音。

他转头望过去,就看到旁侧院墙下面有个人仰面倒在地上,口中正哎哟哎哟的呼痛呢。

第37章 威吓

这个四脚朝天, 形似一只被翻过来的乌龟模样的人沈承明是认得的。

就皱眉看着他:“凌淮, 你在这里做什么?”

凌淮, 也就是凌学义的第二个儿子, 凌恒的亲弟弟。很显然,刚刚他就趴在这院墙上面。

隔着这道院墙, 里面就是内院了。是女眷们活动的地方。

凌淮趴在墙头,就是要偷看女眷!

沈承明想明白这一点, 忍不住就很愤怒的开口呵斥他:“凌淮,你怎么能在我家做出这样下流的事来?”

早就听人说过,这个凌淮是个很下流的人。才十六岁,就很好美色, 拦姐调戏姑娘的事都做得出来。但是沈承明没想到他竟然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 在他的家里也敢做出爬墙偷窥里面女眷的事来。

一时气的脸上都变了色,恨不得走过去重重的踹他两脚才好。

陆庭宣也认出来这是凌淮。

上辈子他是见过的。知道这是凌恒的弟弟…

凌家的人,总归都没有一个是好人。

刚刚陆庭宣掷出去的那根枯枝就扎在凌淮的腰上。虽然只是一小截干枯的树枝,但是用的力道很大,凌淮的腰间这会儿还剧痛的。口中不住的抽冷气,话都说不出来半句。

也爬不起来,依然仰躺在地上。

底下接应他的小厮看到了, 顶着沈承明沉沉的目光,缩头缩脑的走过来扶起凌淮。

凌淮实在是痛的狠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缓过来。

肯定是不能承认刚刚他趴在墙头是要偷窥里面女眷的。眼珠子转了两转, 他就一边吸气一边辩解:“沈兄你想到哪里去了?”

伸手指了指墙头。有一枝打着花骨朵的红杏枝从院墙里面伸出了墙头来:“不是有句诗叫, 叫一枝红杏出墙来嘛。我爬墙头是想折这枝红杏的, 可不是要做什么偷窥女眷的事。沈兄你这可就想歪了啊。”

又贱兮兮的补充了一句:“是不是沈兄你以前经常做爬墙头偷窥女眷的事,所以看到别人爬墙头,也以为跟你做一样的事?这你可就不对了啊沈兄。”

明知道他是狡辩,但是却找不出证据来。甚至还要被他倒打一耙。沈承明只气的眉毛都要倒竖起来,一张脸也紧绷绷的。

凌淮见了,面上不免就显出一丝洋洋得意来。

陆庭宣这时目光冷冰冰的看他一眼。

上辈子他就见过凌淮。后来凌家男丁被斩的时候他也亲自到场监斩了的。

平日耀武扬威的一个人,实际上却是个胆小如鼠的。那天还没开斩就直接吓晕了过去。还尿了裤子。

现在倒是穿的一身光鲜亮丽的在他面前趾高气扬。

抬头看了一眼伸出墙头的那枝杏花,他足尖轻点,一个跃起,很轻松的就将杏花给折了下来。

然后他指尖捻着这枝杏花,问凌淮:“你刚刚说,想折这枝杏花?”

凌淮目光惊恐的看着他。

先前他觉得腰间一阵剧痛,啪的一下摔下地来,就知道是这个男人出手用什么东西打中他的腰了。掉到地下一看,发现那竟然只是一小截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