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夙华看着眼前那表情变换的女子,当下转过头去苦笑了一下,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居然被人看见了,换成是别人,他一定会让她看不到明日的晨光,只是对方却是她。

“你没事吧?”此话一出,古雅有些惊讶的捂着自己的唇,她方才确实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

“看来你的药性也快消失了。”纳兰夙华直起身来,整个人靠在树干上,那微微扬起的下巴下是一片柔美的弧度。古雅从未见过这种神态的六王爷,此刻的他岂会是战场上那冷酷煞气的战王,更像是一名斯文儒雅的风流男子。

纳兰夙华伸出手去,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他的目光却忍不住集中在古雅的那张清秀的脸庞上,今日的她看起来竟比以往还要美。

视线渐渐向下,从那晶莹白皙的肌肤再到优美的脖颈,这样欣赏的目光在古雅看来,却成了一种危险的信号。

女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纳兰夙华敏感的捕捉到她眼中闪过的拒绝和疏离,这个小女子也会怕?一时间竟忍不住轻笑出声,“放心,本王还不至于到饥不择食。”

饥不择食?!古雅目光一冷,“那样最好。只是没想到,堂堂六王爷居然也会被人下药。”

许久没有开口,古雅反唇相讥,只觉得说起话来竟是顺畅无比。

“哼,没良心的小女人,你难道忘记是谁救了你。”纳兰夙华轻哼一手,左手紧紧的扣住了身后的树干,生生剥下了一层树皮。

这样的燥热一波接着一波,此时的他特别想要上前将那个小女子拉进怀中,然而,理智却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药性所致。

“那是,古雅应该多谢王爷,不如现在古雅便去寻一个干净的姑娘来,以解王爷药性之苦。”古雅顿了顿,“放心,古雅一定会寻一名绝色美女来,不会让王爷吃亏的。”说完便要转身,却听男子那冷冽的声音响起,“你敢!”

然而,纳兰夙华却不能让自己靠近她,生怕被这药性影响,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古雅停下了脚步,看着男子那愤怒的模样觉得心情大好,好像几日来无法说话的压抑一下子得到了舒缓,她慢慢走到另一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欣赏着这么一副诡异的画面。

俊美的男子单薄的衣衫靠在树干上,那虚弱的表情与往常的严肃冷酷大相径庭。

“你怎么不走,就不怕本王那你来当解药?”

然而,古雅却是微微挑眉,她看着男子那挺拔的身躯,不用想也知道,他隐忍得痛苦。“古雅不过是中等之姿,又怎么能入王爷的法眼呢?”

纳兰夙华一听,看着女子的表情,竟觉得可爱无比。不过嘴上却是不服软,“哼,算你有自知之明。”

古雅丝毫不恼怒,她只是微微笑着,“不如古雅问王爷几个问题?”

看在这几日来他对自己的照顾,古雅便觉得帮他一把又如何。

纳兰夙华微微眯起了眼,用内力与体内的那股燥热抗衡着,听着女子那悦耳的声音,竟也觉得心中清凉了不少,“说。”

“当年鹿羿之战,王爷不是被霍跋所俘吗,为何后来会出现在阳城?”六王爷所经历过的所有战役古雅都知道,元熙的宫官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宣扬元熙辉煌的机会,而六王爷身上的功勋,就是元熙强盛的代表。因此古雅的房内至今还放着几本元熙战纪。

“本王不过是假意被俘,那时候的霍跋副将不过是本王安插在敌军的一个细作,之后取得了霍跋的密函,便在那副将的指引下去了阳城。”

“王爷觉得,霍跋的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纳兰夙华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魁梧的身躯,霍跋的王是个强壮的中年男人,那一脸浓密的胡须是他的骄傲,“狂妄,自大,但也是个勇敢的男人。”

想起那时候自己一剑削去他那引以为傲的大胡,心情便不由得畅快了起来,那胡子如今还在元熙的宫中,被父皇收藏了起来。

古雅看着男子那轻松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起了有趣的事情。

“王爷可曾恨过?”

