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丫头今日清晨便由梁家四叔给接回了金鸡山村,婚期也已定在十月初六。黄道吉日,婚宴将在金鸡山村的家宅操办,届时,还请锦曦姑娘全家过来喝喜酒,这是请柬!”杨掌柜把请柬递过来。

锦曦瞟了眼大红烫金的请柬。微微一笑,没有去接那请柬而是端起茶杯。道:“杨掌柜不必这般客气,届时若是能抽得出功夫来,我们定当过去恭贺,请柬就不必了。”

在这一带的风俗习惯里,请柬可不是那么容易送出和接受的,但凡都是亲戚,而且平时都有礼尚往来的频繁走动的亲戚之间,才能用上请柬。请柬也就相当于红色罚款单,接了请柬就代表着要备下贺礼,且还不能是随份子的那种,而且,还有另外一层意义,接了就代表着往后是要走动来往的亲戚。

老梁家和杨家是姻亲是该礼尚往来,如今梁锦兰嫁过去,更是亲上加亲,可是,梁愈忠这分出来的三房跟杨家那边可从未有过这些交集。上回锦曦家乔迁新居,还有俩弟弟办满月酒,杨家没有送礼,也没有随份子在先,如今他们家娶媳妇锦曦家自然也没必要送礼,顶多就是跟村里人一样随份子罢了。

“锦曦姑娘,我今日专程请你出来,一则是为了当面答谢,二则是为了给你送请柬,往后咱两家交好,常走动,如何?”

杨峰爹瞧锦曦不接请柬,又那般说,也看明白了锦曦的态度,脸上有些讪讪的,但想到锦曦家如今在镇上势头正旺的两间铺子,以及有传闻说,千里香有可能会开到望海县城去,杨峰爹便惊觉这梁家三房不简单,便起了要攀附的心思。哪怕此刻锦曦对那请柬看都不看,杨峰爹还是厚着脸皮继续把请柬往锦曦面前送。

“杨掌柜,咱都是经商的,在商言商,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对手也没有永远的同伙,一切皆以谋利为前提。即便我今日不接你的请柬,咱两家不以亲戚的名义走动,若是他日咱两家的买卖有机会搭伙互利,我自然会主动找上你,何须你如此高瞻远瞩未雨绸缪呢?”锦曦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请收起你的请柬,别再为难于人。”

锦曦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杨掌柜只得无奈的收起那请柬,也附和着几句,但眼底还是难掩失望之色。跟锦曦又寒暄了几句,然后找了个借口先告辞了,当然,他告辞前,是把这桌上的点心和茶水账给结清了才走的。

“阿财,来,坐下吃点心!”锦曦招呼一旁站着的阿财,阿财也不扭捏,随即坐了下来、

“听闻杨记布庄在望海县城的小北楼黄金地段,也开了两间铺面,今番杨掌柜主动示好抛来橄榄枝,小姐怎么拒绝了呢?”阿财不解,在长桥镇,许多人都想跟杨记布庄攀上关系,小姐是个例外。

锦曦捡起一块糕点来吃,道:“我如何不懂他的意思?若是换做别的商家来跟我抛橄榄枝,我估计会接,强强联合谁不想?不过,杨记布庄再能耐,我也不愿跟他们扯上关系。”

“?”阿财不明白。

“亲戚间贵在以和为贵,杨家那样的亲戚。我惹不起啊!”锦曦感慨道,杨峰爹是只老狐狸,杨峰娘是个泼辣且小家子气的,杨峰平庸无才,胸无大志,且还把县城纨绔公子哥的那一套给学了个精通,如今再添上准儿媳梁锦兰,这一家子人,跟锦曦家的人根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锦曦要是真接了杨掌柜的请柬,那可真是脑袋被牛给踢了!

阿财这回听明白了。不再做声,主仆两个面对面的大吃起来,好一通吃饱喝足。才起身离开茶仙楼,回了孙记。

时令已经是农历十月初,夜里冷意瘆人。孙家沟有户人家老太太过世,孙老太便由锦柔陪着回了孙家沟吊丧,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孙氏担心俩娃儿夜里睡不暖实。便把俩娃儿抱到了床上,睡在她和梁愈忠的中间。

这几日,老四每每夜里都哭闹,找了大夫来瞧过,孩子不发烫也没其他症状,白日里睡得好好的。单单一到半夜,就开始啼哭,可把一家人给急坏了。

老四一哭就吵醒了老三。两孩子一起闹,桃枝便把老三带去了她屋里单独照看。

夜里,孙氏哄不住老四,锦曦也披衣过来,帮着一起哄。也无济于事。最后还是梁愈忠披了薄袄子下床,把老四裹在小被子里。抱着在屋里来来回回的疾步走,如此,情况才才稍微缓和一点。

可是,梁愈忠白日要去镇上忙活,夜里如此伤神也不是个事儿啊,孙氏体恤梁愈忠和锦曦白日里辛苦,便让他们各自歇息,自己披衣半坐在床上,把老四搂在怀里允奶,如此一允,便到翌日天明老四呼呼睡去才作罢!几日下来,孙氏也是眼窝深陷。

