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瞅,啥时候都成,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让她多歇息吧!你也别耽搁,赶忙的担水去吧,你媳妇还等着烧水烧饭呢!”

“诶!”梁愈忠应道,加快步子走远了。

“娘,家里这每日的三顿饭,奶都是让你一个人操持?”锦曦问。

孙氏忙地捂住锦曦的嘴,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别出声,又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屋外院子里,谭氏好似站了一小会,便也转身回东屋去了,直到东屋传来关门的声响,孙氏这才松开手,轻吁出一口气。

本尊记忆里,孙氏在谭氏的跟前,基本都不敢大声说话。锦曦有点囧,她知晓古代的婆媳关系,跟现在有很大的不同,婆婆都要媳妇在跟前立规矩。

但像孙氏这样胆怯的媳妇,却也是少见的。

“娘,你没做错啥,我也没说错啥,咋这么怕奶听到?”锦曦问。

“你奶听到我们背后议她,会不高兴的!”孙氏轻声道。

“奶又不是顺风耳,我们在屋子里悄悄说,奶又不知道。”

“你奶不是一般人,她有那本事,啥都逃不出她的耳。”孙氏似乎回想起什么,有点心悸难消。

看到孙氏心悸后怕的样子,锦曦更囧了,莫不成谭氏喜欢听墙角?

孙氏脱下锦曦的鞋子,整齐放在床踏板上,拉开被子给锦曦盖好。

“好曦儿,啥事都别想,你就躺下好好歇着,娘再不去灶房,你奶那边又得催了!”

老梁家十几口人吃饭,灶房那块的活计,全落在孙氏的肩上,孙氏忙完家里又要忙地里,一个人恨不得掰做两个人用,陪锦曦的时间,少之又少。

“嗯,娘去忙活吧,不用挂念我。”锦曦躲在温暖的被子里,朝孙氏甜甜一笑。

“折腾了一早上,也不见柔儿的影子,那孩子也不知道跑哪疯去了!”孙氏又道:“等会娘见着她,就让她过来陪你解闷!”

经孙氏这么一说,锦曦这才想起,本尊还有一个同胞妹妹。自本尊患病被隔离后,老梁家人除了孙氏,其他人都不敢靠近那小屋,怕过了病气。

梁愈忠和梁锦柔也被勒令不准踏足。

“好,娘尽管去忙吧。”锦曦道。

看着重回身边的女儿,孙氏满心眼的高兴,欢欢喜喜的出门烧饭去了。

锦曦躺在床上,心情有些复杂,怎么都睡不着,就闭着眼,养精蓄锐。

孙氏离去不到一会,屋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头发稀黄的小女孩从门缝里探进个小脑袋。

锦曦的眉眼,继承了孙氏的特点,清秀。而这小女孩,却跟梁愈忠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憨态可掬。

看见躺在床上的锦曦,小女孩咧嘴一笑,应该是七八岁正在换牙的年纪,笑起来一眼就瞧见门牙还缺了一颗。

“是柔儿吗?”锦曦早已睁开了眼,问道。

小丫头小鸡啄米的点头,推开门的朝床这边撒丫子跑过来,口里欢快的叫着:“姐姐,姐姐…”

“刚在灶房见着娘了,她说姐姐的病好了,往后还跟我们住一块儿,再也不往外打发了。姐姐,这是不是真的?”梁锦柔趴到床边,短短的浓眉下,大大的眼睛圆溜溜的睁着,巴望着锦曦。

锦曦点点头,道:“是真的。”

“呀,那可真是太好了!”梁锦柔高兴的不得了,小嘴呱呱的说着,小脸笑成了一团。

锦曦被锦柔的欢喜情绪感染,也笑了,撑起身,半坐起来。见梁锦柔乱蓬蓬的头发上,沾着几片树叶和枯草。身上,腿上,脚上,也都沾着泥土。

锦曦拉过锦柔,一边给她剔去头上,身上的枯草和落叶,一边佯装嗔道:“你这是跑哪里滚去了?身上咋这么脏乱?”

“我去了柳树林子。”梁锦柔道。

锦曦诧异:“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偷听到家里人说话,说今个要把姐姐送去柳树林后面的土窑子,就起早偷溜了去。”

“你一个人偷溜去哪不好,偏要去那里,遇到早期觅食的狼,可咋好!”