“恨?”纳兰夙华有些疑惑,看着那带着微笑的女子。

“王爷可曾恨过皇上,将年幼的你送去边疆?”古雅不得不承认,纳兰夙华如今的地位,与他的付出成正比,现在的他有多风光,当年的他就有多么艰苦。可以想象,年幼的少年独自一人别丢去残酷的边疆,他要面临的是怎样的艰难。

“本王从不觉得边疆有多苦,你这个小女子不明白了吧,边疆有边疆的畅快,与其在京都皇宫里安乐的度过无趣的日子,不如去边疆,与那些霍跋士兵杀个痛快。”

他生来就是为了征战而活,他喜欢那个在马背上的日子,喜欢亲手取下敌人的首级,喜欢看着敌人临死时那不屈的眼神。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的努力值得,杀一个有骨气的人,比杀一个懦弱的人来的有意义。

“难道王爷想要一辈子呆在边疆?”其实,古雅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对王位没有兴趣。

“有何不可?”然而,此话一出,纳兰夙华也愣了下,一辈子呆在边疆?那么,不就再也见不到眼前的这个小女人了吗?一种失落和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古雅正了正神色,“王爷,有一个问题,不知王爷敢不敢实话实说?”

“呵,这天底下还没有本王不敢做的事情。”纳兰夙华看着那严肃的表情,那种不安的感觉立刻消失,这个小女子又有什么奇怪的问题。

“王爷不想要这江山?”古雅知道,自己现在的话是大逆不道。

“呵,这个问题,已经不止你一个人问过本王。”男子抬起头来,看着那明亮的圆月,雪花阻隔在两人不过几米的距离之间。“元熙的半片江山,都是本王打下的,何来的要与不要之说。”

好狂妄的男人!

古雅慢慢站起身来,踩着那雪白的地面从容的靠近树下的那个男人,纳兰夙华注意到,她的眼中满是深沉。

“正因为是你一下的,你就真的甘愿将这天下拱手让人?!”古雅没有发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愤怒的颤抖。

想起上一世,明明六王爷有那个实力与纳兰烨相抗衡,可他却选择的漠视的态度,看着纳兰烨将其他的皇子一个一个铲除,古雅始终不明白这个男人脑中想的到底是什么。

“对于本王来说,这个江山只要还是纳兰一族的,便可以了。”不论是谁继承王位,都与他毫无干系。

确实,不论是哪个皇子继承王位,这个元熙还不是纳兰一族的?此刻的古雅已经知道了纳兰夙华的想法,他似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只在乎战场上的胜利,他身体里流着的鲜血都在叫嚣着征战的快感,旁人心心念念的权势,他只用自己与生俱来的嗜血便可以轻易得到,却不曾想过,多少人为了他手中的权势争得头破血流。

“那么,王爷便和二皇子合作吧。”古雅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纳兰夙华的眼中闪了闪,“你一个小女子,为何这么关心朝堂之事,谁坐那皇位与你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她也想要这个江山?想要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女子?!

古雅深吸了口气,“相信王爷也看见了,太子懦弱无能,从这次的西北灾情便可以知道,若元熙交于太子手中,早晚都会面临一场全国动乱。难道王爷希望看见元熙的百姓陷入一片水深火热?”

古雅当然不会告诉纳兰夙华,她只是不希望将来做皇帝是纳兰烨。

“那还有其他的皇子,你不是希望这个江山让三皇兄来担当吗?”为什么会提到二皇兄?纳兰夙华有些看不清这个小女子了。

“古雅从来不曾以为三皇子会是适合的人选,不,二皇子也不是,但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在一起,他们两个就是最适合的人。”

纳兰夙华紧紧的盯着古雅的双眼,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然而,他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心思深沉,“你想做皇后?”

皇后?“古雅不曾想过,若是可以,古雅这一生,不愿再踏入宫门半步。”她的声音回荡在风中,传进了纳兰夙华的心里。

这浓郁的恨意是从哪里来的,男子的心中满是疑惑。“你只希望本王与他们合作?”

这时,古雅直视着男子的眼睛,微微笑了笑,“王爷可还觉得不适?”