十月初五这日,天气晴朗,锦曦和梁愈忠照例去了镇上,家里就孙氏,桃枝带着俩娃儿。

桃枝顾惜孙氏夜里没得合眼,便催孙氏补觉,自己坐在摇篮边,把两孩子摇睡着后,便想着趁此空闲,将两孩子换下的尿布拿出去洗了好晒。

锦曦家后院打着一口水井,用作家里人的吃水和洗漱用,顺便浇灌后院的那一片菜园子。

尿布和衣裳这些物什,都是拎到村口那边的大池塘边去洗。锦曦家位处官道下方,屋子两面都是田地,从锦曦家大门出发去池塘边洗衣裳,要经过两块田地。那两块田地,是村里一个出了名的懒汉李长根家的。

李长根游手好闲,不务农活,整日里就在村里晃悠,喜欢喝点小酒和打牌,跟老梁家的梁愈林是臭味相投的牌友。娶了个婆娘叫黑毛,脑子有点傻,生了个儿子,住在李长根过世的爹妈留给他的三间土基屋里,家里邋遢的不像样。

这个时令,别人家的地里棉花杆子早拔出来,翻过了地点上了麦子或者种了油菜,李长根家的两块地里,棉花杆子还在,一簇簇,东倒西歪,像是打了败仗的士兵集聚在一块,村里人都笑话呢。

桃枝挎着木盆来到池塘边时,正好是半上昼,这个时间段,池塘边没什么人,村妇们的衣裳都是起早来洗的,这会子村民们都吃过了早饭去田间地头侍弄油菜麦子去了。

桃枝蹲在池塘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就着流动的清水把俩娃儿换下的尿片仔仔细细的洗着,心里在琢磨着晌午饭炖个什么汤好给表姐孙氏滋补身子,就没太留意身后棉花地里的动静。等到桃枝察觉出不对劲,从面前的清水面看到一张男人猥琐的脸印在水里,而惊讶扭头时,一只大手早已捂住桃枝的口鼻,另一只大手直接环住她的腰,把她拖进了池塘后面的棉花地…

桃枝一般都是呆在锦曦家的内院,最多就是来池塘边洗衣裳,根本就没往村里去过,压根就不认得眼前这个身形矮小,却力气极大,把自己压在棉花地沟里的男人到底是谁!

桃枝张口要喊救命,李长根早一步把自己的那双干粗活的麻线手套塞进桃枝的嘴里。桃枝又踢又打,想来抓李长根的脸,就被李长根扼住双手绕过她的头顶,他整个身子压住桃枝,双腿夹住桃枝的腿,一张混合着烟味和酒气的嘴巴凑到桃枝耳朵边。

“小娘皮,老子盯你好久了。听说你是个被夫家撵出来的?嘿嘿嘿,好些日子没男人弄你了吧?老子让你爽一把,咋样?”李长根猥琐的笑着,桃枝被他臭烘烘的嘴巴熏得差点就要晕过去了,嘴巴里被堵着,嗯嗯的摇头,脸上泪水横流,目光在乞求…

“嘿嘿,你莫哭嘛,老子是疼你。可怜你没男人碰,好些日子没见过男人下面那玩意儿吧?来,哥哥让你好好摸下。哥哥那玩意儿大着呢,保准等会弄起你来,比你前面那几个男人都要爽,来,摸一下。都翘起来了咧…”李长根口里说着污秽的话,像骑大马那般骑在桃枝身上,抓住桃枝的一只手,就往他裤腰那塞。

桃枝惨白着脸,哭得涕泪成河,又惊又怕又怒又愤。脑袋使劲往后面的地沟里撞,恨不得就此死了才好!

就在桃枝的手快要碰到李长根身下那污物的时候,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突然身子一震。眼皮翻白,在桃枝惊恐的注视下,李长根耷拉下脑袋,身子栽倒在桃枝身上。

“滚开!”一只男人的大脚把压在桃枝身上的李长根踹到一边,然后那个男人蹲下身来。拔出桃枝嘴里的手套。

桃枝顾不上看清救自己的男人是谁,趴在一旁干呕。那麻线手套上的气味让她五脏六腑都翻涌了。

“你,你没事吧?”身后,木讷的男低音响起,桃枝身子一震,扭过脸来,看见粱礼胜就蹲在她身后,在他脚边,还躺着昏了过去的李长根,一根锄头落在地上,显然,粱礼胜是用锄头柄敲晕了李长根。

“没,没事!”桃枝喘着气道,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今日这事,多谢你,求求你,别把这事说出去,我表姐和表姐夫那,也都别说,成吗?”桃枝抱膝坐在棉花地沟里,无助又悲伤,低低道。

粱礼胜皱起了眉头,道:“这混蛋这样欺负你,难不成就算了?”