“我要把这个送给姐姐带走呀,这可是姐姐最稀罕的东西呢!小屋他们不让我去,我只好去柳树林那块等姐姐啊!”梁锦柔嘟哝起小嘴,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什,交到锦曦手中。

锦曦有点好奇,能让这七八岁的小姑娘,跑那么荒僻的地方去等,那被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接过来一看,却是一根女孩儿家用来扎辫子的头绳,用五色丝线缠在一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东西。

一股熟悉感却涌上心头。

 

第十一章 祖母

那根头绳,是去年年关,本尊第一次跟爹娘上附近的清水镇,孙氏当了嫁妆里的一对银耳钉,在一间小杂货铺子里,给她们姐妹俩扯的,统共花了四文钱。

锦柔年纪小贪玩,回村的路上就将自己那根给弄丢了。

姐妹俩稀罕那根剩下的头绳,轮着戴,但都不太舍得戴。后来本尊患病被送去隔离,没两天就夭折了。锦曦苏醒后,对于头绳那点小事,自然也忽略了。

这会子见到锦柔手里的头绳,身体里那股尚未完全消散的,属于本尊的感情,又被勾出了一些,锦曦鼻子微微发酸。

“你把这头绳让我带走,那你可就没有了。可舍得?”锦曦拿着那头绳,故意逗锦柔。

锦柔揉着小鼻子,咬着唇道:“舍得。”

锦柔明显言不由衷的样子,让锦曦感到好笑。但心里还是有些触动,不过才七八岁的小姑娘,为了姐姐,还学会了善意的欺骗。如果她知道,她真正的姐姐已经不在了,她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柔儿,姐姐用这头绳,给你扎辫子,好不好?”锦曦忙地转移了话题。

锦柔双眼大放异彩,今早起床就没见孙氏,头发也没人给她梳。忙地找了一把木梳子,爬到床上,挨着锦曦规规矩矩坐好,由着锦曦给她梳头。

锦柔的头发稀疏枯黄,这是长期缺乏营养造成的。锦曦先给锦柔将头发梳顺,撸在掌心,均匀分成五缕,然后照着规律绞在一起。这种五股麻花辫,很适合锦柔这种年岁的小姑娘,娇俏活泼。

“你没等到我,咋也知道回来了呢?”锦曦手指翻飞,口里轻声问道。

锦柔把玩着手里的头绳,漫不经心道:“我才刚到柳树林子,远远瞧见二伯打那边路上过来,也是往林子里去,还挺急的。我怕二伯瞧见我,回头告儿爹娘挨骂,赶忙的抄小路跑回来了。刚进村就遇着了四叔,是他告儿我,说姐姐好了的!”

锦曦梳头的手指微微顿了下,她明明记得二娘曾对大伯说过,二伯一大早就去了她娘家办事,怎么锦柔会在柳树林那边见着他?

柳树林后面是土窑子,二伯不会是奔着土窑子去的吧?

锦曦心里正疑惑的当口,外面院子里,又传来谭氏的喊声。

“柔丫头,你死哪去了?一早上都不见鬼影!”

锦曦还没张口,锦柔已经出声:“奶,我在这屋咧,啥事?”

“在也不吱一声,害我白费嗓子!你呆那屋作甚,麻溜的出来,有活给你做!”谭氏道,径直朝锦曦这屋走来。

“奶,我姐正给我扎辫子咧,等一会子啊!”七八岁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锦柔美滋滋的摸着自己成型一半的辫子,朝屋外脱口道。

锦曦无奈的笑了,锦柔还真是个实心眼的傻孩子,跟谭氏这样据实回答,一定会招来麻烦的。

果不其然,只听外面蹬蹬的脚步声过来,谭氏砰一声推开屋门。

姐妹俩都被吓了一跳,抬眼瞧去,只见一个瘦小干扁的老太太,正站在门口朝屋里张望。

老太太的眉眼和梁俞驹简直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梁俞驹正当壮年,又白又胖,而老太太却干扁瘦削。

她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乱,耳垂上戴着一对银耳钉,身上秋香色襦袄襦裤,看起来半新不旧。一手扶着门框,宽大的袖子落下来,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

这就是本尊的亲奶奶,谭氏吧?锦曦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唤她一声奶,站在门口的谭氏身子动了动。

她先是探着身扫了眼屋里床上,瞧见姐妹俩果真挨坐在一起,锦曦正给锦柔扎辫子。谭氏火气上来,张口就训:“多大点屁人,扎成这样,美给谁看哪!小妖精蹄子,好的不学,净整些歪门邪道!”

锦曦有点反应不过来,本尊的亲奶奶是这样的?先不说她对锦柔的一通奚落,孙女病的差点归西,好不容易活过来,做奶奶的不说关心几句,上来就直接无视?