经她这么一提,纳兰夙华只觉得那股热流不再那么令人难受,当下直了直身子,看着自己渐渐恢复了力气的双手。

“天色不早了,王爷还是早点休息吧。”女子的声音越飘越远,那纤细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纳兰夙华只觉得方才的场景犹如梦境一般,看着地上的脚印,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次日。

纳兰夙华打开房门,就看见那跪在院子里的肥胖男子。

“王爷饶命啊,小的,小的不知道那贱人会如此大胆,还请王爷赎罪啊!”想起昨晚的事情,县令的心中忐忑不安,他那肥胖的脸上一下子竟好像老了许多,增加了不少沧桑的痕迹。

纳兰夙华看也没看他一遍,迈开步伐朝着大厅走去。

县令抹着鼻涕,在地上连滚带爬的站起身后追了上去,客厅里,已有几名官员模样的人在等候着。

阴冷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那几名官员立刻行了一礼,“参见王爷。”

“嗯。”纳兰夙华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撩开衣袖坐了下来,缓缓的饮着热茶。

县令一看见这样的阵仗,慌忙屏住了呼吸站到一旁,那几名官员一看就是从京都里来的,那一身的官服上好的料子,他见都没见过。

“启禀王爷,皇上已经新命了一名钦差亲自押送赈灾的米粮前来西北,等着与王爷汇合,”

纳兰夙华只是静静的饮着茶,“可是刘誉书?”

“正是。”

刘誉书是今年科举新秀,纳兰夙华曾经见过几面,却能看出对方是一名稳重廉洁的人,便私底下命人将他提拔起来作为己用,他也算争气,能让父皇命为钦差。

“那冰上马车,在本王离开之前,要造出万辆。”

“是!”

“另外,岩城县令削去官职,家产如数充公,本王不想再看见他!”阴冷的声音一出,一直站在角落里的肥胖男子立刻软下了身子。

“谢,谢王爷不杀之恩。”可是他的心那个痛呀,积累了好几年的珠宝,就这么没了。

“走,走,还看什么看!”几名官兵将站在门口那恋恋不舍的肥胖男子赶了出去,他身旁的几名姬妾不住的哭泣着。

“老爷,老爷,妾身的嫁妆可都在里面呢…”

“老爷,往后,我们可怎么办呀!”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爷我还心疼呢,还不是你们不争气!”那肥胖的男子愤怒的吼着,突然,一个臭鸡蛋砸在了他的脸上。

“谁,是谁敢…”紧接着,无数的臭鸡蛋烂菜叶从四面八方飞来,四周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百姓,他们看着中间的几人,脸上满是畅快的笑意。“叫你剥削,叫你克扣我们的米粮,该!该!”

“别,别砸了,别砸了哎…”肥胖的男子和几名姬妾抱头鼠串,很快便消失在某条小巷子里。

河岸边上,为首的男子满意的看着厚厚的冰层上数不尽的马车,冷峻的面容扬起了一丝笑意。

“雅儿,这些当真是你想出来的?”四夫人听说,这种奇特的马车是六王爷身边的女子设计出来的,除了古雅还会有谁。

那清秀的女子只是微微笑了笑,四夫人看在眼里满是欣慰。

“启禀王爷,钦差已到。”这个时候,众人的身后出现了一名官兵,纳兰夙华微微点头,缓缓转身看着那被带领着渐渐靠近的男子。

古雅的目光在看见那钦差的面容后泛着光亮,居然是他?!

“参见王爷,微臣刘誉书,奉皇上之命押送赈灾米粮前来西北。”这熟悉的声音让古雅的心中一阵柔和,看来,当初她的苦心没有白费。

“起来吧。”男子冰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那斯文的男子立刻恭敬的起身,然而,他的目光却在扫过六王爷身旁的那个年轻的女子时顿时一愣,这样的表情落入纳兰夙华的眼中,立刻有些不悦。

“先生,别来无恙。”身旁的女子站了出来,对着那钦差微微一笑。

“四小姐,你,你怎么也在这里?!”刘誉书的眼中满是惊讶。当初,因为四小姐被责罚,他便瞒着家中的夫人用自己私藏的钱为她买了跌打药,结果被妇人虐待了几日。四小姐居然拿着银子去家中帮自己隐瞒了事实,甚至给了自己几道题目,令刘誉书惊讶的是,这几道题目居然就是今年的试题。