“不算了还能怎么样,万一这事被村里人晓得了,我被人道论不说,还的连累了我表姐一家受人指点。”桃枝咬唇道,身子还在瑟瑟发抖。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是古往今来的说法。你就没想过再找个男人过日子?”粱礼胜憋了好一会,终于把这句话给问出来。

“再嫁?”桃枝抬起眼,目光一片颓丧和黯淡,为何命运总是对她这般不公?前面嫁的几个男人,每一个能一起过日子的,好不容易住到表姐家来,心结也渐渐解开了,可又被她遇上这样无赖的男人,这要不是粱礼胜经过相救,她今日铁定会被李长根给玷污,那她也只有去跳了那池塘,别无他法了,老天爷啊!

“嗯,你还这般年轻,总不能一个人过下半辈子吧?”粱礼胜又道。

桃枝忍不住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蹲着的粱礼胜,想到这个看起来沉默的小伙子,竟然劝她再嫁?她自嘲的笑了声,道:“胜小子,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不懂。你桃枝姨我,我=是个不吉祥的女人,没有男人再敢要了。”

“不会的,一定有人想要!”粱礼胜认真道。

桃枝看着面前这张年轻却有执着的面孔,不禁苦笑了笑,摇摇头,眼泪又出来了。不想跟他议论这些,眼下她心里难受死了,眼泪又止不住下来了。

瞧见桃枝那副柔弱无助的模样,还有对人生失去了希望,粱礼胜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来没有过。打小跟金氏就不亲近,粱礼胜可谓没有从娘那体会过什么叫做女人的温柔和体贴,他的衣裳一直都是自己缝补,桃枝给洗过还打了补丁的那件衣裳,他一直收着舍不得穿,怕穿坏了就没有了。时常在夜里取出来摸一摸,嗅一嗅上面的香胰子气味,还有那细密的针脚,心里突然就觉得有什么被填满了,乱哄哄的,让他觉着舒服。

第一百八十六章 如丧考妣的嫁女

这样的事情,他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劝慰,只得木木的蹲在那,桃枝抹泪,他就沉默的蹲着陪着。

桃枝抱着腿蜷缩着坐着,脸埋在膝盖上,单薄的双肩哭的一抖一抖的,粱礼胜心烦意乱,把火气撒在一旁昏了李长根身上,又重重踹了几脚,对桃枝道:“这人是村里的泼皮无赖,这里是他们家的棉花地,他常躲在这棉花地里偷看村妇们洗衣裳,大家伙都拿棒槌打。往后你来洗衣裳,别挑这个时段,最好别一个人过来!”

桃枝哭了好久,心里总算稍稍平复了下,点点头,从棉花地沟里爬起来,跌跌撞撞着往地头那走,棉花杆子勾破了她的衣裳,也没察觉,有好几次,都差点摔倒,粱礼胜紧紧抿着嘴看着桃枝离去的背影,手掌握紧了拳。

突然,他几个箭步追上去,拉住桃枝,桃枝如惊弓之鸟,粱礼胜忙地松开手,迭声道:“别怕,我不会害你!”

桃枝回过神来,有点歉疚的看着粱礼胜,粱礼胜抬手拨去她头发上的枯棉花叶,又给她拍了拍肩上和后背的泥土,神情冷峻中泛出一点温柔,目光无一丝亵渎,道:“这样回去,三婶才不会起疑。”

桃枝感激的看了眼粱礼胜,点点头,转身出了棉花地,去池塘边拿回了木桶,匆忙回了家。粱礼胜却没有即刻走开,而是远远跟在桃枝后面,一直到目送她踏进了锦曦家的大门,这才扛起锄头离开。

锦曦傍晚回到家中,在书桌里取出文鼎送的那套文房四宝,孙氏和梁愈忠一边一个站着,目光落在端坐在书桌前。手里执笔的锦曦身上。

“曦儿,娘说,你写,一字不落,回头往官道边的树身,还有村子口那些过路人多的地方贴去啊!”孙氏一本正经道。

“嗯,可以开始了!”锦曦做好准备工作,手执毛笔,把孙氏口里念出来的东西转化成娟秀的文字,一一呈现在面前的纸上: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

过路行人念一遍,一觉睡到天光光!

“写好了。”锦曦落笔。道。

孙氏点点头,道:“就照着这,再多写几张,写好了回头让你爹送去张贴起来!”

“好!娘尽管放心就是!”锦曦抿嘴一笑,孙氏这才匆忙出了锦曦的屋子。回了她自个那屋,老三老四在睡觉,桃枝忙着做晚饭,孙氏得赶回去陪着孩子们。

锦曦埋头继续写,梁愈忠笨拙的磨墨,充当了一回小书童。

“爹。这法子真管用么?”锦曦边写边随口问道。

梁愈忠干笑了下,道:“爹也没试过,既然是从她们老人口里一辈辈的传下来的。想必总是有点说法吧!”

锦曦点点头,不语,这个土法子,是上昼崔家老太太过来看望老三老四时,孙氏跟崔老太太说话间无意中提到老四夜里不老实。总爱哭,大夫也瞧不出啥名堂来。崔老太太就给出了这么个土法子。虽然是迷信了些,但锦曦一家却愿意照此去做做看,反正也就是费点笔墨纸张罢了,只要老四睡觉情况能改善,什么都值!