“别扎那玩意儿,赶紧的干活去!再磨蹭,就别指望吃早饭!”谭氏当锦曦是不存在的,直接吩咐锦柔。

被谭氏这么一通训斥加威胁,锦柔再爱美,也不敢再耽搁了,脑袋一扭,辫子从锦曦手里挣脱,快要收尾的辫子哗一下全散开了。

小丫头有点懊丧,还是冲谭氏脆生生应道:“奶,我这就来。”

谭氏哼了一声:“去灶房端盆热水,送去你小姑屋里,伺候她梳洗!”谭氏哼完,吩咐了一句,扭过身去,甩都不甩锦曦一眼。

锦柔刚刚站到地上,还没来得及套上鞋子,听到谭氏要她去伺候小姑,小丫头的脸色就变了。

锦曦坐在床上,自然看到锦柔的神色,侧身看着锦柔,用目光询问她。

“姐,我不敢去小姑那屋。”锦柔咬着唇,用只有锦曦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为啥?”锦曦低问。

“小姑这几日脾气炸的很,老打骂人,我不敢去。”锦柔嗫嚅着,忽闪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畏惧。

“柔丫头,你作死呢?咋还不过来?回头耽误了你小姑洗漱,仔细她剥你的皮!”谭氏又在门口催促。

锦柔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揪住锦曦的袖子,差点就要哭出来。

锦曦抚了抚锦柔的手,示意她别急,抬眼朝谭氏望去,谭氏也正拿眼角斜瞅着锦曦。

锦曦努力让自己脸上挤出笑容,对谭氏道:“奶,我妹刚还跟我说,早晨睡迷糊了从床上滚下来,摔着了胳膊,这会子痛还没散去呢。”

谭氏一听这话,脸色垮下来:“你个病崴子,一边待着去,我咋样使唤柔丫头,没你插嘴的份儿!”

锦曦差点噎住,这是亲奶奶对大病初愈的孙女,该有的台词吗?

照着锦曦一贯的作风,她一句话就可以把谭氏给顶的远远的,那样爽是爽了,估计锦柔的麻烦会更大。

“奶,我娘今早没来得及给妹梳头,让我给她把这头发稍稍整下吧,不耽误多少功夫。”锦曦压下气,用商量的语气继续跟谭氏周旋。

“你还有这力气给你妹整头发,那还赖屋里瞎养个啥?家里一堆子的活计,都还忙不过来!”谭氏将目标对准锦曦,上来就是一通数落,数落是锦曦是个丧门星,命硬的,生个怪病,专克家里的钱!

 

第十二章 祸及

锦曦听得一怔一怔的,还好她不是谭氏如假包换的孙女,不然心还不得活活冻死啊!

“柔丫头,你作死了咋还不过来?撂你姑干等着,回头看她剥你的皮!”谭氏噼里啪啦数落完锦曦的罪状,还不忘正事,又将朝锦柔喝叱。剥皮两个字,她故意咬字很重。

锦柔小脸白白的,步子往外挪了挪,小手还是揪着锦曦的袖子不肯松。

锦曦抓住锦柔的手,将她扯回来护在身后,这动作,被谭氏瞧得一清二楚,谭氏的脸霎时就全黑了。

谭氏跨前两步,冷着脸子质问锦曦:“你扯她干啥?”

锦曦淡淡一笑,抬眼跟谭氏的目光平视:“奶,柔儿多大?咱小姑又多大?灶房离东屋才几步路?小姑要洗脸,咋不自己去端?奶刚还训我说,老梁家不养千金小姐来着,小姑是庄户人家闺女,咋洗个脸还要人伺候?再说,柔儿是老梁家的亲孙女,可不是外面买来伺候人的奴婢哟!”

谭氏没料到锦曦会有那个胆子,敢拿她的矛,去戳她的盾。

谭氏脸色霎时比锅底还要黑。

“作死的,你这病崴子还出息啦?拿我的话,来堵我的嘴?天杀的,是哪个黑了心尖的,教唆出这样的闺女,这是存心要气死我呀!”谭氏口里骂道,拍打着身侧的木头门框,扭头朝上屋灶房的方向,拉长着音调干嚎:“这不是亲孙女,是讨债的鬼呀,我要死在她手里啦!”