可以说,他之所以可以高中,都是古雅的功劳。

“你们认识?”纳兰夙华的目光冷冷的扫过男子的脸,刘誉书立刻回过神来,“回王爷的话,微臣曾在相府中作为先生教导了四小姐一阵子。”

“哦?这个小女子的无法无天也是你教的吗?”纳兰夙华的话让刘誉书一愣,“这,这…”

一旁的四夫人看在眼里,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六王爷语气中的酸意,看来自己想的没错,元熙最冷酷的王爷居然对古雅…

而另一头。

“快,快,把这些东西搬进来!”一名肥胖的妇女正指挥着下人们将各种物件摆在大厅里,她身穿着大红色的金边绫罗,满头的翠玉珠子和金饰,看起来富态又俗气。

“夫人,老爷回来了怕是要生气的。”那家丁有些为难。

“生什么气,他敢?!”肥胖的妇人一插腰,那浑身的肥肉抖动着,趾高气扬的模样令所有的家丁们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几名年轻的女子从门口进来,她们的脸上满是疑惑。

“喂喂喂,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不是闲杂人等能进来的,还不快出去!”肥胖的妇人一皱眉头,上下打量着那几名年轻的女子,除了一个是妇人打扮,其他的一看就是未出阁的小姐,难道说,这些女子都是那个混蛋带进来的?!

“你又是谁?”四夫人身后的丫鬟站了出来,“居然胆敢对夫人无礼!”

“我无礼?!呵呵,笑话,这里是我的府邸,你们随随便便的进来,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是哪个窑子里出来的!”

只听啪的一声,一个鲜红的掌印出现在那肥胖妇人的脸颊上,她愣了一下,却是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阵疼痛传来,“谁,谁打我?!”

那丫鬟安静的站在那里,眼中写满的不屑。

“小荷,回来。”四夫人淡淡的开了口,那丫鬟才一甩帕子回到她的身后。

“你,你们…”那肥胖的妇人总觉得是眼前是谁打的她,可是方才又没有看见她们的动作,真是见了鬼了。

古雅看着眼前那穿金戴银的肥胖妇女,眼中冷下了温度。没想到刘誉书居然还没有把这个悍妇休了,作为钦差,怎么外出办事还带家眷的?!

“来人,来人啊,把她们给我赶出去!”妇人愤怒的大吼着,立刻有几名侍卫从门口冲了进来,然而,却在看见几名女子之后收回了腰间的佩剑。

“你们,你们怎么还不动手啊!是不是要本夫人,让钦差大人把你们一个个拖出去砍了?!”看着那撒泼似的妇人,四夫人皱了下眉头。

“四婶,她是钦差夫人。”

此话一出,四夫人连同身后的丫鬟都有些惊讶,想起方才那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难以想象,他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庸俗的夫人。

“哼,原来你知道我是钦差夫人,还不给我跪下!”肥胖的妇人丝毫没有认出眼前的清秀女子,在她看来,凡是有些姿色的女子都是狐媚子,看来她要好好的审审那个吃里扒外的男人。

“呵,笑话。”四夫人身后的丫鬟忍不住嘲讽了一句,立刻迎来那妇人的一阵谩骂,“你是什么东西,敢用这种语气和本夫人说话!”

刘誉书一脚跨进来,就听见家中的母老虎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立刻加快了步伐冲了进去。

“四小姐,四夫人,这…”文雅的男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是微臣管教无方,让四夫人四小姐见笑了。”

那肥胖的妇人一见走进来的男子,正要发飙,就看见他对着这些女子行礼,当下脑中一闪,难道说,她们是那么尊贵的身份。

“先生不必如此,雅儿明白的。”此刻的古雅开了口,那一旁呆愣住的妇人只觉得这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再仔细一看,这清秀的面容好像在哪见过。

雅儿?!“你,你是相府的四小姐?”此刻那肥胖的妇人终于想起来了,当下尴尬的笑了笑,伸出手去捋了捋自己鬓间的发丝,“哎呀,四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我还经常和誉书提起你呢,怎么你现在也在西北呀?”