于是,锦曦写好后,便去了灶房拿米糊,梁愈忠接过米糊和纸张一刻也不耽误的出了门,去张贴‘小广告’去了。

晚饭还没好,梁愈忠还没回来,东屋里,锦曦坐在吊篮边看着老四睡大觉,孙氏踩着床踏板坐在床沿边给刚刚醒来的老三喂奶,母女俩轻声说这话。

“桃枝表姨好像有点心事的样子,方才我去灶房取米糊,瞧见她坐在灶门口抹泪,不晓得想什么想的入神,喊了她三声才回过神来。”锦曦轻声道。

孙氏抬起眼来,想了下,也有点纳闷道:“你这一说,我倒也想起来,晌午饭的时候我瞧见她过来给我送汤,也是眼眶红通通的,我当时唬了一跳,也问她怎么回事?她只说是烧火的时候柴禾碎屑入了眼,没说旁的啊!”

锦曦想了下,又道:“桃枝表姨这段时日在我们家,一直都过得好好的,人也开朗了不少,不像从前那般,有时候也爱说说笑笑了。娘,今日家中没来什么不待见的人,给了表姨气话吧?”

孙氏认真回想了下,道:“上昼我在睡觉,下昼的时候,就崔家老太太过来了一趟,我陪着她在前面的堂屋说的话,桃枝在内院看俩娃儿,都没出来打照面呢!”

这就怪了,莫不成,桃枝表姨是在去村口那池塘边洗尿片的时候,遇到了村里的人,给了她言语上的不快?锦曦没来得及把自己后面的猜测说出来,因为老四在摇篮里动了动身子,淡淡的小眉头皱了皱,锦曦早已摸清了这小屁东西的习性,这个表情和动作,是憋尿了。锦曦暂把桃枝表姨这个疑问暂且放在心里,起身弯腰抱老四起来。

“老四,来,姐抱你嘘嘘完再睡啊!”锦曦柔声道,动作轻柔的掀开小被子,抓过旁边的一件小袄子盖在老四的身上,然后托着他的脑袋和小屁股,把他抱了出来。

从他的胯下抽出他的尿片,就着地上的小木桶轻吹口哨子来导尿,随着锦曦轻柔的哨声,老四舒舒服服的尿了一大泡。

“呀,咱老四真棒啊,小小的人儿,尿这么大,来,姐香一个!”锦曦在老四粉嘟嘟的小脸上啵了一口,轻轻抖了抖,擦拭了他的小屁股,重新换了一条干爽的尿布给他塞在胯下,然后放回摇篮里去,盖好被子,轻轻晃着摇篮,不一会儿,老四就又香香的睡着了。

“老四大白天的睡得可沉了,雷打都不醒,等到夜里我们大人洗漱落睡的时候,他就醒了,可劲儿的折腾。唉,这孩子呀,真是让人没法子!”孙氏无奈的苦笑道。语调里却听不出半分不耐。

“可不就是嘛,这小屁家伙作息的规律跟咱是反着来的,我听铺子里那些养孩子多的顾客们说,有些孩子是这样的,因为小,分不清白昼和黑夜,等到过了六个多月,就会恢复正常了。”锦曦掖好被角,既要保温暖和,又不能让老四觉着睡得压抑难受。掖被子也是一门学问啊!

孙氏在一旁看着锦曦娴熟的做着这一切,还煞有其事的样子,目光里全是慈爱和柔和。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来,道:“我的曦儿,真是越来越能干了!里里外外一把手,还能把弟弟们照顾的这般好,为娘分担。娘瞧在眼里,喜在心里。”

“呵呵,怪不得人都说,长姐如母,我比他们俩可是要年长十一岁的,差不多都赶上一轮了。能不往心眼里疼他们嘛!”锦曦道。

“老三老四还真是个有福气的,赶上咱家如今日子过好了来投胎,要是早几年。可就没这般好了。唉,娘跟你说话,也不拐弯抹角,咱家这一切说到底,都是幸亏有你这能干的好姐姐操持。他们能做你的弟弟,是他们俩的福气啊!”

“谁让他们是我弟弟呢。能照顾他们,我欢喜着呢!”锦曦微微笑道。

梁愈忠贴完手里的几张‘小广告’赶回家来,夫妇俩都松了一口气,桃枝那边已经把晚饭摆在饭堂。

晚饭后,锦曦去灶房陪桃枝表姨收拾碗筷,尝试着绕着弯子的打听她的心事,却是未果,锦曦摸清了桃枝表姨内敛的性子,她若是自己不愿意说出来,怎么问都没辙,锦曦只好撤了回来,打算另想他法。