锦曦已经穿了鞋子站在床下,看着眼前的一幕,实在一个头两个大,锦柔吓得使劲往锦曦身后缩:“姐,我怕。”

“咱没错,别怕。”锦曦拍了拍锦柔的背,淡定看着正发飙的谭氏。

上屋灶房,孙氏正在油烟缭绕的灶房里忙的团团转,听到西屋这边的动静,慌慌张张跑过来。梁俞忠将灶房那口大缸担满水,刚放下扁担,闻声也忙地跟过来。

谭氏转而朝孙氏发作。

“作死的,瞧瞧你养出的好闺女,吃我的,穿我的,小的使唤不动,懒鬼投胎的!大的还来要我的强,挑她小姑的错!两个养不熟的混丫头片子!”

“娘,您消消气,她们小孩子家不懂事,您别和她们一般见识…”孙氏劝道,又朝屋里紧紧靠在一起的姐妹俩道:“曦儿柔儿,快过来给你们奶道歉!”

谭氏的霸道冷漠,锦曦方才已经很好的领教了。她刚穿越到这儿,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穿回去,面对谭氏,这只是一个开始。

这回锦曦低了头认输,那下回就会被压的更死的,一次这样,两次也这样,一旦被压成习惯了,就别指望翻身。

何况,方才的事,锦曦并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她不过是为锦柔说了两句话。

谭氏看到锦曦挺直了腰杆站在那儿,对孙氏冷哼道:“你假惺惺的做戏给谁看?她们混,还不是你在背后教唆的?作死的,披着一张狐狸皮,打量我不知道你那假孝顺?歹毒的婆娘!”

“娘,我和妹又没犯错,妹手臂痛没法给小姑端水,多大个事儿啊,值得您老气成这样?”锦曦很不满谭氏这种无故扩大打击面的行为:“就算我们做错了啥,您恼我们就是了,我娘好端端的烧火做饭,你扯她干啥?”

“作死的,还出息了,就说你们娘们一窝子坏水!我这还没说几句,她那就急了,上赶着为她娘抱不平了…”

锦曦不为孙氏鸣不平还好,这一鸣,倒是拔了谭氏的逆鳞。

谭氏掉转枪头,将火力全部对准孙氏,骂的唾沫横飞,旁人压根插不进嘴去。

锦曦也惊得目瞪口呆,谭氏还真不是一般人啊!又有点懊恼,她本意是不想孙氏被牵扯进来,没想还是拉了孙氏下水。

孙氏被骂的抬不起头来,梁俞忠在一旁干着急:“娘,有话好好说…”

“我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谭氏又朝梁俞忠喝,矮小的身子一凑,手指差点戳到梁俞忠的眼睛。

“窝囊蛋子,废物点心,睁大你那狗眼睛瞅瞅,瞧把个媳妇闺女,都给惯成啥样!”

梁俞忠被训的涨红了脸,败退到一边,孙氏则是面红耳赤,又朝锦曦锦柔劝道:“你们俩快过来,跟奶说,说你们错了,往后再不敢顶撞奶了。”

锦曦看到孙氏抬起手背抹了把眼睛,她刚才一直垂着头,是哭了?

锦柔还是很惧怕谭氏的,畏缩着从锦曦身后出来,还没走出两步远,就被孙氏进来给扯了过去。

孙氏说一句,锦柔跟着说一句,终于给谭氏赔了礼道了歉。末了,锦柔替锦曦给谭氏赔礼道歉。

谭氏手一摆,横了眼屋里的锦曦,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道:“别介,曦丫头那歉我可不敢受,瞧那僵头怪脑的耿样,指不定心里多诅咒我呢!”

谭氏还真是能想啊!锦曦感觉头上一排乌鸦飞过,站的有点摇摇欲坠。

孙氏满脸羞愧,为难的看了一眼锦曦,只见女儿穿着一身单衣站在地上,重病刚愈的身子,站在那里直打摆。瘦削的脸颊,眼窝都有些往里凹。孙氏目光中有央求,更有心疼和不忍。

“娘,曦儿病的那一场,脑子还没真正清醒过来,我替她给您赔不是。”孙氏垂下头,双腿一弯,就要给谭氏下跪。

“娘…”

孙氏的手臂被人从后面拽住,扭头一看,锦曦已经冲到她身边。

“娘,是我冲撞了奶,这个歉该由我自己来才算数!”锦曦道,和锦柔一起将孙氏扶起,谭氏气哼哼的在一旁瞪着锦曦,梁俞忠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奶,是我不会说话,冲撞了你,我错了!”锦曦道,一切就看在她比自己年长几十岁的份上,认个错,做个小吧,也不丢人。

谭氏的神色这才略微缓和了一些,瞪了锦曦一样,又把目光落到锦柔身上,吩咐道:“给你小姑端水去!”