“红儿!四小姐是跟随六王爷一起来的。”刘誉书伸出手去扯了扯那妇人的袖子,只见妇人一听六王爷的大名立刻眼前一亮。

跟随着六王爷?!难道说,四小姐很可能要变成六王妃了?!

“哎呀,我们真是有缘啊,誉书刚刚被认命为钦差来到西北办公,就遇到了四小姐,快快快,进来喝杯热茶。”

如此热情的态度与方才的愤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四夫人不由得惋惜的看向一旁那文雅的中年男子,这世间的事情当真无常。

“那,这位是?”肥胖的妇人立刻想起了那一直站在古雅身边的四夫人,刘誉书只觉得头疼,:“这是皇上亲封的孝忠将军。”

孝忠将军?!元熙的女子只怕没有一人不知道孝忠将军的名号,那肥胖的妇人当下眼前一亮。“哎呀,孝忠将军,真的是你啊?幸会幸会,我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年轻?快,进来喝杯热茶,外头冷!”

她俨然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府邸,刘誉书当下拉过她的手,“你这是干什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来,这是原县令的府邸!”

“可是那县令不是被罢免了吗,还把这里充了公,你现在是西北的钦差了,这里当然就是你的了!要不是我看这里还凑合,我才不住呢!”

四夫人不由得眉头一皱,从来没有见过此等妇人,居然这样和自己的夫君说话。

“来来来,都愣着做什么,来喝杯热茶,你们,还不快去倒茶来!”妇人趾高气昂的模样实在令人不悦。

“夫人不必多礼,我先回房去了。”四夫人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缓缓离去。

而古雅也只是淡淡的对着刘誉书行了个礼,便跟着四夫人的步伐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你呀,我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刘誉书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那肥胖的妇人一听,“什么?丢你的脸了?!哼,好啊你个刘誉书,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你还不是家徒四壁的,要不是我用娘家的钱养着你,你能有今天?怎么,现在当了钦差,就嫌我丢你的脸了?说,你是不是早就想纳妾了,啊?!”肥胖的妇人开始愤怒的捶打着那文雅的男子,强劲的手力让刘誉书一阵躲闪。

“你,你别伤了孩子!”

“哼,现在还记得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既然你都要纳妾了,这孩子,不要也罢!”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捶自己的肚子,刘誉书慌忙拦住了她,“好了,够了!”

男子一声暴喝,愤怒的目光让那妇人一愣,“你…”

刘誉书的目光看向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他努力的平息着心中的怒气,“待会王爷会过来,你给我老实的呆在屋子里,那可是六王爷,不是你惹的起的!”留下这么一句话,男子便一甩衣袖离开了妇人的视线。

“四婶,你这是…”古雅看着那正在收拾行李的丫鬟们,有些疑惑,难道是方才的事情令四夫人心中不悦了?

“雅儿,既然这里的灾情已经得到了控制,我就要回府了。”那美丽的妇人微微笑着,丝毫没有将方才的事情放在心里。

古雅一听,心中便有些不舍。“四婶…”

看着那清秀的小脸,四夫人伸出手去慈爱的捋着她的发丝,“雅儿,四婶还是那句话,女子的归宿就是找一个懂你的男子,不论对方是谁,不论对方有没有权势,对你好才是最重要的。”

古雅没有想到四夫人会突然提起这个,努力不让自己回想起那不堪的往事,“四婶,可欢迎雅儿去做客?”

她的话让四夫人一愣,“可是相府那边…”

“既然雅儿已经出来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多几日,雅儿只是想看看,四叔当年和四婶一起生活的地方。”

四夫人一听,心中立刻柔软。“好,那便随我回去小住几日,我立刻修书一封回相府和大老爷打个招呼。”

古雅微微笑着,“只是四婶,可否等雅儿几日?”

咚咚咚…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来,古雅上前打开了房门,就看见那一脸深沉的刘誉书站在门口。

“先生,可是找雅儿有事?”

刘誉书看着那张越发美丽的小脸,只是感慨着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四小姐,可愿意陪为师说几句话?”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古雅看着那深沉的脸,便轻轻点了点头。

凉亭之内,尽管四周飘着小雪,可看着那慢慢温煮的茶水,心中竟是温暖了不少。“四小姐,可是觉得为师很没用?”

他指的,是方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