十月初四,老梁家派了媒人去崔家下聘,送了第一波认亲礼,至此,梁愈洲和崔喜雀的婚事就算正式定了下来,成亲的日子选在腊月初一。

十月初五,孙大虎,孙玉宝,锦曦三人,动身去了望海县城的小北楼考察文鼎推荐给锦曦,后被锦曦相中了的那间铺面。锦曦特地请了张掌柜同行,他是老经验老在行,一路把关,自然,文鼎这个举荐人也没落下。

初五下昼从县城回来一路,大家伙一直在兴奋的讨论那租赁以及远景的畅想,租赁小北楼那铺子的相关事宜,被提上了日程。

锦曦一家这几日一直忙的分身乏术,先是老四夜里不睡觉,后来贴了那‘小广告’后,情况好转了一些,后又忙着去县城看新铺面,也没顾得上关注梁锦兰的婚事,等到初五日夜里,一身疲惫的梁愈忠和锦曦回到家中,梁愈洲过来传老梁头和谭氏的话,说让过去一趟,梁愈忠这才想起明日就是初六,兰丫头嫁去杨家的日子。

梁愈忠和锦曦匆忙扒了几口饭,就提着灯笼进了村子,去了老梁家。锦曦一路都很好奇,老梁家和杨家双方商议好这婚事是要瞒着准新娘梁锦兰进行的,老梁头说了他的计划,先是把梁锦兰从镇上的杨记布庄给接回家来,然后瞒住,等到初六日上花轿前,再临时跟她摊牌,能乖乖上花轿就最好,要是还负隅顽抗,就干脆绑了双手,堵了嘴巴直接塞进花轿里去。

锦曦跟在梁愈忠身后,步伐匆匆,想快些到老梁家看看老梁家现在是何态?

很快,两人便进了村子,循着青石板小路到了老梁家,前屋依旧是冷冷清清的,人后聚在后院的东厢房。

梁愈忠和锦曦进去的时候,老梁头正跟谭氏那合计明日早宴的菜,因为是嫁闺女,老梁家是早上办饭菜招待道贺的亲戚朋友。

梁愈忠过去跟老梁头他们说话,锦曦看到东厢房的桌子上,还有老梁头和谭氏的床上,都堆放着一些小包袱卷,一只只包袱卷从外面看都差不多的块头,里面的东西也都是差不多的,应该是村里人,还有左邻右舍送过来的随份子嫁礼。

孙家沟那里孙玉霞出嫁的时候,也是这样,这些村人送的出嫁礼,大概都是十只鸡蛋,一双袜子。交情重一些的人家,会在里面再添一条洗脸的帕子,主家会抓几把花生蚕豆或者糖角子来回礼,这是这一带的风俗。

既然村里人家都来恭贺了,想必老梁家这两日已经把梁锦兰初六嫁到杨家的事情给公诸于众了,夜里来了这么多人恭贺。梁锦兰呆在屋子里难道就没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依她的脾气,难道就不闹?奇怪!

“明儿兰丫头出嫁,你和曦儿,也耽误一日功夫,让那桃枝在家照看文小子和武小子,曦儿娘俩起早过来帮忙烧早饭。明儿早上,你们全家就别开伙了,都来这边吃早饭,早饭后,你还得去杨家那边送嫁!”老梁头在那边给梁愈忠分派任务。梁愈忠和锦曦都听到了,都没什么异议,梁锦兰出嫁。作为分出去的三房,过来帮忙这是情理之中的。不过,怎么有个人,还是个很重要的人不见了呢?

“曦丫头,爷的话你可记住了?回头跟你娘那说一声啊。明儿你未过门的四婶也要过来帮忙呢!”老梁头见自己交待任务的时候,锦曦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把专注力放在他身上,有点不悦的重点提醒锦曦。

锦曦收回目光,笑吟吟点头,道:“爷放心,我娘和我都不会误事的!爷。怎不见二娘呢?”

老梁头脸色微沉,道:“她有她的事,谁晓得呢!”

“哦。”锦曦察觉出老梁头话里有所隐瞒。又见梁愈洲在边上一个劲儿的朝自己眨了眨眼,锦曦也就不再多问。

那边,谭氏已经找来了一只箩筐,蹲在那把村人送来的鸡蛋往箩筐里放,梁愈梅蹲在一旁帮着数数:“一双、两双、三双…”

锦曦听老梁头在那跟梁愈林梁愈忠梁愈洲他们交待明日的出嫁事宜。感觉梁锦兰这出嫁,老梁家的意思是一切从简。锦曦还在暗想着。或许是因为梁锦兰这情况特殊吧。那边,刚收拾完鸡蛋的谭氏突然垮下脸来低声啐骂。

“作死的,什么叫趁火打劫,这就是了!说起来是有钱的人家,镇上县里到处都有铺子,娶个媳妇寒碜的,十里八乡都没得这样寒碜的聘礼!”谭氏背对着这边桌旁的众人,一边收拾着床上的袜子和帕子,口里还在骂:“我老梁家养出的闺女就这样不值钱,几斤猪肉几坛老酒就把人给娶去了,黑心烂肺的人家,早晚得赔的裤衩都没!”