“娘,菜粥都给熬上了,这会子我有空闲,我这就把热水给她小姑送去!”孙氏将差事揽到自己身上。

谭氏又横了孙氏一眼:“你就可劲儿惯吧!”撂下这句话,谭氏蹬着小脚,气哼哼走了。

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十三章 老梁家

老梁家一年到头,每日吃三顿,中午饭和晚饭,都是吃干,早晨吃稀,农忙的时候除外。

前几日抢收棉花杆子,是件很耗费力气的事,所以那几日早上,孙氏都是大锅烧饭,小锅炒菜。

这两日闲了些,又恢复了原状。

锦曦的早饭,是孙氏端到屋里来吃的。

一只麦子粑,估摸着是早几天做好的,煎的两面起了黑壳。捏在手里硬邦邦的,掰开一点,气味有点发酸,嚼起来,干裂粗糙。

还好有一小碗稀得可以照人的野菜粥配着,锦曦将掰开的麦子粑泡在粥里,就这样沾着吃,一口口,吃进肚里,只有多吃,她久病伤及的元气,才会快些恢复。

在这样的乡下,想要生活的好,有副健康的身体很重要。

早饭后,锦曦也不躺了,让锦柔带着,在老梁家屋前屋后走走转转。

这里的屋舍结构,类似于古徽州的建筑风格。村里房屋走势都是坐北朝南,一排排一户户,坐落有致。放眼望去,皆一色的青瓦白墙,檐壁层层叠叠。

这一带,堂屋的正大门唤作绞门,老梁家绞门大开,正对着外面的青石板路面。

因为月底老梁家长孙定亲,这会子,屋里屋外,所有的门搭上,几乎都贴了红色的剪纸,是喜鹊登枝的图案。

屋里的结构,无论是屋顶的梁檩,还是顶柱,门窗,都是用榆木打制而成。

榆谐音余,有余粮万担之意,庄户人家喜欢这样的好彩头。

堂屋深长,两侧皆有厢房,堂屋正中间开了一口方形天井。

这种屋舍结构,锦曦并不陌生,上一世,她的故乡就在徽州那一带,舅公家保存完整的老宅子里,就有一口这样的天井。

天井里有排水渠道,四面有洗漱的磨石。

雨雪封门的时候,不用去外面,在家里天井里就可以洗衣洗菜。

天井的作用,还将深长的屋子分为里外两进。

老梁家天井前面,挨着绞门那一进,外堂屋基本不作用,只当做穿堂和过道使,偶尔堆放些农具啥的。

左右各两间屋子,大房梁俞驹他们夫妇,带着四个儿子,恰好住的满满当当。

天井后面那进,同样的结构和房屋数量,住的是二房的人,还有尚未成亲的梁愈洲。

里堂屋里,中间挂着中堂,两边还书有对联,应该有些年头了,纸张边角被从屋顶潺出的雨水浸润,有些泛黄脱落。

锦曦兴趣不在那中堂和对联上,她的目光,移到另一物事上。

那是一座神龛,供奉着老梁家的几位祖宗牌位,神龛两侧,贴着一些黄纸,上面镌写的密密麻麻。

锦曦粗略看了下,大致的内容应该是记载着,梁姓这一族的发祥地,以及先祖们的嘉行懿德。神龛旁还以梁姓,题了对联为证。

锦曦诧异,老梁家虽是普通的庄户人家,但家里不仅挂了中堂,还供奉这些个,原来老梁头祖上是安定梁氏的旁支,族里出过有名望的人!

封建时候有名望的家族,都喜好弄这些个,以此数典祭祖,不忘故土、祖根,并以此为傲呢!

锦曦从这黄纸上记载的年份推断,自己现在置身的这个金鸡山村,应该不再是上一世那时空里的地点了,她穿越到了一个异时空。

里堂屋里摆着一张大大的八仙桌,桌子两侧,摆着两张厚重的大木椅子。再远一点,挨着墙壁的两侧处,也都摆着一溜儿的椅子。

锦曦估摸着,这里应该是老梁家召开重大家庭会议的时候,按长幼尊卑落座的吧?

“姐,晌午了,大人干活快收工了,咱回屋去吧!”锦柔一直乖乖跟在锦曦身后,她脆声道。

锦曦收回目光,拍了拍锦柔的头,姐妹俩从里堂屋的侧门绕出来,来到后院。

后院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结构,看那屋瓦的成色,想必是后来家里人陆续多了,前面两进的屋子住不下,才新搭建的。

上屋是灶房和饭堂,东西各三间厢房,东面住着老梁头老两口,还有他们的老生女梁愈梅。西面住着老三梁愈忠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