锦曦暗吁出一口气,原来谭氏是在骂杨家给的聘礼不够。

梁愈忠也双目环视了下东屋里,确实那边角落里有一只贴着大红双喜字的箩筐,里面散落着几刀肉,几包点心,边上是几坛子酒。

“爹,杨家没送聘礼过来?”梁愈忠忍不住问道。

老梁头把目光从谭氏身上收回来,叹了口气,指了下那只箩筐,道:“杨家那边说是时间紧迫,全在那了!”

“啊?”梁愈忠惊诧,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锦曦暗暗蹙眉,成亲前男方会有三节礼要送女方,即便梁家杨家这情况紧急,那也得照着程序来,时间再紧迫,只要有心,把三节礼折合在一块送啊,准备实物来不及,那就折现成银子啊,杨家的富有在金鸡山村都是排的上号的。这箩筐里的东西,算什么?

梁愈忠浓眉皱起,屋子里其他人也都一个个面有愠色,谭氏还在那边低声啐骂,屋子里没有丝毫办喜事前的喜悦气氛!

“抬头嫁女,低头娶媳,杨家这是什么意思?”梁愈忠道,再怎么跟梁愈林关系不合,梁锦兰毕竟是他的亲侄女,梁愈忠的心里还是不好受的!

“唉,道理是这样的,可谁让兰丫头她自个不争气呢,落到这样一步田地,娃儿都有了,即便堕了胎,杨家那边再一闹,她还能指望嫁给什么好人家?如今,杨家还肯迎娶了进门,咱们老梁家也只能认了!”老梁头坐下来,拔出后腰的旱烟竿子吧嗒着抽烟解闷,屋里不一会就充斥着劣质烟味。

“作死的,他老杨家不地道,逢高踩低,咱也没必要跟他客气!用他的拳头堵他的嘴,兰丫头出嫁,咱家也不给嫁妆,半只木盆都别指望!”谭氏坐在床边,怒道。

“娘,这样终归不好吧,杨家那边不地道,可兰丫头是咱老梁家的闺女,咱得体恤她。一点嫁妆都不给,那多少给点压箱底的钱啊什么的。要不兰儿在杨家,真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啊…”梁愈林低声下气的讨好谭氏,试图为梁锦兰争取到一点点嫁妆。

锦曦暗叹口气,梁愈林再猴儿精,跟梁俞驹还是不一样的。梁愈林面上泼皮无赖猴儿精,骨子里还是真心疼惜自己孩子的。而梁俞驹则不一样,应该说,梁俞驹在老梁家人堆里,是唯一一个例外。

外表的道貌岸然也抵挡不住他内力的禽兽之心,跟自己的儿媳妇暗度陈仓。还生下了孩子,是典型的衣冠禽兽。

谭氏的一声怒喝打断锦曦的思绪,无疑。梁愈林不仅没为梁锦兰争取到嫁妆,还找了一顿骂来挨,灰溜溜的缩着肩膀蹲在墙角不敢再做声。

锦曦见屋里人一个个都如丧考妣的悲痛模样,又见梁愈忠也是神情复杂,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晚。锦曦惦记着回去,想了想,轻咳了下,打算缓和下气氛,好早点脱身。

“爷,你也别太难过了。虽说兰儿姐这回出嫁,杨家那边没给足体面,可来日方长啊!”锦曦开口道。

“还怎样来日方长?我们女人家出嫁一辈子就这一回。头等的大事人家都不抬举,还能指望以后?”梁愈梅不赞同的开了口,其他人也都把目光落在锦曦的身上。

锦曦笑了笑,道:“杨家这回如此怠慢,也是有前由的。这我就不赘说了。我倒觉着,只要兰儿姐经过了这回的教训。往后多学学行事,二伯和二娘也多督促着些,别再让她像以前那样犯错,还是有后福的呢!他老杨家就杨峰表哥这独子独媳的,兰儿姐很快就要为杨家添丁,那家业往后不还是落在杨峰表哥和兰儿姐的身上?”

老梁头叼着烟杆子看着锦曦,谭氏也侧过脸,脸上的神情稍稍缓了一点,梁愈洲拍了拍掌,道:“曦儿说的对,咱要把目光放在长远处,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梁愈忠也点头,道:“嗯,没错,本来这事兰丫头就有错,能得个教训对她日后也是有好处的,爹,娘,我们大家伙都要打起精神头来,别一个个哭丧着脸!”

老梁头垂下眼皮,继续吧嗒着喷烟卷儿,这副模样也算是默认了锦曦的话,谭氏鼻子里哼了声,抓着床单咬牙道:“作死的杨家,我们走着瞧!”

梁愈林从角落里抬起头来,猴儿精的脸上那双小眼睛闪动着仓鼠般狡诈阴暗的精光,眯着眼冷笑。

锦曦抚额,这一屋子的气氛总算好些了,梁愈忠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起身跟老梁头告辞,老梁头也站起身,把明儿一早都过来帮忙的事,又叮嘱了一遍,得到梁愈忠再一次的亲口保证后,这才放心。

梁愈洲见天色好晚,坚持要送梁愈忠父女俩出村。

路上,锦曦听到梁愈忠和梁愈洲在说梁锦兰的事情。

“兰丫头出嫁这事,爹是今儿上昼跟村里人说的,大家伙都觉着突然的很,都来问,说都没见杨家来送礼定亲什么的,怎么突然就嫁了…”梁愈洲一路低声跟梁愈忠说这事。

“这事一说出去,村里人都过来贺喜,那兰丫头那不就瞒不住了么?”梁愈忠道。

“唉,爹就是考虑到了这个,今儿天还没亮,就跟杨家那约好了,把兰丫头堵了嘴巴绑了手脚给塞在马车里,送去了望海县城,二嫂也跟着去陪去安抚去了…”

“啊?”梁愈忠一声低呼,锦曦也是被这消息震骇的踢到了一块石头,脚下一跄,被梁愈洲一把扶住。

“曦儿,没事吧?”梁愈洲担心的问。

“提到了石头,没事没事,四叔你接着说!”锦曦道,难怪老梁头对杨氏的去向避而不答,原来是有这么一出啊,了解!

“小心脚下!”梁愈洲松开手,又跟梁愈忠低声继续说道着。

第一百八十七章 甜蜜的小两口

“听杨家那边人说,在县城有屋子,杨峰和兰丫头成亲后,暂就住在县城,免得村人看了兰丫头那肚子说闲话…”

“这样安排也好,可那、那明日出嫁上花轿不就没人吗?”梁愈忠惊问,锦曦也在一旁跟着点头,亲戚朋友和众村民都来看着呢,从老梁家嫁到老杨家,一个村这头一个村那头,没有新娘怎么跟众人交差?

“杨家那边,给找了个跟兰丫头身形差不多的丫鬟过来假扮,爹的打算是,到时候红盖头一盖,往花轿上一送,等到了老杨家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到时候找个新娘身子不舒服的借口把看热闹的人给打发出洞房,这事就差不多给遮过去了!”

“啊?”梁愈忠被老梁头这一系列完美的计划给震骇的老半天没声响,锦曦更是嘴角直抽抽,就是想不透,为何那些滑稽另类的事情,怎么都发生在老梁家呢?

洪氏进门,准新郎没了,是粱礼胜跟洪氏拜的天地。如今梁锦兰出嫁,准新娘也掉了包,老梁家啊老梁家,这戏真是一出接一出,惊喜不断啊!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锦曦觉着自己才刚刚躺下没一会,就被孙氏给喊起了床,外面天亮了,得去老梁家那边帮忙准备早饭去。

孙氏娘俩赶到老梁家时,谭氏和金氏已经在后院灶房里忙活了,梁愈梅自然是还没有起床的。为了不让事情露馅儿,杨氏怕是昨夜连夜赶回来了,这会子肿着双眼在灶房门口择菜,嘴边都是一圈火泡,瞧见孙氏和锦曦进来,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气鼓鼓的端着菜篮子去了灶房门口。

自从孙氏生下老三老四后,虽然谭氏极少过来探望孙氏,更没有为老三老四洗过一回尿片。但是,谭氏看待孙氏的态度,却跟从前起了微妙的变化。

这回,谭氏更是直接把挑大梁的灶房事务分配给了孙氏,谁让这几个儿媳妇里,就孙氏最能干呢,锦曦负责给孙氏打下手。其中还有一项,就是给做供品,到时候供奉到老梁家祖宗牌位前去。以往,这供品都是杨氏来做。谭氏甚至都不让孙氏碰触,而今,谭氏把这个‘神圣’的重任交给了孙氏。孙氏心里也是无数的感慨。

快要架火开烧的时候,灶房外面的院子里,听到谭氏在用相对和软一点的声音跟人说话,不一会,灶房的帘子一掀。梁愈洲领着一个清瘦白皙的小媳妇装扮的人进了灶房,藕荷色的秋衣包裹着娇小玲珑的身形,双眼皮高鼻梁,脸上带着一抹羞涩的笑意。

能让梁愈洲如此引以为豪的领进灶房的人,不是崔喜雀还能有谁?锦曦上回见崔喜雀是在两个多月前的中元节那日下昼,也就是崔喜雀的姐夫杨爱民被雷劈死的那日。崔喜雀当时拉着她姐孔雀的俩娃儿跪在田埂上哭的披头散发,根本瞧不出什么美感来,如今事情过去了两个多月。崔家人也渐渐从悲痛中走出来了些,加之今日又赶上老梁家嫁闺女办喜事,崔喜雀稍稍打扮了一番,容光焕发的来了老梁家帮忙。

锦曦把这未来的四婶打量了一番,在心里忍不住感叹。真不愧是金鸡山村的前任村花呀,崔喜雀长得确实很美很耐看。小巧玲珑的身形站在高大魁梧的梁愈洲身畔,颇有一种小鸟依人的美感。也难怪梁愈洲这般的稀罕崔喜雀,自杨爱民去世后,梁愈洲几乎三天两头往崔家跑,崔家的那些力气活计几乎都是梁愈洲给包揽下来了。

大家都是同一个村子的,都认得,也就不需要再额外介绍,崔老太太和崔孔雀她们,尤其跟锦曦家走得最近,但这会子在老梁家后院,都是以老梁家媳妇们的身份聚在一起,崔喜雀还是难掩羞涩,白净的脸上涌上些红色,梁愈洲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幸好金氏木讷,杨氏心情不佳,孙氏温婉,只有锦曦没放过他们,在锦曦的揶揄下,梁愈洲还是笨拙的为双方再做了个介绍,然后,挠了挠脑袋,道:“几位嫂嫂,喜鹊就交给你们了,好歹多带着些她!”

“哟,咱们老四还是个这样护媳妇儿的男人呢!喜鹊的能干劲儿那是全村人都晓得的,老四你多操心了!”孙氏笑道调侃了句,梁愈洲的脸更红了,崔喜雀抿着嘴笑,偷偷嗔了梁愈洲一眼。就那一眼嗔,锦曦仿佛从中看到了一个怀春女子的幸福和甜蜜,心里不禁微微一动。

“她那是在她自个家,这会子不是换地儿了么?三嫂,你好歹给指点着,她非要过来帮忙,别到时候帮了倒忙啊!”梁愈洲笑呵呵道,话里行间虽明着带点贬意,实则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满足。

崔喜雀还是弯着嘴笑,一副很好脾气的样子。锦曦眯了眯眼,心想这崔喜雀应该是有几把刷子的,能把如野马般暴躁的梁愈洲给驯服成这般,当然,夫妻间的事情往往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要梁愈洲觉着开心,锦曦也会开心的。

金氏只知道傻笑,杨氏明显心不在这里,孙氏亲切的点点头,好让梁愈洲放心。锦曦则直接挽起崔喜雀的手,对梁愈洲道:“四叔,你放心去忙,四婶就交给我来照拂!”

崔喜雀也笑着捏住锦曦的手,对还杵在那不太想离开的梁愈洲笑着催促道:“就是啊,跟曦儿在一块,你还有啥不放心的呢?你个大老爷们还跟灶房这傻愣着做啥?刚进门的时候,三哥都在前屋打扫摆桌子呢,你还不去搭把手!”

“诶,这就去!”梁愈洲一乐,朝锦曦眨了眨眼,赶紧转身出了灶房的门,龙行虎步朝前屋而去。

“三嫂,听娘说,今个灶房你说了算,那你就看着给我分派点啥活计呗!”梁愈洲一走,崔喜雀便跟孙氏笑吟吟道,一边已掏出随身携带的围裙。系在腰间,还没开动呢,利落的身手就已初露端倪。

“喜鹊啊,你先就和曦儿一道伺候灶火吧。”孙氏道,虽然崔喜雀今日是以老四媳妇的身份过来帮忙,这是出自她的礼仪,但毕竟是还没有正式迎娶进门的,算得上是半个客人,孙氏也就是象征性的给崔喜雀分派个活计,走个形式。大家里子面子都有就够了。

崔喜雀的伶俐之处就表现在此,洞悉孙氏的良好用意,弯嘴一笑。也不扭捏多言,就跟锦曦坐到了灶门口,引火架柴,两人有一搭没一撘的说说笑笑,金氏在一旁切菜。杨氏端着一盆猪肠子去了外面院子里翻洗,锅台前掌勺的孙氏,也不时插几句,灶房里的气氛很不错。

早上的宴席准时开席,亲戚朋友过来道贺的,还有杨家那边过来迎亲的。坐了满满三大桌。照着望海这一带的风俗,和比对上回孙玉霞出嫁的情况,老梁家前屋正开饭的当口。老梁家的女眷,还有亲戚家的女眷们,都得去新嫁娘梁锦兰的屋子里添妆,届时还得请村里的全福人过来给梁锦兰梳头穿衣开脸等等。

可是,当老梁家那些亲戚女眷们过来想去添妆时。却被告知准新娘早已梳妆完毕,头上都盖上了大红的盖头。袖着手坐在闺房中间的大筛子里,只等着杨氏最后给她穿上新绣鞋就可以出嫁了。

亲戚家的女眷,还有村里过来看热闹的妇人们,都是懂这些规矩的,无疑,一个个都对此诧异不已。大家伙甚至都不晓得,老梁家是请了哪个全福人过来给梁锦兰梳头换衣的,怎么这么麻利,这么悄无声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样藏着掖着的嫁闺女,还真是奇闻。对此,老梁家给出的答复是,这是安定梁氏的规矩,叫做‘赶早。’众人一阵唏嘘,兴趣缺失了大半。不过想到等会还能去村那头的杨家看新娘子,吃喜糕,大家又提起了精神。

早宴结束,一般情况下,男人们是要开始搬嫁妆到门口,一担担,一挑挑,然后新娘子屋里,奶奶,娘,姑姑,姐妹这些人就要哭成一团,表现出浓郁的依依不舍来。